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小說、雜文、散文集）
三十七、平遮那山走二萬坪山
作者：吳聰賢醫師
「好舒服喔！好像在冷氣房裡。」沿路，不少山友低聲歡呼著。沒錯，阿里山地區，海拔高，一千五百米上下，氣溫自然較地。一般來說，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氣溫則下降0.6度，0.6*15=9.0，也就是說，若彰化室內氣溫35度，阿里山這邊即是26度，難怪山友要說，有如在冷氣房，舒服得不得了。雖說，前一天剛過大暑，這天開始進入立秋，多騙人的立秋，天氣仍熱爆到35-38度的，快熱死人了，百多年前，若沒有冷氣機的發明，可能要倒下一大片，公務員不上班，工人不做工了。感謝協會理事長和各位幹部們，有您們真好，在大熱天，安排阿里山行，讓大家享受到帝王般的待遇，我們好像來到古代皇帝的盛夏行宮。
真的是盛夏行宮，氣候怡人，不用插電的自然冷氣，晚上，不用蓋著棉被吹冷氣，大字擺平自己，多愜意！我突然幻想起來，我已退休，內人學校又放暑假，如果來此租屋，度它把個月，每天十餘度到二十餘度的氣溫，這才是真正的放暑假。沒想到，人同此心，幻想族非僅我一人，也有山友呼應，嘆到：「好想在這裡度暑假。」也有山友跟著回味，說他們曾多次，來這裡住民宿，環境清新，氣溫怡人，高山曠野，風景優美，是多大的享福喔！還說，住一晚，加上一晚餐和一早餐，只要1200元，俗又大碗，便宜要死，真的賺飽飽。
文章標題，「平遮那山走二萬坪山」，很抱歉，好像我故意呼攏，欺騙社會，坦白無罪，我要說明的是，這是登山甲線，我走的是乙線，份量差異大，不能任意矇騙大眾。我很知趣，年齡有了，體力也不行，免得造成他人負荷。人們說的，「老年人，有動就好，量力而行。」我們乙線的，在平遮那山頂，三角點下方十米左右，午休用餐時，碰上甲線的山友陸續抵達，聽某位山友說，從平遮那山另一頭走來，山徑荒涼，不是挺好走，不少路段，還需領頭幹部用開山刀開路。還直誇獎地說，開路幹部辛苦了。謝天謝地，我沒半絲遲疑，直接選擇乙線，真的是選對了。老年人總要保留火種，留點青山在吧。
阿里山號召力蠻大的，山友貪圖的，不是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也不是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卻貪圖它的高山青和澗水藍，以致熱絡紛紛，參與踴躍，總數來到八輛遊覽車。甲線在阿里山環山公路77K處放人，乙線則在85K放人。在77K處，看其他遊覽車山友，大部分人都下車，要走甲線，我們這輛車卻稀稀落落，僅有幾位下車，以致沒下車的山友們，互相起鬨，自我解嘲，「他們下車的人很多，我們留在車內的也很多，大家不相上下嘛。」
我與內人在85K下車後，隨著大家，往上走，來到分岔路口，一邊是往平遮那山，一邊是往青年活動中心，因內人身體不適，前一晚即開始頭暈，不宜登山，她是捨命陪君子，不是君子，是老頭子，只好讓她走丙線，在青年活動中心和二萬坪車站溜達休息。我跟隨乙線嚮導往左邊岔路走。
先是平整的柏油路，不是柏油路，是水泥路，接近路的盡頭處，有一公家機構，「阿里山鄉垃圾轉運站」，用鐵絲網圍籬著。有山友說，沿路有塑膠燒焦味，轉運站這邊則有股臭味，「會不會找個山澗，直接把垃圾掩埋了。」不會吧，多美的青山綠水，公家單位哪能幹這種事？有看到「嘉義林區管理處」的垃圾車出入，中央單位，不是嘉義縣的地方環保局，中央預算足夠，安啦！絕不會「要環保，卻不環保」。路邊圍籬掛了一個牌子，我好奇走近瞧，卻是「福壽瓜，禁止採摘，違者送辦」。奇怪了，明明是佛手瓜，怎說是福壽瓜？有山友也跟我一樣持懷疑的態度。我網路查詢，才知佛手瓜是營養豐富的蔬菜，維生素和礦物質含量遠高於其他瓜類，故另名福壽瓜，吃了讓你福氣又長壽。我喜歡吃佛手瓜的嫩芽，名叫龍鬚菜，我曾買來種苗，田裡種了三棵，不好種，不到一個月，全枯死了。不像高山野地，如溪頭、杉林溪或阿里山，氣候適宜，不去栽種，不用管理，也長得青蔥翠綠，佛手瓜掉滿地呢。看來，我應該longstay在阿里山，每天住行宮，三餐吃龍鬚菜，幾乎可以買件龍袍來穿了。
