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二、黃腔風暴讓考選部長黯然下台

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二、黃腔風暴讓考選部長黯然下台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1年2月9日，週四，各大平面或電子媒體頭版新聞，「黃腔風暴考選部長賴峰偉請辭獲准」。現年59歲的賴峰偉，行政經歷豐富，曾任兩屆澎湖縣長、內政部次長、總統府副祕書長，2010年8月接考選部長，沒想到，因開黃腔不得體，成為馬總統連任後，首位被逼請辭下台的政務官。

老爸兩天前剛講完「謹言慎行，禍從口出」，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今日媒體就大肆報導「考選部長賴峰偉因開黃腔下台」，神準極了。不限公私單位，尤其公務、學校、軍方機關，性騷擾不僅牽涉個人品格問題，更是違法犯紀，重刑伺候，輕者人格掃地，重者丟官去職，拆烏紗帽、扒官服。「性騷擾防治法」於94年2月5日總統公布實施。

第一個相似案例。數年前，前一波石油引發經濟風暴，全國失業率陡升，政府推出臨時人員就業方案，衛生局也納入實施範疇，由疾管科主辦，招募近百名員工，符合就業服務站登錄的失業者，無學經歷限制，簡單面談口試後，直接分發各科室和鄉鎮衛生所上工，工作期間一年，勞工基本工資，附勞健保和勞退金，工作內容以清潔、跑腿、送公文等勞力為主。

福興鄉衛生所就有一名臨時工爆發性騷擾案。衛生所搬遷至剛落成不久，美輪美奐的新辦公廳舍，舊廳舍預備歸還鄉公所，結束寄人籬下的日子，還舊房舍前，總要把廢棄物、垃圾清掃一番，好聚好散，留下好印象，往後有勞人家才好開口。衛生所主任派兩名臨時工過去打掃，一男一女，均是40、50歲的成人。舊廳舍人去樓空，燈火電源撤去，男的欺暗室，淫念往膽中生，一時興起，伸出魔掌摸女的屁股，女的驚呼，不甘受辱，事件就此爆開。

女的不息事寧人，透過親人投訴公所某調解委員會成員，乃地方有頭有臉的鄉紳，演變至此，豈會善罷甘休？衛生所課員、主任不知如何是好，轉老爸處理，因老爸是業務科長。老爸介入前，心中先訂出譜，擬出三點方針，一者，醜聞不外揚擴大；二者，速戰速決；三者，辭退永不錄用。電話中，男的閃爍不定，吞吐其詞，百口狡辯，不承認毛手毛腳，老爸逼供下，僅說不小心碰到，絕無歹念。

好話誘導，男的抵死不認罪，最後，老爸祭出殺手鐧，採恐嚇伎倆，「對方有靠山，是有勢力的人，事情鬧出了，女人名節和顏面問題，豈會放過你？員林地檢署很近，對方預備上法院控告，到時刑法加身，民事賠償外，還要鋃鐺入獄，身陷囹圄，悔之晚矣。科長疼惜您，科長給您靠，為您好，為您考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您不用認罪，也不必上法庭，今天起自動辭職，女方我來協調，保證放您一馬，事情就此結案，願意嗎？」

男的窮途末路，無言以對，不願意也得願意。人浮於事，失業多年，因政府憐憫，難得的工作沒了，薪資沒了，看他如何向老婆家人交代，這已是很大的懲處了。刻不容緩，當下，老爸指導他即刻寫切結書，「因另有他就，主動辭職」，簽名畫押，課員收執，再函文衛生局核備。此案因老爸不模擬兩可，不假顏色，略去現場調查或對質等繁複手慮，避免二度傷害，快刀斬亂麻，男的顏面掃地，女的爭回面子，就此漂亮結案。非剪不斷理還亂的男女情感紛爭，也非清官難斷家庭事的親子糾紛，僅是單純的騷擾事件，老爸秉公處理，俯仰無愧，不會狐假虎威，也不會假公濟私，應可浮得眾望。

第二個類似案例。遙憶30年前，老爸在彰基外科時代，藥廠為大力推銷藥品，博取不當暴利，勾結醫師，狼狽為奸，讓醫師昧著良心獨厚該廠商，甚且開不必的藥，狠毒猛摳病人荷包。老爸也曾是罪惡中人，故至今沒膽號稱「俯仰自如，無愧天地」。廠商如何回饋醫師？不外招待或餽贈，招待有宴飲和性接待，故有一輪接待（first round）、二輪接待（second round）、三輪接待（third round）之稱呼；禮券常見，最可惡的餽贈是依量折抵現金，例如開一罐健康食品，醫師個人帳目多一百元，兩罐兩百元，依次類推。

此種惡習，尤以日本藥商為甚，歐美藥廠有人品，似乎不屑一顧，日商經理還常親自帶隊。一擲萬金，滿桌山珍海味，豪飲洋酒、清酒、啤酒外，泰國浴、三溫暖、脫衣陪酒、狎妓過夜，循序漸進，一樣不少。人性醜陋，一覽無遺。曾有某日商經理，說不了幾句中國話，卻醉言醉語說出經典話：「感謝各位醫師光臨，我身上背著兩樣好寶貝，胸前吊著Johnson Walking（約翰走路），背後掛著Phontopency。」Phontopency是當晚重力推銷的藥品。

