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一三O）機不離身手機病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杜甫：「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我勤於打疫苗，也勇於打疫苗，其原因有三點，述說於下。第一點原因，節儉本性，不想浪費。疫苗便宜嗎？不！貴叁叁喔！我不知道各支疫苗，政府採購價是多少，但肯定絕不會便宜！在商言商，全球各國搶著要的情況下，物以稀為貴，疫苗廠商心豈會軟？下手必然重！我公職期間，擔任疾管科長，每年年底要編預算，購買隔年彰化縣的流感疫苗，每劑疫苗125元至130元之間，當年是三價疫苗，今日是四價疫苗，價錢必然更高些，但跟新冠肺炎疫苗相較，尤其是高端疫苗，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高端疫苗一劑700多元喔！至於次世代的莫德納雙價疫苗會便宜嗎？別做夢了，說不定比高端疫苗還貴很多喔！除了外國贈送的疫苗，或國內民間團體採購的疫苗，政府花錢採購的疫苗，都是民脂民膏，都是老百姓納稅人的錢，若讓疫苗放著過期，放到逾期，然後銷毀，等同拿錢打水漂，等同鈔票放香爐燒，一下子，上百萬元，上千萬元，甚至上億元，就此不見了，煙消雲散了，誰捨得？我不捨，你也不捨啊！我抱持先天節儉的態度，能打一劑疫苗，就是節省一劑疫苗！當然也鼓勵病患多打疫苗。對那位口氣不好、態度不佳的媽媽，我忍氣吞聲，好言相勸，低聲下氣說明，也是希望孩子能打疫苗，多消耗一支，就算一支。
第二點原因，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家都怕疫苗副作用和併發症，不願意當白老鼠，等著觀望，觀察風向，再決定施打，這是人之常情，無足為奇，卻等到疫苗逾期，豈非暴殄天物？其實，除了極少數疫苗，大半疫苗都通過第三期人體試驗，早有人先當白老鼠了！不過，所謂大數據的第四期人體試驗，所有打疫苗的人，包括我，也都參與其間喔！說不準，也是另一種白老鼠！上週，門診某位患者告訴我，他原本有心律不整毛病，但不嚴重，自從打了某支疫苗後，心律不整發作變得厲害，一次發作時間，從3、5分鐘，變成2、3小時；原本1、2週偶而發作一次，變成2、3天就發作一次，搞到後來，只得住院，接受心導管電氣燒灼術！可以申請疫苗藥害救濟嗎？診斷書開不出來，因沒有醫師說跟疫苗有關！只能自認倒楣，不了了之。最能安定患者心理的，最能鼓舞病患心理的，就是醫師本人先打疫苗，醫師都打了，患者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所以，每次看診，我都告訴患者，我已打了5劑疫苗，幾乎每支疫苗都打了，我還不是好好的，就坐在你面前，還幫你看診呢！等同醫師簽名和蓋章，擔保和掛保證的，病患不怕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也可以說，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幫政府推銷疫苗！
