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六十七、心導管電燒灼術步驟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六十七、心導管電燒灼術步驟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3日（星期三）。若是其他也是醫學中心的大醫院，一年難得碰上幾個病人的醫師，尤其像我這種不算太老，心肺功能仍健全，耐得住電燒灼術的中老年人，可是大寶貝，醫師會把我捧上天，流著涎，好說歹說，雖隱瞞一堆，仍多方解釋溝通，好言相勸，半鼓勵、半恐嚇，把我推上手術台。「病人是醫師的衣食父母」？醫師屬高所得者，不缺錢，幾萬、幾十萬也不一定看上眼；「病人是醫師的老師」，大家捧為圭臬，經驗來自實際操作，不是紙上談兵，多次操練，熟能生巧，技巧自然聒聒叫，打出名號，何擔沒病患？非「一將功成萬骨枯」，也非「實驗室白老鼠」，最早被練刀的病人總是吃虧。

對於我的疑問，張醫師好心回答：「右鼠蹊部是股動脈，左鼠蹊部是股靜脈，右頸部是頸靜脈。」我故意閃爍告訴他，「錯了，剛才李醫師拔動脈導管從左邊。」張醫師沒作功課，兩次開口都錯。隔行如隔山，加上孤陋寡聞、學識淺薄，再加上離開臨床13年，我所知有限，但心導管檢查無疑義，必然透過股動脈進行。上手術台前，我私下臆測，右心房和肺靜脈口之燒灼，當然要透過股靜脈，然後沿著下腔靜脈，將導管伸入右心房；至於左心房燒灼，一定透過股動脈，然後逆向穿過腹主動脈、胸主動脈，進入左心室，再進一步穿過僧帽瓣，抵達左心房。但開刀前夕，自付器材費包括「心房中隔穿刺針」（Transeptal Needle）1萬9200元，也就是從右心房直接穿刺到左心房。

既然如此，導管從右邊或左邊鼠蹊部股靜脈進入都可以，幹嘛多穿刺股動脈和頸靜脈？這是我待解決的疑問。外行人馬上露餡，張醫師尷尬解釋：「我不曾跟過心導管電燒灼，我不清楚。」他繼續說：「右頸靜脈用來放入立體定位導管；左股動脈如心導管般，用來檢測心臟功能與血流量。」說得不清不楚，我無法反駁，姑且信之。我記起在正式電燒灼前，護士要我含某種液體，沒說是否顯影劑，不難喝，有芬芳甜味，似香草類飲料，等下口令時吞下，然後照具有螢光透視的X光，此時C-arm就派上用場。

吞下不明液體，後面的感覺與CT-scan靜脈注射顯影劑的感覺沒兩樣，一股熱能從胸口往下蔓延燒灼，很清楚的感覺，一分一寸，順序往下腹部遊走，直抵陰莖和陰囊。熱度約39-40度，沒有燒灼的痛苦，若去除恐慌，反有幸福與舒服的感覺。男的有精液要射出的「快感」，我猜女的應該類似性高潮時，「一股暖流瞬間灑遍花心」的飄然。各位看倌，經此討論，心導管電燒灼太痛苦，汝等不會去嘗試，卻直說自己心絞痛、心肌梗塞，猛要求醫師安排CT-scan，以體驗男女交媾之快感。拜託，總額大餅有限，不要浪費健保資源。自費的非離子性顯影劑，是否「爽很大」？我不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己去嘗試。

我記得左股動脈、右頸靜脈插入導管後，不再去戳弄它，電燒灼完全由右股靜脈導管進行，拔出塞入不下10幾、20次，反反覆覆，沒完沒了，剛才的飄飄欲仙，變成惡夢連連，不是爽到射精，而是痛到屁滾尿流。我尿了7-8次，2000-2500c.c.，等於4-5瓶點滴的量，讓心導管室尿液肆虐，尿騷味雖用500PPM漂白水掩蓋，仍要臭上數星期。不擔心，五間心導管室，分上午、下午兩班，一天有十個病人，一年下來2000多名病人，整個心導管室大空間與廁所何異？醫師團隊們不是海邊有逐臭之夫，而是早練就奇異功能，聞香是香，聞臭也是香。

身為知識份子，卻如此放肆，心有虧欠，但想到痛苦電燒後，病情好似回到原點，醫師燒他的，心房脈衝跳它自己的，回想至此，老子撒幾泡尿，宣洩不滿情緒有何不可？花6萬塊也能蓋個像樣的廁所。我忍受的痛苦付之流水，祈求我的付出有代價，讓醫師團隊們閉門思過，虛心檢討改進，避免往後類似情形再發生。北榮從78年、86年不同階段，持續發展電燒灼至今，大小病例數總有4、5千例，哪類病患成功率高？哪類病患復發率高？我屬於哪一類，醫師早已了然於胸。我還在成功率98.5%、復發率2-3%或15%幻想中，走不出陰霾，我要怪誰？

張醫師挑明說：「導管只伸到心房入口端，絕不會從心室逆向插入心房。」我悲觀個性再現：「復發率2-3%，你曾遇過此類復發病患嗎？如何處置？是否重複電燒灼？」我很笨，何謂成功率、復發率？定義不明確，我何必死腦筋，走不出泥淖。張醫師結巴回答：「有…，也有接受第二次電燒灼的。」我搖頭：「如果復發，我沒勇氣二次電燒。」我不是復發，我根本沒成功，應該算失敗率啊！各位看倌，我沒虎濫，事實如下：

6月4日，晚上7時至11時，發作時間4小時；6月9日，晚上7時至翌晨8時40分，發作13小時40分鐘。6月10日，下午3時45分至6時30分，發作2小時45分鐘。6月10日，晚上11時15分至晚上12時，發作45分鐘。6月11日，晚上7時至7時30分，發作30分鐘。6月12日，下午3時50分至5時50分，發作2小時。其他欲發作、沒發作的短暫撲動，我沒特別記載。陳醫師說1-2個月追蹤期，仍有可能心悸發作，姑且信之，安慰自己，我駝鳥地抱著幻想期待著。

我不能說太滿，當心悸不斷發作，當胸悶、呼吸困難等症狀越嚴重，我有哪些路可走？還是那條路，再次走上手術台，接受第二次電燒灼，煎熬那殺豬般的6-7小時。張醫師安慰說：「不要急著拒絕，不要固執己見，以後再說吧。」每位臨盆產婦痛得呼天喊地，發誓只生一胎，下次不敢了，但一年後，仍腆著大肚子進產房。產婦哭喊都是假的，詛咒都不算，事件是一再重演的。說話還是保留些，當我走投無路，再次上手術檯，我問醫師：「我再次電燒成功率是多少？」他肯定還是回答：「98.5%。」各位看倌，幫我拿主意，我接受或不接受二次電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