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化小西巷的往昔 （遠渡黑水溝的家族） 第四十二回：吳祥阻擾男女情

彰化小西巷的往昔

（遠渡黑水溝的家族）

第四十二回：吳祥阻擾男女情

上回提到，光緒20年，正月初一，跨年夜，吳桂香和吳頭，郎才女貌，一夜纏綿，只羨鴛鴦不羨仙，兩人山盟海誓，永結同心，互許終身，非郎不嫁，非君不娶。兩人，喜悅著，溫存著，直到天際發白，吳頭才依依不捨，摟著吳桂香，在耳鬢廝磨，輕聲細語說著：「想妳...，愛妳...。」整好衣衫，躡手躡腳，半開門，探頭探腦，快閃身，急衝出，假裝剛從茅廁出來，然後往前院離去。

吳桂香送走吳頭，關上門閂，重上床，躲進仍有兩人餘溫的被窩，胸口熱著，歡喜著，沒人知曉，好樂喔！我的男人，我的愛。吳桂香，聞著充塞男人味的被窩，回味昨晚的甜蜜，心中幸福滿盈，嘴角也笑滿盈。因整夜纏綿未闔眼，累了，睏了，臉上堆滿笑，恍惚中，墜入夢鄉睡去。

兩個年輕人，自以為隱密，神不知，鬼不覺，哪知道春光已外洩，好事早外露。我曾祖父，半夜起床尿尿，男女纏綿聲入耳，撞上兩人好事，且不去驚動，暫不去打攪，直等冬陽爬上桿頭，我曾祖母醒來，我曾祖父才告知，自己半夜所見所聞。

我曾祖母笑著說：「我的懷疑沒錯。最近一、兩個月，我就發現兩人眼神有異，娘有意，郎有情，眉來眼去，有意無意，躲著他人，撞往一塊去。吳桂香，乖巧漂亮，不過，咱家小叔，也不賴，英挺帥氣。我早矚意吳桂香，原打算過幾年，讓她與吳祥合房呢！沒想到，小叔捷足先登。哎喲！女大不中留，替小叔高興，也替吳祥可惜。」

我曾祖父，說出心中疑慮，「兩人輩份不同，哪有姪女嫁給叔叔的！有違常理，不合禮教，怕被左鄰右舍取笑呢。」我曾祖母歪著頭，想了片刻，「還不簡單，解除契約，中斷童養媳關係，讓吳桂香回大湖娘家，咱家再明媒迎娶過來，豈非好事成雙？」說在理上，無法反駁。兩個大人商量著，哪天找來李山和吳春夫婦，請大湖娘家人過來，當面解除養父母關係，這是天大喜事，大湖娘家父母可喜歡著呢。何時辦喜事？就年底吧。

兩年輕人，身上賀爾蒙（Hormone），雄性和雌性賀爾蒙（Androgen、Estrogen），日日夜夜，無時無刻，持續噴發著。如塘江潮，洶湧澎湃，十米海浪，百米海潮，非人力或外力所能抵擋；更何況，有了初夜情，情繫千里，有若黃河天上來，奔騰翻滾，堵不住，塞不了，乾脆，不管了，不顧了，就任它宣洩了！

兩人很有默契，有時每天，有時隔兩、三天，三更半夜，不管月黑風高，或一輪明月，兩人好像早已約好，吳頭腳步才踏到房門口，不待敲門，房門自動打開，讓吳頭閃身入內。吳桂香早等於門後，就等著吳頭的腳步聲。自己男人的腳步聲，早已印入自己心扉，不是用聽的，是用心感覺的，心神領會、靈犀一點通的感覺。男女何時相約黃昏後，不待口說，只要一個眼神，不是嗎？

吳祥後知後覺，被蒙在鼓裡。過了兩月餘，某晚，貪吃，吃多了，吃壞肚子，半夜腹絞痛，上下翻滾，裏急後重，忍不住，來不及穿上木屐，慌張衝往茅廁，來不及完全脫下褲子，已拉得劈理啪啦，又拉又瀉，洩了滿地。等處理乾淨，走出茅廁，經過吳桂香房門，男歡女愛的歡愉聲，灌滿耳，終於撞上了，發現了兩人姦情。

吳祥，這個長不大的大壞蛋，急了！氣了！撞了人家好事，也堅持要破壞人家好事，竟然砰砰大聲敲門，高喊地大聲叫人，「三叔！三叔！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裡面，趕快出來！不然，我撞破門，衝進去！」吳頭躲在吳桂香房裡，不敢吭聲。吳祥更急、更氣，拼死命，使出全身力氣，連吃奶力也使出來了，大力地邊敲邊喊。敲門聲和喊叫聲，驚醒全家人，連左右鄰居都驚動。

