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一三八、為競爭活著，也為抗爭活著

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一三八、為競爭活著，也為抗爭活著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5年11月17日，週四，立法院司法委員會排審議同性婚姻法案，上午7時不到，立法院濟南路，人潮開始聚集，後來，反同性婚姻的團體，號召上萬人包圍立法院，高舉「婚姻家庭全民決定」的牌子抗議。法務部已在研擬伴侶法，以保障同志的權益，但有人「吃緊弄破碗」，要求即刻訂定同婚法，結果搞出對立和抗爭。不要說同婚法，往後的多元成家法案，對立和抗爭更大，更有得拚。

當天下午，長官臨時通知，召開防疫會議。這是長官與疾病管制科所有同仁，每週一次的檢討報告會議，原則上，時間訂在每週二上午，而非週四下午，因碰上議會第18屆第4次定期會，以致防疫會議延後舉行。長官指示，急急如律令，即刻號召同仁開會，聽長官開釋。

衛生局三年前，成立彩虹奇蹟健康資訊中心，主辦人非常積極，業務落實運作。「彩虹」兩字，透露這是屬於同志族群的單位，我們號稱是全國同志族群最友善的縣市，我們首創同志族群A肝、B肝、C肝篩檢，和免費疫苗接種。所以防疫會議上，自然談到同婚法審議的抗爭議題。

有人說：「兩人私下的問題，干別人何事，抗議啥事？」有人說：「同志族群性生活較浮濫，有害倫理道德。」另有人說：「說同志性氾濫，難道異性戀就不性氾濫？」有人插話：「說性氾濫齷齪，有批評的意思，人家同志間，是有所謂的精神伴侶和肉體伴侶。」眾人七嘴八舌，嬉鬧玩笑，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後來，提到各宗教對同婚法的看法，大抵上，天主教和伊斯蘭教是持反對立場。突然，眾人把眼光放到我身上，「摩門教對同婚法的看法如何？」拜託！我已是失聯多年的摩門教徒，哪知摩門教的看法。摩門教徒裡頭，就沒有同性戀或多元性別族群嗎？當然有。

民國60年代，彰化市公所旁邊的介壽堂，數百名年輕小夥子，聚集裡面，依序排隊，接受役男體檢。每個人都赤條精光，脫光衣服，脫掉鞋子，僅剩一條內褲，我也列隊在裡面。現場，肉林肉山，高矮肥瘦，刺龍刺鳳，各色人等都有，大家都是男人，脫光光，沒啥好看的。

來到生殖器官和性病檢查關卡，沒有屏風，也沒有特別遮攔，軍醫官喊聲口令，「褲子脫下」，我乖乖脫下褲子，褪到一半大腿，露鳥，讓軍醫官看到生殖器。我不覺得不好意思或害羞，男人嘛！脫就脫，沒啥好看，也不怕人看，還不就這樣。

有調皮搗蛋的，刺青滿身，小流氓、小痞子或小混混，好像獻寶般，不僅故意把內褲褪到膝蓋以下，還大動作地，捧起蛋蛋和雞雞，同時搓著雞雞，把包皮往後褪，露出個大龜頭，好像在示威，也像在找渣，「來吧！要看，就讓你看個夠。」

也有智弱或智障的役男，軍醫官要他脫下褲子，他竟然真的全部脫下，將內褲丟在地上，直挺挺站著，現場成了屠宰場，他變成一隻赤條精光，等待宰殺的大肥豬。軍醫官看不過去，「好了！好了！趕快把褲子穿起來。」除非有殘障手冊，否則仍需接受役男體檢。當年，台灣尚無所謂的身心障礙手冊，縱然瘸足跛腳的，也要上役男體檢場。

民國80年代，身份轉換，我不再是役男，而是衛生所主任，支援役男體檢的醫師。那些年，縣府借二林工商活動中心，舉行體檢，因我是外科醫師，奉派負責生殖器和性病關卡。遇過數個，好像女人的男人，細皮潤肉，扭扭捏捏，矯揉做作的役男。有一個最嚴重，要他脫褲子，拒絕；用屏風遮掩，也拒絕；褪一點點，只要看到雞雞即可，也是拒絕。

兩方僵持，折騰甚久，無法妥協，怎麼搞都搞不定，換作別人，早就會失去耐心了。後來，這個役男同意去廁所，讓我驗明正身。在廁所內，也是搞得很久，役男一點也不乾脆，躊躇猶豫，要脫不脫，我氣得差點發飆，趁他一點一滴，將內褲往下拉時，瞬間出手，粗魯地，不尊重地，將他內褲往下扯，當看到他的雞雞和蛋蛋後，我即刻掉頭走人，留下驚訝的役男。

1979年，聯合國大會通過「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CEDAM）」；1981年正式生效，闡明男女平等，享有一切經濟、社會、文化、公民和政治權利。我國於民國99年，行政院將此公約施行法，送立法院審議；100年立法院三讀通過；101年1月1日正式實施。如今，性別平等當道，已從保障婦女，演變成保障男女，進而保障多元性別。

