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衛歲月（2005年-2012年）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八、走向成功的四點感想

公衛歲月（2005年-2012年）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八、走向成功的四點感想

作者：吳聰賢醫師

97年2月16日，星期六，老爸與老媽前往大坑，誤闖大坑地震公園（又名和平里地震公園），公園繞一圈後，沿著附近第9號登山步道上山健行。來到第6號登山步道分歧點，不知通往何處，向陌生的中年男登山客問路，提到6號登山步道盡頭，有風洞石森林公園，風景漂亮，值得一探究竟，還熱心表示可以同行帶路。

「風洞石」位於台中市與潭子鄉交界處，為台中市最北點，海拔364公尺，不高，為大山母山北側支稜線尾的一塊巨石，石高約二丈，聳立崖邊，狀至驚險，巨石旁邊另有一小石，臨風震動，據聞還會發出美妙聲響，謂為奇觀，風洞石因而得名。於此居高臨下，可眺望台中盆地外，也可遠觀潭子、大肚等鄉，視野寬廣，美景盡收。

問路同行關係，我和老媽與之交談起來。老爸個性沉默，不善言語，大抵是老媽與此登山客交談，老爸偶而挿話。對方提到其二兒子，台大化工系4年級，與弟弟相仿，有強烈企圖心，不僅拒絕與鴻海集團簽約，也不願留在台灣唸研究所，寧願當兵後直接出國進修。此孩子大學指定考試成績與弟弟相近，會選填台大化工而放棄清華材料，有以下兩點考量。

台大歷史悠久，學風鼎盛，學生素質高，出類拔萃，早已獨領風騷，跨足台灣各領域，凡政治、法律、經濟、學界、商界等，幾乎都有台大人把持；加上台大人的自負，團結性高，自成小圈圈，學長體系堅強，會互相提攜學弟妹，造成一股強烈的台大風潮。就此兩點，誰能說台大不是莘莘學子的心中夢幻？

97年3月22日，台灣第12任總統、副總統大選，四位候選人，民進黨推薦的謝長廷，35年次，台大法律系畢業、日本京都大學法學碩士；蘇貞昌，36年次，台大法律系畢業。中國國民黨推薦的馬英九，39年次，台大法律系畢業、美國紐約大學法學碩士、美國哈佛大學法學博士；蕭萬長，28年次，政大外交系畢業、政大外交研究所碩士。預備領導台灣未來的四位候選人，就有三位是台大人。

96年11月23日，老媽電話通知老爸，你參加國立陽明大學97學年度碩士班甄試招生考試，獲錄取醫學生物技術暨檢驗學系碩士班；不久，又來第二通電話，說你考上台大解剖暨細胞生物學研究所，老爸雀躍不已，內心之興奮無以言喻。後來，始知你是台大備取第一名，最後以些微差距，與台大失之交臂，老爸真的替你惋惜，而你耿耿於懷，老爸也可以理解。然而，縱然再多的失意、無奈與惋惜，仍需面對事實，人生的成敗還遙遠呢。
      你97年4月14日電子郵件提到，當初學校老師有跟你說，如果想唸台大，最好用考試的，若推甄的話，台大總會收自己的學生。老爸相信這是實情，人總是有門戶之見，尤其天之驕子的台大更是如此，不如此才天誅地滅呢。辛苦推甄上陽明，豈有放棄後重考之道理？不僅你不會如此做，老爸也不會放棄，咬在嘴邊的一塊肉豈有丟棄之道理，何況陽明確實不錯，雖非獨占鰲頭，卻也排名全國第二！

門戶之優勢不談，目前，以學術地位來講，「榮陽團隊」在生物科技方面，非台大能望其項背。軍中注重團隊榮譽，長幼有序，一條鞭式的嚴厲紀律，加上軍方、退輔會經費全力支持，與台大互別苗頭，終能創造享譽台灣的學術團隊，非各立山頭、單打獨鬥的台大所能睥睨。在良好師資、設備與拼勁環境下，你在陽明研究所的兩年，若未能展現潛能，有所發揮，豈非入寶山空手回？

老爸從台大與陽明的各自優勢，延伸出一個感想，希望你也能感同身受，那就是學習台大的門戶與陽明的團隊，不要忘記自己出身，不管貴賤，陽明是你永遠的根，慈濟更是你終生的根，要謙卑地，擁抱大腿般，俯伏著緊抱自己的根；將來出社會後，任何慈濟人、陽明人都是你的兄長或姐弟，善盡觀照與愛護，就會彼此回饋與互拱，唯有從門戶與團隊，才能走出自己更寬廣的前程。