水泥地結束，進入產業道路，約三米寬，有車輛軌跡的碎石頭路。車輪軌跡在路的兩側，至少塌陷二、三十公分，以致路中央顯得特別突起，很奇怪的，整條產業道路中央突起處，生長甚多車前草，往前蔓延，無限延伸，翠綠得養眼，不禁嘆到，「真的是車子前面的車前草」。道路邊坡和山谷，除了少數雜林外，大部分都是針葉林，不知是台灣鐵杉或台灣雲杉，還是台灣扁柏或紅檜，看那筆直的，沒有分叉的樹幹，挺拔蔥鬱的參天古樹，看在眼裡，樂在心裡，豈管它啥「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就只有「樂」字在心頭。
偶而，走過鬆軟有彈性的地皮，低頭看，是整片枯黃松葉，踩上去，有如地毯的舒服；抬頭瞧，確是高大挺拔的松樹，讓人感動和震撼，是森林中另一類偉大的巨人。松樹不多，僅有數棵，不像谷關七雄，特別是鳶嘴和捎來山，還有東卯山，偏地可見巨大松樹，感動得要跪下膜拜。
滿山遍野的針葉林，和偶而羼雜的松樹，不禁讓我聯想起賈島的「尋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中午，吃過簡單的午餐和水果，我們回程時，雲霧繚繞，身前身後，左波右湧，飄渺難測，視野不超過二十米，那意境，真的是「雲深不知處」。我則虛無飄渺，空靈幻想間，成了那「師者」，不，也同時化身為「山神」，俯仰看顧森林的老精靈。
中午，吃麵包和茶葉蛋，又吃了兩條香蕉，連早餐的兩條，總共吃了四條，有史以來最多。有大嫂花錢請眾人的，有山友自掏腰包請大家的，也有協會購買分贈每個人的。上述者，都讓人感動，因果賤傷農，他們都是有愛心的付出者。台灣不時傳出果賤傷農事件，不知如何是好。近來，香蕉價格暴跌，家樂福一斤18元上下，傳統市場13元左右，一大串香蕉產地價約十來元，一條香蕉才值一元，連工資都不足喔。兆豐銀為照顧蕉農，用團購價訂購100公噸香蕉，免費招待客戶。我朋友，前往銀行，真的領到香蕉，每人三條，據說不限是否客戶。這家銀行與我無關，我與它無往來，我也不投資股票期貨，但它的表現，該讓人按讚。社會有更多這樣的企業，正向的訊息，為善和犧牲回饋，社會上的每一個人，不分男女老少，更多了一分幸福。
沿途，綠蔭遮蔽，山嵐籠罩，雲霧繚繞，氣溫宜人，有如在冷氣房，舒服到不行，愜意到極致，哪像是在爬山？一點也不是，簡直像在冷氣房，接受精油按摩呢！忍不住，又要再讚嘆一遍，「舒服得不得了！」產業道路約3、4K，我無法估算，我舒服如精靈，快樂似神仙，失魂又失魄，怎麼估算？產業道路盡頭，是一小段爬坡山路，不長，約三、四百米吧，坡度大，有點陡，樹根交錯盤節，因山區近日有下雨，樹根是濕滑的，不易踩踏，走起來有難度，讓人戰戰兢兢，不敢大意，怕滑倒危險。此刻，才感覺到在爬山，我會喘了。如山友說的，「活著才會喘。」是喔，人死了，哪會喘？
這短短山坡路，不過十來分鐘路程，卻看到阿里山的驚奇，「山葵」，吃生魚片少不了的「哇啥米」。森林間，種了好幾畦山葵田，高約四、五十公分，青翠欲滴，漂亮異常，吸人眼光，不少山友特地跑進田裡拍照，留下最美麗的倩影。看到山葵，想到刺身，不禁讓人垂涎，口水都流到下巴來。有山友說，「日本人最愛阿里山的山葵。日本種山葵用水耕，台灣種山葵是土耕，不僅紮實，嗆辣味道更濃厚。」有山友估計，整片山葵田價值百萬。我的估計不同，等山葵一年半到兩年熟成收成時，一株少說價值百元，整片少說有兩萬株，等於兩百萬喔。
