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一五九）新冠疫苗災難多

 把酒言歡能幾回：（一五九）新冠疫苗災難多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王維：「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漢女輸橦布，巴人訟芋田。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賢。」

廢話少說，話休細煩，重回那位70餘歲老病患的身上，他的故事，讓人感傷，現在才正要開始呢。我共打了5劑新冠肺炎疫苗，包括2劑AZ疫苗，詳細情形，好幾回前已述，不再重複敘述了，我打了5劑疫苗，跟打了20幾年的流感疫苗一樣，好像打了白開水，或打了自來水，半絲反應也沒，發燒、惡寒、局部酸痛都沒，甚至腰痠背痛也沒，連扎針的疼痛感覺，照樣也沒，我簡直是怪胎，有打針，等同沒打針！然而，這位70餘歲老病患，僅打了1劑AZ疫苗，就要了他的命！不是口頭禪的「要了他的命」，而是真的要了他的命！一命嗚呼！他打完AZ疫苗後，拖延了一年半，藥石罔效，終至與世長辭，死亡原因是腎衰竭和肝硬化。他是洗腎患者，洗腎超過3年，原本就腎衰竭，否則幹嘛洗腎？至於為何肝硬化呢？讓人百思不解，跟AZ疫苗有關嗎？各大小醫院，包括醫學中心的主治醫師，沒有半個醫師敢說跟AZ疫苗有關，甚至直說與AZ疫苗無關，唉！真的是羅生門，詳細情形，容我慢慢道來。我怎這麼在意他？原因無他，因這劑AZ疫苗，就在我診間，我幫他施打的。打完疫苗後的併發症，雖然後續治療，都在各大小醫療院所，主要是醫學中心，因是我下的處方，我蓋了章，我仍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遺憾，好像我拿了刀，親自砍死他。

有打針，等同沒打針，那乾脆不要打針了？省麻煩，也省花錢，流感疫苗不便宜，新冠肺炎疫苗更加不便宜，若不打疫苗的話，可省下公家不少預算呢！保證十億或上百億的！錯！不可以這樣，不要誤會，疫苗還是要打！我打了20幾年流感疫苗，幾乎不曾得過流感，甚至一般傷風、感冒也沒！我打了5劑新冠肺炎疫苗，有得過新冠肺炎嗎？抱歉！一次也沒！我是整天戴著口罩，躲在屋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嚇得不敢出門的人嗎？不是！我可是面對危險的第一線醫事人員，每天都得看診呢！從民國112年3月逐漸開始，在我診間，新冠肺炎快篩陽性的確診病患，波濤洶湧般，滾滾而來，想擋也擋不住，一個門診時段，3、4位確診病例，是稀鬆平常，甚至5、6位或6、7位呢！而且越往後面，4月、5月、6月，病例更多，連7月也不停歇，照樣有確診病例，草木皆兵。我沒被病患感染，除了口罩戴得勤，且常洗手外，應該是打了5劑疫苗的功效。但是，快篩確診的病例，我問他（她）們施打疫苗的情形，這是我的習慣，打破砂鍋問到底，閒著也是閒著嘛，除了極少數例外，連1劑疫苗也沒打外，大部分都打了3劑，甚至還有人打了4劑或5劑，結果還是照常感染。看來，很難說打疫苗有效喔！不過，我們公衛端的說法，仍然是那句老話，「打疫苗可以預防重病，預防住進加護病房，和預防死亡！」

那位70餘歲男病患，也是咱診所老病號，不時進出咱診所，一回生，兩回熟，我跟他也混熟了，兩人同是40年次，為了拉親切，我稱呼他「同年」，他也稱呼我「同年」，因他名字有財，我就暱稱他「阿財」。阿財最大壞習慣是，沒有定見，沒有主見，人云亦云，喜歡吃電台廣告藥，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藥，天花亂墜的藥，有的沒有的，有病治病，沒病強身的，只要聽到了廣播，就昏頭轉向，身不由己，食指大動，買來一大堆廣告藥，也吃了一大堆廣告藥，因經年累月地吃，導致腎衰竭末期，我轉診彰基後，就開始接受洗腎治療。洗腎2、3個月後，阿財覺得在彰基洗腎不方便，除了路途遙遠外，每次開車過去，洗腎4、5個小時，也要花4、5個小時的停車費，他覺得不划算，跟主治醫師商量結果，他轉回家鄉小鄉鎮來洗腎。咱們這個小鄉鎮，人口數不多，僅有9萬上下，在鄉鎮的南北，卻各有一家洗腎中心，號稱洗腎中心是自抬身價，非大醫院的洗腎中心，其實僅是洗腎小診所而已。兩家洗腎中心，均三班制洗腎，上午、下午和晚上各有一班，甲洗腎中心，每天洗腎超過500人；乙洗腎中心，每天洗腎超過400人，兩家合計，每天洗腎約1000人。小鄉鎮每天洗腎1000人，足見腎衰竭有多猖獗，健保承擔重，難保不垮台。

