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小說、雜文、散文集） 四十四、新竹關西赤柯山

夕陽無限好（小說、雜文、散文集）

四十四、新竹關西赤柯山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6年11月26日，凌晨5時起床，5時28分出門，開車下彰化，趕那6時5分的行程。屋外，夜色陰暗，不見星辰，唐詩「北斗七星高，歌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我沒看到北斗七星。窗外，寒風凌冽，行道樹晃蕩，只差沒天搖地動，不禁拉緊外套衣襟，唐詩「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我沒看到大雪紛飛。雖然，少了七星與大雪，秋夜的蕭瑟和殺氣，灌進車內，我全身上下，不禁起寒顫，左腳僵硬，右腳更是僵硬，少了靈活，油門煞車兩不宜。

咱鳳凰大地協會，年初到年底，從大地復甦的初春，到秋實冬藏的秋末，年度諸活動，物換星移，有若秋風掃落葉，即將圓滿落幕，完成階段任務，然而，看到六輛遊覽車，塞爆紅衫雄兵般山友，陸陸續續，齊聚西湖休息站，我內心是激動，也是感動，熱血的山友們，不懼嚴寒，出席踴躍，應證咱是最有領導力和向心力的社團，有噴血的領導，犧牲奉獻，服務山友；有熱血的山友，眾星拱月跟隨，難怪咱是全台首屈一指的，超級偉大的登山社團。

休息站廁所台階前，行前說明會上，協會領導幹部們，台下，招呼、問候、關懷之聲，彼起彼落，持續不斷；台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興奮歡愉之情，溢於言表，尤其咱協會的精神標竿，「很久不見，很高興看到大家」，更是窩心到心坎裡。10月28、29日，杉林溪的全國登山大會師，以及11月11、12日，合歡北峰下天巒池，都是兩天行程，不少山友因故，忙於工作，忙於生計，也礙於體力，難以成行，等於，足足有一個半月時間，眾山友們抱憾地，沒能歡樂齊聚一堂了。

行行復行行，浩浩蕩蕩地，車子來到關西太元宮停車場。今日主目的是赤柯山，以太元宮為起點和終點，從一號登山口上，三號登山口下，成O型大縱走，沿途會經過赤柯山南峰、東獅頭山外，還可居高臨下，俯瞰欣賞，關西老爺與旭陽高爾夫球場的景色。我估計著，登山口海拔215米，赤柯山454米，赤柯山南峰395米，東獅頭山463米，都是小山頭，連小百岳都擠不上名，與咱八卦山差可比擬，且落差僅約250米，加上全程5K，約需三個小時，似乎可歸類為親子步道吧，依我與內人的體力，應該能勝任愉快，甚至綽綽有餘，不是嗎？結果呢？失算，估計錯誤，不是親子步道，不是勝任愉快，更不是綽綽有餘，而是，幾乎累垮，差點走不回來。

怎說走不回來？雖說諸山頭均位於稜線上，但稜線卻高低起伏，忽高忽低，上上下下，不是兩三個，而是無數個，險峻的上行陡坡和下行陡坡，其坡度，甚者近90度，大到需攀繩，加上，邇來東北季風吹襲，山中有雨，泥地濕滑，尤其長滿青苔的石頭和樹根，滑不溜丟的，難以踩踏，可謂寸步難行，不少山友為此滑倒，濕了屁股，污了褲襠。有山友說，雖然秋高氣爽，不見烈陽，氣候宜人，林蔭茂密，卻是步步險阻，履履艱難，「不要說是小百岳，連大百岳的山路，也比這個好走。」還約我與內人，有空去爬高山。天啊！開啥玩笑，公家屆齡退休，高齡67，大嘆鬢毛催的老頭子，豈能自我膨脹，奢望爬高山峻嶺？親子或親山步道，始洽如我份。

