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四十、內向的小孩讓人心疼
作者：吳聰賢醫師
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訂每年11月14日 為世界糖尿病日。糖尿病是常見又普遍的慢性病，併發症也多，包括心血管疾病的心肌梗塞、腦血管疾病的中風、視網膜病變的眼盲、腎血管病變的尿毒、末稍血管病變的截肢等，估計成年人，每5人有1人罹患糖尿病。
台灣2014年世界糖尿病日系列活動，彰化縣承接。四項系列活動，橫跨三日，包括：10/31，週五，上午10時，在彰基病房召開記者會；11/1，週六，晚間6點，點燈和夜跑活動，八卦山大佛風景區舉行；11/2，週日，上午8時，園遊會擺攤活動，在彰化縣體育場舉行；11/2，週日，上午10時30分，丹麥國家體操隊表演，在彰化縣體育館舉行。
據說，鹿港基督教醫院杜思德院長，任社團法人中華民國糖尿病衛教學會理事長，故挑上彰化縣當爐主。為此系列活動，彰化縣政府與衛生福利部國民健康署共同指導，雖稱跨縣府局處合作，但仍以衛生局為主導，以企劃資訊科為主辦，其他科室協辦。為此大型活動，共召開6次籌備會議，老爸配合度好，每場必出席。
此系列活動，經費大抵廠商贊助，縣府掛名指導，但面子問題，拼場面是應該，場面越浩大，面子越大。各項活動，最怕沒人潮，小貓兩三隻，豈不鬧笑話？但人潮從何來？如中央或地方各類選舉，哪管行政是否中立，就是長官一句話「動員」。其他局處難動員，只好衛生局總動員，另外，27個鄉鎮市區衛生所能不動員嗎？
後來，除了彰化市南西北區、東區衛生所自行前往外，每個衛生所動員一輛遊覽車，每輛車至少43人以上，參與總人數少說1200人，場面不熱鬧也難。每個衛生所員工大抵10人以下，如何號召？當然從門診糖尿病個案中邀請，擔心不足額，長官同意個案家屬也可列入。總之，沒理由，衛生所就是要使命必達。
乖乖！好家在，老爸不是衛生所主任，每個衛生所糖尿病患都有目標數耶！管你何背景，縱然外科、婦產科或小兒科專科醫師，衛生所主任都要收治糖尿病患。糖尿病個案管理績效，國健署訂有指標，洋洋灑灑，共八項：收案數、護理衛教、營養衛教、視網膜篩檢、腎病篩檢、足部檢查、HbA1c （糖化血色素）篩檢和LDL-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篩檢。
為了個人和團體績效，衛生所從主任到護理長、護士，連課員、工友都壓力蠻大的。績效前三名的衛生所，全所每個同仁年度考績得列甲等，比乙等多發半個月考績獎金；團體後三名者，寫檢討報告和被列管；個人末幾年者，要被送考績委員會懲處。可憐喔！這就是當今公務員的壓力；想偷懶，絕不要當公務員。
伯母，吳許月燕，39年次，長老爸一歲，罹患糖尿病多年，是彰化市南西北區衛生所老病號，平常即多配合衛生所活動，此活動，她無例外地，被衛生所動員，連帶家屬，伯父，吳深楠，35年次，長老爸五歲，也被號召。老爸事先有電話伯母，請伯父也參加，因丹麥體操隊表演，國家級，世界級，有看頭，所以，伯父寧願丟下市場工作來參加。
其實，伯父早該退休了。右膝蓋去年換過人工關節，如今，一樣罹患退化性關節炎的左膝蓋，疼痛，步履維艱，早晚又要動一次刀；另外，吳至超可獨當一面了，何況有姐姐吳幸宜協助。號稱園遊會，卻很奇怪，攤位並不賣吃的東西，而是衛教宣導和致贈闖關小禮物。總共87個攤位，衛生局各科室分派一個，疾管科分配一攤，我們賣結核病防治，虛應充數。
園遊會會場，設舞台，方便長官和來賓致詞，也用於頒奬。哪些長官和來賓致詞？長官：柯呈枋副縣長、國健署某科長。來賓：中華民國糖尿病學會許惠恒理事長、中華民國糖尿病衛教學會杜思德理事長、財團法人糖尿病關懷基金會戴東原董事長及社團法人中華民國糖尿病病友全國協會陳良娟理事長。頒何獎項？糖尿病資深病友表揚、胰起集點來控糖表揚。
資深病友表揚，伯母有沒有上台領獎？沒有，她糖尿病年資不夠，不到10年，能上台受奬的是20年、25年和30年。如果10年後，伯母75歲，又輪到彰化縣來辦理世界糖尿病日系列活動，伯母肯定可上台受獎，因年資滿20年了；另外，她在衛生所人緣挺好，除老爸關係外，伯母可是多話一族，走到哪，人際就到哪。不對，10年後，老爸早退休，罩不住了。
