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九十二）多元性別跨男女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盧綸：「故關衰草遍，離別正堪悲。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掩淚空相向，風塵何所期？」
變性人阿蓁，因口腔黏膜念珠菌感染，口腔糜爛，吞嚥困難，無法進食，前往彰基感染科門診就醫，因身份特殊，加上醫師專業，且有警覺性，懷疑感染愛滋病，抽血後，預約下週複診。第二次門診時，檢驗報告出爐，酵素免疫分析法和西方墨點法俱陽性，證實阿蓁感染了愛滋病，由於出現臨床症狀，且CD4淋巴球低於200，不單是愛滋病毒感染者（HIV），且是已發病的愛滋病患者（AIDS）。依據疾管署規定，檢測出愛滋病毒感染者，醫院就得通報衛生局；數年後，患者演變成愛滋病，醫院仍須再次通報衛生局。一種傳染病，前後必得通報兩次，這是破天荒的，史無前例的創舉，50、60種法定傳染病，如果都要通報兩次，醫院端的管控小組要忙翻了，公衛端的防疫人員也要累翻了。由於阿蓁就診，已是愛滋病毒感染者，也是愛滋病患者，彰基感控小組向疾管科，同時間，一起送出了兩份傳染病通報單。
阿蓁沒有心理準備，應該說心理建設不足，從事第三性公關豈能躲過愛滋病侵襲？他難以面對突如其來的衝擊，從彰基門診，初次打我科長手機，也是防疫手機，哭得淅瀝嘩啦，邊飲泣，邊說不想活了，我怕他出意外，害我拼著老命，不顧心悸發作的危險，慌慌張張，抄小路，奔往彰基，從彰基候診室，把他帶回衛生局樓下，防疫隊辦公室內的彩虹奇蹟健康諮詢中心。我請來眾防疫同仁，幫忙安撫他。經防疫姊妹們，七嘴八舌，苦口婆心勸說，耗了近半小時，總算止住了哭聲，不再嚎啕大哭，僅留下飲泣和嘆息。
阿蓁原本是男兒身，但已動了變性手術，切除了陰莖、陰囊和睪丸，造了人工假陰道，還加上隆乳手術，外貌全然是女兒身，且性傾向也是女人，故找來女性防疫同仁，協助安撫和勸說。我疾管科有27位防疫人員，男女參半嗎？不！女多於男。公家職場，大抵陰盛陽衰，往後，男性要保留名額了。或許，是哭累了，喊累了，沒體力再哭天搶地了，他趴在健康諮詢中心桌上，直搖頭嘆息，除了對愛滋病的恐懼外，更擔心未來的生計，因我們告訴他，不要再從事性工作，免得把愛滋病傳染給他人，害人害己。除了性公關，他還能幹什麽？可憐啊！經濟來源要中斷了！要餐風露宿了！
在彰基感染科門診，他抱著我狠哭，淚水沾濕我的衣襟，甚至滴到我的脖子，豈只淚水？連口水和鼻涕也噴濺到我臉頰。回到健康諮詢中心，他也抱著某位資深女性同仁，痛哭流涕，還涕泗交流呢！淚水、鼻涕和口水，會傳染愛滋病嗎？擁抱和耳鬢廝磨會傳染愛滋病嗎？我們不怕被他傳染嗎？見外了！我們都是從事防疫工作的專業人員，面對無數愛滋病患，看千看萬，還擔心他這個「闌珊」小零頭？淚水、鼻涕、口水、握手擁抱和耳鬢廝磨，都不會傳染愛滋病，同一屋簷下、同桌吃飯、共用馬桶、共用浴缸，也不會傳染愛滋病，只有共用牙刷和刮鬍刀，才會令人擔心。曾有人，想像力超豐富的，把愛滋病聯想成登革熱和瘧疾，問我被叮咬過愛滋病患的蚊子叮到，是否會感染愛滋病？笑話一則，當然不會！我們認識愛滋病毒傳染途徑，在我們眼裡，愛滋病比其他傳染病還安全，例如，新冠肺炎病毒比起愛滋病毒，就危險億萬倍，且是無形殺手。聽了我的解釋後，你還會對愛滋病，產生無名恐慌嗎？