今日，如果我對那名役男做出如此不尊重的舉動，我可能挨告，可能法院走不完。每年，公務員必須修滿性別平等或多元性別兩教育學分，否則人事室會出面糾正，會追蹤，甚至懲處。上個月，我才從e學中心，修滿公務員基本的40教育學分，當然，必須包括性別教育兩學分；另外，還有環境教育四學分。公務員教育學分不馬虎，除敘獎獎勵外，也牽涉公務員升遷。

有雞雞，且只看到雞雞，表示非女人或陰陽人；有兩顆蛋蛋，表示無隱睪症（Cryptorchidism）。梅毒（Syphilis）第一期，可以在龜頭或包皮，看到糜爛性潰瘍，即所謂的硬性下疳（Hard chancre）。急性淋病（Gonorrhea），可以看到尿道口有膿狀分泌物，內褲也可以看到流膿乾巴的痕跡。其他，鼠蹊疝氣（Inguinal hernia）、橫痃（Inguinal lymphogranuloma）、皰疹（Genital herpes）、菜花（Condyloma acuminatum）等，都可以在霎那一瞥中，簡單鑑定出來。

民國90年代，役男體檢單純化，不須軍方和縣府衛生局等各公家單位，勞師動眾，全體總動員，而是全部委給省立、署立，或今日的部立彰化醫院。不過，役男體位判定，衛生局責任可重大，我是役男體位判定組的組長，判定的三個職章，我是最後把關的那一顆章。

上週，我從衛生局走路去縣府民政處，役男體位判定蓋章。平常，偶爾會看，留著長髮，相當女性化和娘娘味的役男大頭照，這次卻是看到完完全全的女性照片，長髮披肩，紋眉眼線和口紅，耳環和項鍊，還有時髦的女洋裝，整套上場，蠻秀氣漂亮的。民政處同仁還說，不僅如此，拿證件到縣府時，還腳穿高跟鞋，比女人還女人，讓民政處每個女生都被比下去了。

若是軍閥時代的土大帥，沒有多元性別概念，一定飆聲謾罵，「他奶奶的，王八蛋，俺眼睛花啦？明明是役男，怎貼著女人照片，亂七八糟，拖出去斃了！」其實，中國歷史上，書僮、同性戀、戀童症也不缺，否則哪來「斷袖之癖」成語？

男同志、女同志，這是侷限的稱呼，人類在性傾向方面，蠻複雜，也籠統的，不如以多元性別來稱呼，簡單明瞭。同人誌、奇裝異服、男扮女裝、女扮男裝等，跟變性人有很大的分野；變性人，又分兩類，動手術切除性器官，和沒動手術切除的，兩者還是有差異的。總之，多元性別蠻複雜，縱然碰上了，也分辨不出。

咱家小千比才出生，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俊秀漂亮，當阿公的我，忍不住讚嘆：「好俊的小伙子！」阿嬤一樣讚嘆：「超萌的小寶貝！」我卻也不禁擔心，越俊秀的男生，未來會不會是同性族群？唉，想太多了。當媳婦，在滿月那天，幫小千比戴上，五顏六色的七彩小帽時，我不禁驚呼，那可是彩虹帽啊！彩虹是多元性別的代表喔。

各位看倌，當您的子女、孫子女或親人，屬於同性戀或多元性別族群者，您對同婚法，大聲撻伐或謾罵，或大動干戈動粗時，應該會保留些，隱忍些，小聲些，小力些，是不是？為抗爭而抗爭，生活可是難過活的，是不是？不為抗爭而抗爭，生活照樣難過活，是不是？唉，做人真難，平衡點難拿捏！

「回應」吳千鼎：「同性婚姻要怎麼搞都行，但如果因為法案通過，導致同性夫妻可以合法領養小孩，我可百分之百不贊成。」吳鈴華：「數十年來的[CEDAM]公約，造就出台灣的性平法，也造福出不少的女權，一些社會團體，一眼望去女性領導者比比皆是，會議上的表現更是不讓鬚眉，才有今日的蔡女總統，更有早期的英國柴契爾夫人、德國的梅甘爾、緬甸的翁山蘇姬等。然而，利弊相隨，有時連同身為女性的我，有時都覺得看不下去，有過之猶不及之憾。在1995生命線專線上，同時也會有多元性族群的內心表白，可聽出其內心的掙扎，無奈、痛苦與不安，然而非族類的我們，卻無法付與同理心，是不是我們須試著認識他（她）們。」我：「是啊。社會太多元，很怕大家都迷失了。」吳鈴華：「你把我嚇著了，可要向你申請收驚費的，太看重你小妹了吧，我哪來的能力，不要開玩笑了。」我：「喜歡閱讀，就是您的強項，等於您的能力。喜歡閱讀的人，因智慧型手機流行，更是鳳毛麟爪。安啦！沒問題的，又不用您校稿，已有人幫忙初步校稿了。遠渡黑水溝的家族，自傳式小說，已電子郵件寄給您。」吳鈴華：「太感謝，還在學習中。」網友：「同性婚姻、多元性別，這個族群可以尊重，同理，亦期望這個族群能夠尊重別人。目前看來簡直就是少數『强姦』多數，美其名為『人權』，為趕潮流，不管臺灣社會輿情，執政者的態度就是要硬幹。要別人尊重也要學會尊重別人。」（105年11月19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