第三點原因，我幫衛生局疾管科老同事們，舉全力製造業績。我公職期間，每年流感疫苗的接種率，被疾管署定位為，中央對地方縣市政府考評項目之一，在百萬人口縣市組別中，疾管科同仁齊心努力下，彰化縣成績均能名列前茅，不是穩居冠軍，就是高站亞軍。如今，新冠肺炎疫苗接種率，肯定也被納入考評項目之一，依據我往年經驗，考評項目會細分成幾個小項目，例如，劑次小項目：第1劑、第2劑、第3劑、第4劑、第5劑的人口涵蓋率；年齡層小項目：6個月至4歲、5歲至11歲、12歲至17歲、18歲以上、65歲以上的人口涵蓋率等。各縣市分組進行評比，彰化縣人口高居百萬，均與六都同組，此新冠肺炎疫苗評比，應也如此。我不知此種分組是否公允？六都具院轄市，挾龐大資源和豐盛人力，彰化雖百萬人口，卻是偏鄉野縣，其公平性自不待言！老科長打足每一劑疫苗，也無所不用其極，鼓勵患者打疫苗，居心可昭，跟老同事們一起努力罷了！拿個獎項，彰化有面子，且獎勵金也多，堪慰勞疾管科同仁辛勞，吾願已足！
醫師連自己打了什麼疫苗，都說得清清楚楚的，無一絲隱私，只差沒拿出黃卡或健保卡來證明，這種親切又友善的醫師何處找？媽媽很滿意，褪去了臭臉，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卻也很假仙地笑，「對不起啦！真歹勢啦！你這個醫生真的很親切，有史以來頭一遭喔！也說得很有道理，那麼多種選擇，當然要家長自己選擇，醫生不方便幫我們選擇耶！」這種鄉下媽媽，我喜歡！如果口口聲聲，直喊著「吳醫生」長、「吳醫生」短的，反而增添我心裡壓力，患者嘴甜是有所祈求，若所願不遂，反加倍有事端。接著，媽媽說出讓人失望的話：「我問過不少家長，大家都抱著遲疑的心情，觀望的態度，都說不急著打疫苗，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急著打。醫生啊！很歹勢啦！我們不打新世代莫德納雙價疫苗，也不打其他種類疫苗，當然也不打高端疫苗，日本都不承認了，還打什麼疫苗？我們先回去考慮看看，做完決定，下次再來打疫苗啦！請幫我們退掛啦！醫生啊！很抱歉喔！」日本人不是很支持台灣嗎？竟然不承認高端疫苗，令人傻眼，非常地不上道，相當地打臉，簡直把台灣政府打趴了，灰頭土臉地，難以面對自家老百姓，讓人生氣！疫情都近尾聲了，裝一下，假一下，忍一下，不也就過去了？我比較好奇的，很搞不懂的，患者都已打4劑疫苗了，若其中4劑、3劑、2劑或僅1劑是高端疫苗，就得再施打3劑其他種類疫苗後，才能入境日本嗎？台灣人是去觀光，花大錢的，乾脆拉倒！
她真的是鄉下土媽媽，搞不清狀況，嘴巴直說著「新世代」莫德納雙價疫苗，哪來「新世代」疫苗？我都差點被她引導過去，也跟著說「新世代」疫苗，其實，中央疫情指揮中心的命名是「次世代」疫苗，哪來「新世代」疫苗？此兩種名詞有區別嗎？可給區別嗎？新冠肺炎病毒株，除了原型株以外，由於突變的關係，有無數的變異株，剪不斷，理還亂，多到不勝枚舉，邇來較毒的Omicron，僅是其中一種變異株而已，而且，其旗下還有很多種亞型變異株，如BA1、BA2、BA4、BA5...等，如果是原型株和BA1亞型變異株研製的疫苗，稱之為次世代莫德納雙價疫苗；若是BA4和BA5亞型變異株研製的疫苗，亦稱之為次世代莫德納雙價疫苗。不過，最近世界正流行從BA5亞型變異株麾下，再延伸出新下一代的亞型變異株，如BQ1和BQ1.1等，由此研製出來的疫苗，我們要怎麼稱呼？稱為次世代的次世代雙價或多價疫苗嗎？還是乾脆稱為新世代雙價或多價疫苗？總之，都是「新」出世的疫苗，乾脆統稱為新世代疫苗，簡單明瞭，你認為呢？目前，2022年12月初，BQ1.1新種變異株，俗稱「地獄犬」，在日本爆發，正肆虐著日本呢！