愛滋病跟性行為極有關係，目標明確，但防治卻相當困難。我認識的同志愛滋和毒癮愛滋個案，尤其是同志愛滋，每個人都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要他們禁慾，不要有性行為，比登陸月球還難，比愚公移山還難，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孔子說的「食色性也」，在此表露無遺，千真萬確地，理智永遠拼不過獸性。有某同志愛滋患者，才20出頭，有時擔任1號，有時擔任0號，大言不慚地，不害臊地向我承認，不能一天不作愛，否則會急得想跳樓，他向我抱怨：「不要逼人太甚，要我禁慾，門都沒！不如把我抓去槍斃算了！」他不是無自由毋寧死，而是無性愛毋寧死！愛滋病和身體健康，算哪根蔥？哪算一回事？問世間性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只有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才會好色嗎？不見得！前2天門診，有位男性長者，初次來看診，年紀多大？生於民國35年，現齡76歲。我開口問：「第一次來我們診所看病，請問要給我看什麽？」他的回答很妙，「男人年紀大了，都會有的毛病。」我猜得到他的含義，但故意逼他說出口，讓他丟人現眼。他老到不覺得羞恥，大剌剌地直說：「房事有問題，性功能不行。」他應看到診所泌尿專科醫師的招牌，特別跑進來碰運氣的。我內心不禁啐道：「七老八十的，不知何時腦中風，也不知何時患癌症，竟然還如此好色，老不修的老東西，搞什麽東西嘛！」人嘛！不見棺材不掉淚，花前月下，也要及時行樂，即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說到「食色性也」，它是孔子說的嗎？不是！孔子是儒家大師，被尊稱為孔夫子、萬世師表、至聖先師、大成至聖先師，怎會開口閉口「食和色」？把色掛在嘴邊，多難為情，也多下賤？會是孟子說的嗎？也不是！孟子被後世尊稱為亞聖，集孔子大成，世稱孔孟學說，他也不會不要臉地，把「食和色」放在嘴裡嚼舌根。其實，這句話是告子說的，告子是跟孟子同年代的人，他說：「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這句流傳千古的話，竟被掛在他人身上，若告子地下有知，肯定冤死了！大罵眾生無知，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把他這位古代大哲學家，看走了眼，竟然把他邊緣化了！「幹！本人要告上法院，爭取這句話的專利權，引用者須繳費！」
依據，我與同志愛滋相處的經驗，要他們節慾和禁慾，有如天方夜譚，愛照作，炮照打，人生活著的目的，也是活著的意義，就是打炮，不打炮，寧願死！而且，打炮要聚眾，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找個隱秘地點，聚集10幾20人，甚至30、40人，即所謂的轟趴，來個性愛大雜交，而且必有毒品來助興，貨真價實的毒品性愛大轟趴。據他們描述，首回策馬提槍上陣，約50%有戴套，等喘口氣，歇個息，重新再衝鋒陷陣時，則是100%沒戴套了！因性愛加毒品，讓人嗨翻天，神智也翻上天，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判斷，原始獸性的解放，肉慾勝過了一切！白癡又笨蛋，沒戴套的情況下，張三、李四、王五...，如跑馬燈般輪替著，一炮、二炮、三炮...，連續打下來，人虛脫了，甚至不省人事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不感染愛滋病才奇怪呢！
