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診間驚奇 九十、走不回去的吸毒人生:毒癮個案殺人魔(第三十八回)


白袍診間驚奇
九十、走不回去的吸毒人生:毒癮個案殺人魔(第三十八回)
作者:吳聰賢醫師
關鍵字:美容技術士檢定測試、到院前心臟停止(OHCA)、到院前死亡(DOA)、病人死亡宣判、死亡證明書、霸凌、容易被霸凌的特質、法務部矯正署彰化少年輔育院、誠正中學彰化分校、彰化監獄、彰化看守所。
某星期假日,勞動部勞動力發展署委辦下,彰化少年輔育院,在自家院區內,舉辦美容丙級技術士檢定考試,我與另一位,縣內某衛生所稽查員,兩人一起擔任監評人員,負責衛生技能術科測試。少輔院內,共有二十二、三名同學參加應試,其中一名同學,因毒癮罪被關進少輔院,原本懷抱極大期待,媽媽的期待,老師的期待,務必要考上丙級技術士證照,結果,期待落空,衛生技能術科測試不及格,鬧出了一場大風波。其實,不僅這名個案是毒癮犯,少輔院內學員,毒癮犯還蠻多的,佔了不少的比例。
隔天,上班日,我不再是技術士檢定測試的監評人員,我改以衛生局疾管科科長身份,從辦公室打電話到少輔院。我負責毒癮個案和愛滋病患的管理,不時進出少輔院,進行相關衛教宣導,跟少輔院衛生科同仁很熟。在衛生科科長指示下,衛生科主辦人向我詳述,這名鬧出大風波毒癮個案的背景和染毒過程,我則希望能提供毒癮個案的戒治幫忙。這名女同學,她染患毒癮,但沒有感染愛滋病,讓人稍感安慰,如果也感染愛滋病,肯定斷了母女親情,保證媽媽不要這個女兒了。
上回提到,這名同學的父母,艋舺在地的小混混和小太妹,自從兩人結婚後,開始走入正途,不再混混過日子,在萬華某廟口,租了一間小店面,開了一家小檳榔攤,腳踏實地,胼手胝足,營生過日子,扣除房租,三餐也能溫飽。在個案唸幼稚園中班時,家裡檳榔攤鬧出大事件,出了人命。某日深夜,附近某吸毒個案,沒錢買安非他命,也沒錢買強力膠,毒蟲嚴重噬啃,全身難受,只好拿著半生鏽的水果刀,闖進檳榔攤,開口借錢,兩千、一千都行。
個案爸爸年輕氣盛,自己也是小混混出生的,豈容對方撒野?而且,彼此熟識,自忖對方沒有勇氣殺人,不但不借錢,還大聲幹譙,給對方呼巴掌,於是,兩人扭打在一起。扭打過程中,地上剛好放了兩箱礦泉水,賣檳榔,也賣礦泉水,若買超過百元檳榔的老主顧,也會隨著檳榔,送出一瓶礦泉水。對方慌亂中,不小心被整箱礦泉水絆倒,往後倒了下去,個案爸爸重心不穩,也跟著往前撲,重重地趴了下去,趴到對方的身上。
要死不死地,對方手握的那把生鏽水果刀,竟然不偏不倚,透過汗衫,穿過胸膛,兩根肋骨中間,「啪」地一聲,刺了進去。
