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八十五）役男體檢變裝癖

                                                把酒言歡能幾回：（八十五）役男體檢變裝癖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元稹：「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民國86年，我離開走了18年的臨床工作，轉任公職，進入公衛，擔任衛生所主任，每年，必得支援縣府兵役局主辦的役男體檢，做為體檢醫師，我負責生殖泌尿系統這一關卡，此關卡檢查兩樣東西：第一樣東西是生殖器，包括陰毛、陰莖、包皮、陰囊和睪丸，判定生殖器官是否正常，不正常的有包皮過長、包莖、尿道下裂、陰莖彎曲、精索靜脈曲張、隱睪症等，以及是否有淋病、梅毒、皰疹、軟性下疳、橫痃等。第二樣東西是泌尿系統，判定是否有鼠蹊部疝氣，小腸可能從鼠蹊部膨出，甚至掉進陰囊裡。

檢查這兩樣東西，必得脫下褲子，好方便檢查，也為了方便檢查手腳四肢、胸廓、脊柱、骨盤，是否有畸形或萎縮，每位役男進入體檢場，必然脫光身上衣服，也脫掉鞋子和襪子，脫到僅剩一條內褲，勉強可遮羞，整個人赤條條地，有如一隻白乳豬，在體檢場，一關關地串流走動。總共有10幾個關卡，我個人負責的關卡，位於較後面。

遮啥羞？男人都是大條冬瓜，豈須要遮羞？每個役男僅穿著一條內褲，大搖大擺地，左甩右甩地走動，哪會害羞？哪會不好意思？遮羞嘛？不是遮自己的羞，而是遮護士小姐和女工作同仁的羞。如果，現場負責長官宣布，所有役男連內褲也脫掉，我猜極大半役男可樂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馬上脫光內褲，笑嘻嘻地，甩得更厲害，甩得更有勁，面對女性同胞示威又獻寶呢。

由於每次役男體檢，總有400、500人，甚至700、800人，人數龐大，每一個關卡停留的時間要很短，且須保持順暢，不容暫停，否則會卡住，會大塞車，以我的關卡來說，每個役男來到我面前，從脫下內褲開始，「脫下褲子！」在短短的10、20秒鐘內，我的眼睛就要像機關槍一樣，快速地掃射，搞定生殖器和泌尿系統兩樣東西，除非有異常，我才會進一步檢查，否則，「下一位！」役男無法停留，即刻走往下一關卡。可能出現哪些異常？例如，戴上手套觸摸，「喔！右邊睪丸不見了！哇！連左邊睪丸也不見了！」我會在體檢表上註記：罹患右邊和左邊隱睪症。

如果，你沒當過兵，沒參加過役男體檢，或你是女性同胞，你可能問我：「要人家脫下內褲，是否有屏風遮擋？大庭廣眾之下，脫得精光，多難堪，多丟臉啊！」真的是大庭廣眾之下，偌大的學校禮堂，擠爆好幾百人，會有隔間嗎？會有屏風嗎？一塊屏風能遮擋多少春光？算了！臭男人豈須要遮羞？又不是婦女同胞做子宮頸抹片檢查，或做乳房檢查，必須隔間，必須隱秘！至於在場護士小姐呢？會害臊嗎？護士小姐經過專業訓練，屢經臨床戰場，看盡生老病死，看千看萬，甚至摸千摸萬，還差這些將入伍的小雞雞？男人的隱私值幾毛錢？在軍中，在役男體檢場，隱私不值一毛錢！有人告到國防部或內政部役政署嗎？沒有！但是，對某些族群，隱私可是大事件，會翻臉的！後面將討論跨性別族群者。

役男體檢場地，公平起見，縣府兵役局不會偏袒哪方，為民服務周到，會分北彰化和南彰化兩地，方便役男就地體檢，無須南北奔波，北彰化大抵在南郭國小禮堂，南彰化則是二林工商禮堂，此種安排，行之有年。在北彰化的話，南郭國小就在彰化市區，離衛生局很近，從衛生局後門過去更近，路程僅2、3分鐘，我先從衛生所來衛生局，再走路過去，我是老彰化人，熟門熟路的，不用他人帶路。若是南彰化的話，稍麻煩些，也是先到衛生局，再轉搭衛生局公務車前往，公務車一次搭載6、7人，包括衛生所主任、公衛護士、醫檢師等，大家都是衛生局所同事，挺有伴的，所以，在交通方面，我不用去操心。