最近一、兩個月來，在我的門診，成年人最常施打的疫苗，絕少例外，大都是BA4和BA5莫德納雙價疫苗，至於較早期的原型株和BA1莫德納雙價疫苗，則已功成身退，不再進口，也不再施打，從此退隱江湖，很快從人們記憶中消失了，想打嗎？也沒疫苗可打！為什麼？因BA1已退居幕後，BA4和BA5已成為主流的流行病毒株，尤其是BA5，佔較多的病例數，中央疫情指揮中心進口疫苗，豈會捨本逐末？當然打最新型的疫苗株。如果，哪天BQ1和BQ1.1變異株，從日本流竄到全世界，成了主流變異株，說不定，廠商將本求利，又會盡快推出BQ1和BQ1.1莫德納雙價疫苗呢！此新出版的雙價疫苗，你敢打嗎？打個不停，打個沒完沒了，乾脆不打了！是嗎？不用擔心，眾人不打，至少還有我，肯定一馬當先，勇往直前，身先士卒，縱然當白老鼠，也照樣搶先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人打BA4和BA5莫德納雙價疫苗，至於幼兒、少年和青少年呢？家長多持保留態度，小心為要，安全為上策，打得較多的疫苗，還是BNT疫苗和Novavax疫苗。
當中央衛生單位主事者，高處不勝寒，肯定難為，怎麼說？疫苗買少了，被罵，罵不懂民瘼，不知民間疾苦，不能苦民之所苦；疫苗買多了，也被罵，罵浪費公帑，浪費納稅人荷包，把民脂民膏拿來打水漂。我當地方衛生單位的疾管科長，我很能感同身受，每年流感疫苗，只能買多，絕不能買少，閩南話說的「不能大吃小算」，以致每年年底至年初，我必須南北奔波，帶著大冰桶，裡頭裝滿流感疫苗，上千支的疫苗，和數所衛生所的公衛護士，無所不用其極，主動出擊，到處去打疫苗，尤其是監獄、看守所等，多打一劑，就少浪費一劑，否則每年5月過後，數千劑疫苗，甚至上萬劑疫苗都得報廢，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呢，多暴殄天物！多心疼啊！如今，我不當科長了，我重回臨床醫師了，在我診間，每遇到50歲以下患者，不符合施打公費流感疫苗的，也捨不得花900元，打自費流感疫苗的，我都會偷偷地小聲提醒：「明年1月，公費流感疫苗都有剩餘，也都會開放，你可以拿健保卡，施打免費的公費疫苗。」我為何要偷偷地小聲提醒？因各家醫療院所都有賣自費的流感疫苗，多少補貼點營收，我怕大聲嚷嚷，害得自家疫苗賺不到錢，甚至賠錢倒貼呢！對老闆來說，我不仁不義，簡直是「養老鼠咬布袋」啦！
疾管署先前，應該買了不少次世代莫德納BA1雙價疫苗吧？我配合中央疫苗政策，也有打這支雙價疫苗喔！哪知會突然蹦出BA4和BA5變異株流行呢？事情演變，千變萬化，不會照著劇本走，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保證超出人腦，絕對想像不到的！害得次世代莫德納BA1雙價疫苗，如過眼雲煙，過時賣月曆，不得不束之高閣，不見天日了！同樣的道理，今日買了次世代莫德納BA4和BA5雙價疫苗，也不知何時又要爆出次世代莫德納BQ1和BQ1.1雙價疫苗呢？到時候，難保BA4和BA5雙價疫苗，又要步上BA1雙價疫苗之後塵，緊跟著束之高閣，跟世人說再見啦！好可憐喔，中央衛生單位都不知道如何下訂單買疫苗了！到底要買或不買？是買多或買少？一個頭兩個大！可能的方式，召集全國各縣市衛生局疾管科長，齊聚台北市林森南路6號，疾管署總署樓上會議室，大家一起坐下來討論，內部討論的結果會怎樣？必然也跟我想法一樣，寧願多買，也絕不能少買！防疫等同作戰，生命在旦夕之間，寧願無用武之地，也不能彈盡援絕！你說是不是？無關藍綠，老百姓又要抨擊了！我當了近20年疾管科長，走台北市林森南路，有如走自家灶腳。