個案爸爸,沒有慘叫,也沒有哀嚎,只是楞了一下,沒有感覺疼痛,僅是帶著莫名其妙的眼神,「怎刀子插進了自己的胸口?」個案爸爸自然的反應動作,他緩慢地爬了起來,挺直身子,站好架勢,深呼吸一口氣,順勢地用右手,猛力地將水果刀拔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一瞬間,一道鮮紅的血柱,「咻」地一聲,從胸口噴了出來,噴得整個牆壁和天花板,到處都是鮮血,相當地驚悚嚇人,但血僅噴了一、二秒鐘,不再噴了,因刀子拔出後,傷口瞬間密合了,血再也噴不出來了。
但是,可想而知,水果刀正巧刺中心臟了,血沒有往外噴,但噴進胸腔內了,血持續地往胸腔內噴,只是看不到而已。一方面,兩、三千公撮的鮮血,灌進胸腔內,心臟血流不足,血壓驟降,僅那一、二秒鐘,個案爸爸的臉色,馬上從紅潤轉蒼白,出現缺氧休克的狀態,身體搖晃,快站不住腳。另一方面,血液從心臟破洞衝出,有如萬馬奔騰,塞滿整個胸腔,左肺即刻塌陷,無法膨脹,無法呼吸,更加出現缺氧休克狀態。
個案媽媽還來不及驚叫,還來不及喊「救命」,右腳盡快往前踏出一步,希望扶住自己的老公,但晚了一步,個案爸爸無預警地,千分之一秒鐘,整個人瞬間癱軟,往地上倒去。倒下後,還張大嘴巴,瞪大眼睛,很吃力地,很勉強地,喘了兩口氣,同時手腳和身子抽搐了兩、三下,接著,動也不動,再也動不了了,一切回歸平靜了。靈魂出竅了,生命終結了,走完了年輕的歲月。
個案媽媽看到自己的丈夫倒下,驚慌地,呼天搶地,「救人啊!救人啊!」一邊喊救命,一邊拿出手機,慌慌張張地,結結巴巴地,打了119,也打了110。等救護車過來的空檔,她拼命地扶起自己的老公,一邊哭叫,「老公!老公!」一邊用右手,猛甩丈夫的臉頰,意欲把老公叫醒來。人已魂飛魄散了,靈魂早飄往九霄雲外了,大聲喊叫,大力甩耳光,還能把人叫回來嗎?我不禁懷疑,個案爸爸是否太魯莽了?如果不勉強把水果刀拔出來,仍讓水果刀插在胸口,緊急送醫,送進開刀房,進行緊急心臟外科手術,或許能挽回一條寶貴的生命呢?你說呢?
萬華地區,共有四家大型醫院:萬華醫院、仁濟醫院、西園醫院和台大北護分院,其中僅有西園醫院有外傷急診。119很快趕來,問清緣由,刀傷病患,問也不問家屬,想送往哪家醫院?二話不說,飛快地,把病患抬上擔架,也飛快地,把擔架推進救護車,飛也似地直接往西園醫院衝。119緊急救護人員,伴著救護車吵雜的「喔咿喔咿」聲,沿路做著心肺復甦術,進入醫院急診室後,改由醫護人員接手。急診室檢傷人員,僅瞄了一眼,回頭面向急診室,高聲大喊著:「OHCAOHCA!」這是最緊急的急診,其意思是指「到院前心臟停止」。
早年,我在彰基當住院醫師時,我們不稱呼「OHCA」,而是叫「DOA」,其意思是「到院前死亡」,後來捨棄不用了,為何如此更名?原因有兩點:第一點原因,有不少病患,可經由心肺復甦術等急救方式,把生命搶救回來,不見得必然死亡,雖死亡率很高很高,不該保持一絲希望,仍有極少數救回來的,若稱之「到院前死亡」,有若詛咒病人似的,對家屬來說,多一層傷痛,情何以堪?