不過，有幾次，時間搭配不上，沒搭上公務車，我必須自己開車前往二林，二林對我來說，人生地不熟的，相當有壓力。我自己開車，先走中山高速公路，下溪湖交流道，再從溪湖市區開往二林。同仁告訴我，來到巷口「柑仔店」，左轉進「挖仔」路，直直走，就可以到二林市區了。這條「挖仔」路，真的是直直走，直直走，是鄉間產業道路，兩旁全是糖廠田地，種滿甘蔗，幾乎沒有叉路，不會迷路的，不過，路挺長的，將近10公里，雖雙線道，道路卻挺狹窄的，會被其他貨車逼車，開起車來，膽顫心驚的，自己想讓路也難，不知要開快些，還是開慢些！尤其晚上，幾乎沒有路燈。我在彰基外科醫師時代，有總院醫護人員，須支援二林基督教醫院，就曾在此路上，發生嚴重交通事故，回想往事，令我毛骨悚然，握方向盤的手，都忍不住顫抖。

我支援役男體檢，是有報酬的，除了申請差旅費外，還有職務給付，不多，只有幾百塊錢的，年代久遠，不復記憶多少錢了，用土灰色公家標準信封袋裝著，交到自己手上，有外快可賺，還不錯的，體檢工作又駕輕就熟的，不算苦差事。若自行開車的，則可申請車資，車資依距離遠近，實支實付，大抵以客運車資計算，若彰化到二林，客運車資150元的話，就申請給付150元，坦白說，非常不合算，汽車磨損不算，僅夠油錢而已，且冒交通意外的險，不划算啦！交通意外是很大的傷害，公務員執行公務，大抵會申請公務車，但公務車不是可任意申請的，主要是僧多粥少，沒有那麼多公務車或司機可派，只能勉為其難，自行開車。

職務給付是兵役局給的，役男體檢結束，當場簽名蓋章，即刻領錢，至於申請差旅費和車資，也是向兵役局申請嗎？錯！單位不同，不能跨單位申請，不向兵役局申請，而是向衛生局申請！

衛生局和兵役局都是縣府屬下單位，預算都來自縣府，跟衛生局或兵役局申請都一樣，都是縣府統籌的民脂民膏，何況衛生局自成一個府外單位，自有人事、會計、政風部門，進行核算和稽核。有公務員詐領差旅費嗎？有！但極少，除非是笨蛋！假出差，卻詐領差旅費，僅僅幾千塊的差旅費，簡直是憨人，因檢察官會依貪污治罪條例，「利用職務上機會詐取財物罪」，提起公訴，身敗名裂外，還得吃牢飯！民國100年前後，我某疾管科同仁，曾是我左膀右臂，後來轉調衛生所，因挪用公款3、4個月，東窗事發，被提起公訴，也害得丟掉公職，讓我唏噓不已！

如果，你眼尖的話，你可能說我講話「前後矛盾」，前面說役男體檢作業，全外包給署立彰化醫院，這裡卻說役男體檢，要各衛生所主任支援，也要公立醫院醫師支援，甚至軍方醫院醫師也來支援，豈非出爾反爾，自打嘴巴？說的也是，但我沒說錯，也沒有搞錯，早期，役男體檢是由縣府兵役局主導和主辦，包括商借場地、安排時間、布置場地、調集工作人員、準備關卡等等，工作人員包括醫師、護理師、醫檢師和行政人員等，全是兵役局一手包辦。但後期，則由縣府出面，全委給署立彰化醫院了，乾淨又俐落，簡單又明瞭，當年在學校禮堂，人馬搶搶滾，辦的超大型役男體檢，從此走入歷史，也走入記憶，讓人超懷念的。

民國60、70年代，當兵是國民應盡的義務，我入營服役前，也是接受早期的役男體檢方式，由兵役局安排，赤條條地，脫到僅剩一條內褲，在偌大的禮堂，脫光光地，光溜溜地，跟在一大堆役男後面，赤腳排隊，逐步跑關卡，因我右眼近視500度，體檢結果是乙等體位，惟不管甲等或乙等體位，均須當兵。兩種體檢方式，何年是分水嶺？兵役局人員最清楚，我不復記憶，不過，我開始擔任兵役局體位判定組組長那年，應是兩者分水嶺，時間約在民國92年前後。我個人猜測，由於卸下繁重的役男體檢作業，沒了擔子，壓力輕了，有如自廢武功，兵役局重要性不再了，以致後來，兵役局被裁撤了，併入民政局，滄海桑田，極端無奈。今日，民政處共有6個科室，包括：自治行政科、宗教禮俗科、原住民暨民族事物科、戶政科、兵役徵集科和兵役權益科，早先的兵役局，縮編了，搞到僅剩2科，無限唏噓。

