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一Ｏ二、品味、資源與環保

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一Ｏ二、品味、資源與環保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5年7月10日，週日，北疆行，行程外第三天。

清晨四時，睡不著，不想再賴床，蹬腿坐起，內心高興著，興奮著，去它的颱風，總算可以回家了。家人是最珍貴的，思念著，掛念著，一日不見，豈只隔三秋？

得知可以回家後，不是清晨起床，才高興和興奮，而是，從昨天午餐時，得知，確定可以回家後，我就開始喜悅，不停地喜悅著，連作夢也在笑，睡著了也在笑。

心理影響生理，原本鼓脹不適的肚子，因喜悅，豁然不藥而癒。能吃下整條牛，可自誇的好食慾，又恢復往日雄風。連日來，原本只吃一小碗飯，勉強著，硬撐著，昨天晚餐，則食慾大增，大快朵頤，多次填飯，猛吃了三小碗。

難辯駁，人老了，百歲豈能擔百斤？體力日衰外，食慾也日減，消化也日衰，尤其連著十餘日外食，緊跟著，腹脹不適都來了。平常日子，原本一日僅吃兩餐，北疆行，卻每日三餐，按時供應，不吃可惜，逼迫自己吃，尤其是早餐Buffet，美味可口，豐盛多樣，以致，吃得多，胃腸不會不舒服才奇怪。在家時，我早餐不吃；中餐自帶便當，份量是一碗飯，加上前夜的殘羹剩菜；晚餐，怕吃太多，我先吃水果，再灌下一大碗菜湯，然後吃飯。水果和菜湯灌飽了，飯就不會那麼多。

另外，北疆行，不僅吃多了，且缺少運動，所以，肚子鼓脹不適外，腰圍還肥了一圈，不是啤酒肚，而是大鮪魚肚，看到鏡中的自己，忍不住自我討厭。這幾天下來，體重從68，飆升至71.9，增加了近四公斤肥肉，難忍受，也難接受。我不自戀，也不在意外表，田裡日曬雨淋，面目曬得黝黑，甘之如飴。如今，看到自己腰圍，我更擔著心，害怕癌症外，更怕代謝性疾病罹身。大哥健壯身體，因罹癌，三個月內，憔悴虛弱，瞬間兵敗如山倒，70歲去世，永遠是我心中的痛，和難抹去的陰影。

話休細繁，進入本文主題。每年，全國防疫工作聯繫會，衛生福利部疾管署買單，輪流各縣市召開，我會與中央長官，或來自不同縣市衛生局的防疫夥伴，共住一間酒店房間。我們會彼此戲謔，「某年某月某日，跟哪位科長同居」。十餘年來，閱人無數，各有品味，各有習性，形形色色，五味雜陳，難以盡述。

有人，注重品味，慢條斯理，泡過澡後，吹風機整髮，開大冷氣，披大浴巾，換睡袍，穿紙拖鞋，泡杯咖啡或熱茶，躺沙發，坐茶几旁，享受那格調和悠哉。我看在眼裡，羨慕在心裡，我做不到，也學不來。我是很粗俗，沒品味的人，泡澡已是很大的享受，不奢望大浴巾、白睡袍或紙拖鞋，大不了，看回電視，聊幾句話，就睡覺了。平常在家，不就是小毛巾、小肥皂，趿藍白拖，穿內衣褲上床嗎？

有人，生活習性超了得，換下的外出服、內衣褲和襪子，當下清洗，掛滿廁所浴室，還耗上半小時、ㄧ小時，用吹風機吹乾；隔天清晨，一大早，再用熨斗燙乾和熨平。然後，光鮮亮麗，風度翩翩，離開房間。至於我，慘不忍睹，換下的內衣褲和上衣，往手提袋ㄧ塞，眼不見為淨，帶回家再洗，老婆洗或洗衣機洗。遇到秋冬，天氣不熱，或會議室冷氣足，沒流半滴汗，聞下內衣褲，特別是內褲，沒多大異味，我會說服自己：「沒流汗，幹嘛換內衣褲？」有人說：「沒換內衣褲，就是不舒服，等同沒洗澡。隔天，還穿同一套衣服，就會感覺，自己身體很臭，見不得人。」

有人，酒店提供的盥洗用具，牙刷、牙膏、梳子、浴帽、刮鬍刀、洗髮精、沐浴乳、潤膚精等，一樣不少，悉數用到底。我可寒傖，似貧民窟出身的乞丐命，自備牙刷、牙膏和梳子，只用酒店的小塊香皂和小毛巾。怕暴殄天物，用剩的小塊香皂，我衛生紙包著，帶回家繼續用。其實，酒店提供的牙刷，品質不好，刷毛忒硬，傷琺瑯質。我大姊年輕時，曾以極低的價錢，批來酒店用過一次的牙刷，在三重街上推銷。大姊說，這門生意還不少人做。

至於，洗頭沐浴，啥乳或啥精的，我用不習慣。洗完頭，頭髮乾澀，沒了潤澤，稀稀落落，梳不順暢。洗完澡，皮膚總是黏搭搭，再多的水也沖不乾淨似的。退房時，我會拿刮鬍刀，帶回家用，一把放家裡，一把放辦公室，兩把備用。因一把簡易型刮鬍刀可用4、5年，此後，再也不拿了。我沒幾根毛，嘴上鬍鬚稀疏，又長得慢，每週刮一次，已足夠。最近，辦公室那把，用了幾年，鈍了，刮不乾淨，扯到鬍子也會痛，才重新換一把。