日本進口香蕉，台蕉失去優勢，不再是大宗，大多轉往菲律賓、越南等東南亞，以及中南美洲，台灣蕉農可憐，果賤傷農；但山葵無此問題，日本需求殷，絕不會出現果賤傷農。日本人一日不吃生魚片，一日死；北宋蘇東坡，即蘇軾（1037-1101年，享年64歲，是一生潦倒，不會做官的政府官員，卻是中國偉大文學家），他不吃生魚片，卻嗜吃肉和筍，我猜，一日不吃肉和筍，也是一日死。蘇東坡有名的詩句，「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讓人瘦，無竹讓人俗」。各位兄弟姊妹們，你相信嗎？怎能無肉？又怎能無筍？有名的「東坡肉」，又名「回贈肉」，你沒吃過嗎？曾有朋友說蘇東坡，居住所在地，遍野竹林，所有竹筍都要被他吃光了。
平遮那山，順利登頂，不如說，簡單登頂。三角點，標高2022米，算是高山了，但腹地狹小，視野不遼闊，沒有登高望遠，俯瞰大地，睥睨天下，唯我獨尊，心中的那份喜悅和快感，但撫摸著三角點，心中也是感動莫名的，「彰化無名信男，到此一遊，感謝山神，大力庇蔭，鼎力祝福。」
在山頂，午餐和休息近一小時，原本是舒適的冷氣間，讓人舒適快活，靈魂出竅，飄飄然，有如騰雲駕霧，愜意得很。但是，冷氣間待久了，變成冷凍庫了，高處不勝寒，加上身體鬆弛，沒有活動，身體的舒適感漸退，首先，從感覺寒意開始，不多久，開始手腳哆嗦，緊接著身體顫抖，只好準12時，相約下山去，離開冷凍庫，回復到舒適圈的冷氣間。
回程路上，下著小雨滴，越往回走，雨滴越大。來到分岔路口，往上走，欲前往青年活動中心和二萬坪火車站，走到半路，內人跟著其他山友，往山下走，此刻，天氣大變，從小雨滴變成大雨滴，沒數分鐘，變成傾盆大雨，連穿雨衣都來不及，慌慌張張的，淋了一身濕。不只大雨，還持續地打雷，轟隆隆，響徹雲霄，籠罩大地，蠻嚇人的。有山友直喊著，「嚇死人了！」連腳如何跨步，都全不會了。還好，只打雷，沒看到閃電，閃電沒打在阿里山森林內，似乎安全多了，也安心多了，但是，大雨讓全身幾乎濕透，至於登山鞋，早已濕透，好像從水裡撈起來。糟糕，隔天有要事，須到診所、醫師公會和衛生局辦差事，我僅有這雙鞋，爬山和上班都穿它。某協會幹部說的，「一雷壓九颱，無雷九颱來。」
真的希望，今年不要有颱風來。但是，氣象局7/23報告：「7/24至週六，五號、六號、七號颱風接力形成，南海的熱低壓，今天有可能發展成第八號颱風桑卡，另外，第九號颱風尼莎，本週也可能生成，可能在7/28直接影響台灣。」希望，如幹部說的，沒有颱風，只影響就好，不要登陸，不要侵襲。祈禱喔！天佑台灣。政治混亂，經濟衰退，每次颱風侵襲，損失沒有數十億，至少好幾億。
以上，為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7/23，週日，的登山行紀實。文章結尾，容小弟廣告一下，個人部落格，wu100136963.Blogspot.com，吳聰賢醫師，自6/11開張，已張貼「彰化小西巷的往昔（遠渡黑水溝家族）」，自傳式小說，自前言、95章回到結語，共50萬言，歡迎指教。亦張貼「公衛歲月（2005-2012年）小說、雜文和散文集」，共68篇文章，計50萬言，亦請不吝賜教。目前，正張貼「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和散文集」，已張貼110篇文章，敬請指教。（106年7月24日完稿）
【註記】網友回響：陳Ｏ幸：「好像身歷其境，好嚮往哦！因為這次後補沒跟到。」姚Ｏ芬：「我缺席了，吳先覺講解的很詳細，可是我也不後悔，拿合歡北峰跟二萬坪山交換，值得的。」林Ｏ惠：「精彩。」吳Ｏ華：「嘉義縣不錯吧！沿著18線公路，一路上的支線，不管是甲線、乙線、丙線、丁線…，牛埔仔休憩園區，遠眺高山山巒起伏，腳踩青青草原，享受著那股寧靜與安詳、二延坪步道、奮起湖、達娜伊谷、迷糊步道、大凍山…，各取所需喔。數台遊覽車有數百人，可不要把我們的好山美景踩扁了，不許吵著了我們敬愛的山神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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