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十、陳二燈家族

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十、陳二燈家族

作者：吳聰賢醫師

以上是閒聊式廢話，可說是引言，現在開始進入本文主題，如何低血糖昏迷，如何驚魂。

上午10時50分，我沖完澡，也用清水簡單搓揉內褲，晾在二樓陽台，閒散地下到一樓客廳來，心想，再來的時間都是自己的了，很棒，可以好整以暇，幹自己喜歡的事了。突然，家裡電話響，嚇了我一跳，我猜可能又是民意調查、推銷式電話或詐騙電話，常常接到，每週少說一、二通，很讓人討厭。我回應方式，大抵有兩種，不高興的話，我默不吭聲，直接掛上電話；高興的話，我會客氣地說：「對不起，正在忙。」然後掛上電話。

我彰化老家，曾發生最烏龍的詐騙電話，十年前，我么妹接到電話，說我母親的郵局存摺被盜用了，要馬上掛失，免得被繼續盜用，我么妹覺得好笑，內心大罵笨賊，「你說錯了，我母親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早沒有郵局存摺了。」對方聽了，不發一語，直接掛上電話。我遇到最兇悍的詐騙電話，對方在電話那頭嗚噎哭泣，斷斷續續說著：「快來…就我…，他們…打我…。」我懶得理會，直接回他，「我的孩子都在家，你搞什麼東西？」結果，對方破口大罵，猛罵難入耳的三字經。

家裡室內電話，每月繳電話費85元上下，大抵是電話筒租金等基本費，很少用到電話。自家人的聯絡，或親戚朋友間的聯絡，都用網路Line的免費電話，甚至可視訊，講多久，講多少次，閒話一堆，通通不要錢，電話極少用了，等於手機幹掉了電話。我常想，是否停掉電話，省了基本費。家裡的電話只剩三類，第一類，內人的同事或朋友，詢問內人在家嗎，要送鳳梨或蔬菜過來。第二類，大兒子手機沒有吃到飽，當人在外頭，連不上HIFI，有急事時，會打家裡的電話。其餘的，全是第三類，不是電話民意調查或推銷式電話，就是詐騙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男人的粗野聲音，40餘歲，還有數人交談的背景聲，我懷疑又是詐騙電話，可能要說我存摺被盜領之類的，但又不大像，一般詐騙電話都是嬌滴滴的女聲，故意讓人卸下心防。「請問有陳玉鳳這個人嗎？」咦！這是內人的名字啊！「請問南區忠孝街這邊有親人嗎？」我警戒著，不敢輕易答話。我躊躇地想不起忠孝街有何親人，乾脆直接告訴對方「沒有」，一了百了，省卻麻煩，誤了我的時間，也誤了我的好心情。

對方先是試探式問話，再來直指核心，點出問題來，還好，我沒罵對方是詐騙電話，也沒直接掛上電話，他說：「我這裡是派出所，我是張警員，有人通報，說忠孝街上，有人昏倒在騎樓。」他又強調：「我是管區張警員，這不是詐騙電話！」聽到此刻，我腦筋清醒了，忠孝街不就是我內人的娘家嗎？昏倒的人可能是我獨居的老丈人啊？不對啊！老丈人有印尼外籍看護工陪伴，怎會昏倒在地上？外籍看護工哪裡去了？不可能啊！

老丈人，陳二燈，民國19年出生，小我父親10歲，大我21歲，今年虛歲89，我父親66歲就過世了，老丈人還活著，讓我很唏噓，他遺傳到長壽基因，他的父母俱長壽，13個兄弟姐妹也都長壽，內人祖母活到88歲，因糖尿病去世，內人祖父更長壽，耳聰目明，行動自如，沒有老人癡呆，活到96歲，逐漸地，由於食慾不振，吞嚥困難，體力日衰，後來，頤養天年，壽終正寢，無疾而終，老人家子孫孝順，福祿壽俱全，幾近百歲，讓人欽羨。

老丈人的父親，日據時代是台灣電力公司的臨時員工，民國34年，二戰結束，日本戰敗，台灣光復，老丈人的父親成了台灣電力公司的正式職員，幹到60歲退休，終生是個台電人。他於民國16年結婚，隔年生下長子，往後，每兩年生下一個孩子，多產，共生了16個孩子，名聞遐邇的整一打，其中，兩個早夭，另一個送人當童養媳，身邊共有13個孩子，前面12個是兒子，最後1個是女兒。送人當童養媳的女兒，長大後，回家認親，常往娘家跑，以致家中共有14個兒女。

老丈人排行老二，因老丈人的父親是台電人，台電是專門爬電線桿，拉電線、裝電燈的，所以老丈人的父親給兒女取名，不忘自己是台電人，也感恩台電栽培，名字末一字都是「燈」，大兒子是「陳大燈」，二兒子是「陳二燈」，就是我岳父，三兒子是「陳三燈」，然後，「陳四燈」、「陳五燈」、「陳六燈」…，依次類推，直到「陳十燈」。不過，第四個兒子長大後，自己改名為「陳賜燈」，「賜福」的「賜」；第六個兒子也跟著改名為「陳陸燈」，「水陸並進」的「陸」。當然，如此改名，被自己父親狠罵了一頓，「不尊重老父親！」

最後一個女兒如何取名？總不能取名「陳十三燈」，多男性化，也多難聽，後來，花錢找上命名老師，取名為「陳好燈」，「好」是好「女子」的意思。問題來了，第十一個、第十二個兒子又如何取名？戶政事務所不給登記，說「陳十一燈」、「陳十二燈」太像日本名字，自甘為日奴，有損民國顏面，不准！要另取名字。後來，花錢找命名老師，把第十一個兒子取名「陳光燈」。兩年後，第十二個兒子出世，就不再花錢請命名老師了，直接取名「陳明燈」，因「光、明」是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