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二十四、回憶小兒子林口長庚開刀時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二十四、回憶小兒子林口長庚開刀時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2日（星期二）。上午9時30分，我靜靜地躺床上打點滴，閉目養神，回想起5-6年前，陪小兒子到林口長庚醫院開刀，進行下顎骨矯正手術，沒想到如今，物換星移，變成小兒子陪我住院動刀。當年，上午7時30分，兒子躺推車上，被送往開刀房，此時，開刀房外已有7-8台推車候著，等著進開刀房。長庚生意挺好，門診門庭若市，住院一床難求，開刀房人山人海，眾病患在推車上，依序排隊，排得好長。當年，上午8時，兒子被推進開刀房，我在開刀房外，片刻不離，焦躁地祈求老天可憐見，讓兒子平安順利。直到下午1時左右，兒子才被推出觀察室。

兒子臉孔扭曲，狀極難受，嘴巴滿口鮮血，下半部顏面腫脹，眼瞼也腫脹，似乎痛苦哭泣過，也掙扎過。下顎骨手術，傷口在口腔，外面沒有縫線或紗布覆蓋。看到自己從小帶大的心肝寶貝，完全變個樣，不忍與不捨，頓時胸口緊縮，眼淚如洪水潰堤般傾洩而下，顧不得走道與電梯間熙往攘來的旁人，以及中年的推車阿桑，若非極力憋氣忍聲，我可能會嚎啕大哭。我手上拿著兒子的拖鞋，涕泗交流，淚流滿面，無暇擦拭，低聲啜泣哀號，無法阻住悲痛。兒子一、二歲，三、四歲，是我一口口餵飯長大的，也是我一瓣瓣挑出種核，餵他吃橘子的，他喜歡吃橘子，看兒子痛苦，有多揪心，比自己痛苦還要難過千萬倍，苦啊！

我用哽咽聲音喊兒子：「右鼎，我是爸爸，手術很順利，已經結束了。」想安慰兒子，卻悲從中來，讓自己更加痛哭失聲，兩行熱淚滴上兒子臉頰，分不清是我的淚水，還是兒子的淚水。兒子睜開眼，又闔上眼，只沙啞地吐出一句話：「媽媽呢？」這句話又引來我牛鳴馬嘶般痛哭失聲。週遭的人一定嘀咕：「大男人哭什麼勁？像什麼男人！死了父母也不會這樣哭！」最親是血緣，父母是上天指派給孩子的守護神，孩子遇難時，渴望的是見到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懷胎10月的母親，我好希望內人也在場，可惜她要上班，只有我在場。我打手機給內人，哽咽地說：「兒子剛開完刀出來，他在找媽媽。」打完電話，我又泣不成聲。我是軟弱的男人，遇到家人出狀況，就只會哭。我暗自發誓，往後任何苦難，都由老爸來承擔，不要讓兒子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