人老了，有錢了，特別怕死，伯母就是這樣。今年，花1700餘萬，自己名下，新買了三民市場攤位，加上原有的攤位，每月租金收入超過20萬；另外，魚漿販售，生意極好，營收不斐，左手加右手，數錢數不完。伯母極照顧身體，多次向老爸炫耀，她糖化血色素控制到6。糖化血色素代表三個月的血糖控制，標準是7，伯母可說過度控制啦！
衛生局每位科長，分到兩張體育館門票，可入場參觀丹麥國家體操隊表演。媽學校有明道杯籃球比賽，需支援護理工作，無法出席。票丢棄不捨，國家體操隊表演錯過可惜，老媽說送給她學校同事，老爸拒絕，自己留一張，送出去一張，沒作用；兩張全送，不捨。老爸電話市場伯母，讓伯父、伯母帶吳家蓉、吳秉宏倆姊弟參加，兩張票派上用場。為了自家小朋友，老爸心甘情願付出。
疾管科分派工作，就是負責舞台區所有議程，包括致詞、頒獎和節目表演等。要讓舞台熱鬧，就要有表演節目，越吵鬧越好，所以敲敲打打、拉拉吹吹是必要；還要有看頭和精采，所以街舞、熱舞、爵士舞是應該。在疾管科同仁積極邀請下，上午9:00-10:30，共有9個表演節目。老爸很高興，節目精彩，口碑甚佳。
表演節目包括，小學生爵士鼓演奏、吉他自彈自唱、彰師大熱舞社熱舞、中山國小口琴演奏、印度寶來塢舞、新爵士舞、埔鹽國小小提琴演奏、埔鹽國小陶笛演奏、薩克斯風演奏，有學生，也有社會人士。伯父和伯母準時帶倆姊弟到體育場，老爸招手請他們到體育場中央的舞台，表演節目開始，目的是要讓倆姊弟看表演，尤其是小朋友的表演。
讀書好壞不重要，考第一名如何？考最後一名又如何？人活著是要過日子，過美好的日子，成績單不代表好日子。老爸數位手機拍下一張相片，就是兩小朋友在體育場舞台前，由老爸拍攝，好可愛的小朋友。倆姊弟太內向，姊姊小時罹患腸病毒，傷到腦神經，讓人遺憾；弟弟乖巧道不行，讓人擔心。應該鼓勵參與人群，活化個性，塑造陽光。老爸為她們祈禱。
企劃資訊科擔心活動發生意外，責任問題須釐清，後來公家單位只列名指導單位。至於主辦單位則是，社團法人中華民國糖尿病衛教學會、中華民國糖尿病學會、社團法人糖尿病關懷基金會、社團法人中華民國糖尿病病友全國協會。主辦單位應是掛名，出錢又出力的，主要是跟糖尿病有關的藥商、儀器商和食品商。
所以，背後的金主，也就是贊助單位，可說是一大串，尤其是諾華和賽諾菲廠商。贊助單位條列如下：台灣諾和諾德藥品股份有限公司、賽諾菲股份有限公司、台灣諾華股份有限公司、台灣禮來股份有限公司、五鼎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台灣百齡佳殷格翰股份有限公司、台灣武田藥品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台灣阿斯特捷利康股份有限公司、台灣拜耳股份有限公司、台灣雀巢股份有限公司。
還有：台灣歐姆龍健康股份有限公司、台灣羅氏醫療診斷設備股份有限公司、好來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宏福儀器有限公司、佳格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奕瑪行銷國際股份有限公司、帝寶生醫股份有限公司、思耐得生技股份有限公司、美商亞培股份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富廣國際有限公司、景岳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輝瑞大藥廠股份有限公司。
老爸不禁嘆息，官商勾結，是違法且犯法，刑法很重；然而，醫院或醫師與廠商勾結如何？醫師橫生多重考量，除病患外，會考量廠商利潤、醫院盈利和個人荷包。公平、正義的醫師不容易找，除非上帝或神明吧！（103年11月2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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