民國106年，我屆齡退休，我退休前2、3年，疾管科的替代役男，以及招聘的臨時雇工，不是每天，至少2、3天一次，就會坐下來，做一件事情，何事？把「克流感」膠囊，從包裝盒拿出來，從包裝套擠出來，何用？準備銷毀啊！克流感是抗流行性感冒的特效藥，一盒10顆，一盒進價700元，等於一顆70元，是疾管署撥下來的公費藥劑，經過有效期限展延後，又再次逾期了，不銷毀又待何用？當年，物以稀為貴，大家搶買克流感時，一盒市價高達1500元，甚至有行無市！我們一天可銷毀數千顆，甚至上萬顆，等同把數十萬元新臺幣紙鈔，丟進土地公廟金爐燒掉。土地公也算財神，就把這些錢轉送世上苦人了。近3年，由於新冠肺炎疫情關係，眾人拼死戴口罩，努力保持社交安全距離，害得流行性感冒病毒無處躲，被逼得無影無蹤，煙消雲散，簡直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踪滅，連帶地，克流感成了無用武之地，變成大累贅！可想見的，中央手握的克流感，成千上萬的，該怎麼辦？照樣盡快銷毀了，就此讓它消聲匿跡啦！防疫等同作戰，要備戰，就得不怕浪費！我們500億、5000億地向美國買軍備，為了防疫，花個幾十億、幾百億元，買克流感和疫苗，你說應該不應該？總之，當家者難為啊！可憐喔，高階政務官和事務官，豈是人幹的？但總要有人幹啊！
年輕媽媽打退堂鼓，不讓小孩打BA4和BA5雙價疫苗，至於小孩本人呢？小孩已高中一年級，年紀也不小了，總有自己的想法嘛！我轉頭望向小孩，看他有什麼意見沒？其實，此舉多餘了，小孩坐在診察椅上，就在我正前方，他有意見嗎？哪來意見！他根本沒在聽，他只低著頭，自顧不暇地，手忙腳亂地，玩著手機呢？甚多年少青年人，由父母陪著，進我診間看病，小孩手機不離身，也手機不離手，就握在手掌心，我在問診時，小孩不理不睬，照樣目不轉睛，雙手在滑手機；甚至，我拿著聽診器，聽診他胸膛時，小孩竟然還是低著頭，自顧滑著手機。這種場景不是偶而見到，而是常遇見到。看小孩這等模樣，我心裡氣得要命，嘴巴翕動著直幹譙，「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頭，你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玩手機的！」也幹譙家長：「幹！孩子是怎麼教的？這麼不自重，這麼沒禮貌，這麼地縱容，個人前途、國家未來，要倚靠誰！」恨不得一腳把小孩踹出去，踹到九霄雲外，眼不見為淨！看病花不了幾分鐘，竟然忍不住那幾分鐘，這樣沒有抑制力，這種小孩有何前途可言？若非醫者仁者心，人以和為貴，避免紛爭，也看在業績份上，這種小孩我真想拒看，不要進我診間，省得我望洋興嘆，憂國憂民，搖頭嘆息，盡生悶氣！
機不離身，手不離機，所謂的機不可失，患有這種毛病的病患不少，我姑且稱之為「手機病」，就在2週前，我遇到罹患手機病最年輕的病患，幼兒園中班，才5歲左右，由年輕爸媽帶來看病，媽媽說：「小孩這兩天，直說小鳥會癢，有時會痛，脫下褲子檢查，發現雞雞有點紅，不知道是否小鳥發炎了？」小朋友坐在診察椅上，雙手捧著手機，事不關己地，聚精會神地，全神貫注地，目不轉睛地，正玩著手機遊戲。我不得不打斷他，很客氣地問他：「小朋友！你唸幼兒園小班，還是大班？」他不理不睬，連抬頭瞄一眼也沒，繼續玩他的遊戲。我繼續問他：「小朋友！你可以脫下褲子，讓醫師伯伯看你的雞雞嗎？」小孩仍不理不睬，專注地玩他的手機，不吭半聲，連頭也不抬一下。難道我聲音放太小聲，小朋友沒聽見？我抬高聲量，再問了一遍，結果呢？他移動了一下屁股，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照樣不吭聲，也照樣不抬頭。
