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二十二、溫馨小故事：思念先母

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二十二、溫馨小故事：思念先母

作者：吳聰賢醫師

99年2月22日，衛生局在某市區衛生所舉辦督導會議。下午1時30分會議，我趕在長官前頭，提早十分鐘抵達。衛生所同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早已籌劃多時，此刻主任、護理長率同仁列隊大門，預備恭迎長官蒞臨，讓配合出席的我，受寵若驚，踟躕不前，不敢邁腳步進入，僅能閃一邊，藉故與主任閒話家常。

二樓會議室準備妥當，個人電腦、單槍、螢幕，一應俱全，除power point口頭簡報外，紙本資料亦備妥；為增加嚴肅與端莊氛圍，長橢圓型會議桌依局裡指示，鋪上光鮮亮麗綠色桌巾，平貼得似熨斗燙過；會議桌旁排滿皮製沙發椅，有些椅子沒地方放，硬被擠到牆角，顯得空間極為狹窄，因所有同仁均須出席，一個不少。二十人放進3-4坪空間，豈有不擠之理？

衛生所同仁盡心辦事，不是咖啡，就是茶，桌上亦擺滿水果、餅乾，更新鮮的，竟然還有同仁媽媽，早上專程製作的蔬菜炸粿，色香味俱全，類似日本天羅婦，讓人垂涎欲滴。我受不住誘惑，拿起一塊塞嘴巴，美妙滋味，不禁大聲讚嘆：「好好吃啊！外皮不油膩，卻香酥可口，內餡則鬆軟溫潤，滑順可口，有媽媽味道，好久…好久，不曾吃過這麼棒的美味了！」長官尚未蒞臨，在同仁勸進下，整盤蔬菜炸粿，一塊接一塊，已被我吃掉半盤。

這種市面上少見的蔬菜炸粿，民間稱之「菜炸」，逢年過節，祭拜祖先或神明必備應景祭品，有芋頭、胡蘿蔔、地瓜等種類；製作簡單，將此等根莖蔬菜挫籤、裹粉、油炸即成。過年與中元普渡兩節日，母親早年必做，對孩子是最好點心，但 40年代，台灣剛光復，百廢待舉，物質條件差，擔心被饞嘴小孩一掃而光，母親總限制每個小孩僅能吃2、3塊，禁止放縱大快朵頤，也因此，那齒頰留香的記憶更深埋心坎。

如今，眼前「菜炸」喚起深沉又綿延的記憶，不禁思念起去世十年的亡母，難掩胸口之悲、心中之淒，瞬間眼眶泛紅，喉頭哽咽，淚珠在眼眶打轉。避免同仁間尷尬，我快步跑向廁所，才進入，眼淚已像斷線珍珠般嘩然而下，一陣緊過一陣，低聲飲泣不能自已。約莫數分鐘，我擦乾眼淚，穩定情緒後出來，長官已在同仁簇擁下踏進二樓會議室。

會議結尾，長官指示下，擔任科室主管的我起立發言：「正式報告前，我要向長官抱歉，長官蒞臨時，我卻躲進廁所，不是怠慢，也不是輕忽，因吃了幾塊炸粿，不禁懷念起先母，一時無法克制，涕泗交流，淚流滿襟。各位同仁，這種有媽媽味道，非常好吃的炸粿，你們知道叫什麼名字嗎？….」我又是一陣哽咽….。（99年4月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