我曾祖母氣得發飆，邊幹譙，同時拿出家法衝過來，「不要臉的死囝！吵什麼！幹你娘！吵死人，吵死人了！還不去睡覺！」吳祥不死心，直哭著，「三叔，他躲在桂香姊姊房裡，怎可以這樣！不要臉！怎可以這樣！」吳祥死皮賴臉，蹲坐在地上耍賴，哭天搶地，不想離去，直到，我曾祖母加法，整個藤條用力打下去，吳祥才痛得哇哇叫，拔腿跑回自己房間，邊跑，邊幹譙。

往後，好幾個月，吳祥寧願玉碎，不為瓦全，就讓大家同歸於盡，於是使盡力氣，就是要阻擾三叔的好事，自己得不到，也不讓三叔得到。吳祥變得很敏感，晚上不敢熟睡，只要吳頭有任何動靜，他就即刻驚醒，保持警戒。吳頭上茅廁，他也跟著上茅廁；吳頭去廚房喝水，他也跟著去；吳頭出來透空氣，他也跟在後面吹涼風。總之，死纏爛打，沒半絲尊嚴和人格，就是要防著，阻止著，不讓吳頭進吳桂香房裡，半步也不讓。

壞人好事，讓人好事難成雙，害得吳桂香，心中鬱卒，氣得跳腳，握緊拳頭，全身顫抖。不管白天或夜晚，家裡或外頭，每回看到吳祥擦身過，吳桂香不是瞪眼，瞪死你吳祥！就是嘴巴碎碎唸，唸死你吳祥！我祖父吳祥，小眼睛，小鼻子，心胸狹隘，見不得人好，扯爛汙，搞破壞，老天也看不過去，終來責罰；另外，不自量力，無自知之明，該放棄，不放棄，自己招惹，被女人日夜詛咒，以致，晚年，命運多舛，日子多厄，死了獨生子，家產田產也被拐，淒涼度ㄧ生。這是後話。

「甲午戰爭」，「甲午」年是民國幾年？拜託，哪來中華民國？中華民國還在娘胎。「甲午年」是光緒20年？1894年？算對，也不對，從黃帝軒轅氏以來，將近一千個「甲午年」，到底是哪個「甲午年」？例如，台灣的「921大地震」，發生於9月21日，到底指哪一年？美國的「911恐怖大攻擊」，發生於9月11日，到底是哪一年？日本的「311大地震」，發生於3月11日，究竟指何年？

這種日子的記載，比天干地支更離譜，從耶穌基督誕生以來，可有兩千個以上的「921」「911」和「311」，混淆又混亂。老祖宗發明了天干地支，簡稱干支，天干包括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總稱十天干。地支包括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總稱十二地支，用天干和地支來配對，可組成和代表年份。關於天干地支年，我有一個誤解、一個不解。

誤解者，年輕時，我一直以為年代排序是，甲子、甲丑、甲寅、甲卯、甲辰、甲巳、甲午、甲未、...甲亥，等甲排滿12個；接著是乙子、乙丑、乙寅、乙卯、...乙亥，等乙排滿12個；接著，丙子、丙丑、丙寅、丙卯、...丙亥，等丙排滿12個；接著，丁子、丁丑、丁寅、丁卯、...丁亥，依次類推，直到癸子、癸丑、癸寅、癸卯、...癸亥。結果，我錯了，咱們老祖宗，出乎意外，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它的排序，不是數學上的排列組合，很詭異，卻是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甲戌、乙亥...，依次類比。各位看倌，看出我的排列組合，及老祖宗的詭異排序，兩者間之差別了嗎？我的排列組合，10*12=120，120次（年）後，才會回歸原點，周而復始；老祖宗的詭異排序，則是60次（年）後，也是回歸原點，重新算起，所以有「一甲子60年」之說。

不解者，我至今仍想不通，老祖宗何邏輯，怎會想出此種詭異又複雜的排序？雖僅是轉念間，一念之差，但其思考模式，捨易求難，旁門左道，令我想到奇門遁甲、怪力亂神，不禁毛骨悚然，古人太可怕了。另外，我的排列組合，可以延續120年，才重新來過，老祖宗的詭異排序，60年就要重新來過，麻煩多了，兩倍的麻煩喔！古人怎會如此自找麻煩？

光緒20年，1894年，甲午年，朝鮮王朝發生東學黨事件，清朝應朝鮮要求，派兵進入朝鮮半島，日本也派兵進入，等事件平息後，日本拒撤兵，後來更突襲駐守朝鮮的清軍，清軍被迫向日本宣戰，終引爆「甲午戰爭」。一場戰爭，凡是中國人，都無法抹滅的奇恥大辱。中國，在海上，在陸上，北洋水師威海衛海戰，鴨綠江之戰、旅順口之戰等陸戰，都輸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以大敗收場，羞愧難當，汗顏至極，無顏見江東父老啊！