看到此場景，無法再僵持下去了，只好勞駕爸爸動手了，爸爸將小朋友抱下椅子，也幫他脫去外褲和內褲，此時，小孩總該停止玩手機，低頭看一下自己的雞雞吧？或者害羞地扭著屁股遮羞吧？沒有！完全沒有！小朋友無動於衷，大條不甩地，繼續玩他的手機，好像雞雞是別人的，好像雞雞不長在自己褲襠下！當我戴著手套，上下翻動檢查小朋友雞雞時，天啊！他比老僧坐定還鎮定千百倍，不僅莫不關心，還不動聲色，甚至麻木不仁，完全不理會有人正在撥弄他的雞雞，仍照樣捧著手機，渾然忘我地，沉溺於手機遊戲。我內心不禁嘆氣，唉！不曾見過此種小孩！這位小朋友會是未來科技神童嗎？還是自閉症、過動症、強迫心理症或精神病患者嗎？或是被大人極度寵壞的小孩？整個看診過程，小朋友眼睛沒離開過手機螢幕，雙手也都粘在手機上，似乎跟現實解離了，沒有融入現實中，極端地特殊呢。
小孩有精神方面問題嗎？因牽涉個人隱私，我不好意思問家長，如果這樣問，肯定被家長罵翻了：「醫生沒醫德，盡在病人身上灑鹽！」民國86年，我剛入公衛，擔任某衛生所主任，某天，星期二上午，衛生所預防接種日，某年輕媽媽，抱著2、3個月大嬰兒，進入我診間，接受我健康評估，以便接種B型肝炎疫苗和三合一疫苗，當我第一眼看到嬰兒粉潤的臉孔，驚訝不已，瞬間脫口而出：「哇！是蒙古癡呆症患者！」嬰兒兩眼內眥間距較寬，是蒙古癡呆症典型的表徵！結果呢？年輕媽媽泫然欲泣，用悲傷的口吻罵我上述兩句話，說我沒醫德，在病人身上灑鹽！我自己也嚇壞了，差點跪下來道歉，不斷地自我譴責，也不斷地說對不起！這次的教訓，讓我永誌難忘，時時警惕自己，守口如瓶，小心說話，不洩漏個案隱私，也不探問不該問的隱私！
小朋友偶而雞雞紅腫疼痛，這是很常見的小小毛病，在我門診，若有小朋友掛診進來，大抵屬於此類毛病，大約2、3週，就會碰上一個，健保疾病診斷名是「包皮龜頭炎」，原因是「包莖」所引起。每位小朋友剛出生時，百分百都包莖，也就是包皮包住龜頭，且粘在龜頭上，只留下一個尿道口小洞，給予尿尿而已，因包皮無法翻出來清洗，以致分泌物，所謂的包皮垢，累積在龜頭冠狀溝上，偶而因包皮垢長期刺激，或細菌感染，引起輕度發炎現象，極罕見流膿或膿瘍的。隨著年齡增長，由於陰莖晨間自然勃起，由於小孩自發性手淫，或洗澡時，接受醫師衛教，故意撥弄清洗包皮，包皮會慢慢地，逐漸地從龜頭，剝離分開來，以至退縮到冠狀溝後面，再也不沾黏了，就不再有包莖了，大抵國小中年級階段，大半的學童就沒包莖了，至少國小五、六年級時，九成以上也都恢復正常了，也就是說，當陰莖勃起時，包皮能順利退到冠狀溝後面。至於幼兒園學童，則八成、九成都有包莖，這是正常現象，見怪不怪。若併發龜頭包皮炎時，吃幾天消炎藥，擦幾天消炎藥膏，即可痊癒，不必慌慌張張太在意。
依據「學校衛生法」規定，教育部制定了「學生健康檢查實施辦法」，凡國小新生入學，都得接受集體健康檢查，須健康檢查的，也包括國小四年級學生，此業務屬縣市教育處主辦，衛生局協辦督導，我和保健科長多次代表衛生局，前往彰化縣體育場，出席教育處體育保健科主辦的，學生健康檢查前置作業工作協調聯繫會。彰化縣國小新生的健康檢查，由於人數龐大，又分散各鄉鎮，南來北往，路途遙遠，單一醫療院所人員不足，難以承擔此重大業務，以致好幾年來，教育處都委由彰化縣醫師公會來主辦。當然，凡是國中、高中、高職、專科、大學等新生，都得接受健康檢查，這是法律規定，至於研究所新生呢？要入學前健康檢查嗎？似乎要，又似乎不用，我記得自己唸研究所時，好像沒有特別去做健康檢查，或許我唸的是在職專班，多快50歲的老學生了，故校方省略了健康檢查。學童健康檢查不正常的，或者檢驗報告不正常的，如尿液、血液、糞便、生化等檢查，則囑咐家長找醫療院所複診，然後把診療後回條，送回學校健康中心建檔存查，結果呢？國小新生來我診間複診的，很多原因是包莖，家長可用健保掛診，關於包莖，我平白賺了業績，卻也浪費了健保資源，怎麼說？