第二點原因,死亡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喊出來的,必須經由醫師診療後,才能正式宣布是否死亡,連上帝、阿拉或佛祖,或多麼神通廣大的造物者、救世主,也都沒資格判定哪個人的生死,包括119緊急救護人員、急診室檢傷人員,至於神父、牧師等神職人員,更不用說了,唯一有資格的是醫師,這是法律賦予的責任,只有醫師能宣判病人死亡,也只有醫師能開立死亡證明書。早年,在彰基時代,病人急救無效,雖然急診室牆上掛有時鐘,急診護士小姐仍然會問我,「吳醫師,您宣布病人幾點幾分死亡?」她必須在病歷上,做病人死亡紀錄。
急診室醫護人員,從119手中接手後,三、四個人,圍在急診床邊,緊急插氣管內管,插鼻胃管,注射靜脈點滴,也忙著做心肺復甦術,手忙腳亂地,片刻不停留,足足急救了半個多小時。半個小時的急救是常態,對死人有交代,對家屬也更有交代,至於醫師本人,也稍感安慰,不致於有見死不救的責難。急救半個小時以上,有救回來嗎?雖然西園醫院在萬華地區,龍蛇雜處之地,槍傷、刀傷之急救挺有名氣的,唯一考慮的後送醫院,然而,心臟穿刺傷,血都充塞整個胸腔,失血過多,無法呼吸,人還能救回來嗎?一百位華佗再世,也照樣救不回來。
死了丈夫的女人,萬念俱灰,嚎啕大哭,恨不得自己也跟著死掉算了!在家人協助下,傷心欲絕地,草草辦完喪事後,看到年幼的小女兒,孤單無助的身影,心酸又心疼,但又能怎樣?能自尋短路嗎?還不是堅強地,挺起身子,擦乾眼淚,不為死人而活,至少要為活人而活,把小女兒養大成人,是母親不可推卸的責任。她硬起頸子來,繼續守著那檳榔攤,賺錢養活自己外,更要養活自己的女兒。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對爸爸的記憶,逐漸模糊了,人也逐漸長大了,幼稚園中班結束了,大班也過去了,終於幼稚園畢業了,緊接著,進入國小,正式步入人生學習的階段。國小低年級和中年級,日子在平凡中度過,與媽媽相依為命,除了三餐溫飽外,還有親人陪伴,包括媽媽的親情,以及外公、外婆的親情,生活勉強是愜意和幸福的。然而,好景不常,小女孩進入國小高年級後,幸福不再了,她遭遇了嚴重霸凌,簡直生不如死。
班上,形成了幾個小圈圈,開始有人霸凌她,首先,在背後罵她,「那個小婊子啊!沒有父親的小雜種,好可憐喔!更可憐的,媽媽當妓女賺錢養她喔!白天賣檳榔,晚上賣身子喔!人盡可夫的女人養大的孩子喔!媽媽是青山宮、龍山寺的香爐,人人都可插呢!」搞到後來,還正面口頭霸凌她,「小婊子!小婊子!婊子養大的小婊子!」甚至動手動腳,甩她的書包,拉她的衣服,扯她的頭髮,書包背帶斷了,衣服破了,頭髮散了,沒有半個同學敢站出來,幫她說半句話。
她淚流滿面,哭泣地跑回家哭訴,小太妹出身的媽媽,豈容得下女兒被欺凌,二話不說,沒得商量地,即刻放下檳榔攤,顧不得生意,騎著機車,衝往學校去。來到教室,當著老師的面,暴跳如雷,有如發瘋的母獅子,不分青紅皂白,抓住對方,手打腳踢的,把對方打得皮青臉腫,害對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地喊「救人」!沒頭沒腦的媽媽,反把事情搞砸了,也鬧大了,對方家長也發瘋似的,得理不饒人,不僅告到學校,要校長主持公道;也告到警局,告媽媽犯傷害罪。
媽媽衝動壞了事,霸凌的人沒罪,被霸凌的人反受遭殃。動手打人的媽媽,永遠是理虧的一方,媽媽成了有罪之人,除了寫悔過書,道歉賠罪外,還要賠償人家醫藥費,以及一筆慰問金。其實,難怪媽媽發飆,女人重名節,被罵人盡可夫的婊子,孰能忍?孰不能忍?縱然是真或假,也絕不讓人置評,或說三道四的。自從有此經歷後,媽媽也靠不住了,小女孩遭受再大的霸凌,再也不告訴媽媽了,僅握緊拳頭,憤怒地,默默地承擔下來。
默默承擔,不反擊,不對抗,不吭半聲,姑息養奸,能使霸凌結束或銷聲匿跡嗎?當然沒有,霸凌仍然持續,而且變本加厲,更加霸凌,且是集體霸凌。日子就在霸凌夢魘中,一日過一日,不知等到何時,才能出頭天喔。小女孩長大了,不再是小女孩了,鄰家有女初長成,她進入了國中,成了青春年少中學生,然而,這些霸凌夢魘可以結束了嗎?沒有!沒有中斷,很遺憾地,仍如影隨形,緊緊纏繞著她,繼續折磨著她。