洗腎中心有大有小，這兩家診所型的洗腎中心，不大也不小，若以洗腎人數來說，可是挺大的，據說看上了好地點，全都是租的，租透天民宅，樓高4層半，第一層是診所門面，花錢整修，金碧輝煌，富麗堂皇，不落俗套，有大型洗腎中心的架勢，壓得住陣腳，它有小小一間診療室，用於門診看病，因來者都是洗腎患者，難得有病人掛診，僅是小貓兩三隻，顯得冷清，醫師都坐不住診察椅。第二層樓、第三層樓和第四層樓，為了避民間「四」之禁忌，第四層樓標示為第五層樓，全都是洗腎空間，採通鋪方式，櫛比鱗次，排滿床鋪，擠得水洩不通。整棟樓層，每個班次，都有上百人在洗腎，好不熱鬧。各小型洗腎中心，為了搶生意，至少生意不被搶走，遠路程的患者，大抵提供免費廂型車接送，因有此免費服務，很大的利多，阿財當然回家鄉洗腎了。因在家鄉洗腎，有較多的時間空檔，會來咱家診所看病拿藥，雖沒有洗腎前頻繁，卻也常來，大抵一個月一次或兩次，找我聊天打哈哈。他掛號看病，主要是咳嗽，雖已戒菸了，但早期菸癮挺大的，一天抽菸都是兩包以上。他掛診拿藥，拿的都是皮膚癢的藥，他有濕疹體質，三天兩頭就會皮膚起疹子，搔癢難耐，半夜都睡不好覺。

兩年前，民國110年7月，新冠肺炎疫情正熾熱，千呼萬喚下，萬民引頸期盼下，新冠肺炎疫苗終於引進台灣了，此刻，我已打了兩劑AZ疫苗，第一劑，兩個多月前，在主任仔細評估下，於轄區衛生所打的；第二劑，則在咱家診所打的，不假外求，咱家診所是衛生局疫苗合約醫療院所。7月底，阿財又來我診間，掛我下午的診，依照往例，他不是拿咳嗽藥，就是拿濕疹藥膏，我客氣地，也親切地隨口問著：「同年的，請坐！今天有洗腎嗎？氣色不錯，精神也不錯喔！要拿咳嗽藥，還是拿濕疹藥膏？」我門診的洗腎患者有4、5位，不只阿財1人，我記不住他是一、三、五，還是二、四、六洗腎。他反應很快，聲如洪鐘，咧著嘴，大聲地笑著回應我：「同年的，又來找你麻煩了！我今天早上洗腎了，下午專程過來看你，一邊向你請安，也順便拿個濕疹藥膏。」向我請安？太慎重了，我承受不起啦！不過，大可放心，不必放在心上，台灣鄉下患者，不會有此大禮數，不會慎重地說請安，大抵是鬧著玩，打打嘴炮，博君一粲罷了，自己可不要樂昏頭。

阿財這個洗腎病人，很反常，超奇怪的。我碰過的洗腎病人，不管男或女，不管年老或年少，也不管洗腎30年或3年的，大抵是病懨懨的，缺少精氣神，氣如游絲，講話有氣無力的，顯得極度慵懶；走路也一樣，慢吞吞的，不是扶著牆角走路，就是扶著桌沿走路，老態龍鍾，但阿財卻例外，每次來我門診，雖臉色照樣暗沉，臉孔黎黑，卻精神抖擻，精氣神十足，聲如洪鐘，一點也不像洗腎患者；還不僅如此，每次來我門診，他必穿白襯衫和牛仔褲，打扮得年輕又帥氣，顯示他是時髦又新潮的黑狗兄！為何如此？我猜測，可能有兩點原因，一個是心理自我防衛機轉，另一個是心理自我激勵作用。第一點原因，不服輸的個性。兩人都是40年次的，年齡相仿，都是70歲出頭老頭子，沒有一個較老，或另一個較年輕，兩人中，一個是醫師，高高在上，健健康康，道貌岸然，肅穆莊嚴地，幫著病人診療；另一個是病人，還是腎衰竭末期患者，申請了重大傷病卡，必得每兩天一次，長期洗腎的患者，醫病兩者，相差十萬八千里，有如天壤之別，又如天堂與地獄之分，誰能忍受此窩囊氣？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阿財也是人，雞糞落土三寸煙，當然忍不住這口氣！以致不服輸的個性爆發出來，用聲如洪鐘的口吻，大聲發洩他的不服氣，至於走路和穿著打扮，更不用說了，全暗示著，「老子也不輸你！」

