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飴弄孫德州趣：（三十一）四大後悔阿公情

含飴弄孫德州趣：（三十一）四大後悔阿公情

作者：吳聰賢醫師

113年4月8日，下午1點半左右，我人在德州達拉斯，某偏遠郊區城鎮，我不是來旅遊的，我還沒有吃喝玩樂的命，也不是來參加北美洲日全食參訪團的，日全食不就是天地間自然現象，我要當神膜拜嗎？我向老闆請假，放下門診工作，千里迢迢來到美國，我的目的，是照顧兩個幼小的孫子，大的3歲，小的1歲，這是我的責任。沒想到，我孤陋寡聞，耳不聰，目不明，訊息不清，竟然不知道這天有千載難逢的日全食！台灣人看不到是應該的，因日全食不落在台灣，而我剛好人在達拉斯，是處在觀賞日全食最佳的地點，只要踏出大門，來到巷道馬路邊，抬頭就能看到日全食，我卻失之交臂，不禁令我扼腕。下次的北美洲日全食，想在達拉斯再次看到，必須等到2044年8月23日了，也就是說20年後了，到那時，我已高齡93歲了，還能看到嗎？即使活著，我可能已老年癡呆了。當下，我與兩個孫子都在屋內，瞬間的天昏地暗，有如世界末日，有如地球毀滅，害得兩個孫子，即刻衝到我身邊，緊緊依偎著阿公，好像寒顫般，全身哆嗦抖動，讓人不捨，我趕快擁抱著他們，「不用怕！有阿公在！阿公在這裡！」真夭壽！很可惡，日全食不知好歹，竟然跑出來，驚嚇我心肝寶貝孫子！好理家在，天昏地暗僅維持了2分鐘不到，很快地，黑暗離去，逐漸地，大放光明，重新恢復了原狀。喜劇結束了？還是鬧劇結束了？總之，一切有如無事人兒般，就這樣過去了。

說我扼腕？這是誇張之詞！表面上，說自己扼腕，其實，一點也不！我一點也不稀罕！看到日全食又如何？大不了在家人和朋友間誇耀，「真幸運！真精彩！見到了日全食，人生值得了！」同時用Line傳送一些，自己手機拍攝的，不專業，不漂亮，也不美觀的日全食照片，還自以為精彩絕倫呢。什麼人生值得不值得？看到日全食就能，成就非凡，大富大貴，日進斗金，長命百歲，光宗耀祖嗎？不過是那5、6分鐘，或6、7分鐘，跟著人家瞎起鬨，自以為smart，卻不過食人牙慧、食人涕唾罷了！不是嗎？當然，如果你是天文學家或攝影達人，那就另當別論了！如果，我早得知此訊息，聽從兒媳指示，帶著兩個孫子，來到屋外看日全食，我可能要後悔了！我怎麼後悔？第一個後悔，達拉斯地區，氣候不穩定，早晚偏冷，還不時來個春雨，氣溫常偏低，春季是達拉斯的雨季，兩個小孫子都有感冒的跡象，不時來個咳嗽和流鼻水，挺擔心孫子外出著涼了。若怕孫子外出著涼，我幫他們穿上外套，弟弟勉強穿得上，屁小孩不會自己脫外套，哥哥則絕對穿不上，他怕熱，他不僅鬼靈精，還口齒伶俐的，「我脖子癢癢的，我不要穿！」一邊用手爪脖子給你看，證明他沒有說謊：一邊自己褪下外套拉鍊，把外套瞬間脫了！為了避免弄髒，你以為他會把外套掖在脇下或拿在手上嗎？或者乾脆丟給阿公處理嗎？不要小看他，他沒有這樣乖，他會把外套直接丟在草叢裡，甚至丟到馬路邊。事後，他也是不理不睬的，假裝看不見，認定外套是別人家的，不是他的！說真的，孫子感冒了，是疼在阿公身上。