從國小至國中,為何她會被霸凌?難道她有所謂的「容易被霸凌的特質」嗎?比如內向、自卑、膽怯、害羞或軟弱嗎?或許真的如此!由於自小失去了爸爸,爸爸被殺的陰影永存腦海,沒有爸爸可依靠和庇護,她的個性確實內向、自卑、膽怯和害羞,她沉默寡言、獨來獨往、我行我素、依然故我、獨孤一人,不與人打招呼,也不與人打交際,不輕易發脾氣,也不與人爭吵,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以致個性顯得極度軟弱。這些個性,害得霸凌持續纏身,有如腐肉上的蒼蠅,揮之不去。很糟糕的,這些個性就是「容易被霸凌的特質」!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了這些霸凌了,她想反抗和反擊,卻發現遲了,霸凌已成了習慣,積習難改,反抗和反擊適得其反,有如孫悟空的緊箍圈,勒得越緊,霸凌得越厲害。她孤掌難鳴,形單影隻,猛虎難敵猴群,怎麼辦?隱藏在體內,爸爸和媽媽遺傳給她的小混混和小太妹特質,瞬間解放和顯現了,她投靠了另一對立的,跟黑道有瓜葛的團隊,用團隊的力量,來抗衡霸凌的一方。很遺憾的,這一步棋是否走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女孩往黑道邊緣團體靠攏後,一步步踏入無底深淵。一年,兩年,國中畢業,接著,進入高職,讀的就是美髮美容科,回不了頭了,終至陷身黑道漩渦裡。
黑道污染校園,緊接著,毒品入侵校園,毒品一本萬利,否則誰要當兄弟?「第一漆政治、第二起廟寺、第三做兄弟」,做兄弟是三大賺錢行業之一呢!個案自然而然,與毒品掛勾了,在校園裡成了毒品的代言人,自己吸毒,也負責毒品的銷售。個案先是販售K他命、安非他命的小咖,沒多久,她成了海洛因買賣的大咖,也成了典型的毒癮個案。販賣一級毒品罪刑可大了,不是死刑,就是無期徒刑,檢警調豈會怠忽職守?加上樹大招風,個案剛考進高職,上學還沒一個月,馬上被警方查獲販毒,校園內一大票人全被抓,送往囹圄,強制勒戒和戒治,然後關進少輔院悔過了。
從頭至尾,全被蒙在鼓裡的媽媽,突然被警方通知,女兒在校園,也在廟口,從事販毒和吸毒時,有如晴天霹靂,驚嚇之餘,說不出話來,即刻奔往警局,沿著中華路,放聲大哭,決難以置信有此事,「怎會如此?有沒有搞錯?我女兒可乖巧了,一心一意,就是要唸美髮美容科,預備有一技之長,將來從事此行業,她還跟我說,要開萬華地區最豪華、最時髦的美髮美容沙龍啊!她還說,她要賺大錢,賺很多很多的錢,要來孝順媽媽,也要孝順外公和外婆啊!」當然,外公和外婆也全然不知情,哭腫著雙眼,頻頻叫屈,「我可憐的乖孫女!怎會這樣!」
個案經過毒癮勒戒和戒治後,即將轉入少輔院的前夕,媽媽、外公和外婆跟她有短暫的會面,全家人紅著眼眶,苦口婆心地勸告她,往後要好好做人,做個有用的人,不要辜負了全家人。她也斬釘截鐵地告訴媽媽,「請媽媽放心,我會好好做人的,我不僅不再吸毒和販毒,也會努力地學習,在少輔院的這段期間,一定要拿到美髮和美容的技術士證照,請媽媽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也一定會做到的。」媽媽為了激勵她,跟她約法三章,如果不用功學習,沒考上美髮和美容技術士,就不認她這個女兒,從此母女一刀兩斷,成塵世陌路,永不想見。
世事難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就如同爬得越高,跌得也越重。連第一張美容技術士證照都考不上,別說女子美髮和美容兩張證照了。老天更可惡的,該被嚴厲幹譙的,如果院內同梯次,二十二、三位一起參加衛生技能術科測試的同學,能有幾位也落榜,大家可以彼此安慰,互相分攤悲哀,分享痛苦,那可多好!然而,巧不巧地,竟然其他人全部及格,只有個案一個人不及格,那種創傷和打擊,無以復加,有如跌落萬丈深淵,不粉身碎骨,不崩潰才奇怪!
