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飴弄孫德州趣；（三十三）陪伴照顧忒幸福

含飴弄孫德州趣：（三十三）陪伴照顧忒幸福

作者：吳聰賢醫師

幾天前，我餵1歲大小孫子，一種罐裝食物，黏黏稠稠的甜食，可以是零嘴，也可以是正餐，他吃得挺高興的，吃到笑開懷，吃到手舞足蹈，吃到耍把戲，有趣極了。我來到美國德州，放下身邊一切，為了血肉親情，心無旁騖，全心全意，專程照顧兩個小孫子，一個1歲大，另一個3歲大，3個月不到的照顧時間裡，這是人生難得的機會，也是生命裡難以取代的經驗。時光流轉，小孩成長，稍縱即逝，1年、2年，或3、4年，轉眼間，不注意間，小孩半個頭、1個頭，突然間就長高了，進入了幼兒園，甚至進入了國小，開始有獨自的校園生活，有獨自的生活圈，也有獨自的想法，不再需要阿嬤和阿公的照顧了，照顧成了多餘的，孩子會長大，阿公和阿嬤會變老，時光不我予，不趁此時刻，我更待何時呢？何謂放下身邊的一切？我不是外向的人，更不是愛交際的人，我的生活圈極為單純，也極為單調，一路走來，始終不變，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不外門診工作和田裡工作。最近，已經有朋友在替我擔心了，3個月後，我田裡要荒煙蔓草了。漫草叢生又如何？大不了再重新來過。小孩長大了，還能再重新來過嗎？

所謂照顧兩個孫子，大部分僅是陪伴，陪他們看電視，陪他們玩玩具，陪他們玩遊戲，陪他們唱兒歌吟詩，再加上注意他們的安全，安全是我最關注的，時時刻刻警惕著，不敢半絲馬虎和鬆懈。小孫子會爬上爬下，爬到椅子上，再爬到桌子上，我要小心他摔傷了；大孫子生氣了，或者嗨瘋了，會欺侮和玩弄弟弟，巴頭巴掌的，拳打腳踢的，甚至脚踩上弟弟肚子上，我要小心弟弟遭受傷害了。唯一要照顧的，僅有三件事情，吃飯、大便和睡覺。第一件事情，睡覺。先從睡覺說起：大孫子的睡覺好處理，已長大了，很獨立，不用我介入，也不用我哄他睡，當他電視蜘蛛人看累了，玩遊戲玩累了，會很自然地，靠在沙發背上，或者趴在沙發手靠上，一聲不響地，不知何時，就這樣睡著了，這時刻大抵是下午2點左右，我只要輕輕地，把他放平，並為他蓋上小被單，他就能睡到流口水了。大孫子體質怕熱，稍微蓋上小被單，就容易滿頭大汗，甚至連頭髮都濕了。至於小孫子，稍微麻煩些，需要阿公抱著哄著睡，他會走到阿公身邊，拉著我的褲管，抬頭看我，要我抱抱。他的表現很兩極，乖巧時，准許我坐在椅子上抱他，我再吟唱幾首唐詩，很快就入眠；若不乖巧時，如感冒身體不適，鼻塞流鼻水的，會哭鬧甚久，身體扭動，雙足亂踢，都幾乎抱不住了，他不准阿公坐著抱，而是站著、走著抱，且直立著抱，直到昏昏沉沉睡去，他的睡眠時刻分兩段，上午10點左右，以及下午2點左右。總之，看著兩個孫子睡著了，均勻的呼吸，那安祥俊秀的臉龐，是阿公此生最大的幸福，所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都不算一回事了。