每年11月、12月間，學生健康檢查報告出爐，正是學生複檢的季節。家長帶著國小新生進我診間，「院長你好，孩子學校健康檢查，說小孩小鳥有包莖，要我們來複檢。」我不是院長，不過，我與院長同齡，都是白髮蒼蒼的老頭子，疫情關係，又戴著口罩，以致不少病患或病患家屬，都誤以為我是院長。其實，診間門口掛有我名牌，不應該誤認，可能他們不認識院長，也不在意誰是院長，或許他們故意這樣叫，喊讓我爽的，我不會爽，卻讓我很尷尬，我是來賺薪水的。咱診所院長是某醫學中心，前泌尿科主任出身，醫術高明，學有專精，小毛頭包莖問題，屬於泌尿科範疇，當然找上咱診所來。既然是包莖，必得行禮如儀，「弟弟，可以讓醫師伯伯看一下你的小鳥嗎？」小弟弟脫下褲子，我真的只看了一下，沒戴手套，沒碰觸雞雞，只是瞄了一眼，就請小弟弟穿上褲子。接著，我開始向家長衛教，不開藥丸，也不開藥膏，沒有任何處置，僅花1、2分鐘口舌，就海賺健保200多元診察費。有的小弟弟，上頭有哥哥，家長有過經驗，知道包莖不用處理，因學校強制要複診回條，不得不上門來，請醫師填寫回條和蓋戳章。
說到學生健康檢查複檢，除了包莖，我不禁想起另一種常見的疾病，「地中海性貧血」，跟包莖一樣，也是不是疾病的疾病，但比包莖重要得多，特別須要關注。從某高中一年級學生打新冠肺炎疫苗說起，談到手不離機的「手機病」，再談到國小新生健康檢查的「包莖」，又從「包莖」談到「地中海性貧血」，我無厘頭地，轉換得很快，不著邊際地天馬行空，大放厥詞地夸夸其談，要跟你說抱歉了，讓你腦筋隨時急轉彎。媽媽帶來國中一年級小女生，我遇到的，幾乎沒有例外，都是小女生，媽媽說：「學校新生健康檢查，說小孩抽血檢查報告有問題，說有貧血，須到醫院複診。」檢查報告標示著不少紅字，包括：紅血球數目不足、血色素不足、血比容不夠，平均紅血球容積過低、平均紅血球血色素濃度過低等。既然是複診，當然再重驗一次，否則學校回條沒資料可寫，我預告媽媽：「請上二樓檢驗室，重新抽血，再檢驗一次了，在報告出來以前，我已可斷言是地中海性貧血，等會兒，我再跟妳詳細解釋。」
過10幾分鐘，母女拿著檢驗報告再進我診間，兩份檢驗報告如出一轍，原本紅字的，照樣是紅字，其實，這麼多紅字，重點只要兩個數據就足以判定原因了，哪兩個數據？第一個數據，平均紅血球容積（MCV），正常值是80-102，小女生只有60多一點，代表小女生紅血球比正常人小顆。第二個數據，平均紅血球血色素濃度（MCHC），正常值是32-36，小女生只有28不到，代表小女生紅血球血色素濃度，比正常人顏色淺。會造成紅血球小顆和顏色淺，其原因包括：缺鐵性貧血、鉛中毒、慢性疾病、地中海型貧血等，以台灣的經濟環境，且是健康如常人的小女生，無須其他考量，唯一的診斷就是地中海型貧血。我告訴媽媽：地中海型貧血是隱性遺傳性疾病，代表小女生有隱性基因，但沒有發病，不用打針吃藥，也不用治療，跟常人一樣，體內隱性基因改變不了，可以完全不予理會，唯一要注意的是，往後男女朋友交往或婚配時，要避免找上有相同隱性基因的對象。當我反問媽媽，是否也有地中海型貧血時，大半的媽媽會回答「好像有」，因這是媽媽遺傳給女兒的毛病。如果，是高中新生入學健康檢查，媽媽可能會說，國中新生健康檢查時，檢查報告也是這樣。沒錯！此地中海型貧血隱性基因，會跟隨自己一輩子，但又何妨？很簡單，就是不予理會。