第二點原因，自我激勵作用。我公職屆齡退休後，卻退而不休，仍重回臨床，擔任全職的醫師，週一至週六，每天都要上班，不是兼職醫師，是如假包換的全職醫師，我領的是全份薪水，不是1/3薪水，也不是1/2薪水。除了全職醫師工作外，我還是半個農夫，或許說半個園藝師傅，更恰當些，以此刻7月天來說，我清晨5點去田裡，早上9點回來，因太陽高掛，天氣酷熱，汗流浹背，衣褲全濕，繼續待在田裡澆水和除草，保證中暑，不想回家，也必得回家。不分寒暑，每日在田裡工作4小時，我比莊稼漢，還要加倍莊稼漢，我也是全職的農夫！因每日不間斷地，操勞和勞動，我身體的結實，身材的健美，你可想而知，不讓人羨慕也難！我身上肌肉紮實，包括上肢和下肢，尤其是胸前大胸肌，紮實堅挺，沒有一個70歲老頭子，能跟我比擬的。還有，在太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的白髮，以及閃閃發亮的黎黑皮膚，更是我讓人注目的焦點。我在田裡工作，不僅不戴遮陽帽，甚且赤裸上身的，臉孔和上半身，黎黑且健康到，找不出半點瑕疵！

阿財看到我這身壯碩和黎黑身材，他會有何感想？如某廣告藥台詞說的，「同樣是十八歲，怎差這麼多？」也會更加痛恨自己，傻不隆咚地，竟然長期吃廣告藥，把自己吃出一身病來！他自嘆不如？還是意興闌珊？甚至自我放逐？沒有！相反地，他反向操作，我成了他正面教材，我的壯碩和黎黑，給了他自我激勵作用，以致他褪去洗腎患者的病懨懨，在我的面前，轉換成另一種型態，裝扮成意氣風發的洗腎患者，講話必然聲如洪鐘，顯示他也是健康的患者，跟我的差別，僅是少許而已矣！不管是第一點原因，還是第二點原因，或是兩者皆是，我能影響一個患者，能有正向的思維，也不虧我醫者仁者心。我期望這位洗腎的黑狗兄，能洗腎20年，甚至30年，一般原則，沒有意外的話，洗腎30年不是天方夜譚，而是稀鬆平常之事，我認識一些洗腎患者，都已洗腎30年了！能洗腎到一百歲，要破金氏世界紀錄了！所以，我常說的一句話，「縱然台灣政府倒了，但健保絕不能倒！」健保倒了，台灣十萬洗腎患者，教他（她）們何去何從？集體自殺？跳進台灣海峽？還是跳進巴士海峽？不要巴士海峽，屍體漂去菲律賓，人生地不熟的，加上中菲南海主權爭議，黃岩島、中業島和仁愛礁等，菲律賓人對台灣人，照樣不會有好臉色。台灣海峽好些，漂過黑水溝，台灣到唐山，重回祖宗的老家。

