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五十五）性好漁色惹人嫌

                                               把酒言歡能幾回：（五十五）性好漁色惹人嫌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杜甫：「搖落深知宋玉悲，風流儒雅亦吾師。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江山故宅空文藻，雲雨荒台豈夢思？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

為了搶首長手中掌控的，那零星的甲等名額，我如何耍心機？有位表現優異，排名第三，我的另一位左右手，我很殘忍地，把她當誘餌，當犧牲，幾乎固定給她乙等，我的目的是，用我的上駟，去對付其他科室的下駟，結果呢？毫無例外的，均能順遂成功，搶到首長的甲等名額。其實，這哪算心機？其他考績委員會委員，同樣是科長的，應也心知肚明，尤其首長，更是了然於心，大家嘴上不說破而已！或許，其他科室也依樣畫葫蘆，我還自以為聰明呢！

各公家機關，為何要有考績委員會？主要是兩個目的，監督「獎懲」和「考績」的公平性，尤其是考績。以衛生局為例，在考績部分，監督各科室提報的甲等考績，有無計算錯誤，或者魚目混珠，侵佔了別人家的名額。甲等考績名額有限，各科室均錙銖必較，你爭我奪，槍林彈雨，寸土不讓，故不能等閒視之，務必落實公平。另外，監督有無異乎尋常的考績打法，如連續兩年、三年，甚至四年的考績乙等，或者科室主管私心，表現不好的，卻故意給甲等；表現特好的，卻故意給乙等，例如我所耍的心機，難免被質疑，被提出檢討。

上述，我用了不少篇幅，介紹公務人員考績法，你感想如何？你動點腦筋吧！這是好的制度嗎？還是擾人的制度？有須要修改和改進嗎？逢迎拍馬，諂媚巴結，必然成為常態。考績和獎懲，用來管考公務人員，有如胡蘿蔔和鞭子，不管考豈行？人性黑暗面和光明面，互為拉鋸，難道讓人員擺爛，讓機關擺爛？

前幾年，全球知名媒體（Business Insider），邀請174個國家的數萬名外籍人士，依據休閒、個人幸福、旅行、運輸、健康、福祉、安全和安保等面向做調查，排名選出21個宜居國家，其中，台灣因健保醫療制度與合理的消費物價水平，獲得第一名，優於新加坡、日本、奧地利、丹麥、芬蘭等國家。可見，除了人民的努力，台灣的公務人員，多盡心盡力，多積極向上，沒讓機關擺爛，也沒讓國家擺爛，台灣才能獲得宜居國家第一名。

然而，對打考績的二級主管和首長，卻也是一種負擔，怎達到公平性？要焦頭爛額了！以我疾管科來說，每個承辦人，業務屬性不同，比如：愛滋病防治、毒癮防治、結核病防治、腸病毒防治、一般傳染病防治、新興傳染病防治、預防接種業務等，屬性不同，難以比較，難以評比，打考績等同模稜兩可了，隨性了！率性了！

我公職生涯後半段，為了防疫業務推動，首長給了我很大權力，由我打防疫人員考績。防疫人員編制在衛生所，27個鄉鎮市區衛生所，就有27位防疫人員，防疫人員考績，理應由衛生所主任打，後來，拆開出來，27位防疫人員，一起評比，一起打考績。似乎，其他科室也是如此，各衛生所人員打散，再統合27個衛生所，共同評比，統一給考績。話說來，此工程浩大，應是全國首創，或許全球首創，以致各承辦人動腦筋、花心思，設計各類考評指標，分門別列，考慮權重和加分，仔仔細細地，給所有人員評分，得出成績排序，然後，按名次打考績。這樣打出來的考績，你認為如何？公不公平？我普獲27位防疫人員的尊重，除了工作上，彼此互尊互重外，極具公平性的考績，佔了很重要的因素。

何謂「權重」？何謂「加權比重」？假設，每位防疫人員共有15項業務，經疾管科各承辦人協調後，選出10項業務來評比，經過考評設計後，每項業務是否各佔分10%，10項業務總分剛好100%？錯！不是齊頭式平等，各項業務的比重是不同的，差異極大，有的業務佔了20%或30%，有的業務僅佔了3%或5%，可相差5、6倍，甚至上10倍，這就是加權比重，簡稱權重。為了爭績效，權重高的業務，必然要搏命搶分了！不是嗎？