清廷慘敗，怎麼辦？任人宰割？亡國滅種？只好屈膝跪地求饒，可憐見地，向日本求和。光緒21年3月23日，中國曆法均以農曆（月曆或陰曆）計算，若是西洋曆法（太陽曆或陽曆），則是1895年4月17日，中國卑屈地，百般受辱地，被人予取予求地，跟日本簽訂了「馬關條約」。中國代表是，欽差頭等全權大臣李鴻章，和欽差全權大臣李經方（李鴻章的兒子）；日方代表是，首相伊藤博文和外務大臣陸奧宗光。

「馬關條約」，中國受盡屈辱，被逼迫，被霸凌，被霸王硬上弓，簽下喪權辱國的條款。看到這些條款，不會義憤填膺者，不是炎黃子孫！日本，下流無恥，不公不義，以強欺弱，用暴力，用霸凌，羞辱中國人，中國人何時才能嚥下這口氣？

「馬關條約」，主要條文如下。第一條，中國確認朝鮮國為獨立自主國家，朝鮮對中國的朝貢、奉獻等永遠廢止。各國家、各民族，自有其尊嚴，無可厚非。第二條，遼東半島、台灣全島及附屬島嶼、澎湖群島，永遠讓與日本。關於遼東半島，由於利益糾葛，引發俄國、法國、德國三國干涉，日本被迫歸還遼東半島，但須另外繳付三千萬兩白銀作為補償。第三條，中國支付賠款兩億兩白銀。第四條，中國開放長沙、重慶、蘇州、杭州，為通商口岸，日本可設立領事館和工廠。第五條，日本佔領威海衛三年，直到中國還清賠款後才交回，日本駐軍軍費，由中國負擔。

「甲午戰爭」，清廷大敗，此消息傳到台灣，眾人義氣填膺，民族意識高漲，街頭巷尾，討論紛紛，高喊「打倒日本鬼子！」「打倒日本倭寇！」響徹雲霄。清水小地方，消息傳得也快，大家同仇敵愾，ㄧ點也不例外。尤其，來自彰化的總爺，來到清水，探望私塾老師和林木桶等拜把兄弟時，軍人本色，強悍氣息，難忍受辱，談到「甲午戰爭」，更是口沫橫飛，高聲吟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去兮不復返」。

那份悲壯，那份氣勢，牽動吳木桶的么兒林英傑，也震撼吳頭，兩人心思翻滾，洶湧澎湃，萬馬奔騰，心中那股，為國為家，犧牲奉獻，肝腦塗地，「千萬人，吾往矣」之思緒，逐漸在兩人內心深處，不斷發酵，不停醞釀，逐漸膨脹。

光緒21年4月14日，1895年5月8日，「馬關條約」由中日兩國政府簽准後生效。當消息傳到台灣，台灣人知道自己將被犧牲，割讓給異族，2、3百萬台灣人，群情激憤，決定自力救濟，團結一心，組織力量，抵抗外侮。於是，1895年5月29日以後，由北而男，不分男女，也不分老少，展開自力救濟，決心全力以赴，挽救國家和家園。

彰化總兵官老爺，聽令黑旗軍統領指揮，更是抱著必死決心，誓必與日人作殊死戰。於是派屬下兵勇，前往清水，請拜把兄弟林木桶，在地方號召百姓，揭竿起義，率眾人前往彰化聚集，以便組隊抵抗日軍。林木桶何等人物？見多識廣，明事理，辨是非，對世局多所了解，他知道，以朝廷之力，都慘敗在日軍手下，以台灣，手無寸鐵，烏合之眾，無槍無砲，哪能對抗明治維新後，手拿新式槍砲的日軍？好比以卵擊石，僅是無謂的犧牲；有如肉包子打狗，又去無回，去一個，犧牲一個，去兩個，犧牲一對。

所以，林木桶虛應著，場面上，說著慷慨激昂的話，私底下，則是持著反對的態度，不鼓吹，不鼓勵，不願鄉人去做無謂的犧牲。遺憾！林木桶，近60歲的男人，是穩重的，思慮周延，不輕舉妄動。然而，他哪知道年輕人思維？20歲上下的么兒，跟他老爸完全相反，抱持「沒有國，哪來家」的胸懷，堅持奮力一博，寧願為國犧牲，也不願當亡國奴，林木桶么兒，投奔彰化去，沒想到，吳頭受其影響，接受鼓舞，也跟著前往。吳頭有前往彰化？有參加八卦山抗日戰役？下回分解，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