下面，要來說兩例「變裝癖」或「異性裝扮者」的故事。民國87年，南郭國小的役男體檢場，在報到處，發生了很大的騷動，有一個妙齡女郎，20歲上下，臉蛋漂亮，化著濃妝，胭脂、腮紅、眼影俱全，留著長頭髮，身穿連身短裙洋裝，腳踩三寸高跟鞋，婀娜多姿的體態，讓人驚艷，引來眾人目光，「哇！好年輕，好漂亮的小妮子，美若天仙，有沉魚落雁之容，有閉月羞花之貌，西施、貂蟬等古代四大美女，都要自嘆不如！不！就是今日的交際花，也要甘拜下風！」起初，我跟大家一樣，以為是役男的姊妹或役男的女朋友，故意招蜂引蝶，陪著役男來做役男體檢的，沒想到，這名女郎竟然是役男本人！莫名其妙，雄雌莫辨，大男人竟然著女裝，拿著身分證和體檢通知書過來，說要進行役男體檢。

身分證確實是本人，如假包換的男人，身分證上面號碼，英文字母後面，第一個阿拉伯數字是「1」，報到處工作人員矇了，連軍方教官也矇了，「這是怎麼回事？錯綜複雜，撲朔迷離，陰陽倒錯，天地顛倒，天要下紅雨啊？」原本不讓他報到，但看他手上拿著體檢通知書，核對身分證，又是他本人，沒有理由不讓他報到，於是比照其他役男，工作人員要他脫掉衣服，只穿一條內褲體檢。糟糕！這可難了！要一個男人，不要說脫到僅剩一條內褲，就是連內褲也脫掉，照樣不當一回事，照樣談笑風生，當眾獻寶，不害羞，還樂得很呢！人類也是動物，與禽獸幾希？男人似乎天生有暴露狂，是吧？但是，對穿著女裝的類女人，他應該把自己當女人，問題可大條了！要女人當眾寬衣解帶，脫個精光，沒了隱私，簡直要她的命，不如殺了她！

這位著女裝的役男，沒半絲遲疑，即刻堅決拒絕，他故意裝著女聲，或許早已習慣用女聲，嬌嗔地大聲抗辯：「不要！絕對不要！不要臉...，不要臉...！怎可以這樣，怎可以對人家這樣，誰也別想脫人家的衣服！」這身女裝打扮，細皮嫩肉，吹彈可破，妖嬌美艷，比女人還女人，比泰國人妖還漂亮，比一般女人漂亮千萬倍，在場的女性工作人員看了，慚愧得自慚形穢，幾乎要跳河自盡喔！眾人看得傻眼，呆若木雞，要逼他脫衣服嗎？下不了手，最後，只能袖手旁觀，真的不敢動手去脫他的衣服，任他拿著體檢表，一關一關地做體檢。

當然，每一關卡都造成騷動，暗潮洶湧，難以壓抑的騷動，也聚集了驚艷的眼神，還有羨慕的眼光。男人是驚艷的眼神，女人是羨慕的眼光。如果，體檢場是戰場，每個阿兵哥面對當前敵人，所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舉槍殺敵，殺敵不重要，而是先扒光他的衣服，著實地驗明正身，看個究竟，瞧個明白！

他跟在其他役男後面，很異類，也很格格不入，測量身高、體重，檢查視力、聽力，也做色盲檢測，連檢驗關卡也抽血了，僅接著，來到內科關卡，卻卡住了，又引起另一波騷動，比報到處還要嚴重的騷動。內科醫師要用聽診器，聽診肺臟和心臟，是否有心臟雜音、心律不整或肺臟囉音等，要他解開領口鈕扣，預備把聽診器伸進他領口內，但他受驚嚇般，極力拒絕，左手按著領口，右手按著胸口，難以接受般，大口喘著氣，引人注目地，大聲直嚷著：「我不要聽診！不要臉！不要臉！怎可以這樣！人家絕對不解開鈕扣，光天化日之下，怎可以解開人家的鈕扣！」很奇怪！似乎反應過度，難道諱疾忌醫？即使是真的女人，真的漂亮妙齡女郎，也不至於拒絕解開鈕扣，拒絕聽診胸口啊！時代不同了，又不是早期的封建社會，古代的宮廷，尊卑有序，男女有別，御醫給皇后、嬪妃、娘娘、公主看病，不能直接望、聞、問、切，只能「懸絲診脈」呢！今日，女人接受醫師聽診，早已習慣，且已成自然，簡直是家常便飯，坐上診察椅，都會主動解開領口鈕扣呢！