從上面敘述，我退而不休，週一至週六，仍然每天從事全職的醫師工作，有時一天看一節門診，有時一天連著看兩節門診，看診還好，不怎麼累，但開車上班，這個路程才累，往返各花40分鐘；週一至週日，有如7-11，幾近全年無休，每日還挪出3、4小時，在田裡辛勞工作，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皮膚不僅曬到黎黑，甚且閃閃發亮呢！我這種老年生活，你接受嗎？一般人會認可嗎？若有人認可，保證他起肖了！不然就是為了討好我，昧著良心說話！這種老年生活，除了我以外，眾人一定罵翻了，連番幹譙，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根本是神經病，跟自己過不去，自找罪受，自我虐待！所謂的老年生活，高竿的，就該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唱歌跳舞，日本、韓國、香港、澳門和新加坡，到處天天旅遊趣，若懶得走動，乾脆搭郵輪，全球走透透；更高竿的，再加上書畫琴棋詩酒花，享受精神層面的快感，也享受自得其樂的自負；再怎麼弱咖，總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做個單單純純的老圃嘛！怎把自己搞累成這樣，比狗還累，簡直不成人了，何況是七旬過後的老人家呢！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除了上班和下田外，我就閒閒美黛子嗎？好整以暇，吃喝拉撒睡嗎？不！還不僅如此喔！我可挺忙的！忙到一天只吃兩餐，沒時間吃早餐，早餐就免了！忙到一天睡覺不到5小時，當偷懶時，或許勉強多些，多躺個5分鐘或10分鐘，不過，我會騰出1小時的午覺時間！我是靠手機的鬧鐘過日子的，規律到呆板，也準時到分秒不差。我還為何事忙？週一至週日，會有5天的時間，2天腦筋放空，平均每天花2小時，總共10小時，從事寫作，自娛也娛人。我寫作是打發時間嗎？可不！我是專程挪時間，很用心打字的！娛人的結果，不少評語是「長知識了」、「獲益良多」。公職期間，我用桌上型電腦，利用Word文書處理軟體打字；離開公職前，已改用智慧型手機Line即時通訊平台打字，打完字就可馬上傳輸，方便至極，但校稿、編排、複製、剪貼等功能闕如，甚為無奈。即使，腦筋靈活，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但不管電腦或手機，打字速度有其極限，每個小時約打1000字，10個小時等於近萬字，以「把酒言歡能幾回」來說，每回篇幅就是近萬字，至今寫了158回，就是寫了近158萬言。Line傳輸的最高極限，以文字來說，只能近萬言，再多些，就無法傳送了。

看到我這樣過日子，親痛仇快，保證每個親人都要罵死了，每個外人都要笑死了，不僅做得比狗累，還比雞起得早，比豬吃得爛！這哪是人？簡直是畜生嘛！都已70來歲了，人生還有多少日子？哪天腦中風、心肌梗塞，或哪天爆發惡性腫瘤，人生就搞完了，說走就走，說完蛋就完蛋，幹嘛如此摧殘自己？幹嘛如此跟自己過不去？我呸！我從不養生的，也譏笑別人養生，多無聊，多白痴！但我自信不會患腦中風或心肌梗塞的，即使惡性腫瘤，也別想沾上我身，我還確信自己能輕易活到90歲，甚至還能拿著拐杖，上田裡澆水和拔草去。總之，我自己高興就好，我自己快樂就好，我行我素，剛愎自用，干他人屁事？嘴巴長在他人臉上，笑罵由人了。無論如何，世間還是有人要笑罵，「即使是老年人，為何不過得時尚些、時髦些？幹嘛委屈自己、摧殘自己？人生結尾，短短幾年，也要追求成功老化，做個時尚老人。」哇！我知道在說什麼！「時尚老人」嗎？約3年前，有一陣子，Line網路平台瘋傳，出現不少他的訊息，還挺有名氣的，深深影響台灣風氣，世上老人都應該學他，學習如何成功老化，也學習如何老化成功，以做個時尚老人。

「時尚老人」林經甫，商業周刊有如下報導。林經甫，現年78歲，「退休醫師變走秀模特兒」、「70歲網紅時尚老人」。他比我年長5、6歲，是退休醫師，我則是退而不休的醫師，他70歲以後，放棄醫師身份，離開臨床工作，不再繼續從醫，反開設YouTube 頻道，取名「Dr. Lin時尚老人」，以及成立臉書粉絲專頁，命名「時尚老人」，他上傳自拍、自剪影片，分享養生之道、生活心得等，在網路上逐步竄紅，小有名氣。2019年9月，高齡74歲的林經甫，成為全球四大時尚秀之一的紐約時裝秀上，年齡最高的登台走秀模特兒，至此，一炮而紅，秀場的加持，更加使他網路竄紅，萬人空巷，萬頭攢動，家諭戶曉，成了台灣老人時尚的代表性人物。據他說，他把人生分成兩部份，第一人生和第二人生。第一人生，為了養家活口，為了事業，他跟一般人沒有兩樣，日夜操勞，積極努力打拼，此階段，他是臨床醫師，協和婦女醫院院長，婦產科名醫，事業成功，收入頗豐，名利雙收， 不慮匱乏。第二人生，則全心全力，投入他熱愛的藝文推廣活動，以及戲偶蒐藏工作，在台灣藝文圈內，赫赫有名，是大稲埕文化圈裡的知名人物，此外，他開始當起網紅，作自己喜歡作的工作，宣揚人生理念，如何成功老化，如何當個時尚老人。

