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九十四、助理護士欲協助擦澡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九十四、助理護士欲協助擦澡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5日（星期五）。某護士助理走進CCU，她張大嘴巴驚訝地說：「咦！你不是那位寫書的人？不是已經轉出去了嗎？怎麼又進來了？怎麼啦？來，我幫你擦澡。」上回入住，精神愉悅，以為手術成功，將永遠甩去它媽的心律不整，以致閒極無聊，胡亂吹噓自己寫了很多本書，十幾本，二十幾本，其實，半本也沒付梓，只是送往印刷廠，複印，加上封面，和裝訂成冊而已，我未免太唬人了。所謂樂極生悲吧。不過，寫作不下於300、400萬言，例如，民國92年，SARS肆虐，死亡無數，尤其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我全力抗煞，分身乏術，一個肉體當兩個用，等SARS過去，我寫了60萬言日記，送往印刷廠，分上下兩集裝訂成冊。

    各位看倌，進加護病房就有阿桑幫你擦澡，那是插管又昏迷患者的權益，我無福享受啊。民國70年代前後，我輪值彰基加護病房，有護士小姐替昏迷或癱瘓的患者翻身，每兩小時一次，分左側翻、右側翻和平躺三種姿勢，需做護理紀錄，簽名蓋章，免得遺忘或遺落；至於晨間的擦澡，沒有護士助理可以替代，都是護士小姐自己動手，常看到護士小姐的長官，如護理長、護理督導，甚至護理部主任，會進入加護病房督導和協助。護理工作太繁雜了，近來，醫院實施助理護士制度，大量聘請助理護士，舉凡擦澡、鋪床單、搬運病患等等，都由她們代勞，可以大量減少護士小姐的工作，這是時代的進步。

    早年，彰基今日的中華路院區，有簡陋的加護病房，分成人加護病房和小兒加護病房，前者在三樓，三樓有外科病房和開刀房，它就在開刀房門邊；後者在五樓（其實是四樓），五樓有小兒科病房。記得前者只有五、六床，後者比前者多些。成人或小兒加護病房，收住病患，不分內或外科體系，裡頭有專職的輪值醫師，分別由內科和小兒科醫師擔任，但遇到有外科的病患入住，屬於我照顧的患者，我必須跟著進入加護病房協助照顧，所以，我常要進出成人或小兒加護病房。由於住院醫師第一年、第二年，學識、經驗都不足，每天都是膽戰心驚面對患者，且都是病危，命在旦夕的患者，肯定照顧不周，至今想起，仍深覺虧欠。

    老天啊，除了心悸外，我沒病得軟趴趴的，也沒病得病懨懨的，沒到要人服侍的程度，尤其心悸沒發作，我健康得跟正常人一樣，我照樣爬樓梯，我照樣下田除草，我照樣爬山健行，也是大碗吃飯，大塊吃肉，我不喝酒，食慾還比任何人好。縱然心悸發作，除了胸口蹦蹦跳，心情鬱卒，人不舒服外，我照樣走動，照樣上廁所，照樣吃飯，我不說，別人也不知道我心悸發作。大男人光溜溜的，讓看護看光光的，生命尊嚴何在？簡直離死期不遠了。

我故意騙她：「謝謝啦！我昨天在B068病房洗過澡了，不敢麻煩您了。」其實，從6月1日住院至今，我沒洗過澡。年紀大了，懶惰了，洗澡變成可有可無。在醫院裡頭，又不是田裡幹活，沒流汗的，幹嘛洗澡？我在家裡有個習慣，上完大號後，我會順便用熱水沖洗屁股、肛門和下半身，除非出門在外，不方便沖洗。大便後用蓮蓬頭、肥皂洗肛門已是多年習慣，用廁紙擦，總感覺無法擦乾淨。不過，護士小姐發現我沒有擦澡後，馬上狠狠責怪她：「這床怎麼沒有擦澡？你怎麼呢！」害得阿桑解釋半天。我後來還是沒擦澡。我很抱歉，是我太九怪了，太不配合了，我行我素，害得她被罵。

我不禁又想到，我不讓她擦澡，是否斷了她的收入？她是否論件計酬？住院前幾天，某次，我與衛生所、衛生局承辦人，訪視二林鄉下某不合作的結核病個案。某醫院主治醫師不清楚療程，誤判患者完治，指示患者可以停藥了，後來發現療程有錯，服藥時間不夠，因患者沒使用PZA，服藥期程是9個月，不是6個月而已，公衛端要病患再次就醫服藥，但因頭暈、皮膚癢、食慾不振等副作用，個案抵死也不願再繼續服藥3個月。

衛生所主任、業務主辦人和護理長都苦勸無效，當課長的我，遇到疑難雜症，我只好出馬。經過我和衛生局主辦人，親自到患者家苦勸後，強硬的患者，態度終於軟化，同意前往醫院，繼續拿藥吃，但另有狀況，她不願繼續麻煩他人，拒絕讓關懷員來送藥。二林衛生所護理長蠻強勢的，即刻搬出她的絕招：「不送藥，關懷員就沒錢賺，她三餐會成問題，你不會不給人家一條生路吧？」除非關懷員又爛又壞，否則個案都會做順水人情，幫助人家有錢賺。最後，患者同意吃藥，也同意讓關懷員送藥，結束一場紛爭。彰化縣衛生局全國首創，關懷員送藥是論件計酬，不是拿月薪，另外，還有很麻煩的獎勵計酬方式，不去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