上述的「有人」，都是男人，不是女人。男人天性，比女人骯髒邋遢，無庸置疑，故有「臭男人」之稱。所以，上述的「有人」，是有，但佔少數，非大部分人。不過，我是那大部分人中的極少數，我特別骯髒和邋遢。我內人常說：「早知道你這麼髒，打死也不會嫁給你。」有些長官說：「吳醫師（科長），你長得英挺帥氣，可惜邋遢了些，否則，找不到幾個像你這樣英俊的。」是貶，還是褒？我聽不懂。潘安再世也不過如此？

我兩件白襯衫，每週換洗一次，交叉著穿，自家洗衣機洗，不用熨斗，穿了四、五年，領子破了，袖口髒了，還是照穿不誤。不要怪罪我母親或老婆，不管買了幾件襯衫，衣櫃裡幾條褲子，我就是直往爛衣服、破褲子穿。我不僅天生勞碌命，還是天生的乞丐命。民國46年9月，唸中山國小，新生入學，我父親有用熨斗燙衣服的習慣，當天清晨，也把我要穿的制服，燙得畢挺英挺，我卻故意把它揉皺了，再穿上身，往後，父親再也不幫我燙衣服。我父親年輕時，注重穿著打扮，女人不斷，或許，這是我邋遢的主因。不！不要把責任怪罪到先人身上，不肖，也是壞榜樣。

或許，天性上，我節儉惜物，知福惜福，不想耗費資源，不願浪費物資，只要能維持基本需求，就心滿意足。吃得飽，不！是吃大餐；睡得暖，不！是五星級大酒店，不管他人買單，或自掏腰包，全是高級享受，夫復何求？難道，高級還要高級，豪華還要豪華？

簡單來說，何須使用大浴巾，你有幾個身體可擦拭？你有幾個肉體可包覆？讓你在房間內走來走去。還有，大睡袍，不也如此？只用了一次，穿了一晚，就要耗費人力、電力、清潔劑、水資源等，去清洗那白帥帥的浴巾、睡袍，多浪費，多可惜！也照成環境污染。至於，用吹風機吹乾衣服等等，不去提了。我的思想，應有不少人，邊讀文章，邊幹詰：「老學究，老古板，老掉牙，不足取！瘋癲啦！」住酒店就是要享受，不然幹啥！

此種說法，沒錯，道理我也懂，但是，總忍不住，杞人憂天，環境污染，資源耗盡，幾世紀後的下一代和下一代等，他們要如何過活？回到老祖宗的飲血茹毛時代，還是移民外太空，面對嚴苛的環境，和不可知的未來？不想太多，就眼前來說，「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你可以浮華大哉享受，你的後代，你的後代的後代，有能力也如此享受嗎？

不要說，你家不會「富不過三代」。孩子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會起而效尤，你追求高品味的人生，他們會追求更高高品味的人生。品味，如何與資源和環保，取得平衡，取得互補？這是大哉問，我們每個人都要捫心自問，以及閉門省思。

問題攤開了，現進入思考解決方案。我舉實例，連我自己都驚嚇的實例，追求品味，精緻品質，卻不戕害資源或環保的極致典範。此次北疆行，12天行程，外加因颱風延誤的3天，共15天14夜，我發現驚人之舉，不得不自嘆：「感恩，受教了！」

跟戀床無關，我在家時，就如此，睡不安穩，半夜易醒，每晚必下床3-4次，上廁所尿尿。我事先向室友道歉，「我易做惡夢，常半夜大呼小叫，手腳亂甩亂踢，很嚇人，希望你見諒。」我老婆說，每遇到壓力，我就做噩夢，如鬼壓床，驚呼踢打，她常是受害者，被打得臉孔瘀青，被踢得大腿紅腫。我也告訴室友，「老大不小，膀胱無力，一夜上廁所好幾次，希望不要吵到你。」

半夜，醒又睡，睡又醒，我多次上廁所，意外發現，覺得奇怪，「每回上廁所，掀起馬桶蓋，尿完後，我就不再把馬桶蓋放回去，為何每次上廁所時，馬桶蓋都已放回定位？」難道室友也是頻尿？他半夜多次下床，是他把馬桶蓋放回定位？

有過這樣的報導，德國父母怎麼訓練小男孩如廁？掀起馬桶蓋，然後尿尿？錯！在台灣，不管是自家或公廁，不管是大人或小孩，少部分人，怕弄髒手，不敢掀開馬桶蓋，就直接往馬桶尿尿，結果，馬桶蓋尿漬處處。縱然，掀開馬桶蓋，小便仍然濺得處處尿漬。德國男孩如何尿尿？跟女生一樣，脫下褲子，坐上馬桶尿尿。其教育目的，從小訓練男孩子，尊重女性，性別平等，留給女性乾淨的如廁空間。

事後，始知，見多識廣，國內外跑透透，生意上往來，時常招待外國高階主管，洋化甚深的室友，不僅注重品味，也養成尊重女性的生活習慣，他在家，避免弄髒馬桶，他是坐著尿尿。偉大！這才是品味，我五體投地，虔誠尊崇的品味。當然，無庸置疑，新疆行，跑景區，他也是站著尿尿。期望我活得夠老，能訓練我的小孫子，男女都坐著尿尿。（105年7月11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