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兒子鵬程萬里 六、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祝兒子鵬程萬里

六、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作者：吳聰賢醫師

我的孩子，今天是1994年11月19日，星期六，我寫給你們的第4封信。

很好笑的一件事情。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護士百花阿姨拿了一份報紙進來，指著報紙上一個字「戕」，她問我：「這個字怎麼唸？」又說：「吳醫師，你每天看書、查辭典，你任字最多了！」爸爸當時一愣，心裡不禁暗自著急，「糟糕！要漏氣了。」緊跟著，阿隨、阿香等阿姨也隨後走進來，彼此相覷，帶著詭譎的笑意。爸爸心裡有數了，她們故意要考爸爸了。我豈只讀中文、英文、日文，爸爸對地理、歷史也非常有興趣啊。

或許這個「戕」字，我以前查過字典吧，或許它的部首「爿」唸成「強」吧，爸爸反射性唸出「強」，結果還真猜中了。「戕」作動詞用，有殺害、殘害、破壞的意思。把整塊木頭從中央劈開，左邊那一半叫「爿」，右邊那一半叫「片」。

「爿」也唸做「半」，做名詞用，它有兩種意思，第一種意思是「竹爿」、「木爿」，即是截成一段段，劈成兩半的竹塊或木頭；第二種意思即是江蘇人稱商店一間為「一爿」。注意，查字典時，「爿」或「片」筆劃都只有四劃。

每天早上，爸爸都能準時6時以前醒來，等到6時10分，天較亮時，才出門去。我覺得很充實、很有成就感，故能積極地上田裡去。兩、三個星期前，我即開始鋤草，到最近有一狹長的空地可用。我從星期三開始，鋤地、整土，做成溝狀，然後埋下「茼蒿」、「波菜」（大力水手最喜歡吃的波菜）種子。兩者交替種，挖洞灑下三把「茼蒿」種子，再挖洞灑下另三把「波菜」種子，彼此間隔10餘公分。

今天早上，我再種了幾把「茼蒿」、「波菜」種子，已經大告功成了。現在遠遠望去好壯觀，總共有兩溝畦，足有30公尺長吧。等到下星期三，它們長出小菜芽苗，會更壯觀的，到時我會請你們和媽媽去看我的成就。

快要中午12時了，覺得很忙，時間很短暫，好像時時在跟時間賽跑。我發現想利用早上看門診的控檔，和中午休息時間寫出一千個字的文章，不是那麼容易。我只有盡力而為了。

奶奶每個星期六下午都要打點滴，現在「IV set」和生理食鹽水等點滴液都快要用光了。早上10時，打電話叫器材行送「IV set」，結果都快中午12時了，還沒送來，剛剛想再催了一次，但是電話不通。現正五12時，先拿來便當，等一下再吃吧。

哥哥這一次又被老師指派參加「說故事比賽」。想起上一次，爸爸心裡就很感慨。上一次哥哥也被老師指派參加「環保小小署長選拔比賽」，也要上演講台，介紹自己，說明自己的環保觀念，拜託每位同學投自己一票。結果，哥哥一點也沒有準備，沒演講稿即上台，在全校師生面前，做即興的演講。據說也博得不少掌聲，據弟弟說，有不少同學私下竊笑，似乎對哥哥幽默的演講有些不錯的反應。

爸爸此生，首次遇到哥哥這樣的人。我欽佩哥哥的膽識和鎮靜，不做準備，也沒準備演講稿，卻能做即興演講。連總統李登輝先生、行政院長連戰先生，在正式場合，沒有不準備演講稿之理。不管是照著演講稿唸，或一邊演講、一邊看演講稿，或是背誦演講稿，他們都是「有備無患」，都是有準備演講稿的。不過，爸爸很不滿意哥哥的草率，那種輕忽、不尊重和鳥兒郎當的態度。不僅是不滿意，可以說是痛心。