某同志愛滋跟我說：「早期，我存好心，做好事，打炮時，快感放兩邊，良心擺中間，自己當1號時，會戴套上陣，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當自己當0號時，對方卻不戴套，不顧死活地，霸王硬上弓，猛肏，狠肏的，盡情發洩獸慾，相形之下，自己豈不成了冤大頭？我愛世人，世人不愛我，別人不會感染愛滋病，卻害我感染愛滋病！」其實，存心不良，抱著報復心態的人，肯定不少！他們內心想著，別人害自己感染愛滋病，心頭恨，難消解，當然用報復手段來紓解，讓別人也感染愛滋病，來舒緩自己心頭不平衡！
簡單一句話，閩南語俗諺說的「通街沒米，人最歡喜」，是最佳的寫照，所謂的「見不得人好」的意思，更狠的是，「要死，大家一起死！」以今日俄烏戰爭來說，不單是「通街無米」，整個城市也斷水斷電，甚至房屋公寓都炸毀了，無糧食，無飲水，也無處安身，甚至命喪九泉，來不及收屍，草草屍袋一裝，甚至連屍袋也沒，直接填入溝壑掩埋了！唉！淒慘，人間的悲劇啊！居上位者，專搞政治的，既得利益者，滿口假仁義道德，卻把持著權力，為一黨之利，為一己之私，作亂國家，危害百姓，讓百姓流離失所，橫屍遍野，簡直罪大惡極，這些人不入十八層地獄，豈行？
上述情境，是大眾性愛的表現，大家心裡抱持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老子爽最要緊！還管你去死？死了，也不會讓我掉一滴眼淚！」若是小眾性愛呢？彼此是熟識的，甚至是你儂我儂，真心相愛的，互相取暖，彼此憐憫下，情境會有些不同，不會大剌剌地，提槍裸身大戰，而是含蓄地戴套上陣。由於戴套辦事，有如香港腳發作，腳趾縫癢得呲牙咧嘴，卻只能隔靴搔癢，你說有多不痛快！以致，他們會找同是愛滋病患的，三三兩兩，彼此搭夥，不用顧忌是否戴套，你不戴套，我也不戴套，我不怕你感染我，你也不怕我感染你，大家同病相憐，各取所需，各取溫暖，皆大歡喜。
其實，這種愛滋病患間，不戴套的性行為，雖說坦承相見，不復隱瞞，但在醫療端是禁忌，在公衛端也是禁忌，因會造成多重病毒株的感染，一個人身上，同時感染好幾種病毒株，引發抗藥性的問題，造成治療上的困難。例如，新冠肺炎病毒，有十幾種突變株，自然突變或被逼突變，其耐受性不同，抗藥性也不同，造成疫苗無效，藥劑無用的窘境，令人捉襟見肘，害得醫療和公衛，搖頭嘆息，束手無策！然而，言者諄諄，聽者藐藐，我們公衛端費盡口舌，努力換來的僅是，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無采工，也徒勞無功，同志愛滋絕不會甩這一套！我們再三叮嚀，給了不少保險套，都是往垃圾桶丟而已！說句玩笑話，不如吹氣球，給幼兒園小朋友玩，還玩得興高采烈呢！不過！小朋友的家長看到的話，包准罵死了！「噁心死了！丟臉死了！成什麽體統啊！竟然讓小朋友玩這種不要臉的東西！」
「不戴套，就會產生嚴重的後果！」用這種恐嚇的語氣衛教，你想有用嗎？既然用愛滋病這種負面的威脅起不了作用，不如用正向的鼓勵來達成目標，何謂正向的鼓勵？我突發奇想，想出了一個小策略：凡登記有案的同志族群或毒癮個案，特別是同志族群，一年沒有感染愛滋病的，年底篩檢陰性，就由政府編列預算，每人發給1000元健康禮券，若經費許可，甚至可以逐年加碼。聽我這樣建議，你一定要罵死了，「開什麽玩笑！1000元豈是小錢？經年累月下來，對政府財政是很大的負擔，不管是中央政府疾管署，還是地方政府衛生局，都是人民血汗錢，全是民脂民膏啊！個人不自愛，管不了自己，不節慾，不禁慾，又不戴套，感染愛滋病是活該，死有何餘辜？豈能浪費國家公帑，圖利某部份人？難道要全民當墊背！」