你信中提到，你班上有許多成績落在十名以外的同學，採用考試的方式，考上台大病理所及台大農學院微生物所，後悔自己沒有放手一搏，內心有說不出的嘔與不服氣。你心裡的不舒坦，乃人之常情，年輕人誰也不服誰的心態，才能激發向上的動能，老爸能感同身受，卻要提醒你，只能放在心上，如鴨子筏水般，暗中較勁。眼界放遠，你未來你的競爭對手確實是台大，當然台大以外的成功、長庚、北醫、高醫等，僅是小對手。

不管心中多大嘔氣，你除了面對事實外，老爸有四點人生體驗，也是感想，跟你分享。老爸這輩子缺乏活力、積極與主動，沒大頭銜、大事業，無豐功偉業，非成大功、立大業的人，僅是循規蹈矩過日子的小人物，談不上人生大道理，也沒有傲人的經驗分享，僅有的是負面教材而已。若你能認同老爸的講法，就放在心中角落；若不能接受，就置之腦後，當成耳邊風，或當成老年人無聊的嘮叨。

第一點，謙卑接受命運。愛迪生說：「一分資質，九十九分努力。」忽略掉冥冥中命運之安排。不如說：「三分之一資質，三分之一努力，加上三分之一命運。」孔子說：「敬鬼神而遠之。」老爸厭惡與瞧不起求神問卜，絕非要你親近或接受鬼神，天地間哪來鬼神？它們僅是神棍欺瞞世人，混口飯吃的小伎倆，然而，人卻要謙卑地面對未知的命運，具體來說就是屈就於「老天爺」的安排，但前提是你有沒有盡到那三分之一的努力？

自稱是宋楚瑜終生粉絲的老媽說，以能力等各方面來講，人合、地利與才器，宋楚瑜數倍於馬英九，教育部前主秘莊某還罵馬英九：「娘娘腔！讓你回家哭著找媽媽！」為何馬英九能當上總統？無非時事造英雄，也就是所謂天時嘛！若非阿扁總統搞垮民進黨，8年耗盡民進黨20餘年累積的資源，引發人心思變，此時不要說馬英九，任何國民黨推出的候選人都可能打敗民進黨。兒子！接受事實，努力營造未來勝算。

第二點，維護自己信心。縱然是駝鳥心態或自我安慰，甚至自我調侃都可以，信心絕不能失，失去信心也會喪失拼命的勇氣，有勇氣才會創造成功。台大病理所畢業又如何？它僅是幕後手工的創造者，在病理學報告上，僅有病理醫師的簽章，絕對看不到醫檢師的名字。你願意每天窩在福馬林氣味中，面對人體切下來的組織或器官，製作冷凍切片或病理切片嗎？「某某醫師，切片已經做好了，放在高倍顯微鏡下，請找時間看片子與打報告。」這種屈人之下行業，會有多大成就？混口飯而已矣。

台大農學院微生物所畢業又如何？比病理所好一些，有自己發揮的空間，不必在別人羽翼下討生活，卻又不怎樣！人之生命是眾生最高準則，它是無價的，投資無限的智慧與經費，無非追求人類的發展、卓越與享受，雖然農業能解決人類糧食荒，但糧食僅佔人生一小部分，醫學上的微生物才面對人之生死關頭，農業上的微生物則是小到看不到、摸不到。追求高品質生命，生命科技才是時代尖端，功成名就、養家活口之技。兒子！眼睛向前看，道路就在自己腳下，一步一腳印，信心十足地向前行。

第三點，借助他人力量。天生我才必有用，不管他是十名內或十名外的同學，縱然是最後幾名的延畢同學，人人都有所長，不能小覷或輕忽的，有時候，那些成績不好的同學，當遇到困境，爆發衝力，反彈結果，反更能顯露潛能呢。個人單打獨鬥的時代已過去，更多的時候需借助團隊的力量，互補所需，故請珍惜每一位同學。

去年底，老爸曾寄一封網路文章給你，「新學期開學，一位新入職的教師責罰了一名學生，校長馬上召見該教師。校長說：學生是我們米飯，我們不單不能隨便責罰，而且還要按他們的成績作不同的對待，例如學生考試得 A，你要對他好，因為他以後可能是科學家，會對社會有所貢獻；假如考試得B，你也要對他好，因為他以後或會返校當老師，可能是你的同事；假如考試得C，你也要對他好，因為他以後會賺大錢，會捐給學校很多錢。教師說：但我責罰的那個學生，考試作弊，賄賂老師，冒家長簽名，侵吞學生會公款，欺詐同學金錢。校長說：啊！這種學生，你要對他更好，因為他以後，很大機會當總統。」

