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四十五、岳父家人丁旺盛

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四十五、岳父家人丁旺盛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7年6月17日，週日，下午13時55分。五哥進來，岳父正睡著，輕聲打著呼，我怕五哥擔心，也怕他誤會我照顧不周，病人怎還昏迷著？我盡快搖醒岳父，並附在他右耳大聲喊叫，他右耳還有一點點聽力，「爸！他是誰啊？」岳父睜開眼睛，瞄了一眼，輕聲說話：「是阿信。」說完話，又繼續睡去，沒有第一眼見到我時，那樣興奮和激動，不再眼眶含淚，不再眼睛泛紅了。老人家只要見到家人，雖然我僅是半子，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孤獨老人，也就心安了。

岳父家，總共12個兄弟姐妹11男1女，他排行老二，他自己預估，無論如何要生8個兒子，名字已想好，就叫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也就是思維八德的「八德」。大哥叫「陳二忠」，二哥叫「陳二孝」，依次類推，五哥排行第五，所以名字有一個「信」，名叫「陳二信」。可惜，岳父沒能達成願望，只生了五哥兒子，加上內人，才生了6個孩子，還少了3個兒子，因岳母罹患子宮頸癌，接受子宮全切除手術，無法再生育了。

不過，以岳父好色本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管岳母再世或過世，岳父身邊持續另有女人，說不定，岳父在外頭還有3個兒子，只是尚未認祖歸宗。也說不定，67年前，岳父洞房花燭夜，有人鬧場，不知哪天，他的告別式上，也會有人鬧場，不是一個人鬧場，而是三個人鬧場，大家圍著棺柩哭喊爸爸。唉！這是有錢又好色男人的煩惱，不僅國稅局要來查遺產稅，還有不少人哭喊要分遺產。

至於岳父老家，總共12個兄弟姐妹，內人的祖父母，其祖父也是台電元老級員工，早期，公家有配給米，甚至油和糖，孩子生得多，不怕沒人養，原本預計生10個孩子，依序取名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也就是十天干，從陳甲燈、陳乙燈、陳丙燈，以至陳癸燈。岳父排行老二，所以名叫陳二燈。直到生下第十一個孩子，不得不把前面所有的孩子，全部更名，改換成數字，從陳一燈、陳二燈、陳三燈、以至陳十一燈。

內人祖父母，等生到第十二個孩子，內人祖父下定決心，讓祖母接受結紮手術了。不幸地，第十二個孩子，可能是卵尾，又是母親最沒奶水的階段，先天體質較弱，後天又營養失調，以致早夭，為了延續一打整數，內人祖父母不得不領養別人家孩子，以湊滿整數。第十二個孩子，原本預計名叫陳十二燈，因戶政事務所拒絕陳十一燈這個名子，有些日本味道，有損國格，只得命名陳光燈，所以，第十二個孩子就取名陳明燈，「光明」是一對兒。

我不禁覺得好笑，當年內人的祖父母，為何不採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十二「地支」？「陳子燈」、「陳丑燈」、「陳寅燈」、「陳卯燈」…等等，豈非多有文學氣質？採用國字似乎遜色些？我猜，可能內人的祖父不熟識十二地支，也唸不齊十二地支吧？或許他不想繼續生產報國吧？當年十個孩子同時改名，戶政事務所的人肯定罵翻了，「他娘娘的，竟然十個孩子都一起改名！」或許看在同是公務員的份上。

五哥抵達以前，岳父有三個階段是相當清醒的，要我打電話給其他家人時，我買麵包給他吃時，他尿急要解小便時，另外一個階段是，看到那肥滋滋，有著大屁股的護士小姐時，他特別清醒，眼睛瞪得雪亮。他要我電話通知其他家人時，其實，我比他還急，我沒有大哥、五哥的電話，他很著急地，不停地口中唸唸有詞，「一、二、三、四、五、六...」，叨唸了很多數字，沒有一個成電話號碼，僅有的一個完整電話號碼，我打過去卻是空號。

岳父生有五男一女，三人在國外，三人在國內，大哥、五哥和內人，在台灣，分別是高雄、台中和烏日；在國外的，是二哥、三哥和四哥，他們已取得美國綠卡，長期定居美國，分別在加州、麻州和華盛頓州。當我岳母過世時，三個兄弟有從美國回來外，幾乎不再回台灣，僅有的就是打電話，不是問候老人家，而是向老人家要錢。當然，三個哥哥的老婆娘家父母過世時，他們也會回台奔喪，順道回台中探望岳父

當我去超商買麵包回來，他似乎有點餓慌了，意識清楚地，拿起麵包大口咬著，有些狼吞虎嚥，嘴巴還邊重複說著：「看護有幫我買漢堡和麵包，只是放在家裡。」岳父腦筋不錯，沒有老年癡呆。玩股票和期貨，可能對他有幫助，避免老人癡呆發生。他吃到三分之二，他不想吃了，笨拙地，欲將剩餘麵包放進塑膠袋裡。不管怎麼放，就是塞不進去，我用字條告訴他，怕血糖過低，還是繼續吃完吧，他很聽話，終於吃完整塊麵包。老人家內心一定幹譙，「幹！多買個飲料能花多少錢！」嫁出去的女兒不能回娘家分遺產，我也替內人幹譙。

既然五哥來了，我把打電話情形，以及買麵包給岳父吃的情形，前前後後說了一遍，讓他知道，女婿雖是半子，仍依照禮數在走，不會丟著岳父不管。為了表示我盡心，我還說謊，「除了大塊菠蘿麵包外，我還買了一瓶保久乳牛奶，讓爸爸配著麵包吃。還鼓勵爸爸，將麵包和牛奶全吃光光和喝光光。」因急診醫師和護士小姐不在現場，無人起底，我才敢大言不慚地說謊，其實，我根本捨不得買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