當一個同性戀者，感染了愛滋病毒，數年後，演變成愛滋病患，開始接受藥物治療，雞尾酒療法豈是便宜的？每個月花費至少2萬元，一年就要24萬元，如果終生餘命尚有40年，一生將花掉960萬元，全是政府買單，雖是透過健保給付醫療院所，但不在健保總額裡頭，而是疾管署編列公務預算，另外支付的。若一年有1萬人接受藥物治療，將花掉疾管署24億元的年度預算！這就不是小錢了！幾十年下來，疾管署財政吃緊，再也忍受不了了，正式翻臉了，宣稱愛滋病視同慢性疾病，其醫療照護回歸健保，修改了法條，自民國106年2月4日起，愛滋病患開始服藥前2年，仍由疾管署編列預算支應，但2年後，則回歸健保給付。疾管署甩鍋給健保署，不管是疾管署，還是健保署，都是全民買單。政府不能倒，健保更不能倒，你不要痛罵二代健保，你的薪資、銀行利息、房屋租金等等，都得繳交健保補充保費！你也不要痛罵今日規劃的，慢性病處方箋要收部分負擔。換算下來，一年1000元，簡直是小錢又小錢了！
你可能又會說：「同性戀者和雙性戀者，是高危險族群，臉上又沒有標籤，又沒有身份證明，基因也檢測不出來，如何證明是同性戀者或雙性戀者？豈非鼓勵眾人造假？每個人都說自己是同性戀者，不拿白不拿，登記後，年底篩檢後，搶食那1000元禮券呢！反而，那些真正的同性戀者，為了個人隱私，躲在暗處看熱鬧，偏不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不去篩檢，也不屑去領那1000元禮券，政府花了時間、精力和金錢，豈非浪費公帑，還徒勞無功？」你說的沒錯，想冒領這1000元的必然有，但稍微思考一下，會假冒的，大半是社會底層的，經濟較弱勢的人們，難保不也是愛滋病高危險族群？如嫖妓不戴套的無業遊民，或低薪的勞工階層等，他們納入篩檢對象，等同擴大了篩檢數，有利於社區愛滋病篩檢率和發現率，有何不好？公共衛生上，有其統計學價值，總比混混沌沌好多了，也有利於政府防治政策的擬定。一個愛滋寶寶，就是一輩子的負擔，不是嗎？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診間，在電腦病歷上，我只要鍵入「包皮炎」、「龜頭炎」或「龜頭包皮炎」等診斷代碼，電腦會自動跑出一個視窗，說「依據疾管署防治策略，請幫患者抽血進行愛滋病篩檢」，由此可知，疾管署對愛滋病防治，可說不遺餘力，撲天蓋地進行的。結果呢？會出現有趣的笑話。年輕的媽媽，帶著5、6歲小弟弟來看診，主訴小弟弟的小鳥會痛，在小弟弟同意下，脫下褲子檢查，發現包皮紅腫疼痛，甚至流膿，因年幼小朋友，包皮常沾黏，龜頭無法清洗，易藏污納垢，造成細菌感染，這是極常見的小毛病，我鍵入了病名，電腦視窗就警示要作愛滋病篩檢。小朋友哪來性行為？感染愛滋病是天大笑話，有如天方夜譚，我當然把它忽略了，提也不提，不予理會啦！
不單龜頭包皮炎，要進行愛滋病篩檢，疾管署還制定了很多疾病，特別是性病，包括梅毒、淋病、披衣菌、生殖器皰疹、尖銳型濕疣、陰道滴蟲、陰蝨、疥蟎、軟性下疳、腹股溝肉芽腫、非淋菌尿道炎等，甚至，連一般常見的膀胱尿道炎，年輕婦女特常見，電腦視窗也會跑出警訊，要進行愛滋病篩檢。幫患者進行愛滋病篩檢，扣除醫事檢驗所篩檢費用，醫療端約有100元營收，以致有不少診所醫師，特別是偏遠鄉鎮衛生所主任，幫患者進行整合式全民健檢時，當發現小便檢查異常，白血球數目偏高，有膀胱尿道炎嫌疑時，就直接用剩餘的殘血，進行愛滋病篩檢，以擴大業績，增加收入，每個月少說多賺個10幾20萬元。這類的愛滋病篩檢，是對？是錯？有些爭議，曾造成轟動，引發社會新聞呢。你說100元是小錢嗎？闌珊的零頭嗎？但是，林林總總的，當數目龐大時，跟1000元禮券相比，可是大錢了！
