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後繼有人 六十一、美國探親十二日行：肥胖的富二代

吳家後繼有人

六十一、美國探親十二日行：肥胖的富二代

作者：吳聰賢醫師

我擔心下飛機後，還要急著找廁所，延誤出關時間，讓兒子和小孫子等得不耐煩，小孫子要吵鬧哭泣了，所以，在機師廣播飛機下降前，我也搶著排隊上廁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單是我，還有甚多旅客，都紛紛起立上廁所，這更提醒我，我要仿效他人，不能落人後。我隔壁座位，一位40歲上下的男性，台灣人，穿著打扮時髦，又是領巾，又是圍巾，還加上皮質手套，惟身材稍胖，170公分的身高，卻有90餘公斤的體重，當他在機上脫掉外套時，更顯得臃腫，他正前去上廁所，我當然趕快趁機跟上。

坐在這位臃腫旅客的旁邊，確實不舒服，我必須節制自己，縮小自己的身體和手臂，甚至把身體傾斜另一邊，不去跟他硬碰硬，肉擠肉，可以說是倒楣吧！我時時提醒自己，不要顯示不耐煩，應該要有風度。我內心哀嘆著，「時髦的打扮，應該是有錢的公子哥兒，老爸是企業主，他可是富二代，為何不訂最前面的頭等艙？」前面的頭等艙，完全是獨立的座位，不會身體碰身體，縱然體重爆表，高達200公斤的噸位，也塞得進寬敞的座位。臃腫的身軀，勉強擠進座位，讓座位更顯狹窄，似乎隨時會爆掉，真替座位可憐。是的，它很無辜，我也很無辜，我被擠得東倒西歪。

好家在，我常可趁勢，把頭和身體傾斜向另一邊的座位，我喜歡，因另一邊座位是一位嬌小年輕的女生，我偷瞄她，年紀20上下，豆蔻年華，長得清秀漂亮，我不時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髮香和體香。我是年近70的老頭子，我有自知之明，避免被人誤為色老頭，我可是極度的節制，避免去干擾她，也不敢藉機找話題聊天，唯一的一次是，我不知如何開啟座位前的電視面板，我在螢幕下摸索半天，都找不到開關，只好請問她：「螢幕如何開啟？」她用動作指導我，用指頭碰觸螢幕就可開啟了。

有趣的，我現學現賣，斜座位有一外國老頭子，近80歲的瘦弱長者，塌陷的臉頰和眼眶，顯得鼻子很高挺，他跟我一模一樣，也是在螢幕下摸索半天，不得其門而入，我趁隔壁臃腫旅客上廁所的時機，歪斜身體，探出身體，指導他如何開啟螢幕。他可高興了，轉來乾癟的臉，微笑地向我致謝。更有趣的，他也現學現賣，即刻指導鄰座的老婆，告訴她如何開啟電視螢幕。他們應該是一對年老夫妻，倆人隔著機艙走道，分隔兩邊坐著。這兩位外國老頭子，我猜是一對印度夫妻，因男的長相，類似高中外國歷史課本裡頭，印度的國父甘地。其實，印度人或巴基斯胆人，很容易辨認，明顯的五官輪廓，加上大鬍子和黝黑的皮膚，八九不離十了。

趁臃腫旅客上廁所，我也搶著上廁所，免得干擾人家起立讓路，因有兩次的經驗，我發現這位臃腫的旅客，上廁所時，都拖延甚久的時間，是一般人的三、四倍時間。好奇怪，男人上廁所須要這麼久嗎？上大號嗎？且是便秘個案！不會吧？豈會兩次都是上大號和便秘？我故意排在其他隊伍，不同一個廁所，免得我苦等。唉！男人老了，必然有的毛病，因攝護腺問題，造成的排尿困擾，我已養成不憋尿的習慣，隨時掌握小便的機會。

我小便完，那位臃腫的旅客，還關在另間廁所內，我輕鬆愉快地，好整以暇地入座，也慶幸滿滿地聽到機長廣播，舊金山就在眼前了，痛苦的十餘小時航程將結束了，我高興著，將見到近半年不見的大孫子，也將見到初次謀面的小孫子，這是人生尾端的喜悅，這是人生的目的和意義，不是嗎？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我不愧生我、育我的父母了。我活到晚年，更愧對先母和先父，在他們有生之年，沒有多盡點孝道，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提到這位臃腫的富二代，我就覺得好笑。在機艙內入座後，我已一年半沒搭飛機了，到處是生疏，反看他熟門熟路的，似乎是飛機上常客，好像每天搭飛機般，一下子，看電視螢幕，等會兒，又是插上各種拉線，我搞不懂這些插座是幹嘛呢！不過，最後，他把精神全灌注在，自己攜帶來的電動玩具上，敲有如鋼琴鍵盤的玩具，簡單又無變化的電玩，好無趣喔！但他那種灌注的神情，好似歇斯底里，又像強迫心理症，似乎是必須完成的儀式性動作，讓我覺得好笑。我不曾打電玩，也不會花時間打電玩，我所知的電玩，不就讓自己身心鬆懈嗎？哪有越打越精神緊張的，莫名其妙！不惹出精神病才怪！

這僅是其中一項的好笑，還有另一項。當他打累了，他改拿出他攜帶的一本書，什麼「戰鬥經驗談」的，他碰觸電視螢幕上的按鈕，點亮自己座位檯燈，然後伏在燈光下，仔細閱讀起來。他的好笑是，拿著鉛筆在書上畫眉批，不是畫眉批！而是整本書都畫，而且那全神灌注閱讀的神情，跟他打電玩完全一模一樣，閱讀速度極快，筆畫速度也極快，好像跟什麼鬼神賽跑似的，緊張到不行；好似跟自己的咒語對抗般，慌張到天崩地裂。好奇怪！簡直有精神病，不是強迫心理症，就是有躁鬱症？有如給自己設定制約，務必在某段時間內，百分百完成使命！可憐，不該說是好笑了。

我看這位臃腫的富二代，肯定是搭機的老鳥，我內心打定主意，入關時，就故意跟隨在他後面，在各關卡，我可以仿效他的動作；或者，厚起臉皮，請他協助幫忙。所以，從下飛機開始，我緊跟在他後面，暫時不打草驚蛇，必要時，再請他出手相救。沒想到，我眼睛被蒙蔽了，我看錯人了，這位富二代並沒有我想像的高竿，他竟然也是第一次入境美國，他給我的協助幫忙，竟然是讓我心安，讓我稍不那麼羞愧，「有人跟我一樣，也是白痴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