雖說，天涼好個秋，秋高氣爽，一路走來，仍是氣喘如牛，吁聲不斷，且滿頭大汗，揮汗如雨，汗流浹背，衣服濕透，不過，鍛鍊心肺功能、大汗淋漓，不就是此行目的？健身兼排毒，求之不得。稜線上，最漂亮的景點，是兩座高爾夫球場，居高俯瞰，沃野千里，綠野萬頃，綠到山巔，綠到天際，一眼看不完，兩眼也看不盡。偌大球場，弗遠弗屆，綠意盎然，風光明媚，景色旖旎，卻只見小貓兩、三隻，漫步其間，徜徉其上，此情此景，看在眼裡，不能地盡其利，物盡其用，殊多可惜，簡直暴殄天物。有山友感慨，「此乃有錢人的玩意兒！公平何在！」說的也是，彰化及中部數家高爾夫球場，20、30年前，一張球證，10幾到20萬，如今，已飆到200萬，甚至300萬，還有錢買不到呢。不少企業大老闆，不是身懷兩張、三張，而是十張、二十張，投資等漲價，且待價而沽。據說，球證買賣要扣交易稅，過戶要繳交遺產稅，所以，花小錢，以健身為目的眾山友們，包括我與內人，心理應該感覺舒暢些吧？

整個行程最宜人的，是從山上，一路辛苦攀爬，艱難險阻，終於下到產業道路，那瞬間一刻起，一切辛苦有了代價，開始享受那休閒的、舒適的、可人的氛圍。首先是「最後農家」映入眼簾，坍塌的屋頂，廢棄的農舍，人去樓空的破敗，屋裡卻透出一絲燈光來，顯示還有人居住其內。有山友驚呼，「門口有門牌號碼耶！」它真的是遠離玉山社區的偏遠農家。接下來，可看到滿山坡和滿山谷，一大片的薑田，我不禁聯想到冬令進補，要感謝農家們，若少了這片薑田，所謂帝王食補的「薑母鴨」，何能稱之為薑母鴨？往下走去，沿路兩旁，以扶桑、桂花、七里香、變葉木為樹籬，種植甚多果樹，包括柑橘、金桔、白柚、芭樂、香蕉、山蕉、仙桃等；還有甚多蔬菜，如甘藍菜、高麗菜、大頭菜、白蘿蔔，還有菠菜、大陸妹、九層塔、地瓜等；當然，也少不了養雞和養鴨，雞鳴、鴨叫，加上狗吠，散發一幅美麗的田園風光，好生美滿，好生幸福。

我不禁聯想到，東晉詩人陶淵明的「飲酒之五」：「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我恍然自問，陶淵明隱居結廬在人境，我退休隱居在何方？我也不禁聯想到，「一人農業」、「自給自足農業」、「到鄉下住一晚」等日劇節目，我神遊太虛，渾然忘我，自嘆自問，人生晚年，走到此地步，何時該回歸自然，回歸大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在山上，手腳並用，攀上爬下，軀體有勞動，滿頭大汗、汗流浹背是必然，身體熱呼呼的，所以，途中脫掉背心夾克，塞背包內；來到山下，回到太元宮，與內人坐在湖邊涼亭棧板上，不過五分鐘，身體熱呼呼逐漸散去，開始感覺涼意，莞爾間，身體開始起寒顫，真個天涼好個秋，縱然盡快穿上背心夾克，因內衣和長衫已濕透，也難擋骨髓裡竄出的涼意，兩人只好盡快吃午餐，剝橘子吃，啃那不至於太冰涼的水煮蛋和飯糰，然後，相約往車上避涼去，車子就在近旁的停車場，車內還帶有兩人的保暖外套。

涼亭下的湖面，面積寬廣，少說有半公頃大小，湖水不清澈，有些混濁，還好沒惡臭，湖邊養了鴨，也養了鵝，悠哉又自在地，在水中，無目的地到處漂流，多舒適，多愜意，讓人羨慕。也不時發現白鷺鷥低空翱翔，略過水面，貪婪地啄，食水中小魚兒，好個田野風光。我瞥見，有農家主人，捧來一籃蔬菜，是空心菜的粗梗和高麗菜的葉子，他往湖裡到，原來是魚池，即刻有二、三指幅寬的吳郭魚，群聚擁來，翻騰攪動，你推我擠，你不讓，我不讓，互相搶食，沒想到吳郭魚餓到此程度，飢不擇食。唉！農家主人太小氣了，粗茶淡飯的，不肯投資成本，不給魚飼料，如何養大魚兒？難怪每隻吳郭魚都是小不隆冬的，何時才能抓來吃，或補去賣？