他大聲說完後，用右手撥了兩下頭髮，頭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那妖艷體態，真的迷死人了！我眼尖，發現他不小心，無意中，撥掉了自己一根彩虹髮夾，然後甩了甩頭，哼了一聲，頭回也不回地，眼高於頂，目中無人般，不理會周圍的眼光，也不理會來排解的工作人員，逕自往禮堂門口走去，「不要臉的醫師，當什麽醫師！想吃老娘的豆腐？門都沒勒！老娘生氣了，當什麽兵？老娘不幹了，去你娘的，老娘不體檢了！」內科醫師被罵得狗血淋頭，又氣又恨，但大庭廣眾之下，不方便生氣，加上對娘炮發飆，有損自己身價，只好強忍住氣，沒有幹譙出來，卻鼻翼翕動著，連雙唇也翕動著！我猜測，內科醫師內心肯定幹譙到不行！「王八蛋！幹你祖媽！是誰不要臉？狗娘養的性變態娘炮，才不要臉！什麽豆腐不豆腐的，還不是臭豆腐，就是爛豆腐的，稀罕啥東西！在我面前耍什麽威風！」

我在自己的關卡位置上，遠遠地看著這齣戲，心裡好笑又好玩，我觀察他的表現，這位役男真的不應該，他不僅反應過度，簡直是矯枉過正，更是嬌柔造作！內科醫師的吃飯工具，就是聽診器，不單內科醫師，所有的醫師都一樣，沒了聽診器，就跟一般人沒兩樣，有了聽診器，才有醫師的架勢，如同拿著針筒或血壓計的小姐，才是護士小姐！內科醫師拿聽診器，聽診胸部是必然的流程，也是最基本的流程，不讓內科醫師聽診，豈非把內科醫師捆手捆腳，變成了廢人？

我為何說他嬌柔造作？聽診器伸進衣領內聽診，有錯嗎？有困難嗎？又不是脫掉上衣，也不是掀起上衣，更沒有解開胸罩，他為何如此抗拒？真莫名其妙！我猜這位役男，既然外面全是女裝打扮，耳環都戴上了，裡頭應該也是女裝打扮，女人三角褲和女人胸罩，當然，也包括了女人褲襪，同時也使用胸墊，否則胸部不會鼓得有型有狀，有模有樣的，讓男人瞧得心動，垂涎欲滴。

醫師拿聽診器聽診，為何是必然流程？為何是基本流程？這個非常重要，值得醫師警惕，否則醫療糾紛如影隨形！不管是聽診胸部、背部或腹部，甚至聽診大腿或小腿；不管是真的用心聽診，還是擺姿勢的假聽診，都得有聽診動作，否則，發生醫療訴訟，醫師肯定慘敗，病人大言不慚地，有充分理由地告醫師：「醫師沒有聽診，完全沒有診療，就直接開藥打針，根本是草菅人命！」聽診器是工具，有聽診，才有診療。很不幸的，檢察官或法官想幫醫師辯白，也講不出半句話來，因事實擺在眼前，診間錄影帶顯示，沒看到醫師拿聽診器！有這種血淚案例後，每位醫師都懂得自保，病人頭痛，醫師要聽診胸部；病人腳痛，醫師也要聽診胸部，總之，不管什麽主訴的病人，醫師都要聽診胸部！其實，有甚多醫師是邊聽診，邊閉目養神，甚至打瞌睡，難保內心想著：「今天，台積電要掛進，還是掛出？鴻海要買進10支，還是20支？」尤其像我這把年紀的老醫師，聽診20秒是閉目養神，聽診60秒以上，則是打瞌睡，害得跟診護士直著急。