若非新冠肺炎疫情崛起，分散了人力、物力和精力，愛滋病防治可說是疾管署重點業務呢，昔日，不遺餘力，戰戰兢兢，全力以赴；今日，照樣戒慎恐懼，不敢輕忽，不敢怠慢。世界衛生組織為愛滋病防治，台灣以它為馬首是瞻，特別訂定了「90-90-90」目標，就是說，在西元2020年，要達到「感染者知道自己感染比例達到90%」、「已知感染的人數中，有服用藥物比例達到90%」、「有服藥的感染者中，病毒量測不到之比例達到90%」。台灣緊跟世界衛生組織的步伐，亦步亦趨往前邁進。台灣錢淹腳目，台灣的經濟實力豈能小覷？為了國民健康，再花多大的錢，也不吝惜！這是台灣人的福氣，有幸生在台灣啦！
為了愛滋病防治，用正向的鼓勵，來取代負面的威脅，所謂1000元健康禮券，是我突發奇想的構思嗎？我特聰明嗎？我有那麼厲害嗎？非也！這是公衛人常見的思考模式罷了！我是終生防疫人，也是終生公衛人。民國86年，我轉換跑道，投入公職，擔任衛生所主任，當年，中央國民健康局，地方衛生局，大力推動子宮頸癌防治，積極鼓吹子宮頸抹片檢查，民風不開的情況下，要婦女同胞脫下褲子，爬上檢查台，暴露個人隱私，接受抹片檢查，豈是容易的事？尤其女婦產科醫師人數偏低，抹片檢查完成率，僅達個位數而已，3年、10年沒接受抹片檢查的重點婦女，滿坑滿谷，不勝枚舉，大抵不願接受抹片檢查呢！怎麼辦？只好搬出白米、沙拉油和醬油來獎勵，凡參加抹片檢查的，即贈送禮品，最實惠的，風評最好的，就是白米、沙拉油和醬油這三樣東西，第一是白米，其次是沙拉油，醬油敬陪末座，若能一次送兩樣東西，更能引起風潮，萬人空巷，婦女們趨之若鶩，感恩戴德呢。
然而，作完抹片檢查後，離開現場時，懷裡抱著整袋白米，手上提著沙拉油，你說有多尷尬，也多難為情！此地無銀三百兩耶，真怕鄰里看見了，說起閒話來，說為了白米或沙拉油，才脫褲子作抹片檢查，被說得一文不值呢！時代進步了，經濟提升了，贈送白米等禮品方式，必得改頭換面了，怎麼改？改成贈送超商的禮券。禮券一小張，摺疊後，放進口袋裡，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道她去作了子宮頸抹片檢查。100元超商禮券，實惠多了，家裡缺少什麽，就買什麽，你說有多方便！
十幾年來，各縣市衛生局，尤其彰化縣衛生局，更是特別賣力，必借重健保全民健檢，擴大辦理萬人整篩，此名聲響徹雲霄，響亮到歐美、北歐等先進國家，紛紛不遠千里，前來觀摩取經。今年，民國111年1月，彰化縣衛生局特別推出新計畫：「癌症篩檢輕鬆做，健康禮券大方送」，凡參加子宮頸抹片檢查、乳房攝影檢查、糞便檢查、口腔癌檢查者，凡完成一項檢查，就送一張100元禮券，完成四項檢查，就送四張禮券，總共400元。我愛滋病篩檢的1000元健康禮券，就是發想於此啦。
說來好笑，不單癌症篩檢送禮券，連打疫苗也送禮券。目前，近日的統計，台灣新冠肺炎疫苗接種率，第一劑達83%、第二劑77%，但第三劑追加劑僅46%，台大公衛學院陳秀熙教授表示，若持續未接種第三劑，5月中，社區群體免疫恐降至五成。怎麼辦？政府祭出法寶，凡65歲以上長者，接種第三劑疫苗，就贈送100元的超商禮券五張，價值500元。有媒體訪問某長者，他說：「原本不想打第三劑疫苗，但看在500元禮券份上，就來接受施打了。」500元禮券誘惑可大了，我內心不禁直嘀咕：「早知如此，就不該太早打第三劑，若等到現在，可憑空賺那500元禮券呢！」
有那500元禮券，可以連續好幾天，免費喝超商的咖啡了，你說有多爽！我有公職退休金，退休後回歸臨床，重作馮婦，再作臨床醫師，每個月有薪水可領，我竟然還如此貪小便宜，好丟臉喔！或許，這就是人性吧！美國為了鼓勵人們施打新冠肺炎疫苗，各州紛紛推出免費啤酒、免費棒球比賽門票、贈送100美元儲蓄國債等，紐約州更離譜，推出了超級百萬樂透，最高獎金500萬美元（約台幣1億3800萬元），且中獎機率高達1/9呢！可想而知，接種率必然竄升了啦！說來好笑，歐美人士，為了拒戴口罩，為了拒打疫苗，可以集體湧上街頭抗議，甚至暴動，還得警察出面來鎮壓，但是，有此好康免費大贈送，眾人還是趨之若鶩，排隊搶打疫苗呢！可見人類多下賤！或許，這就是人性啦！聰明的政策，順著人性走，必然事半功倍！