雖是網路笑話，尤其最後一句話，提到總統，在總統大選前夕，更是極盡戲謔與諷刺，卻蘊含甚大人生哲理。人生數十年閱曆，尤其後面十年，老爸看盡人生百態，深沉感受，考試成績高低不一定與成就成正比，更多的時候，反而後段班的學生會有更大的出息，立大事業，賺大錢的，就是這些人。請親近每一位同學，肯定每一位同學，保證總有一天他們會是你成功的助力，生命中的貴人。

第四點，壯大個人特質。不要單看目前的現況，有蛛絲馬跡可循的，大抵可預估每個人的未來發展。人之成功有哪些蛛絲馬跡？就是個人的特質！雖說機會來臨時，個人是否準備好有極大關係，但不會掌握與創造機會的人，千萬別夢想機會會從天上掉下來，或別人輕易拱手送你！除非別人不要或挑剩的，老爸所看到的，人人稱羨的好機會都是拼死拼活争來的！

個人成功的特質是什麼？無非信心、活力、積極與主動，這些都是老爸幾年來，電子郵件往返中，無論如何要灌輸給你們的理念。弟弟認為老生常談，至今仍不屑一顧。老爸的缺點是懦弱，優點是耐心；老媽卻是相反，有較多的活力，兩人生下你與弟弟，則有比老媽更進一步的特質。老爸看出你的信心、活力、積極與主動，數十倍於老媽，數百倍於老爸，這是老爸一生中最大的驕傲與安慰。

我相信你不是會讓機會輕易溜走的人，從你毅力堅強地投入轉學考試，從你勇氣十足地休學重考，從你越級毛遂自薦地找指導教授，從你忍辱負重地投入社團活動，從你自信滿滿地活躍於運動場上，從你全心投入研究所推甄考試上，你不是強過老媽老爸十倍與百倍嗎？繼續保持你的個人特質，未來的成就指日可待，你會是吳家與柯家最有出息的人。老爸與老媽無法給你多少助力，卻是永遠值得信賴的後盾。

以上四點僅供參考，或許是弟弟所說的老生常談，卻是老爸一番苦心。4月16日，清晨4時15分，老爸起床給你寫信，希望當天能寄出，結果白天工作一堆，上午訪視不合作的結核病個案，下午要參加衛生局、所擴大局務會議，以及結核桿菌公衛驗痰招標審查會等，忙得不可開交，無法將文章結尾。

4月17日，或許心中有掛慮，自然而然地，清晨4時10分就醒來，繼續未完成的文章，這確實是老爸無限的心意，因你是老爸與老媽最親密的兒子啊！我要儘快結尾。起床寫文章一點也不辛苦，因早睡早起嘛，也喜歡跟孩子們筆談，這是我最大的樂趣。4月16日，晚上10時不到，似睡非睡，被鈴響驚醒，起床接聽，卻是你的電話，不知為何來電，因你聽到我說我與老媽早已就寢，你隨即掛斷電話。老媽上班累得提早上床，我則是常規上床。

你的來信，提到養「奶油球」的原因，也是想給老爸與老媽找個伴，還說：「人當沒事做或無聊的時候，最容易老化與腦袋退化，依據醫學報導，養寵物者，也可降低心血管疾病，有助於心情平靜等，想到此等好處，才決定要養，這是為了老爸、老媽的健康啊！」兒子！你確實進步很多，開始會關心到父母，也成熟到會把心中的愛與善意表達出來，從這裡，老爸不得不相信成功正等著你。這是弟弟尚待學習的。

願你將這種關懷與善意，對你的老師、同學、夥伴，甚至互相競爭的對手，要無窮盡、勇敢地表現出來，不管是1分、3分或7分的真心意，縱然是虛情假意，也要表現出10分來，用真誠來感動互補的對方，博取助力；也用真誠來軟化反抗的對方，減少對抗。生存就是一種競爭，當你年齡增長，你會發現「厚黑學」是對的，當你發現別人用「厚黑學」對待你時，願你能釋懷到認定它是天經地義的。

你上述甜言蜜語，無庸置疑的，當然是真誠的，否則豈折煞老爸與老媽對你的疼愛？它已經軟化老爸的心，不知老媽看到了是否感激涕零？我會將副本寄給老媽。請你謹記一句話：「對父母的關愛不嫌多，卻會嫌遲」。古人一句話：「樹欲停，風不靜；子欲養，親不在」。（97年4月17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