第二個後悔，兒媳家，雖屬高級社區住宅，每月有收管理費的，凡有收管理費的，我就認定是高級社區住宅，因管理委員會，會一絲不苟地，沒有轉圜餘地，也沒有討價還價空間，強迫家家戶戶，整理好自家草坪、花圃和樹木等，讓整個社區環境，就是整齊清潔，也美輪美奐，但是，它沒有任何門禁，沒有管理人員巡邏，也沒有守衛駐守，陌生人、行人和汽車都可以隨意進出，也包括各類快遞車、送貨車、郵件車、公司行號傳單車、修剪草皮工人車子等，而兩個孫子若外出，有如放牛吃草，不！是放小鳥飛翔！有歌詞如此說，「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大的跑得挺快的，我反應都來不及，抓也抓不住，若騎上滑板車，有如機車呼嘯而去，我根本追不上，滑板車是4條腿，阿公才只有兩條腿。至於小的，也不遑多讓，走路已很穩，有如小跑步，不會觀前，也不會顧後，不顧一切，有如衝鋒陷陣般，直直往前衝的，我要阻擋都來不及。我就怕，我正專心看著日全食，也忙著拿手機拍照時，忘了兩個孫子的存在，僅那幾分鐘，或者幾秒鐘，卻害得小孫子被綁架了，再也見不到孫子了；或被汽車撞了，成了傷殘等等，我豈會不後悔？不單後悔至極，我簡直不想活了！阿公與孫子，是血脈至親，沒了心肝寶貝孫子，日子還能活下去嗎？

第三個後悔，兩個屁小孩，懂得什麼叫日全食、日環食或日偏食嗎？懂得月亮走到地球和太陽的中間，就會產生日全食嗎？不要說教百遍，就是教千遍、萬遍，小孫子也聽不懂。目前，金氏世界紀錄，智商最高的人，其智商228，名字叫瑪蓮•沃斯•莎凡特，是一名美國作家，以超高智商而聞名，我敢肯定，我的孫子絕沒有這樣高的智商。以大的來說，3歲的小屁孩，什麼是地球、月亮或太陽？在天文學上，代表什麼意義，處於何地位，他絕對不懂！說不定，把晚上出現的月亮，說成太陽；把白天出現的太陽，說成月亮呢！至於小的呢？更不用說了，我說百遍月亮，「跟著阿公說月亮、月亮、月亮...。」他的回應永遠是，「呀、呀、呀...。」呀個沒完沒了，呀到阿公氣餒。這種程度的屁小孩，帶到外面來看日全食，豈非笑話一場？簡直在湊熱鬧！還有，你也知道，眼睛直視太陽的嚴重性吧？據眼科醫師說，眼睛直視太陽，可能造成「日光性角膜炎」，眼睛灼傷，導致眼睛發紅、疼痛、溢淚等症狀，不過，症狀會在1、2天內緩解，不會造成永久性傷害。然而，最可怕的傷害卻是「日光性視網膜病變」！

日光性視網膜病變，最讓人擔心，症狀會在24小時內出現，包括出現盲點、波浪線、飛蚊症、視力模糊等，情況很嚴重，須立即就醫。眼科醫師又說，只要眼睛直視太陽2秒鐘，就可能造成傷害，即使戴上太陽眼鏡，也保護不了眼睛，甚至市面上，有所謂日全食專用眼鏡，品質不符合標準，也是不安全的，照樣會造成眼睛傷害！如果我傻傻的，帶著兩個孫子出來，「來！我們一起看天空的太陽，看太陽又沒有什麼變化？」慘了！我看0.1、0.2秒，就會把眼睛閃開，小孫子會這樣做嗎？肯定不會嘛！保證持續盯著太陽看，我豈非害慘了小孫子們，全罹患了日光性視網膜病變！眼睛完蛋了，我如何賠償兒媳們？我豈能不後悔？千萬倍的後悔，也賠償不了！阿公可能要自我了斷謝罪了！我自己當醫師，我會這樣傻呼呼嗎？我會這樣白痴嗎？當然不會！所以，即使早知道有日全食，縱然很扼腕，我也不會帶孫子外出看日全食的。我記憶深刻，我國小同班同學，同樣住在彰化市小西巷內，父親是職業軍人，少校軍階，他家是軍眷，住在「高賓閣」大樓內，小時候，我常去他家玩。高賓閣在日據時代和台灣光復初期，是彰化著名的酒家，後來，改成鐵路醫院，歇業甚久後，今日似乎要改成長照中心。同學的哥哥，大我2歲，有嚴重的弱視，正面看人時，常要抬頭或歪頭的，做出奇怪的扭曲動作，我同學說，因小時候，媽媽不小心，讓哥哥在陽光下曝曬，小嬰兒不懂事，直視太陽很久，導致眼睛壞掉了。這種可怕的案例，嚇死我了，縈繞我腦際一輩子，我絕不敢犯相同的不小心！