第二件事情，大便。大孫子小便沒問題，可以自己上廁所，自己褪下外褲、內褲，對著馬桶尿尿，尿完，也能自己穿上內褲、外褲，只是，有時太沉迷於看電視、玩玩具，「要尿尿！」卻來不及上廁所，會尿濕褲子，須阿公幫他換褲子。至於大便呢？不知何故，竟然幾個月前，必得幫他穿上紙尿褲，他才會大便，否則哭翻天，我只好行禮如儀。他要大便時，會跑來跟我說「要大便」，我幫他穿上紙尿褲，然後一個人躲起來大便，不然就是把我和弟弟趕走開。等大便後，他會跑來跟我說「大便了」，我就帶他去浴室，接了一桶水，用清水洗屁股。曾有一次，他解硬便，我用濕紙巾幫他擦屁股，結果他哭翻天，後來才知道，他必得用水洗屁股，才會滿意。曾有一次，我用桶子接水，他用手試水溫，是冷的，將水倒掉，要求用「熱的」，我告訴他阿公不知道哪邊水龍頭是熱的，此後，他不再挑剔了。他很怕大便，當沖洗屁股時，大便掉到浴缸，他挺害怕的，「有大便！抱抱我！」很怕腳踩到大便。若不小心踩到大便，他會罵我「阿公屁屁」。事後，他還會回頭檢查浴缸，看大便是否被阿公清洗乾淨，因哥哥們放學回家後，4個小朋友會用這個大浴缸，大家一起泡澡。

大孫子，才3歲大，偶而，還分不出鞋子的左右腳，常會穿錯邊，左右不分，須要大人提醒，「鞋子穿錯邊啦！」他才會換過來穿。褲子也一樣，也分不出前面或後面，時常穿錯面，須阿公幫他穿上褲子，至於褲子裡面和外面，他則不會搞混，不會穿錯面，會自己翻面來穿，因下午3、4點，就要洗澡換衣服了，所以，我不再浪費一條內褲，直接幫他穿上外褲，他照樣不挑剔，似乎無所謂。小男生就是這樣，不要說內褲或外褲，即使光著屁股，也到處亂跑，嘻嘻哈哈地，跑給大人追。曾有一次，他心花朵朵開，跟我鬧著玩，搶走褲子說要自己穿，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穿上褲子，結果穿錯面了，前面跑到後面，後面跑到前面，我沒注意到，等會兒，他抓了一把糖果要裝口袋，至少有10顆，卻尋遍不到褲子口袋，才問我：「阿公！口袋呢？」笑死我了！口袋不見了，因口袋跑到後面去了，我只好脫掉他的褲子，再重新幫他穿上。他個性強悍霸道，炸雞塊、草莓、葡萄、西瓜、糖果等等，都會抓一大把，寧願吃不完，也不要不夠吃，最後，再把多餘的，分送給弟弟吃，把沾有他口水的東西給人。

至於小孫子大便呢？1歲大的小孫子不會說話，不會告訴大人他大便了，我耳朵不靈光，但鼻子挺靈敏的，會輕易聞到臭味，「臭臭的！走！我們去換紙尿褲！」他聽得懂，會聽我的指揮，自己走在前面，先進入房間，自己躺往地板上鋪墊，不過，我要特別注意，他躺下時，不會拿捏距離，有時頭會撞上床角。他很習慣大便後，就要濕紙巾擦屁股，然後換上乾淨的紙尿褲，不會像哥哥般，一定要沖洗屁股，這個過程，大致上能順利過關，能把他的屁股抬高和擦乾淨，並穿上紙尿褲，不過，我的動作要快，否則他的手會往屁股抓，沾上大便，挺骯髒的，他似乎在檢查，阿公是否把屁股擦乾淨呢。然而，當他好心情時，會跟阿公開玩笑，幫他穿褲子時，穿好右腳，準備穿左腳時，他把右腳踢掉；穿好左腳，準備穿右腳時，他又把左腳踢掉，他樂得哈哈大笑，如此反覆好幾次，苦笑不得，莫可奈何。他挺聰明的，也挺厲害的，從細節可以看出來，當兩隻褲管都穿上了，我沒有示意，他竟然會主動翻身，雙手扶著鋪墊，肚子懸空，屁股翹著朝上，此時，我雙手往上一拉，褲子即刻剛好定位！這個時候，我覺得是他自己在穿褲子，而不是阿公在幫他穿褲子。年輕的時候，忙著賺錢，忙著養家糊口，孩子都是老婆在帶，如今，自己垂垂老矣，能有此機會，幫孫子把屎把尿，換紙尿褲的，這是多美好的機緣，一輩子難忘懷的回憶！