我思考著，役男著女裝，踩著高跟鞋，大動作地來役男體檢場，引起騷動，又大動作地離去，再次引起騷動，所為何事？對役男體制不滿，對社會不滿，來抗爭？來嘲諷？還是來下馬威？我不這樣想，我猜測，他有他的苦衷，他不是真的要做體檢，而是來露個臉，證明本人有來報到，沒有違反兵役相關法規，這是他的目的，因他無管道，申訴無門，不知所措，「誰了解我的苦衷？我要向誰申訴去？」

其實，這種異性裝扮者，適合當兵嗎？適合在營區生活嗎？役男體檢場沒有精神科關卡，也沒有精神科醫師，也無法現場馬上判定，仍須另外安排時間，由精神科醫師進行多次的諮詢、訪談和診療，這是役男體檢場無法提供的。把「異性裝扮者」稱呼為「變裝癖」，是不對的，它是精神病嗎？當然不是！如同性戀者一樣，同性戀不是精神病，異性裝扮者也不是精神病，不該稱為「癖」，然而，好笑的，唯有精神科醫師，才夠資格開具免役證明：「性心理問題，不適合軍中生活」，又把異性裝扮者，推往精神科領域，以之來解套。

說來好笑，整個役男體檢完畢，體檢場進行收攤時，我趁混亂時刻，裝作無事兒，漫不經心地，有意無意地，從我自己的關卡，走往內科關卡，然後趁眾人不注意的當口，我假裝彎腰繫鞋帶，然後瞬間，從折疊式桌腳邊，撿起一樣小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自己的口袋。我撿到什麽寶貝？就是那位女裝打扮的役男，甩頭離去時，掉下來的彩虹髮夾，我很好奇，偷偷地把它撿走了。我好像有點性變態，這支髮夾留在身邊10幾年，不！已經20幾年了，還不時拿出來把玩，甚至拿來挖耳屎呢！我是不是有性變態？還是有同性戀傾向？甚至有精神病？不要質疑，我正常得很！我們知道彩虹旗是同性戀的象徵，彩虹髮夾也有類似的義涵，所以，我猜測這位役男，是異性裝扮者，也是同性戀者，且是男同志的唯一0號者，肛交的永遠承受方，絕不會扮演1號角色。

關於聽診器造成性騷擾風波，曾有案例發生過，害得醫師要賠罪，要說對不起，尤其是老一輩的醫師，由於早年嚴謹的教育訓練，非常重視聽診，不單把聽診器，很深地伸入婦女同胞的胸口，緊貼著乳房，甚至埋進乳溝裡，嚴重的，還要婦女同胞把上衣掀起來，霎那間，讓胸罩透透空氣，晒晒太陽，以致嶄露無遺呢！不要誤會老醫師有邪念，如果你有機會的話，可惜你不是醫師，不可能有此機會，當一個50、60歲，或60、70歲老太婆，不要說脫光衣服，即使掀起上衣，露出胸罩，所看到的，不是性感，不是情色，而是一副臭皮囊，讓人沒有食慾，直想嘔吐的，且有老人味的臭皮囊，我保證任何醫師都不想碰觸的！人老了，還奢望臉蛋漂亮嗎？青春永駐是騙人的，美容和化妝品，專門騙女人的錢，同樣的道理，人老了，還奢望乳房有誘惑嗎？別儍了！

去年，民國110年底，門診遇上幾例乳癌病例，不管是30、40歲的年輕女性，還是50歲的半老徐娘，或60歲的阿婆，只要罹患乳癌，尤其是二期以上的，包括二期，進行手術切除時，有須要保留乳頭，以備未來進行乳房重建手術嗎？這是真實的實際案例：有一名30餘歲，乳癌二期的病患，採取保留的手術方式，後來也進行了重建手術，但結局很慘，悔不當初，幾年以後，乳癌復發且轉移，再次手術，不得不，徹底切除所有乳房組織和淋巴，包括乳頭，如今，已50餘歲了，仍在接受化療和標靶治療，且治療期限，完全沒有個底。好理家在，今日，乳癌化療成效好，即使已四期末期，仍可接受健保治療，不用額外自費，可活得天長地久。