各業務承辦人，依據加權比重，彙整出來的績效，科長會造假嗎？能造假嗎？絕無可能！各承辦人眼睛雪亮，根本不容置喙，如假包換的，完全的公平！而每個防疫人員，大抵不會辯駁，均坦然接受。怎不辯駁？我們是很公正的，績效評分定案前，會先行網路公開，讓防疫人員有一週鑑賞期，認為評分有誤，或少算加分，或算錯權重，可以拿出事證，要求修正。此績效排序，就是我打考績的依據，60%人員甲等，40%人員乙等，我打得心安理得，也打得風平浪靜，不受干擾，沒有壓力，易如反掌，輕鬆愉快，順順利利，打出他們的考績。

曾有兩年，兩位防疫人員，不僅拿了乙等考績，尚且落在排序最後一名，必須列席考績委員會，面對檢討和改進。他們無法接受事實，直呼：「科長！怎可能？我都很賣力工作啊！怎可能最後一名？」我只得拿出考評指標表，進行機會教育：「每年，年初公布的考評指標，你必須在茲念玆，仔細研究！為了績效，列於考評項目的業務，眼睛要放亮些，你要加強執行！加權比重高的業務，更要放聰明些，豈非要十倍、百倍、千倍加強？」我的言下之意，不是考評項目，不就可以簡單作、輕鬆作？說白一點，摸魚囉？如前述，會勤跑茶室、妓女戶的防疫人員，懂得抓重點，努力衝愛滋病、梅毒篩檢數，績效都在前面，必然得甲等考績。

話休細繁，回頭來說，這位無三曉路用的濫男人。他怎麼個濫法？前面已述及，至於，他如何撩撥一個準備大學聯考，少女情懷總是詩的高三女生？請往下續看。其實，這個濫男人，其濫法，罄竹難書，不勝枚舉，他高職補校畢業後，拿的不是畢業證書，而是同等學歷證書，接著，服了三年兵役。民國50、60年代，男人服常備役，大都是三年，較少兩年。一般婆婆媽媽的說法，當完兵的男人較成熟，說得也是，但對這位濫男人來說，他則是濫得更成熟。

罹患前庭大腺膿瘍，接受我切開引流手術的茶室女，她在開刀房，就幹譙地說著：「剛結婚不久，我先生原形畢露，很不要臉，完全沒有羞恥心，三不五時，不管床上或床下，不管屋內或屋外，不管家人或外人，隨時都在吹噓他的性能力，誇稱自己多雄風，多雄偉，舉世無雙，天下無敵。說他初中開始嫖妓，嫖過的女人成千上萬，數也數不盡。還說，服兵役時，他是軍中樂園的常客，每週末、週日必到，放假日更不用說了，裡頭的茶室女，個個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不僅喊爹叫娘，還不時嗲聲嗲氣地，邊叫床，邊狂喊哥哥！」

男人的濫，莫過於好色，濫爛了，濫透了，濫熟了，無恥，下流，異於禽獸幾希？兩天前，門診來了一位患者，男，30、40歲，已婚，似乎是小工廠老闆，吞吞吐吐，主訴下體疼痛，他欲言還羞，吱吱唔唔，講話不清楚，也說不出完整的話，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跟診護士一眼。我心裡明白，又是好色搞出來的禍，意思是護士小姐在身邊，他不好意思說。笑死人了！護士小姐身經百戰，看千看萬，還差你這個小綠豆、小芝麻！還有什麽祕密或羞恥的？護士小姐內心一定飆罵：「亂搞性關係，得了病，還羞個屁！」

護士小姐故作鎮定，不與理會，站著不動，等著看好戲，沒有閃避的意思。我也不與理會，還帶些讓他小丟臉、小獻醜的心態，我用醫學術語問話：「陰莖怎了？紅腫疼痛嗎？有水泡、潰瘍，還是流膿？」患者看大勢已去，無法隱瞞了，也隱瞞不了，「小鳥沒有水泡、潰瘍或流膿，但是，好像被火燒傷一樣，痛得要命，一碰就痛！」我第一次聽到這種主訴，哪有人拿陰莖去試火？又不是發生火災！若是火災，全身早就燒燙傷了，不會只有陰莖吧！

