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飴弄孫德州趣：（三十）天昏地暗日全食

含飴弄孫德州趣：（三十）天昏地暗日全食

作者：吳聰賢醫師

閩南語有一句話「惡人無膽」，形容一個表面看起來很兇惡、很兇狠的人，或者平時就很兇惡、很兇狠的人，但遇到事情，卻膽小如鼠，膽怯無比，退縮到噤若寒蟬，甚至躲得無影無蹤。用這句話，來形容我那3歲大的小孫子，未免牽強，有點誇張，不是很得體，因他的外貌一點也不兇惡或兇狠，在阿公的眼裡，愛屋及烏的眼神下，反而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和藹可親，可愛又乖巧呢！加上腦筋不錯，聰明敏捷，口齒伶俐，討人歡喜的，保證人見人愛呢！但是，當他發起脾氣來，比如，想看電視蜘蛛人，卻不給他看；想自己煎熱狗，卻不給他煎；想吃零嘴蒟蒻，卻禁止他吃，此時，天使變成了惡魔，保證他瞬間變臉，比川劇的變臉還要快，翻臉如翻書，又哭又鬧，掄起拳頭，拳打腳踢的，直往阿公肚子打，還作勢要咬阿公，嘴巴還直罵著：「阿公屁屁！阿公屁屁！」好像跟阿公有血海深仇呢。還有，若是1歲的弟弟，搶了他的機器人或汽車玩具，或者不小心弄翻了他的樂高積木，那後果可挺嚴重的，他馬上猛烈出擊，揮拳打弟弟的頭，連五爪利器，也往弟弟臉上抓去，使得弟弟痛哭失聲，哭聲響徹雲霄，害得阿公趕快抱起小的，手忙腳亂地，又哄又騙的，同時安撫兩個小孫子。坦白說，若往這方面思考，雖平時善解人意，但發起飆來，比惡人還惡人呢！那麼，他怎麼無膽呢？

113年4月8日，週一，下午1點30、40分左右，讓我發現了3歲小孫子的無膽。我要特別說明的，這是指的德州達拉斯當地時間，而非台灣時間。今年，德州實施日光節約時間，台灣時間比達拉斯快13個小時，不是去年的14個小時，比如，以今年來說，達拉斯4月8日下午1點，等於台灣4月9日的半夜2點，阿拉斯和台灣日夜顛倒，若是去年的話，則是台灣4月9日的半夜3點。目前，德州達拉斯，上午7點03分日出，下午7點53分日落。德州有州政府，也有自己的州議會，包括州參議院和州眾議院，它實施了日光節約時間，是否全美國都實施日光節約時間？我就不清楚了。這天中午11點半過後，3歲小孫子，拿椅子墊腳，翻了翻冰箱，沒看到想吃的東西，指著暗茶色的飲料瓶，說要喝巧克力牛奶，因不像巧克力牛奶，我先倒了1/4杯給他，他喝了不對味，改指淡粉紅色的飲料瓶，說要喝草莓牛奶，才喝得很順口，陸續喝了2杯。我檢查了冰箱，原來沒了熱狗，他才沒吵著要煎熱狗。由於上週，我炒了雞蛋，他和弟弟各吃了一顆雞蛋，那麼再炒雞蛋如何？他不置可否。結果呢？等我炒了兩顆雞蛋，加上點玉米粒，兄弟倆都拒吃，一口也不沾，尤其是弟弟，更加氣人，把炒雞蛋撿出丟棄，只吃玉米粒而已！阿公勞而無功。

由於，3歲的哥哥，把早餐沒吃的兩塊吐司，分兩次吃了，也喝了幾杯牛奶，肚子應該有點撐；至於1歲的弟弟，也把早餐吃剩的半塊吐司，合著一杯牛奶，全吃進肚子裡了，另外，也吃了3大湯匙的玉米粒，大概不怎麼餓了，所以阿公的炒雞蛋，不就等於白炒了？由於我忙著打理兩個孫子的中餐，加上最小的孫子，喜歡坐在廚房中島料理桌上吃東西，我怕他跌下來，幾乎寸步不離，此時手機有Line的叮噹聲，我沒空接它，也就忙得忘記了。接著，3歲的小孫子喊著，說要玩躲貓貓，還指定要去2樓玩，等到了2樓，忘記要玩躲貓貓了，反而祖孫3人，在樓上房間玩起追逐遊戲了。2個孫子在前面跑，阿公在後面追；不然就是，阿公在前面跑，2個孫子在後面追。不管是我在前面跑，還是我在後面追，人老了就是沒用，跑輸小孩，還跑得氣喘吁吁的！但2個小傢伙，卻跑得挺樂的，笑成一團，也倒成一團，把木質地板弄得砰砰響，尤其是最小的孫子，笑聲和尖叫聲一起來，幾乎把天花板掀了！最小的孫子是跟屁蟲，哥哥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跟哥哥是亦步亦趨的。其實，最小的孫子沒跟上來，我也不放心，我是照顧2個孫子的，不能讓任何1個孫子落單，沒有在我的眼界裡，所以，我會招呼他：「走！我們躲貓貓去！」他聽得懂躲貓貓的意思，可興致勃勃呢！