爸爸在上一封信裡，也提到過一句話「守本分，盡心盡力」。每個人，不管是比賽或與人競爭，還是平常處世為人，都應該全心全力，把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做好。不必要求十全十美，但應要求盡心盡力。有八分力量就發揮八分力量，有九分力量就發揮九分力量，不避勉強自己做超出能力的事。

也不必為了十全十美，而欺騙矇蔽、偷竊佔有。只要自己盡心盡力了，成功失敗可以置之度外，成功是應該的，失敗的話，也可以驕傲地告訴自己：「我已盡力了。」那種俯仰不愧天地父母的驕傲。

這次的說故事比賽，我希望哥哥能很盡心盡力做好它。既然老師選派哥哥，你就背負老師和全班同學的榮譽，還有你自己的榮譽，四、五十人的榮譽，你能不全力以赴嗎？古人說一句話「士可殺，不可辱」，就是告訴我們，一個英雄豪傑，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為了榮譽感，就是殺身斷頭，也會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為了目的，不屈不撓的硬拼下去。千鼎，你不希望你們班上那位小女生，家裡開照相館的可愛小女生，把你看笑話吧。

演講比賽最忌口齒不清和講話結結巴巴，也最忌顛三倒四和停頓。哥哥昨天晚上，直到很晚，已超過睡覺時間，都沒有要準備演講稿的意思，被爸媽罵了，害得媽媽氣得上樓去，眼不見為淨的時候，哥哥才開始準備東西和資料。隔一天，就要在班上同學面前模擬演講了，哥哥還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太不應該了。

我希望哥哥能把「狗不理包子」這篇文章全部背下來，然後，可以隨機應變，把自己即興想到或準備的幽默話語，隨時穿插在演講裡。記住！不要文章背不熟，後面的段落先說了，才發現前面的段落沒有說到，趕忙又回頭說前面的段落，像這種疏忽，很容易造成講話結巴和停頓，這樣子就太遜斃了。如果真的遇到，不回頭、不停頓，硬幹下去，有時會殺出一條路。

古人說「一分耕耘，一份收穫」，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就像現代人常說的俏皮話「沒有白吃的午餐」。我親愛的孩子，我希望右鼎也一樣，你們兩人能了解爸媽的心意，做事情就是「盡心盡力，全力以赴」。

現在是下午1時32分，真希望時間能停頓一下，讓我休息一下；也希望時間能倒退，我還有一些醫院的工作要做。當然啦，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督導你們的功課，我發現你們做學問不徹底，跟爸爸小時候完全一模一樣，害爸爸到現在還很後悔小時候讀書不用功，只為了學校考試才唸書，不是為了學問而唸書。比如，「聞」、「稱」、「嬌」、「序」、「韓」…等等，好多的國字，為什麼是這個部首，為什麼是這個讀音，除了「讀音」，還有「語音」、「破音」；它除了當「動詞」，也可以當「名詞」、「形容詞」、「副詞」、「助詞」；它除了這個意思，還有其他的意思，甚至五、六個以上的意思。

不管是中文、英文、日文都是一樣，一個英文單字可以有十幾種的解釋，雖然我們沒有辦法一次就了解它，或背下它，但是時間的累積，一遍、二遍，甚至七遍、八遍，總有背下來的一天；縱然背不下來，我們也能夠立即查到它們。

孩子，唸「社會」時，你們懂得查百科全書；唸「國語」時，難道不懂得查字典嗎？爸爸不怪你們，爸爸也直到今日才徹底了解字典、辭典、百科全書等各種工具書的重要。如果爸爸身邊、手邊沒有一本字典、地圖、百科全書，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腦筋是死的。

爸爸這個禮拜讀了很多有關我國東北地方的地理，有關黑龍江、松花江、鴨綠江、牡丹江、嫩江、呼蘭河、圖們江、綏芬河、烏蘇里江、阿什河、拉達河、阿綸河、雅魯河、綽勒河、洮兒河等，爸爸好高興。（83年11月19日，星期六，下午2時5分，父親給孩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