我假禮貌地問：「我可以看一下嗎？」我須尊重患者隱私，但患者來就醫，已有心理準備，在醫師面前沒有隱私，我是口頭上的禮貌。來到診療床邊，拉起布幔，稍避嫌，不讓異性看到，其實，護士小姐看盡人生，從赤條條出生，到赤條條死亡，有什麽好隱私的？有什麽好避嫌的？褪下褲子，拉下內褲，整個陰莖包皮，真的有如燒燙傷，閩南話的「燒火焦」。當然，這不是真正的燒燙傷，似乎是過敏性接觸性皮膚炎，我第一個想到，是否為了搞性情趣，陰莖塗了某種潤滑液？或塗了啥壯陽持久液？例如：印度神油或清宮秘方等。

經過我詢問後，他才坦承，兩天前，去了一家，位於彰化金馬路旁的養生館。在養生館，一次全身按摩，一個半小時至兩個小時，要價1200元至1400元，據說，老闆抽成一半，小姐僅拿600、700元，不過，小姐與顧客額外的交易，如排毒，收費400元上下，小姐獨得，不用被抽成。至於性交易呢？大抵上，養生館不提供場地，小姐和顧客必須外出，自行上賓館，價碼1000元上下，也是小姐個人獨吞。性交易，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警方會掃蕩，養生館大抵不敢因小失大，違法被封。當然，也有不做暗的養生館，不可一概而論，只是鳳毛麟角罷了！

何謂「排毒」？這是很曖昧的詞，也是滿噁心和下流的，竟然不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警方無法可管，讓人難以置信呢！小姐為了賺錢養家餬口，可以邀約客人，大膽又大方的排毒，不擔心犯法，不怕被警方抓。連養生館的招牌，也大剌剌地，公開標示排毒，包括價碼，也都大大方方的，不隱瞞地標了出來。業者有意無意，更廣為宣傳，說排毒有益身體健康，毒素排除後，就不擔心攝護腺癌了，而且，有益身心靈健康！語不驚人誓不休，簡直鬼畫符，說得天花亂墜，把死人都說成活人，殺人不償命呢！

排毒是啥玩意兒？說白一點，說噁心一點，真實情況就是這樣，原本是男人躲在暗處，自己「自瀆」或「手淫」，閩南話「打手槍」，隱晦的話「五個打一個」，但在養生館內，則由小姐幫你手淫啦！因小姐僅用手，不是性器官跟客人性器官接觸，不是性交，所以，不違反社會秩序維護法。小姐幫客人手淫，直到客人射精，此過程，竟然美其名為排毒，真的是扯天下大謊！據說，還真有不少人相信此鬼話，還深信不疑，且樂此不疲。我是鄉下小診所小醫師，門診病患中，這種喜歡上養身館，接受按摩和排毒的病患，還真不少呢！你不用懷疑我，我不會好奇，不會親身去體驗，這些秘聞，全是從病患處聽來的。

你是否認為我下賤，我下流，我想歪了？「排毒嘛！就是排毒，把毒素排出體外，怎跟手淫掛勾？太噁心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按摩淋巴」，可以達到排毒的療效！天啊！你別天真了，你別儍了，這是無聊，且毫無醫學根據的噱頭，淋巴在哪裡？排什麽毒？毒怎麼排？跟隔空抓藥有何兩樣？騙人的把戲，僅幫喜好此道的人，找尋藉口罷了！按摩小姐反老實些，「按摩下體，射出無用精液，精液是毒素，就是排毒，讓攝護腺通暢，有益身體健康，避免攝護腺累積毒素，引發可怕的癌症！」攝護腺癌成因為何？錯綜複雜，近代醫學都搞不清楚，按摩小姐竟然知道？還信誓旦旦地說，豈非怪事？

我門診這位患者說，按摩小姐用潤滑液和精油，不是按摩，而是從頭到尾，胸部和腹部，背部和臀部，腋下和胯下，用撫摸的，摸遍全身，偶而，故意或無意，指尖和指腹，碰觸客人下體，包括陰莖和陰囊。他說，經一個小時後，按摩小姐開始邀約了，「要不要進一步排毒？只要400元即可？」他不想，也無此慾望，他只想靜靜地，享受被撫摸的快感，有如回到兒時的夢境中，「不用了，我兩天前才排毒，不想！」然而，按摩小姐不達目的不死心，直往他胯下進攻，他忍不住，用手拂開對方的手，不想被挑逗，被誘惑。