在商言商，廠商將本求利，花錢豈會當流水？席中當然耳提面命，加強叮嚀一番。灑銀兩，很可怕，可見藥品一本萬利。今日，健保局藥價黑洞數百億，其來有自，差別是，往年挖患者的甘苦錢，今日則削健保總額，不過，追根究柢仍是百姓血汗錢。廠商、醫師都是暴利者，不管誰是罪魁禍首，前者狠毒，後者惡劣，死後難含笑九泉，至於台灣經銷商，也是違背良心，罪該萬死。老爸蠻顧家的，凡廠商邀請飲宴，身邊都有老媽的影子，老爸對性厭惡且有罪惡感，若有牽扯性事的二輪、三輪接待，老爸無法帶老媽出場，心裡殊多可惜，愧對老媽。老爸每吃到好料的，就會想到老媽；老爸每會議後領到西點餐盒，就會想到兩個兒子。

某年，外科醫學會，兩天議程，日本廠商大出手，台北吃住全包了。前一晚，五星級餐廳大口吃飯菜後，接著隱身小巷弄，找來兩名女侍脫衣陪酒，然後數人狎妓淫樂。回旅館check in後，某醫師意猶未盡，進入房間，看到女侍正在整理浴室，竟然色膽包天，伸手要抱女侍，女侍閃過，但手腕被抓住，掙扎驚呼中，醫師即刻放手，但一切都遲了，旅館經理現身，數名彪形大漢也出面圍勢，此明醫師自知理虧，沒錢了事。賠多少，老爸不明，但替他慶幸，花錢消災，否則搬上媒體，他本人身敗名裂外，所有參與其中的醫師，包括老爸，也牽連期間，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老爸此生很恐懼，戒慎恐懼，極怕犯錯。疾管科共有17位同仁，除老爸是男性外，清一色是女性。老爸深知性騷擾的嚴重性，不要說與女同事勾肩搭背，連裙角都不感碰到，嘴巴連說「請借過」，否則原地暫候，不敢越雷池半步。公開場合會與女性來賓禮貌性握手，但僅如此，談話內容僅限公事，絕不碰私事。但老爸有一缺點需改進，遇同仁表現優異，同仁起哄「科長拿錢請客」時，我口不遮攔，會隨口說：「表現不錯，科長抱抱。」若有人挑撥離間，錄音存證寄黑函，老爸百口莫辯，萬丈深淵，肯定死得很慘，你說是不是？「口頭禪」非免死金牌。

此次考選部長丟官案，中國時報2/9報導，全文如下：

「考選部長賴峰偉日前被爆料在考選部尾牙開黃腔，儘管他隨即出面道歉說會『痛改前非』、少應酬，拜託大家再給他一次機會；不過，考試院昨天突然發布新聞稿表示，考試院長關中與賴峰偉懇談後，已將賴的辭呈給馬英九總統。對此，總統府隨即表示，馬英九尊重賴峰偉個人意願，准予辭職。

據了解，在本周日（五日）爆發賴峰偉開黃腔事件後，總統府方面極為關切此事，這一兩天頻頻與考試院方聯繫瞭解事情始末；賴峰偉在事件發生之初極力為此事辯駁，最後黯然下台，當然與府方態度有關。由於考試院長關中仍有倦勤之意，外傳將由曾擔任考試院副院長的前總統府祕書長伍錦霖接任，考試院人事近期亦將出現大異動。

賴峰偉上周被媒體爆料，去年考選部尾牙時大開黃腔，摸彩時，還說『要摸我、摸下面一點…』，且和女性同事手勾手喝酒、更要女同仁坐在他大腿上，引來軒然大波。賴峰偉周日出面解釋，他在尾牙講的黃色笑話，是他在澎湖縣長任內，炒熱氣氛用的話題，如果造成同仁的不舒服，他願意道歉，以後絕不會再說，希望外界再給他一次機會。

考試院指出，賴峰偉被爆料後，考試院組專案小組會議，請賴峰偉列席說明釐清事實。賴峰偉在會中坦承，尾牙當日同仁歡聚一堂，為了營造氣氛以致有言詞不妥情形，對此深感懊悔與抱歉，並表示將自請處分以示負責。

考試院官員透露，在本周一下午的專案會議後，賴峰偉則急著見關中，其實就是把辭呈遞給關中。周三下午，關中與賴峰偉懇談後，同意把轉辭呈轉給馬總統。不過據了解，總統府相當關切賴峰偉的『開黃腔案』，認為賴職司文官考選，發生此等事件極為不妥，這才是造成賴峰偉最後黯然下台的主因。」

五院部長，屬中央高官，考選部長雖不如天下第一大部「行政院內政部」職責大、權力大，有些類似三不管的酬庸官銜，卻是如假包換的部長，薪俸一分也不少。賴不能謹言慎行，咎由自取，回家吃老米飯，怨天尤人無效，也怨不得人，怪罪關中院長、馬英九總統、李家同教授，無濟於事，只會錘心肝。59歲，尷尬的年齡，滿60歲，只要15年以上的年資，才能領月退俸，不知他年資加年齡是否足夠76？若不能順利領到月退俸豈非虧大了！

兒子，謹言慎行很重要，人活著，除了主動、積極、努力過活外，切記，也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過每一天。人生常有意外，小意外也會摧枯拉朽，令人身敗名裂，尤其是女人的溫柔窩，老婆以外的女人就是禍水，千古流傳，自古皆然。祝福兒子。（101年2月13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