林經甫，以藝文和戲偶為媒介，宣導如何成功老化，怎會搞到紐約時裝秀上，成為最高齡的走秀模特兒呢？這是機緣，更是巧遇，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事件有些曲折，其起源如下。2018年，實踐大學服裝設計系學生，參觀他的戲偶蒐藏，雙方相談甚歡，談起從戲偶到服裝設計的根源，還邀請他參與大稻戲埕走秀活動，他二話不說，當場隨口答應下來。當天，他穿著一襲以皮影戲偶為概念，所設計的服裝登台，沒想到，出乎意外地爆紅，照片在台灣網路上瘋傳，我在Line網路平台，就收過好幾次。無巧不成書，遠在美國紐約的服裝設計師，輾轉看到照片後，甚為中意，邀請他隔年親赴紐約，參與紐約時裝週走秀。此登台走秀，讓他一炮而紅，瞬間聲名大噪，成了台灣高齡走秀天王。國際四大時裝秀，除了紐約以外，還有倫敦、米蘭和巴黎，他說，80歲之前，希望也能走上倫敦、米蘭和巴黎的時裝秀舞台。雄心壯志，志氣不凡，誠心祝福他，心想事成。

林經甫追求成功老化，走進社會脈動，溝通學習，與時俱進，展現自我。我追求的似乎是衰敗老化？固步自封，自我侷限，與人隔絕，操勞過度？他宣導當時尚老人，光鮮亮麗，意氣軒昂，走在上層時髦社會。我似乎在宣導當鄉間老農？破爛衣褲，袒胸露臂，全身黎黑，揮汗如雨，與泥巴為伍？我確實是如此！不少時候，你眼中的我，都在田裡蹉跎苦幹，埋頭苦幹，辛苦操勞是必然。然而，同樣是醫師，他是婦產科醫師，我是外科醫師，同樣是高齡老人，他78歲，我72歲，個性卻大相逕庭，天差地別，鐘鼎山林，各有天性，人各有志，我學不來成功老化，也當不了時尚老人。橘逾淮為枳，淮南的橘，移植到淮北，卻變成了枳，然而，人的本性，不是橘，也不是枳，雖說江山易改，但本性永遠是難移的。其實，人生在世，何必計較？何須攀比？真理只有一個嗎？不盡然！不少人生事理，沒有永遠的對，也沒有永遠的錯，而且，對的不一定適合你，錯的也不一定不適合你，等實踐了以後，發現對味了，舒適了，快樂了，愜意了，那就對了，哪有對錯之分？算了！我高興就好，我學不了成功老化，我當不了時尚老人，又如何？與我何干係？

跟我同年，名叫阿財的洗腎患者，對他來說，我是他的門診醫師，臉孔黎黑的老農，健健康康地坐在他面前，他可挺羨慕的，產生了正向效應，以致，每次來我診間，都要展現聲如洪鐘，且活靈活現的體態，明顯地，我成了他要學習的榜樣。他不是來看病的，他要照舊拿濕疹藥膏，主要是來看看我，同時閒聊幾句的。雖說照舊拿藥，顯不出醫師的專業，卻也輕鬆簡單，在電腦前，敲幾下鍵盤，就大功告成，很快列印處方箋，沒花上幾秒鐘，就賺得一筆健保門診診察費。我不是名醫，更不是大咖醫師，門診患者僅一般多，大抵健保合理門診量範圍內，診察費不是358元，就是250元，最少也有220元。我一天連續兩節的門診人數，難得超過60人，若剛好60人內，診察費就是220元。如果，門診多幾位這種死忠的粉絲，醫師看診是相當輕鬆自在的，沒有業績壓力，也沒有醫療壓力。這類病人多不多？不少！還佔了相當比例！以致有醫師說，「8成以上，甚至達到9成，門診患者是不需要看病的！」列印處方箋當下，阿財閒聊了一下：「候診室不少老人，家屬扶老攜幼的，是不是預約掛號，準備要打武漢肺炎疫苗的？」