第三件事情，吃飯。小孫子的早餐，由媽媽準備，我上午8點半過來時，他們大致上，都已吃過早餐了，不用我去督促，因早餐準備量多，多少有些剩下，如果，他們願意把吃剩的早餐當中餐吃，謝天謝地，這簡直太完美了，但大抵上，天不從人願，兩個小孫子沒有這樣好養的，不是豬，也不是狗，對阿公挺挑戰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呢？兩個小孫子，各有各的口味，各有各的喜好，尤其是哥哥，是非常挑剔的，不是輕易能打發的。哥哥喜歡吃炸雞塊，媽媽會炸上一堆，也留著給他中午吃，總能稍微應付些。若冰箱有熱狗，哥哥也喜歡吃熱狗，我中午就煎給他吃，也稍微能應對他的胃。哥哥也喜歡吃海苔包白飯，我會把昨天的剩飯，加點水浸泡，微波爐加熱後，包海苔給他吃，他也可以接受，至於其他的，可一言難盡。至於弟弟呢？也是很挑食的，比較喜歡吃吐司和麵包外，炸雞塊吃不到半塊，就開始吐掉；熱狗也如此，吃上一小塊，也開始吐掉，只有海苔包飯，還多少搶著吃。前兩天，我水煮鳥蛋，鳥蛋夠新奇了吧！沒想到，大的把鳥蛋剝開，挖出蛋黃，嚐了一口蛋白，吐掉，走開，不吃了！小的也一樣，自己剝開鳥蛋，湯匙和叉子，胡搞瞎搞的，愛吃不吃的，都沒嚐上一口，直到我加點魚鬆，才勉強吃了2、3顆鳥蛋，我莫可奈何。我很搞不懂，我們小時候，把雞蛋當珍貴補品，有其是蛋黃，高級動物蛋白質，想吃都沒得吃，但我那兩個較大的孫子，照樣如出一轍，每回媽媽滷雞蛋，只吃蛋白，就是不吃蛋黃，令人氣結。兩個小孫子，中餐很難侍候，常束手無策，傷透腦筋，總之，冰箱內食物，包括牛奶、飲料、水果等，都要看他們的臉色，要理不理的，不輕易上鉤！最後呢？大的開頭，小的跟上，自己挪動椅子墊腳，往儲藏室找東西吃去。

大的，先推椅子進儲藏室，小的，有如跟屁蟲，也跟著進入，我特別閃得遠遠的，故意裝作不知道，看他們能搞出什麼花樣。大的以椅子墊腳，攀爬到儲藏櫃第二層，仔細搜索，第二層和第三層，沒有他想吃的東西，他細心，也膽小，不敢繼續往上攀爬，只好退下來，離開儲藏室，來找阿公，要我抱他上去。我來到儲藏室，很有趣，上樑不正，下樑歪，小的有樣學樣，也以椅子墊腳，正攀附在儲藏櫃第二層，上下不得呢！我把小的抱下來，抱大的上去，要大的再往第三層爬，他直喊著：「阿公！怕怕！」還真的惡人無膽，我告訴他：「放心！阿公扶著，也抓著你，不會跌下來啦！」他攀爬到第三層，踮起腳尖，放在第四層的東西，再也無法隱藏了，他眼尖，看到一罐食物，他以前吃過，很興奮地隨手抓來，「我要吃！阿公！抱抱！」他沒有樂昏頭，尤其手拿著罐頭，他難以攀附，他很怕跌下來。就是這罐食物，讓兄弟倆吃得挺開心的，尤其是弟弟，吃到笑開懷，不僅手舞足蹈，還耍起把戲來，自己給自己拍拍手呢！是何種食物？下回分曉。（113年4月14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