差不多跑累了，也差不多玩累了，哥哥指揮若定，發起口令說：「阿公！我們到玩具間玩！」我還以為他會回到客廳，繼續看他的蜘蛛人卡通呢，蜘蛛人是他的最愛，午覺被吵醒，迷迷糊糊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阿公，我要看蜘蛛人電視！」3人下了樓梯，我隨手關上樓梯口的閘門，這個金屬製閘門很精密，在台灣不曾見過，卻也很要緊，具有保護作用，讓最小的兩個孫子，自己無法打開，才不會從二樓樓梯跌下來，此樓梯又高又陡，總共有16、17個台階，跌下來挺嚴重的。既然不看電視，我就把電視機關了，也把客廳電燈關了，我生性節儉，會隨手關燈關水，由於我關掉了客廳點燈，屋內不再有光源，以致後來的一片漆黑，那才驚悚，那才恐怖，我才能發現3歲小孫子的惡人無膽呢！3人來到玩具間，因為老而無用，也因為剛才跑得氣喘吁吁的，有氣無力的，躺下來最舒服了，我往地板上墊背，平躺了下來，讓我的肚子當他們的蹦蹦床。我寧願屈膝平躺下來，把我的肚子，讓他們當蹦蹦床跳，也不願趴伏著，讓他們當馬騎，因兩個孫子還小，爬不上我的背部，也由於沒有支撐，我的手也圈不住他們，怕他們從我背部摔下。蹦蹦床玩夠了，兄弟倆自己找玩具玩去了，我則仍在玩具間，繼續躺平，閉目養神，養精蓄銳，好生休息去。沒辦法，人老了，就是無用，體力不濟，老頭子就是沒屁用，無法勉強老人家的。

祖孫3人在二樓玩耍時，我發現對街有一戶人家，整個社區就只這戶人家，在人行道上擺了一張桌子，以及幾把椅子，來了6、7個白人，男女老少都有，這是很少見的情形，不知道要幹嘛？我以為是義賣什麼的，或宣傳什麼的，不以為意。在玩具間，我瞇著眼養神，看到兄弟倆，一前一後，拿著一紙盒玩具，走出玩具間，來到大門後的中庭玩，因木大門厚重，顏色暗沉，且門上無窗，此處是整間房屋光線最暗的地方。約下午1點30分前後，玩具間是有落地窗的，我發現窗外光線逐漸暗下來，我以為烏雲密布了，天黑了，很快就要下雨了，沒想到，僅幾分鐘時間而已，2、3分鐘吧，天色突然，瞬間地全然黑暗下來，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我猜測著，應該會閃電打雷，馬上要下大雨了！此刻，說時遲，那時快，哥哥先衝進玩具間，接著，弟弟也跟在哥哥後面，跑了進來，兩人身體顫抖著，尤其是哥哥，顫抖得特別厲害，均緊緊依偎在我身上。我安撫他們：「不用害怕，天這麼黑，等一下會下大雨喔！」哥哥卻害怕地說著：「不是！是惡魔！」我來美國時，他已會說惡魔這個詞了，不知誰教他的，還是誰嚇唬他的，總之，他很害怕惡魔。

惡魔？很有意思，也很有趣，我不以為意，這是童言童語，小孩怕黑的結果，也是大人平時嚇唬的結果。小時候，不聽話，愛哭愛鬧，大人也常用「魔神仔」嚇唬我，說魔神仔會把我拐走。我突然間想起，幾天前，他晚餐不吃，他媽媽嚇唬他：「不吃晚餐，禿鷹就會飛進來把你抓走！」沒想到，他的腦筋挺靈光的，簡直腦筋急轉彎，太厲害了，聰明絕頂，他回答他媽媽說：「禿鷹不會開門！」他的回答很漂亮，很合邏輯，也很簡單，禿鷹不會開門，怕什麼呢！想到此，我故意考他：「惡魔會不會開門？」他的回答很有趣，用害怕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回說：「不知道！」我不知道3歲的小孩心裡，惡魔代表著何涵義？是壞人或惡人？還是妖魔或鬼怪？壞人或惡人會開門嗎？不知道！應該會吧？妖魔或鬼怪會開門嗎？也不知道！應該會吧？肯定會吧？因妖魔和鬼怪相較於壞人和惡人，還要可怕很多很多，無法形容的多！大白天的，忽然間，天昏地暗，烏漆抹黑的，不要說我孫子害怕，任何小孩也都會害怕，其實，跟膽子大小無關嘛！如果，我是我孫子這個年齡，不要說顫抖害怕，我可能還嚇得哭喊，也嚇得挫屎噴尿呢！

下午1點30分左右，原本晴空萬里，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的，怎會突然間天昏地暗，有如世界末日呢？沒錯，這正是北美洲罕見的日全食時刻呢！因忙著照顧孫子，對我來說，孫子第一，責任第一，其他的都其次了，我沒有即時看手機，後來也忘記看了，直到兩個孫子累了，睡著了，躺平了，我才有時間看手機。我都採取遊戲運動的方式，消耗他們體力和精力，讓他們好好睡個午覺，增強免疫力，促進身體健康。哥哥難掌握，我無法哄他入睡，只能靠他自己睏極了，趴在沙發手靠上，自然睡著。弟弟最好掌握了，十拿九穩，他睏了，會找阿公投懷送抱，我再吟唱幾首唐詩三百首：「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如唱山歌般，更像搖籃曲，沒幾分鐘，就鼾聲入睡了。兒媳中午12點04分，用Line傳來訊息，說下午1點20分左右，會有日全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但當我看到訊息時，已經遲了，日全食已經過了，已然錯過了，真叫人扼腕！不過，細思量後，我何須扼腕？又何須遺憾？以孫子立場來說，這樣反而是好的，怎麼好？下回說分明。（113年4月9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