我借此機會，諄諄勸導婦女同胞一番，不要為乳房所迷失，啥性感的象徵？啥魅力的化身？在乳癌的面前，一切都是虛幻！我是外科醫師，傷口癒合後的疤痕會怎樣，瞭如指掌，醫師不要自欺欺人，也不要置身事外，自我感覺良好！年輕女人，胸部是性的象徵，無庸置疑，然而，年老了，還會是這樣嗎？不如像男人一樣，不要有乳房！尤其罹患乳癌後，包括乳房重建手術後，還會是這樣嗎？當然不是，永遠走不回去了，簡直癡人說夢話，更是昧著良心說假話！老醫師要老婦人掀起上衣，是盡心，是責任，不是邪念，真的，老乳房只是噁心！建議醫師們，不要為了業績，幾十萬的手術費，拐彎抹角，勸說乳癌病患做重建手術，醫師是神嗎？能恢復幾分？如果病患是醫師自己的親人，還會這樣勸說嗎？重建後的疤痕，能讓乳房摸起來還是乳房嗎？沒幾年，人就老了，乳房不再是性的象徵了，所以，健康重要，還是迷失重要？

從聽診器聽診胸口，以至乳房、乳癌、乳房重建手術等，這些都是岔題的話，但忍不住要苦口婆心，再三叮嚀。女性同胞要面對的是乳癌，絕對不要陷入乳房迷失，千千萬萬，不要對他人提起保留乳房、乳房重建之困惑、疑慮、意願或渴望，尤其是大部分的醫師，他會順著你的意，誘導你接受重建手術，醫師內心想的是，「不要怪我，是妳自找的！我沒有介入，是妳自己提的！我抱持中立，是妳自己要花錢的！」在個人業績考量、醫院業績考量，面對金錢誘惑當口，醫師的說詞難免偏頗，人性當前，不偏頗才奇怪，若自己把持不住，就會掉入陷阱，接受無意義，甚至有害的乳房重建手術。乳房重建手術，屬於整形美容，非醫療範疇，健保不給付，極多數的醫療保險也不給付，須自費，何必花錢受罪，甚而花錢受害？妳錢多到滿盆滿缽了嗎？錢多到溢出來了嗎？也不用提錢撞破醫師的腰肚！

還有另一個岔題的話，不吐不快。罹患乳癌，人同此心，內心的無助、恐慌、害怕、絕望是必然，今日醫療發達，當然尋找大醫院治療，但治療當下，就在妳周邊，一定不時遇到營養食品、健康食品等話題，一方面妳有此健康渴望，另一方面有外在誘導，外在的誘導特指醫院醫師、藥房藥師、廠商銷售員等，自己沒主見，會落入另一個陷阱，「不要怨我，是妳自己要買的，沒人逼妳，花錢買一堆垃圾，甚至負債累累，全是妳家的事！」所謂營養食品、健康食品，CP值（成本效益比）低到沒價值，幾乎等同垃圾，全是加工品、化學品，甚至有害身體！花錢買垃圾，不如捐錢做功德，世上苦人多，尤其落後國家、戰亂國家，三餐不繼，窮到只圖一口飯吃的人何其多？錢多到花不完嗎？不如有意義的捐錢，CP值反而特高！妳說是嗎？

重回聽診器話題，曾見過老一輩的醫師，進行胸口聽診時，會掀起小女生的上衣，赤裸裸地聽診，甚至高年級的國小女生，也會提出此要求，「來！掀起衣服來，醫師伯伯要聽診！」結果呢？露出乳房小花苞，害得小女生羞死了，無地自容，不知頭往哪裡擺，眼睛往哪裡飄？今日，時代不同了，小女生受了教育，也懂得隱私，醫師不能便宜行事了。

有糾紛後，醫師們學乖了，也學聰明了，不給自己惹麻煩，拿聽診器會很小心和謹慎，務必拿捏到恰到好處，不再掀上衣，造成小女生難堪或不舒服。我目前的做法，不僅不掀上衣，聽診器也絕不放入胸口內，隔著衣服聽診胸部，仍可聽得清楚，何況是小小毛病，特別是小擦傷、小外傷的，貓抓、狗咬的，大半的聽診是行禮如儀，可有可無的，擺個姿態，不要被病患質疑，「醫師怎了？沒專業，也沒醫德，僅瞄了一下下，看了一眼，說了幾句話，完全沒看診啊！」