當測驗結束,我與某衛生所同仁,兩人馬上公布成績,就僅一、二秒鐘,個案整個臉極度扭曲,乍青乍紅又乍白,瞬間轉換,快速輪替,說時遲,那時快,問題終於爆發了,個案「啊」驚叫一聲,響徹雲霄,且滿臉通紅,又霎那間,鮮血從右手指縫流了出來。教育輔導老師和術科指導老師,以及同學們,全圍了過去,我也趕快靠了過去。現場測試工具包括剪刀,我馬上想到自戕,個案可能拿剪刀自殘。沒有錯,個案將剪刀刀刃打開,用右手手掌,奮力緊握一邊刀刃,以致刀刃割破皮膚,陷入肉內,流出鮮血來。
好理家在,術科測試使用的工具,是院方準備的,院方好像有自知之明,準備的金屬剪刀是鈍頭的,若是尖頭的,往腹部或胸膛猛刺,傷害可大了,會出人命的。如果,個案拿尖頭剪刀,刺向左胸膛,巧不巧地,又刺中了心臟,豈非跟她爸爸一樣,死於相同的死亡魔咒?不僅如此,院方對危險物品的監督管理,確實相當地仔細和用心,不僅採用鈍頭剪刀,連金屬剃刀,也只有刀柄,沒有附上刀刃,以防範任何意外發生,這就是院方管理上的專業,值得欽佩。
法務部矯正署彰化少年輔育院,又名誠正中學彰化分校,不到兩週前,於10917日,院內發生了「暴動」,還是「騷動」?因被收容的少年,不滿被房舍老師糾正和管教,群體發生鼓譟和叫囂,甚至傳出學員互毆、大打出手的情形,以致有人受傷掛彩,往外送醫的狀況。不僅如此,更有人起鬨,搖動房舍,損毀和破壞屋內設施等暴行。為避免事態持續擴大,緊急向法務部矯正署通報外,也急迫地向鄰近矯正機關,彰化監獄和彰化看守所,調動大批獄警支援。目前,情況已控制下來,院方正在調查和檢討發生原因,盡速提改善措施,避免類似事件再發。說來,讓人深感遺憾。
個案瞪大眼睛,眼眶泛紅,極力隱忍著,不讓淚水滴下來,她臉色痛苦,露出絕望的眼神,好像天要塌下來,她直直站立著,倔強地硬撐著身體。經過多位老師好言相勸,和諸多安撫後,個案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不再緊握右手掌,她放開了右手掌,讓老師拿走了剪刀,同時拿來急救箱,讓老師幫她包紮了傷口。只見個案的右手掌,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約三、四公分長,因剪刀刀刃也不是很利,傷口淺淺的,剛好滲出鮮血來,沒傷到肌腱,也沒傷到骨頭,還不至於馬上送急診縫合。
在老師指揮下,現場同學逐漸散去,回去各自的班級,鬧哄哄的狀況才慢慢消散。那位術科指導老師,走向那位衛生所同仁,因個案術科測試是他監評的,是他打的分數,是他判定不合格的,老師低聲下氣地拜託他,幾乎聲淚俱下,也幾乎要磕頭下跪,說個案肩負媽媽的期望,確實很努力地學習,要改邪歸正,要做個好女兒,務必要考上技術士證照,不想讓媽媽失望,壞了母女親情。
術科老師纏著那位衛生所同仁,努力地說服,極力地拜託,「拜託監評老師,請您高抬貴手,救救可憐的孩子,我們努力想挽回母女親情,希望媽媽看到好的結果,能接納她,給她改過自新的支持力量,能請監評老師給她一個機會嗎?能請監評老師重改考卷嗎?或者給她重新測試的機會?」天啊!這是作弊,這是違法,這是不公平!怎能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呢?如我前面所述的,這位衛生所稽查員,不苟言笑,一板一眼,自律甚嚴的人,豈會被說服或左右?他半句話不說,表情嚴肅,用「悶不吭聲」,表明無法接受。(109118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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