下午，1時30分，眾山友上車，車子開往新竹芎林，進行附帶的第二個行程，文林古道，一條休閒踏青的生態親子步道，總長2.4K，小O縱走，約需時一小時。市區文林閣門口下車後，熱情的幹部們率隊，往文林古道登山口走，六輛遊覽車，約250人，人數眾多，場面浩大，浩浩蕩蕩，車水馬龍中，沿著路邊，一貫而行，甚是壯哉！有山友自我解嘲，「我們是從彰化來的進香隊伍。」說的對，除了進香隊伍，在台灣，絕看不到如此盛大的場面。來到登山口，我與內人都退卻了，再也不敢跟上往前衝的隊伍了。年紀大了，就是不中用，赤柯山已耗盡我倆體力，已是強弩之末，不僅如此，兩人都已鐵腿了，若硬撐下去，勉強走那一小時路程，明天真的會寸步難行，出不了門，上不了班。雖然，對領導幹部們有虧欠，我們的決定是正確的，當晚上，回到家，我發現，我不僅鐵腿了，還左腰嚴重酸痛，彎不下腰，直不起身，自己都搞不清楚何時閃到腰。

我與內人，有志一同，沒往登山口走，卻繼續往內，沿著產業道路走，因路兩旁也栽種不少果樹，和一畦畦的菜圃。自家有塊農地，也栽種不少植栽，所以，我倆特喜歡園藝，觀賞他人的園藝，可學習，也可開發自己的創意。跟關西的玉山社區一樣，此文林社區的柑橘樹，也是結實纍纍，果實碩大，翠綠欲滴，讓人驚羨，也讓人垂涎欲滴。山區溫差大，濕氣重，咱家平地農田，除了木瓜和芭樂，所種的柑橘類水果，就是沒有山區碩大漂亮。怕錯過集合時間，連累眾人行程，我倆有節制，估計時間，不敢繼續前行，只能回頭，回到下車處的文林閣，提早跟也是沒有走古道的山友會合。

文林閣，位於芎林鄉文化村文山街238號。芎林鄉命名，源於早期鄉內九芎樹林立，為緬懷過去，文林閣圍牆內，特別花巨資，移植了兩棵百年九芎，惟今日視之，有一棵似乎已枯死，殊多遺憾與可惜。文林閣又稱「文祠」，興建於清光緒2年（1875年）。清同治年間，由舉人鄧兆熊所創設，當時為地方上的學堂；至光緒年間，改創設「文林社」，成為頭前溪流域文士，以文會友之處所；之後，才將學堂改為廟宇。主祀文昌帝君，每逢大考、國考或高普考，參拜的考生絡繹不絕，或為自己點光明燈，祈求文昌帝君保佑。雖廟門深鎖，我找來內人，兩人肅穆豎立，彎腰低頭，鞠躬行禮，此為向鄧兆熊先賢致意；接著，閉目冥思，雙手合掌，祭祀膜拜，這是向文昌帝君致敬。向人致意，也向神致敬。

其實，從文林古道下來，登山隊伍還會經過鄧雨賢紀念公園，鄧是台灣知名音樂家，台灣早期甚多著名歌謠歌曲，均出自他手，尤其「雨夜花」、「望春風」、「月夜愁」、「四季紅」，更是膾炙人口。彰化高中校園內有「雨賢館」，就是為了紀念鄧雨賢先哲。避免浪費筆墨，關於鄧雨賢，就此打住，不另加介紹。新竹芎林有書院，彰化有沒有書院？當然有，每年逢考季，縣府會在五大書院，公開辦理考生祈福活動。五大書院者，包括彰化市孔廟、和美道東書院、鹿港文開書院、員林興賢書院和北斗奠安宮。其中，奠安宮不是書院，它僅是單純的媽祖廟，惟它是南彰化的開基媽祖廟，有其神聖地位。