邇來，遇到不少小病患。年輕媽媽帶3、4歲小女生過來，主訴這2、3天，小女生下體搔癢疼痛，我第一個反應是，用尊重的口吻問她：「搔癢疼痛喔！好可憐喔！可以讓醫師伯伯看一下嗎？」小女生肯定拒絕！我又詢問：「可以讓護士阿姨看一下嗎？」小女生才點頭同意。接著，由護士帶往檢查床，拉上遮簾，脫下褲子，然後，在媽媽點頭應允下，我拉開遮簾一小角，瞄了一眼，才下診斷和開藥。當然，小便檢驗是常規，必然要檢查的。總之，要顧慮小女生的隱私。

不單小女生，小男生也一樣，近日，不少國小一年級學生，由媽媽陪同，拿著學校體檢表過來，說有包莖須複診，我也是用尊重的口吻問小男生，「可以脫下褲子，讓醫師伯伯檢查一下嗎？」總之，小男生也是有隱私的。對國小一年級小男生來說，包莖或包皮過長，是很常見的，暫無須處理，等國小高年級或唸國中時，自然恢復正常。我個人認為，這種複診是不須要的，學校不該強迫要求複診回條，只會製造家長困擾，且浪費醫療資源，因小男生掛的是健保，不過，這卻製造了我的業績，簡簡單單，看了一眼，就賺進200、300元健保診察費。

民國88年，隔了一年，有一就有二，我又遇上一個男扮女裝的役男，不同一個人，發生地點在二林工商役男體檢場。這位女裝打扮的役男，也是美若天仙，妖嬌異常，帶著很重的粉味，有如人們口中的交際花，難道從事特種行業嗎？我很好奇，但不敢問。他來到役男體檢場，從門口開始，也是造成極大騷動，眾人瞠目結舌，爭睹世紀大美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吞口水，有些役男嚴重忘我，還流涎三丈呢！男扮女裝者，可能基因關係，雌激素較豐盛吧，臉蛋長得特清秀漂亮，肌膚則特細潤白皙。因有前一年的經驗，或許兵役局內部作業，訂下了某種流程吧，報到處工作人員，並沒有阻攔，沒有閒言閒語，也沒有強迫他，必得跟其他役男一樣，脫掉身上所有衣服，僅核對了身份，收走役男體檢通知書，給了他一張體檢表，讓他跟在其他役男背後，逐關體檢。

萬綠叢中一點紅，穿著女裝，打扮妖嬌的一個人，在體檢場，相當地格格不入，馬上引來，好奇的眼神，遐思的眼光，和嘀咕不停的爭議。關關難過，關關過，逐關進行，來到內科關卡，這次的內科醫師換人了，或許有聽過前一任醫師的經歷，加上這次的變裝役男，較不嬌柔造作，內科醫師拿著聽診器，沒要求解開領口鈕扣，直接隔著衣裳就聽診了，他就這樣順利過關了。眼科、耳鼻咽喉科、外科，也都沒有疑義，均順利過關了，接著，來到我生殖泌尿科關卡。我注意到，他來到我的關卡，也帶來了更多的目光，大家期待著，會有好戲上場呢。

來到我這關卡的眾役男，很率性，很隨意，沒有屏風，沒有遮掩，完全不在乎，也不在意，我喊了一聲「脫下褲子」，役男沒半絲躊躇，半秒考慮也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迫不及待地，好像小鳥快要憋死般，瞬間脫下內褲，趕快讓小鳥透透空氣，以免悶死。然後，有如阿兵哥操練，雙眼直視，雙手放身旁，腰桿挺立著，等待檢查。我用眼睛瞄了一眼，大致正常，無須進一步檢查，喊了一聲「正常」，跟診護士就在體檢表上蓋章。接續，我又喊了一聲「下一個」，馬上換另一個役男上前。

我喊「脫下褲子」當下，從脫褲子的動作，可以把役男分成三類人。第一類，含蓄者，此類佔大多數，個性較靦腆，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有跟診護士在近旁，雞雞全被女生看光光了，還是年輕的護士小姐，總有些扭捏，有些保留，雖然也是脫下內褲，但脫內褲動作，會稍微緩慢些；接著，有如計算機演算過，拿捏得恰到好處，內褲準確地，退到大腿中段，剛好露出整個陰部，最下面的重點部位，陰囊和睪丸，恰巧隱約可看到，抱著低空掠過的心態，不會露太少，也不會露太多。此類人另有個特徵，脫褲子緩緩，但穿褲子很神速，沒十分之一秒鐘，迅雷不及掩耳地，我來不及眨眼，就拉上了褲子。（111年1月2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