在彩虹奇蹟健康諮詢中心，有位防疫同仁突發奇想，想打電話找一個人，永遠擔任0號的同志愛滋個案過來。每位防疫同仁，身上都有一串同志愛滋或毒癮愛滋名單，少者10幾位，多者20幾位，是公衛列管的個案，相處久了，有了感情，也是兄弟姐妹情誼般的朋友。希望這位0號同志愛滋，以同病相憐的心態，親身經歷的心情，協助我們，多安撫他，也多鼓舞他，我們是圈外人，也是局外人，再多的安撫和鼓舞，總是隔靴搔癢，不得要領，也不透徹。但深思熟慮下，他說他放棄了，因0號的同志愛滋，愛的雖是男性，其性傾向仍是男性，男性打扮；而變性人並非同志，愛的也是男性，但其性傾向則是女性，女性打扮，男女心態明顯不同，照樣話不投機，難以磨合啊？怎麼辦？
我瞬間想到，大葉大學多元性別社團裡頭，有一位活躍的重要幹部，積極又熱心，誠懇待人，心地善良，常主動協助擺攤，參與我們的愛滋病防治宣導活動，他唸大學三年級，秀秀氣氣，白白淨淨，秀外慧中的小男生，他的內心是女性，自認為是女生，自承有變裝癖傾向，也會男扮女裝，還私下告訴我，他有很強烈的衝動，等大學畢業後，想去動變性手術。大家商量的結果，就請這位小男生過來吧，我們有他的手機，除了安撫和鼓舞，多少能解除阿蓁想自殺的念頭。我也很贊成請他過來，我內心想著，讓他見識變性人的苦難，第三性公關的結局，或許能打消他想動變性手術的念頭，雙方見面，解心思，取溫暖，各長見識，豈非雙方一舉兩得？
看到這裡，你或許大吃一驚，「啥！大學裡頭竟然有這種學生社團？不男不女，又男又女，不倫不類，哪是學校？豈非要天翻地覆了？」你若抱存這種心態，表示你趕不上時代了，是老一輩LKK的古代人了。為促進性別地位之實質平等，消除性別歧視，維護人格尊嚴，厚植並建立性別平等之教育資源與環境，於民國93年，「性別平等教育法」就已公布了，所謂的性別，不單指男女性別，而是多元性別，多到你猜不透的性別。大學生成立多元性別社團，校方不僅不能打壓，且還要鼓勵，否則告往教育部，甚且告上法院呢！彰化縣有四所大學，從北往南，分別是彰化師範大學、建國科技大學、大葉大學和明道大學，每所都有類似的學生社團，學生參與踴躍，最多者上百人，社團活動力也挺興盛的。
我的愛滋病防治工作，其業務立場，與四所大學的多元性別社團，多少是相符合的，特別是愛滋病防治，以致，我們會請學生社團，協助社區擺攤，辦理愛滋病防治宣導，甚至，就在他們學校，禮堂或活動中心，辦理愛滋病宣導活動。還有，我們的彩虹奇蹟健康諮詢中心，也跟此類社團搭配，互相合作，用鐘點費的方式，聘請社團幹部，夜間輪值健康諮詢中心，坐鎮辦公室內，以擴大服務層面，白天沒空來，晚上來也可。最主要的，也是借重他們多元性別的人格特質，服務也有相同人格特質的平民百姓。雙方人格特質相同，磁場相同，心思相同，將心比心，水乳交融，講話才能投機，才能貼心，免得話不投機半句多，甚且三句話暖一整天，樂得不亦樂乎。上述鐘點費，非縣府預算，而是疾管署補助款，為了服務鄉民，我們比其他縣市衛生局，更早成立健康諮詢中心。
公衛人思考模式是相似的，其實，也是從上往下，或從下往上，一條鞭似的，不斷地整合和修正，導出最好的防疫策略。我們地方衛生局，看重多元性別學生社團，與之多所接觸和合作，所謂的合作無間；中央疾管署也不例外，多元性別學生社團是值得借重，更值得倚重的，讓防疫工作，如虎添翼，遊刃有餘。當年，警方不時查獲毒品性愛轟趴，彰化人不在彰化轟趴，都跑去台中轟趴，不時被台中警方抓到。一大票人，30、40人，全是男性，躲在陰暗的房間裡，赤身露體地，一絲不掛地，大剌剌地，大搞毒品性愛派對，戴套者簡直是異類，抽血篩檢下來，至少有2成是愛滋病患，這種大雜交情境下，不被愛滋病毒盯上，才是奇怪呢！轟趴者，大抵是20、30歲年輕人，甚且是大學生，以致疾管署推出計畫案，從校園內的多元性別社團起步，釜底抽薪，從根本解決問題，阻斷愛滋病毒，如火如荼的傳播和漫延。