按摩小姐哽咽了，直說對不起，也直說家裡經濟困難，快繳不起房屋貸款，三餐也快成問題了，還說家裡有兩老，慢性病纏身，不是腦中風，口眼歪斜的，就是心肌梗塞，心臟無力，不時要跑醫院，也要花錢找人服侍，若非金錢逼死人，何必下海幹按摩女！邊哽咽，邊訴苦，甚且說得聲淚俱下。我門診患者心軟了，「算了！排毒就排毒吧！有多少就排多少啦！」按摩小姐可樂了，心裡雀躍著，400元要到手了，僅快褪下客人內褲，雙手還戴上手套。

這種手套，當然不是開刀房的無菌手套，也不是診間的檢查用手套，而是一般的塑膠手套，這種手套常見，又薄又透明，用後丟棄。吃手扒雞，就用這種手套；在傳統市場，攤商抓熟食，也用那種手套。按摩小姐在手套上，塗抹潤滑液後，開始抓起那小不溜丟的雞雞，上下套弄，左右搓揉，前後甩動，賣力地做工，半秒不停歇。行裡內規，客人沒射精，不算完成排毒，須搞到客人射精了，才算排毒成功，才可加收那400元，否則，再多的按摩，都是白費力氣，僅是無功而返。問題來了，客人前兩天才排毒，哪有充沛精力可勃起？雞雞小到抓不住，還以為客人練縮陽功，陽具縮進肚子裡呢！

搞了近10分鐘，客人雞雞仍無動靜，比小蚯蚓大不了多少，難道遇上無三曉路用的殭屍陽物？按摩小姐心慌了，擔心賺不到錢；意也亂了，不計後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拼死力，要讓小雞雞勃起，射精，然後一切結束。她不僅動作更加粗魯，更加兇狠，而且手套上，更塗上一些，有的沒有的，亂七八糟的精油，直往小雞雞上套弄。這哪是享受？簡直在折磨呢！會死人的，要把小雞雞扯爛啦！我那位門診病患說：「我不是爽到射精，而是痛到射精，也不算真正的射精，僅是小雞雞抖動了幾下，打出空包彈，沒有射出任何精液來。」即使是空包彈，也是要給錢的，想到對方可憐境遇，花錢濟貧，區區小錢，不與計較了。

猛套，狠搓，有如洗衣機般，左搓右揉，再加上一些亂七八糟的精油，我這位門診患者的整個包皮，不「燒火焦」才奇怪！明顯地，屬於接觸性和過敏性皮膚炎，再加上點擦挫傷。怎麼治療？簡單，沒什麽特別，僅症狀治療即可，我給消炎和止痛藥，連抗生素也不用，另給一條外敷消炎藥膏。三天後回診，包皮燒火焦好轉，顏色由黑轉淡，再給三天藥，囑咐藥吃完後，不用回診了。我賺了兩趟健保診察費，不好意思再賺了，其實，依我個人標準，這種小毛病，忍著痛，不用吃藥或敷藥，也會自然痊癒，幹嘛浪費健保資源？我猜，這位門診患者，保證嚇死了，往後，再也不敢去養身館，搞啥按摩和排毒了！

按摩女，背後都有辛酸故事，被逼下海，被迫沉淪，否則，誰願意當按摩女郎？你家姊妹會嗎？我舉一個按摩女的故事跟你分享。民國90年，我任職彰化市東區衛生所（舊稱大竹區衛生所）主任，兼代理衛生局疾管課（舊稱第一課）課長，因衛生所舊址，空間狹小，沒有停車空間，我大半時候，都是搭公車上班。我搭的是彰客，從烏日明道中學上車，過大度橋，在國聖國小的下一站下車，此站是私人某加油站。下車後左拐，走彰南路，舊衛生所就在彰南路邊巷弄內，此路段約3公里，班車不好等，也為了省一段客運費，20元不到，我要走上20-25分鐘，才能進衛生所辦公室，所以，我常是汗流浹背，滿頭大汗，開始一天的工作。