AZ疫苗開打當下，前2、3個月，由於媒體大量報導，抓到此重點，誓死不放般，日夜不斷，借題發揮，加強新聞報播，不分青紅皂白，持續說有人打AZ疫苗出狀況，染患重病，一病不起，甚至死亡等，害得民眾恐慌，四面楚歌，草木皆兵，要打或不打，打疫苗成了難以抉擇的恐懼。以致，老人打疫苗不是很踴躍，零零落落的，有小貓兩三隻就不錯了，難得超過五六隻，主要是家屬，卻來了一大票人，似乎是來護駕的，手拿著大包小包的，不是礦泉水，就是保溫瓶或保溫杯，甚至衛生紙；又像是來送別的，怕長輩打完疫苗後，人也跟著完了，一去不回，要天人永隔了！唉！打疫苗有如上戰場，人心可惶惶呢！阿財接著問：「我適合打疫苗嗎？我可以打疫苗嗎？我洗腎中心的醫師有提過疫苗的事，但講話態度很曖昧，不清不楚的，沒有很強調，也沒有很鼓勵，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打？」我回答他：依據中央疫情指揮中心規定，65歲以上老人，或持有重大傷病卡的患者，都符合階段式接種疫苗的規定，何況你已70歲了，且是洗腎患者，雙重條件下，符合接種疫苗規定了。我的回答也是很含蓄，不敢建議他打疫苗，只能說符合中央打疫苗的規定，我不提供任何意見。

阿財持續問著：「打疫苗安全嗎？依據媒體報導，有不少人打疫苗出了問題，死了不少人，挺可怕的！到底是疫苗問題呢？還是個人問題，因巧合關係造成的？我腎臟衰竭，我是洗腎患者，身體狀況不比一般老年人，我打疫苗安全嗎？我該不該打？」我不能幫病人決定打或不打，這逾越醫師的職責，也破壞我自訂的原則，若打疫苗發生了意外，雖有政府背書，有藥害救濟法保護，與我個人無涉，我沒有法律責任，刑事或民事都不怕，但豈過得了良心這一關？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但以終生防疫人的立場，我要配合中央政策，鼓勵患者施打疫苗，這是我職責，我只好拿出個人例子來說明：「疫苗應該是安全的，若有疑慮，政府還會讓人們繼續施打嗎？早就下令禁止施打，甚至下令回收了，不是嗎？我施打AZ疫苗，前後共兩劑，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我連一點感覺也沒啊！不過，體質關係，每個人體質不同，多少是有差異的，無法一概而論。我建議你，回去跟老婆和孩子們商量，再作決定吧。如果想打疫苗，就跟掛號小姐打個電話，預約施打疫苗啦。」

阿財仍然不放心，也不死心，遲疑著不肯離去，給了他處方箋，仍不斷霸著我，滔滔不絕地問：「疫苗安全嗎？政府有掛保證嗎？打疫苗會不會出意外？我適合打疫苗嗎？我可以打疫苗嗎？我是否觀望一陣子，再決定是否打疫苗？...」他霸著我，也霸著診間，我的門診時段，會被他打斷，候診室患者等太久，會不高興的，曾有患者，就此不告而別，氣憤到連掛號費也不退了。好理家在，冥冥之中，似乎老天爺救了我，雖然阿財持續煩著我，反復盧了很久，要我給他肯定答覆，我卻半點也沒心軟，完全不鬆口，仍然堅持他回家跟老婆和孩子們商量，我決不幫他作決定。他盧了太久了，我受不了了，真想把這燙手山芋丟出去，「你去請教你的洗腎中心醫師，問他是否適合打疫苗？」但話到嘴邊，我硬吞下去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新聞風頭上，我不敢保證平安，洗腎中心醫師哪敢保證無事嗎？接著，我想到彰基，不如轉介去彰基，讓彰基去評估是否適合施打疫苗？然而，話到嘴邊，仍然硬吞下去了！這是不負責任的推諉，太沒道義了！AZ疫苗是新研發疫苗，緊急使用授權的，台灣剛施打沒多久，即使是醫學中心的醫師，眾人仍在摸索階段，誰能了解疫苗會出現何狀況？有不良反應嗎？有併發症或副作用嗎？沒碰上，無事！碰上了，才知道啊！怎說冥冥之中，老天爺救了我？因後來，阿財打了疫苗後，身體不適，拖延一年又半載，仍然藥石罔效，一命嗚呼！最終，我沒給任何建議，但疫苗是我打的，雖然沒有任何醫師認定死因跟疫苗有關，但良心的譴責，不時縈繞腦際，不斷吞噬著我。（112年7月17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