疾管署推出計畫案，從校園多元性別社團下手，進行愛滋病衛教宣導，再以社團當火車頭，帶動學生愛滋病防治。萬變不離其宗，形式不同，但本質是相同的，地方與中央思考模式，大致雷同，彰化縣衛生局稍勝一籌，或許是潛移默化，我們已早幾年介入了。疾管署總部在台北，但全國劃分成六區，每區各有一個管制中心，包括台北區管制中心、北區管制中心、中區管制中心、南區管制中心、高屏區管制中心和東區管制中心，所謂的管制中心，就是疾管署的「分署」，早年，中區管制中心舊稱「疾管局第三分局」；今日，疾管局已升格為疾管署，不該再叫分局，該稱呼為分署了，然而，我不明白的，為何要取名管制中心呢？一般老百姓，更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了！或許，「分署」唸起來不好聽吧？也許拗口吧！
當年，疾管局第三分局管轄區域，涵蓋台中市、台中縣、苗栗縣、南投縣、彰化縣和雲林縣等6縣市，所以，6縣市衛生局疾管科長，大家彼此極熟識，常碰頭聚會，親如兄弟姐妹。後來，區域重劃，中區管制中心縮編，只管轄了台中市、南投縣和彰化縣3個縣市，苗栗縣和雲林縣則劃入其他區管制中心，彼此分道揚鑣，使得3個縣市疾管科長，成了三劍客，也成了難兄難弟，苦中作樂，互相取暖，互通有無，為自己縣市的防疫工作，披星戴月，埋頭苦幹，犧牲奉獻了。我為何用了兩個「苦」字？因防疫豈是人幹的？遠的不說，今日的新冠肺炎疫情，能說是人幹的嗎？每回遇到熟識的朋友，大家都替我慶幸，「好理家在，你早幾年退休，否則新冠肺炎必定搞死你！」我必然被操到頻發心律不整，心臟衰竭而亡啦！
所有防疫業務中，林林總總，至少有上百樣，而中區管制中心主管，情有獨鍾，特別重視愛滋病防治，也著力最深，他義無反顧，雷厲風行地，逐一拜訪3個縣市的大學校長，彰化縣有4所大學，無一倖免的，全部登門拜會。中央級長官要蒞臨，校方不敢馬虎，大陣仗安排，全由西裝革履的校長，親自畢恭畢敬接待。我防疫業務的中央直屬長官，要從台中下鄉到彰化來，職場倫理，我是地方防疫主管，豈能漠不關心，不隨同出席呢？以致，我有幸跟著中央長官，逐一拜會校長。能擔任校長一職的，博士學歷是基本外，必然也學識淵博，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且德高望重，德才兼備，在校長室內，我除了叨擾了一杯濃郁好茶外，也緊隨長官身邊，耳濡目染，聆聽雙方一席話，區管制中心長官和校長的對話，可勝讀十年書，這可是我的榮幸呢。
為了尊重中央長官，也為了尊重校方，我代表地方衛生局，率領疾管科愛滋病主辦人和愛滋病協辦人，連我總共3人出席；加上中區管制中心3位長官，包括主任（舊稱分局長）、防疫科長、助理研究員等，總人數共達6人，可把校長室擠得水洩不通呢。才6、7個人，怎會擠爆校長室？道理很淺顯，輸人不輸陣作祟，另一方面也是尊重，校長不甘示弱，當然也找來學校高級主管，如學務主任、教務主任等，還有身材曼妙，凸凹有致，年輕又漂亮的女秘書也在場，你說能不把校長室塞爆嗎？（111年3月18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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