某天，我須回衛生局開會，吃過自帶的老婆愛心便當，中午時分，我走出衛生所。因須轉兩班彰客，為了節省車資，我決定從衛生所走路到衛生局。衛生所在郊區，衛生局在市區，這段路可遠了，加倍的遠，約6公里，要走上50分鐘呢。阿母的教誨：「好天要積雨來糧」、「一尺鎚三寸後」，不知何故，有如釘入骨髓般，時刻縈繞我腦際。我這種超乎想像，極端的節儉和小氣，你不用學，也學不來，可說是世間的怪胎，也是人間的奇葩。更甚者，還不怕丟臉地大聲喧嚷，恨不得眾人皆知！

當我下彰南路，進入中山路，來到台化門口，有一輛小型摩托車，靠近我身邊，停了下來，騎車的是一位40歲上下婦女，曾有一面之緣，她認得我，我也認得她，她是中山路一家「某某娘」養生館的按摩小姐。我如何認識她？我跑去養生館按摩？當然不可能！因民眾檢舉，說養生館藏污納垢，有性傳染病流行。某衛生所防疫人員，來此養生館稽查，這位按摩小姐閃躲，態度惡略，不願配合，拒絕抽血篩檢，我們要篩檢梅毒和愛滋病。

按摩小姐把公權力，視若無物，不受約束，怎好？就此放棄，丟著不管嗎？有愧職守啊！或者，是否通報警方，警員強硬手段抓人嗎？有些勞師動眾，很不妥。後來，經過我介入後，半恐嚇，半請託，軟硬兼施下，這位按摩小姐態度軟化了，180度好轉，終於，願意親自到衛生局來抽血檢驗。兩人不打不相識，打了才相識，她來衛生局跟我見面，準備補抽血，當見到我後，有如見到親人或故知般，瞬間紅了眼眶，淚眼汪汪，跟我聊起了她的過往。她說，她家在嘉義某偏鄉，平凡的小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隔壁庄頭小夥子，卻是不幸人生的開始。

她說，她老公是水泥工師傅，一技在身，工資不低，日薪少說上千元，全家溫飽沒問題，沒想到，結婚沒幾年，竟然與搭檔小女工姘上了，雙宿雙飛，最後，離家出走，棄妻兒於不顧，類似斷了線的風箏，有如從人間蒸發，再也尋不著人。可憐的棄婦，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帶著3名嗷嗷待哺的幼兒回娘家，請父母幫忙照顧小孩，她自己則每天外出，打好幾分零工，賺錢養活孩子。然而，天不從人願，事不從人心，幹！老天喜歡幸災樂禍，更喜歡落井下石，我忍不住要幹出聲！

怎麼落井下石？唉！淒慘又悲慘！大兒子唸國中時，突然精神失常，不是儍笑，就是默不作聲，也常唸唸有詞，對空跪下膜拜，送醫後，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今稱思覺失調症）。當母親的，嚎啕大哭，捶胸頓足，呼天搶地，也改變不了事實。最可恨的，老天不僅落井下石，還趁火打劫，就是要逼人於死地！沒過多久，她唸國小的小兒子也出狀況了，獨自躲在教室角落，悶不吭聲，玩玩具，或看漫畫書，不理會同學，也不理會老師，整天說不出幾句話，幾乎不與人溝通，偶而，會大吼大叫，亂摔東西，送醫後，診斷為自閉症。

一個兒子出問題，已經不得了，竟然又一個兒子出狀況，沒完沒了的，當母親的，會怎樣？恨不得一頭撞牆，一死百了！她再次呼天搶地，再次捶胸頓足，即使哭瞎眼睛也沒用，老天是要人幹譙的！可以一了百了嗎？乾脆自殺算了，眼不見，就永不煩惱了！行嗎？當然不行！自己死了，誰來照顧3個孩子，尤其有病的老大和老三？她毫無後路，狠下心來，只好下海了，當起按摩女，她不僅賺錢養孩子，還要賺錢治療和教養有病的孩子。她跨縣市，往台南、雲林、彰化養生館工作，離家近，方便回去探望孩子。她說，最近工作地點，主要在彰化，因彰化人較友善，即使是道上兄弟，也不會那麼兇狠，而且，較有同理心，大半會給小費，有較多的錢，方便養家餬口和治病。