地中海型貧血分兩型，甲型和乙型，須大醫院進一步鑑定才能確定，據說，在台灣地區，有90萬人，帶有甲型地中海型貧血隱性基因；另有30萬人，帶有乙型地中海型貧血隱性基因，人數還蠻多的，幾乎要見怪不怪了。我醫學生時代，課堂上教授有提過，地中海型貧血好發於客家人身上，其比率高於泉州、漳州等閩南人，我有點好奇，彰化縣人口分布主要是泉州和漳州人，極少客家人，我為何不時遇上地中海型貧血個案？據民俗專家考證，聽說彰化永靖、埔鹽一帶，也包括二林部份小地方，曾是客家庄，因逐漸被閩南話同化，客家人不會講客家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客家人。另依據18世紀的「諸羅縣志」記載：「諸羅自急水溪以下，距都治不遠，俗頗與台灣同；自下加冬至斗六門，客庄、漳泉人相伴...；斗六以北客庄愈多，雜諸番而各自為俗...。」日據時代，西元1907年出版的「日台大辭典」，卷首所附的「台灣言語分布圖」，可以清楚看到彰化地區有兩大區塊操客語的人群：一群在濁水溪北岸，今彰化縣境內的竹塘、埤頭等地區；另一群則在八卦山以西，約今彰化縣境內的大村、員林、永靖、埔心、溪湖、田尾一帶。如此看來，我會遇上不少地中海型貧血個案，其來有自，是有其原因的。
重回前面。家長不讓高一學生，打次世代莫德納雙價疫苗，小孩也不在意，我能把小孩綁起來打嗎？當然不能，向老天爺借了膽，我也不敢！跟診護士打電話通知掛號小姐，患者退掛，打疫苗不須掛號費100元，也不須部分負擔50元，故也不用退費。一般患者退掛，偶而會碰上，例如：有患者魚刺鯁喉，急忙忙衝進來，但張開喉嚨，搜尋咽喉，就是看不到魚刺，我無能為力，連聲說對不起，只好退掛，轉診去耳鼻喉科了，但鄉下地方，哪來耳鼻喉科？可能要開車，跑去市區大醫院了。有患者頭暈目眩、噁心嘔吐，典型的梅尼爾氏症，近晚間9點才進門，要求打500c.c.的點滴，因已接近下班時分，打完500c.c.點滴，至少要兩個多小時，眾醫護人員、掛號人員和工作人員，一大票人，豈非9點下不了班，捨命陪君子囉？只能退掛，轉診大醫院去。有孝順的兒孫，推著輪椅進診間，說90幾歲的老阿嬤，最近狀況不好，食慾差，喝牛奶會嗆到，也吃不了兩口飯，想打營養針，補充體力，看那氣若游絲的老人家，我敢打嗎？那20c.c.的營養針，針頭尚未拔出來，老人家就掛了，再也不呼吸了，我豈非要賠她一個60歲的老人家？我直接挑明：「年紀太大了，我們不敢打，請轉往大醫院吧。」退掛，轉診大醫院去。
另外，還有兩類人，令人討厭，我忍者氣，二話不說，盡量和顏悅色地，內心卻波瀾洶湧地，請掛號小姐退掛，本小醫師偶也有脾氣，拒看啦！第一類人，高血壓患者。上週，某患者，吃三種抗高血壓藥，拿慢性病處方箋的，說最近寒流來襲，血壓控制不好，收縮壓常超過150，上工前，工地管理員血壓一量，超標，打包回去，拒絕他打工，於是，他拿來其他工人的高血壓藥，說效果很好，趁拿處方箋的機會，要求換藥。拿別人的藥，說效果很好，要求比照開藥的，這種案例很多，門診常遇到；甚至，僅說黃色的、小顆的、半橢圓形的藥，要求比照開藥的，天啊！雞同鴨講，我哪知何種藥？簡直是鬼抓符！患者拿來的這顆高血壓藥，挺新穎的，我不曾見過，也不會用，咱診所也不曾開過，我拒絕他，「這顆藥，很少見，我不熟悉，我也不會用，若亂開藥，害你腦中風或心肌梗塞，我會對不起你，我不敢開藥！」我堅持著，請他明天過來，讓另一位內科醫師看診，但他也堅持著，患者就是不死心，佔著診間直盧著，一邊拜託，一邊吵著，請醫師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否則無法打工賺錢，要三餐不繼了！我怎麼辦？都怪我平常把患者寵壞了，總認定吳醫師好講話，好商量！但是，人命關天，我怎麼手下留情？最後！我還是狠心拒絕了，板著臉，不苟言笑，抬高聲量，請他明天趕早。（111年12月25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