彰化市孔廟，建於清雍正4年（1726年），由當時知縣張鎬所倡建，主祀大成至聖先師孔子，配祀孔子眾門生與歷代先賢先儒，屬於國定一級古蹟，是清朝初期，台灣學官體制中，最完整的學府，不像一般書院，是屬於學官體制外，另一種的私人教育系統。和美道東書院，創建於清咸豐7年（1857年），由地方夙儒阮鵬程、士紳陳茂才、貢生王祖培、稟生黃際清等人，所奔走倡建。書院取名，源於「王道東來」，主祀宋朱文公神位，屬於國定二級古蹟。

鹿港文開書院，創建於道光7年（1827年），隔年舉行釋奠禮，主祀宋朱文公牌位，配祀有沈光文及其他先賢，屬於國定三級古蹟。鄧傳安就任「鹿仔港」理番同知後，率先捐出養廉銀一千圓作為推動之用，於道光4年（1824年）開始籌劃，與當地學子鄉仕聯手籌擘，當年，日茂行林振嵩之子，林文濬提供資金，協助書院的興建。書院命名由來，是為了紀念有「開台祖師」之稱，明鄭時期來台，授業解惑的沈光文（字文開），他曾在鹿港教導居民讀書寫字。員林興賢書院，原名「文昌帝君廟」，創建於清嘉慶12年（1807年），主祀文昌帝君，屬於縣定古蹟，創建初期，內設有社學「興賢社」，供員林地區士子結社會友之處所。至於北斗奠安宮，屬於媽祖廟，與書院無關，不在本文細述。

年終歲末，山友仍出席踴躍，讓人欽佩，也因年底將至，年度登山活動僅剩最後兩次，山友們拼著績效，意欲畫上完美的休止符。有山友說，「至今，已取得13點數，為了獲得參與獎，12月10日，最後一回的活動，肯定參加。」還有山友說，「下週將參加大陸江南旅遊，為了拼21點數，以獲得勤登獎，大陸回來的隔天，再多辛苦，也要出席12月10日，獅潭鄉的鳴鳳古道行。」在年底，協會會頒發大全勤、中全勤、小全勤、勤登、參與、鼓勵等獎項，另外，如協會的命名，為鼓勵夫妻共同參加，另設立了鳳凰獎。我與內人，老頭子一對，沒體力，也沒能耐，不考慮各類全勤獎，也不奢望勤登獎，卻也出席了14次活動，我倆將獲得參與獎和鳳凰獎。年度結算，我倆的辛苦有了代價，尋求身體健康外，也得到協會的肯定和獎勵，感恩又感謝。

最後，仍要感謝協會的理事長、總幹事、諸位幹部和顧問們，您們的熱血熱心，犧牲奉獻，昭然若揭，日月同光，會受到眾山友的肯定和愛戴的，至於感謝，全在不言中。祝福協會，祝福幹部們，感恩，謝謝。

文章結尾，容小弟廣告一下，個人部落格，wu100136963.Blogspot.com，吳聰賢醫師，自今年6/11開張，已張貼「彰化小西巷的往昔（遠渡黑水溝的家族）」，自傳式小說，從前言、95章回至結語，共50萬言。也張貼「公衛歲月（2005-2012年）小說、雜文和散文集」，共68篇文章，計50萬言。亦張貼「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和散文集」，共141篇文章，計46萬4千餘言。還張貼「我參加魅力韓國六日遊」，52篇文章，計11萬1千餘言。另張貼「祝兒子鵬程萬里散文集」，15篇文章，計11萬2千餘言。又張貼「後繼有人散文集」，25篇文章。正張貼「夕陽無限好散文集」，42篇文章。又張貼「白袍診間驚奇」，22篇文章，敬請不吝賜教。（106年11月27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