這位命運多舛，歹命的按摩女，跟我僅有一面之緣，卻停下摩托車向我問候。我一直有這種感覺，可能是我的外貌，以及談吐和舉止，易給人平易近人、真誠、放心和信任，「科長是老實人，值得信賴，我相信科長！」在我公職生涯上，帶來不少方便和助力。她看我滿頭大汗，「課長！你要去哪裡？我載你去！」「要去衛生局喔？太遠了，走路過去太辛苦了，上來！我載你過去！」她的好意，我能接受嗎？我不敢接受，我婉拒了她。

我怕傷人，怕她誤會我瞧不起人，我腦筋動得快，用3點理由回絕她。第一點理由，她自己有戴安全帽，但沒有多餘的第二頂安全帽。當時，警方抓得緊，騎乘機車必須戴安全帽，否則裁罰500元。從台化到衛生局，是彰化市的交通要道，途中會經過消防局第一大隊東區分隊、中山國小、農會、文化中心、縣議會和縣政府，沿路不缺警察，我等於自投羅網，丟臉又罰錢，得不償失。「不行！被警察抓到沒戴安全帽，太丟臉了！」

第二點理由，她騎的是50c.c.輕型摩托車，搭載兩個大人，會不勝負荷。這位按摩女，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秀外慧中，加上綁著馬尾巴，偶而甩甩頭，再拋個媚眼，還挺迷人和漂亮的，我猜，她的恩客應該不少！然而，她可是豐滿型大塊頭女人，高頭大馬，身高跟我相仿，170公分以上；體重也不相讓，70公斤有超過。兩人合計140公斤，這輛輕型摩托車多可憐，那能承受兩人重量？半路上，不是唉呦作響，就是拋錨給你看，爆胎了！「不行！輕型摩托車載重有限，會爆胎的！」

第三點理由，整天坐辦公桌，難得偷閒走路，正好運動一下筋骨。我個性內向，甚至自閉，各項團體活動，如球類運動、賽跑運動或競技活動，我都學不來，不是學不來，而是跟夥伴難合來，我喜歡孤獨，只愛獨自走路，以及悶著頭，蹲在田裡割草。此外，我時間充裕，我討厭做事慌慌張張，我喜歡從容不迫，時候還早，離開會時間還久，我不急著去衛生局。「不用！整天坐辦公桌很累，難得有機會走路，流個滿身大汗，氣血流通，反而全身舒暢！謝謝您啦！不用啦！您先走，慢慢騎，小心騎，不用理我啦！」

其實，還有第四點原因，害我不敢答應，無論如何，也要婉拒她的好意。這點理由，確實瞧不起人，好像自己高高在上，以致我不敢說出口。說真的，光天化日下，我身為公務員，還是小公家機關的首長，整條路上，被一個按摩女郎載著走，一車相載，這像話嗎？眾人肯定認定，我必然與按摩女郎有一腿，甚至是老相好呢！天啊！我豈非黑白兩道雙吃？要被罵死了！我跳進大肚溪，也洗不回我的清白！說不定，衛生局政風室要暗中調查我了！當然，這是我心裡的話，不禮貌，也傷人，我講不出口的！

我把話題拉回來，回過頭來說那位包皮燒火焦的病患，此類性好漁色的男人，真的很濫，使人搖頭，令人討厭，讓人瞧不起，然而，此種男人卻不少，想討厭，也討厭不完；想眼不見為淨，也相當困難，乾脆不問、不談，省去煩惱！如果，我的門診患者作問卷調查，肯定十有一、二的病患，去過養身館，且不只去一次。曾有患者說，他每週都要去個兩、三回，甚至連著兩、三天都去，享受女人輕撫按摩的舒暢，是否兼排毒？唉！我看破人性，懶得有心思，再去問這種問題了。我若繼續追根究底，我豈非白癡和幼稚？人與禽獸幾希？人改不了吃屎啦！

不過，我不能太偏頗，假正經，假道學，戴正人君子的假面具，看待世間事。若換個角度來想，以社會現實面來看，有這種男人，才有按摩女生存的空間，給人一條活路嘛！尤其前述，那位要養兩個身心障礙孩子的媽媽，更須要這種恩客，且多多益善，不是嗎？她們不偷和不搶，也不乞求和乞討，也算出賣勞力，賺取金錢啊！我不禁要改口，這種男人是濫，卻濫得稍可原諒，他們不也做善事，當個救苦救難的菩薩？你認為呢？

