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腳踏實地，不投機取巧

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腳踏實地，不投機取巧

作者：吳聰賢醫師

○○院長收押」。裡頭提到兩位醫師，蔣○祥和沈○從。蔣醫師，婦產科，老爸前彰基同事；沈醫師，精神科，老爸學弟，後期彰基人。沈醫師應是虔誠基督徒，身兼○鄉長老教會長老，地方仕紳，五、六年前，一名疑似鉤端螺旋體病死亡案例，靠其介入，老爸始規勸家屬簽下遺體解剖同意書，完成衛生署疾管局長官交辦的使命。

民國59年，我老爸說「彰化市公所今年有兩人考上醫學院」，一位是蔣○祥，高醫醫學系，另一位是老爸，中國中醫系。很汗顏，中醫與高醫如天壤之別，肉糜與糞便豈能相提並論？我猜我老爸樂昏了頭，不知道中醫系是丙組榜尾，倒數後面科系，已接近墊底了。我老爸沒有我老媽勇敢，58年底，除夕當晚，不會多說半句的他，躺在床上，如小孩般耍賴，流著淚哭訴「我準備錢要讓人家唸書，人家卻不願意」。所謂「人家」是指老爸。因聯考落第，我頹廢了半年，走不出泥淖。

時光如梭，歲月似箭，40餘年過往，昔日英挺帥氣不復，滿頭白髮催人老。回憶往事，老爸不壞，卻讓父母操心，罪過，不肖，不禁眼眶紅、喉頭鯁。人生而平等，不僅「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生老病死，人人平等」，世間事都是輪迴的，我年少讓老人家憂煩，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為人父母，也該親嚐那椎心之痛，好好悔過與懺悔。

20年前，蔣醫師和也是彰基出身的黃○○醫師合夥，創立○○婦產科醫院，當年門庭若市，門診住院均熙往攘來，賺了不少錢，頗獲好評，蠻風光的。黃醫師內人是林○○醫師，老爸中醫系學妹。約10年前，合夥人不合，甚至對簿公堂，最後兩人分道揚鑣。蔣醫師續醫院名稱，於縣議會前中山路黃金地帶，蓋7層樓大醫院；黃醫師也不遑多讓，近火車站的中正路金磚地區，互別苗頭似地，也蓋7層大廈，命名黃○○婦產科醫院。

自從拆夥後，雙方江河日下，門庭若市成過眼雲煙、昨日黃花，反門可羅雀、小貓兩三隻，並換逐漸流失，且醫德多次被檢驗，是否雙方背後各耍手段，互相詆毀譏讒，老爸不敢肯定。曾有民眾電話衛生局防疫手機，向老爸投訴○○缺醫德，剖腹產健保有给付，卻巧立名目自費一堆，豪奪巧取，老爸當然息事寧人，不擴大事端，將對方安撫規勸了事。

近幾年，醫院江河日下，入不敷出，病房幾乎停擺，生產數悉數掛零，僅靠門診硬撐，大廈接近傾頹之勢；病人走了，特聘的醫師待不住，醫師待不住，惡性循環，病人更不上門。當然，護理人員也走了差不多了。蔣醫師多年來欲找人合作，或出租樓層讓人搞洗腎或美容，卻都談不攏，時不予我，不了了之。可想而知，老闆扛多大壓力。如今，蔣醫師可以喘口氣，趁機關門大吉。

難兄難弟，黃○○也好不到哪裡，生產數從數年前的個位數，變成今日持續空白，沒病患住院，乾脆關閉病房，接著「醫院」兩字拿掉，更改為診所聊勝於無。黃醫師堪稱閑閑美黛子，休閒是正業，看診是副業，唯一勝過的，他不需焦頭爛額，不擔心發不出員工薪水，也不怕繳不出水電費，因背後有老婆當靠山。老婆洗腎病患穩定，日進斗金，維持老爺、少爺身分，不愁吃穿。

以下中國時報新聞，難免「總有一天等到你」之喜，但也不禁讓人唏噓，「人生多變化，世事無常」，暗喻「賽翁失馬，焉知非福；賽翁得馬，焉知非禍」。看別人樓起樓塌，成功變失敗，光采轉晦暗，老爸不落井下石，內心終稍安慰。我沒成功，卻也沒失敗，不像別人失敗得粉身碎骨、翻不了身。老爸訓勉你的，不在幸災樂禍，而是「腳踏實地，不投機取巧」。「投機取巧」僅有短暫光采，「腳踏實地」才能長久永流傳。

男盜女娼、殺人放火、燒殺擄掠、強盜越貨，不可行；投機取巧、偷雞摸狗、使詐謊騙、貪小便宜，也是禁忌，除名聲掃地、法律懲處外，良心譴責更無法免。不時有新聞報導，台灣某人坐霸王車，數十年後仍不忘偷偷還台鐵當年車資；美國某年輕人順手牽羊，偷了商家皮夾子，數十年後，匿名寄上數倍價格賠償對方損失。人之所以高貴，在於品格，願兒子做個高貴的人，金錢地位都不敵高貴品格。品格高尚就不會良心不安，不憂不懼，睡得安穩，活得驕傲。

「新聞報導全文如下」：

  彰化市婦友婦產科醫院院長蔣榮祥，遭檢舉為了通過「人工協助生殖技術機構」換照，涉嫌偽造孕婦病歷資料接受評鑑；檢方偵辦過程更查出，該醫還涉嫌對病患施打逾期五年的排卵針，彰化地檢署檢察官十六日漏夜偵訊，認為有串證及湮滅證據之虞，向法院聲押獲准。

彰化地檢署襄閱主任檢察官黃智勇指出，蔣榮祥經營的婦友婦產科醫院，於民國九十六年間獲得衛生署核可為「人工協助生殖技術機構」，而該許可證書的有效期限為三年，要繼續成為從事人工生殖的醫院，就必須通過衛生署評鑑才能換照，評鑑內容包括設備、病患人數、人工生產成功率等等。

婦友醫院去年間申請換照時，被衛生署發現提供的相關病患病歷有異狀，全案經檢方指揮發動調查及搜索，除查扣到七十六份可疑病歷資料外，還意外查出，婦友醫院涉嫌對病患施民國九十五年就到期的排卵針，更誇張的是，這些過期針劑直到去年還在施打。

黃智勇指出，檢方前天傳喚偵訊蔣榮祥，認為他有串證及湮滅證據之虞，依偽造文書罪嫌予以聲押並獲准；蔣使用偽劣藥品一事，是否構成刑責，將進一步釐清。

彰化縣衛生局長葉彥伯指出，日前曾配合健保局前往稽查，發現婦友醫院有病歷記載不實和使用過期藥品的情形；原本要依醫療法和藥事法提出相關行政處分，但整個案子是中央主導，違規部分將移送健保局統一處置。

另外，彰化檢警去年底查獲花壇鄉名醫沈祿從未實際看診，即高價販售含第三、第四級毒品成分的管制藥品給病患，九月中旬起訴沈嫌並求刑八年；檢方又查出有更多人涉案，且沈涉嫌與這些人證勾串，前天再度傳喚沈到案，也予以聲押獲准。（100年12月6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