第四個後悔，假設，我帶兩個孫子到外面來，僅僅是外出，大孫子常要求的「外出散步」，我不告訴他們日全食，也不指示他們看太陽，卻也不限制他們行動，而我卻湊熱鬧地，自顧自己，以自己為重心，要看日全食，還要拍照存證，當瞬間天昏地暗，世界末日來臨的剎那，結果會怎樣？離我有點距離的孫子，怎麼即刻奔到我身邊來？讓阿公擁進懷裡，給予必要的安撫？肯定當下嚇壞了，嚇得哇哇大哭，哭得死去活來，甚至當場倒地昏厥了！我當阿公的於心何忍？讓心肝寶貝嚇壞了，我必然要後悔到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呢！假設，我帶他們來到屋外，不提日全食，也不提看太陽的事，但強制他們僅能在自家門口待著，不得離開，不得走遠，而我自己呢？卻自私自利，一心一意地，腦袋瓜子只想著日全食，當瞬間天昏地暗，世界末日來臨的剎那，兩個孫子嚇得趕緊衝到我身旁時，我正手忙腳亂地，拿著手機，忙著拍日全食時，我會停下手邊工作，去擁抱孩子和安撫孩子嗎？最多僅是大聲喊著：「別怕！有阿公在，又阿公在，阿公就在這裡啊！」這種不痛不癢的喊話，有啥意義嗎？事後，我必然要後悔自己沒盡到阿公的責任，忍不住要跪地求饒，請求孫子們原諒阿公的失職。所以，很慶幸地，我沒來得及看到兒媳的訊息，不知道有日全食這個消息，我沒去看日全食，也挽救了我，避免了這4個後悔。經過此深刻沉思，我須要因沒看到日全食而扼腕嗎？慶幸和感恩都來不及了，我豈會扼腕？

不管日全食、日環食或日偏食，都統稱為日食，又名日蝕或日噬。中國最早關於日食的記載來自於尚書，記載了發生在公元前1848年的一次日食。另外，詩經更是詳細記載了，發生在公元前776年9月的一次日食，其全文是：「十月之郊，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中國有「天狗食日」和「天狗食月」的傳說，認為是不祥之兆，人們會敲鑼打鼓，製造噪音來嚇跑天狗。中國人傳說的天狗，跟日本人傳說的天狗是不同的，前者是動物，後者是妖怪，請自行參閱維基百科。因地球和太陽的距離，約是地球和月亮距離的400倍；由於太陽的直徑很大，約是月亮直徑的400倍，兩相抵消，人類從地球看月亮和太陽，月亮和太陽在人們眼中，約略相同大小，以致會有日食的天文現象。這次北美洲的日全食，先從墨西哥瀕臨太平洋岸城市開始，往東北方向移動，經過了美國和加拿大，最後到加拿大的大西洋岸截止。有說日全食路徑，穿越美國14州，也有說13州或15州的，不知何者為真，但無論如何，德州達拉斯是最佳的觀測景點，據說有不少旅行團，專程到達拉斯看日全食，當然，他們大半是天文學家，不然就是攝影專家或攝影愛好者，我則是無關緊要，湊不湊熱鬧都不要緊的人呢。（113年4月11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