另有一種男人，不僅是濫，而是濫透了，濫熟了，濫到無法無天，濫到我想吐口水。上個月，有一個高齡70的老男人，跟我同年，噁心的老不修，初診病患，來到我診間，不顧跟診護士在旁邊，人老了，就是不要臉，難怪要被罵「死老猴子」，他大剌剌地訴說：「雖說年紀大了，不過，我還行，我在藥局買的，原本吃半顆威而鋼，就很行，長度、硬度都沒問題，但是，慢慢地，半顆效果不行了，改吃一顆，過沒多久，連吃一顆也不行，雖說年紀老了...，所以...來掛號看診，看看是否有辦法治療。」噁心的糟老頭，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勢，比著長度大小，簡直是白癡或笨蛋，或許，可能是老年癡呆！

威而鋼，俗稱藍色小精靈，美國輝瑞藥廠生產，一盒4顆，台灣官網售價1400元，一般藥局則賣1500-1600元，等於每顆350元以上，我行醫生涯，所遇過最貴的藥丸，難怪輝瑞藥廠賺死了，一顆藥丸的獲利率，不下於我們的台積電呢。如果，哪天你向我問藥，要買威而鋼，我嘴巴不說，但我內心必先幹譙：「去死吧！死老頭子，多活一天，世間多一份垃圾！」老頭子吃威而鋼，沒效了，再來醫療院所求診，表示市面上，大眾傳媒廣告的一大堆強精壯陽藥，包括電視新聞台，他肯定吃過好幾輪！笑死人了，這些強精壯陽藥若有效，男人可以生孩子了，天會下紅雨了，也不會讓輝瑞藥廠賺翻了天！

這些狗屁不通，宣稱強精壯陽的藥，不僅沒效，也必然有一大堆副作用，特別是慢性腎衰竭。很奇怪，中央衛福部的食藥署，沒人去取締；地方衛生局的藥政科、稽查科，也放任不管，豈非莫名其妙？據說，罰不勝罰，惡劣廠商也不怕罰，因獲利率比罰金，還高過幾百倍！你敢買來吃，是你活該，白癡又笨蛋。不僅強精壯陽藥，凡所謂的健康食品、營養食品，都是一堆屎，你敢買來吃，你跟白癡、笨蛋也離不多遠！民國50、60年代，廣播電台強力推銷的「力X丸」，害人不淺，有人長期服用，20年後，引發腎衰竭，只得長期接受血液透析。

這個老不修病患，我後來怎麼處理？噁心死了，眼不見為淨，我把他轉去大醫院，不要再來，我不缺他一個健保診察費，他也不配當我的衣食父母，永不再見！人老了，要接受生命自然的衰敗，不應該老不修，而是要修心養性，留給後代子孫，好名聲，好典範，你說是不是？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不是嗎？唉！人性黑暗面，我當醫師的，看太多了，談不完，也不想談了。

話休細繁，重回那位前庭大腺膿瘍的茶室女身上。她同班同學的哥哥，那位無三曉路用的濫男人，他如何撩撥當年還是高三女生的她？她在開刀房，邊哭訴，邊幹譙，也邊口沫橫飛地話當年。我與我的跟診護士，聽了她的精彩人生故事，心情也跟著高低起伏，難以平復，跟診護士是淚眼汪汪，同情又憐憫；我則是幹譙連連，憤憤不平，心裡直咒罵著「幹你祖媽老機掰」！她說，這個濫男人，從初中一年級開始，中輟生2年、高職補校3年、服役3年，主要的生活重心，是玩女人；退役後，4、5年來，主要的職業，還是玩女人，號稱要玩盡天下所有女人，忝不知恥，簡直濫上天了！

她說，濫男人共使出四大撩撥，包括微撩撥、小撩撥、中撩撥和大撩撥，如何撩撥？她口才伶俐，口若懸河，說得栩栩如生，也說得神氣活現，劇中人物都要跳出來了，她把四大撩撥，說得很清晰，也界定得很清楚，然而，太色情了，也太煽情了，我說不出口，我無法詳述，我無法言傳，只能讓你自己意會了。（110年8月6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