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六十三、術後病情穩定鬆口氣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六十三、術後病情穩定鬆口氣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3日（星期三）。下午17時30分，我在病房所訂的餐盒，送到CCU（冠狀動脈加強護理室）來，肚子尚有點絞痛，不過，已好很多，應該會自動好轉，是否餓太久，引起不適，我搞不清楚，住院醫師或總醫師沒說明，也沒特別處理。絞痛跟餓太久有關嗎？對胃潰瘍或十二指腸潰瘍的患者來說，餓一餐或兩餐，關係可大，因基礎胃酸（化學式HCl，就是通稱的鹽酸）分泌仍持續，胃或十二指腸泡在PH 2.0左右的鹽酸裡，上腹部肚子會痛，至於我呢？跟我的綽號「吳鐵人」一樣，我的胃，自己號稱「鐵胃」。

    原想把晚餐讓給內人或小兒子吃，但內人與兒子卻已離開醫院，回大兒子租屋處。冠狀動脈加強護理室規格等同一般加護病房（ICU），護士小姐24小時全程照顧，家屬不能陪伴，只能固定時間探視。從媽媽的身教學來的，也可能遺傳自外公的基因，我節儉習慣了，晚餐丟棄可惜，雖醫院的伙食談不上美味，僅能糊口，但暴殄天物，丟進垃圾桶，良心不安，心裡不捨，決定自己吃了。看到飯菜，唾液直冒，胃酸直流，胃腸蠕動加速，讓肚子更餓得慌。

    出心導管室時，感覺肚子是餓的，好想告訴身旁的內人，去買點可以咀嚼的固體食物，但淚流滿面的情況下，出口要求吃東西，會讓人家懷疑，我不是歷劫歸來的喜極而泣，也不是遭受難忍之痛的痛哭流涕，而是如同幼兒般，因受不了肚子餓，撒嬌般的委屈痛哭。我閉口不提，希望內人知我心。我不喜歡麵包，包子或炸雞腿是我最愛，結果，小兒子買來罐裝亞培飲料。我不喜歡麵包，兩個兒子卻喜歡，所以，每回開會、研習會結束後，分發的西點餐盒，主要是麵包，每盒80元，都是兩個兒子吃掉。公務預算不能保留給下年度，有業務費當然要花掉，會後有餐盒可拿，大家利益均霑，也不枉納稅人的錢。

我告訴護士小姐，我肚子餓，晚餐我自己吃掉好了。我身體直綁綁地僵在病床上，好像多次骨折的病患，雙腿不能彎曲，身體不能彎曲，免得雙側鼠蹊部重壓失效，股動脈或股靜脈穿刺口，又繼續滲血，就拜託她餵食了。「護士小姐小姐，很對不起，麻煩妳了，我這輩子第一次吃飯被人家餵。」她和藹可親地回答：「不用客氣啦，雖然你是第一次，我可是餵過很多位客人喔。」她把病患說成「客人」，奇怪，怎會這樣說？聽在耳裡怪怪的，好像是生意上的往來，似乎是KTV或酒店，我花錢買服務呢，她拿錢提供服務。很錯誤的說詞，她應該說「病患」才對，才會讓人打從心底感恩，也給病患有視病猶親的親切。

任何護士，只要戴上口罩，每一位都是美人胚，此刻，護士小姐在我心中就是女神。我順利被餵飽，晚餐全吃光光，腹部也沒問題，不再絞痛了。趁此機會，我跟她閒聊，她說：「我的名字常被念錯，『朝』應該唸『朝陽』的『朝』，這是女生名字的唸法，如果是男生的名字，則習慣唸成『朝廷』的『朝』。」受教了，我第一次聽到男生、女生名字不同的唸法。女生名字唸第一聲，感覺就是不同，突然間散發出溫柔婉約的氣息來；男生名字唸第二聲，感覺又是不同，有源遠流長、氣勢磅礡的壯闊來。感謝這位護士小姐，我真的受教了。奇怪，我是很內向又害羞的人，怎會主動找女生閒聊？很怕被誤為老色狼，或許大叔心態，依老賣老，較無芥蒂。

我也告訴她：「『媛』字，國語注音是第四聲，也可以是第二聲，稱美女為『名媛』，稱人女兒為『令媛』，都要唸第四聲；若唸第二聲，則是牽引的樣子，如『嬋媛』。女生名字唸第四聲，不好聽，陽剛味太重，不勝負荷，且讓人有『抱怨』、『怨恨』、『哀怨』等負面聯想。妳記得要把自己名字唸成第第二聲，人生才美滿喔。」其實，我的聯想更糟糕，所謂的「怨婦」，女人若是男人不要的「棄婦」，當然每天「哀怨」過日子，人生豈會美滿幸福？

真的，我對「媛」字有偏見，因唸音關係，美好的字變成討厭的字。前彰化市大竹區衛生所同事「ＯＯ媛」就是例子，她可聰明，把自己的名字唸成第二聲「媛」，好聽多了，家庭和職場兩得意。另外，前疾管課同事「Ｏ苑Ｏ」也有類似困擾，「苑」會跟「抱怨」、「怨恨」、「哀怨」等，連想在一起，難怪工作上總是不順遂。真正原因我不清楚，但離開疾管課後，我很受傷害，好像我對同事不好，虐待屬下呢。後來，她在衛生所和衛生局其他課室間，也往返換了數個職場，總是不怎麼如意，我想，應該是個性問題，與職場或環境無關。

接著，我介紹兩個兒子，大兒子陽明醫技研究所一年級，沒有女友；小兒子清華材料系畢業，剛退伍，目前準備托福要出國。我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妳在中榮上班，我會叫我大兒子或小兒子追妳。」她問：「大兒子幾年次？小兒子幾年次？73年次和74年次，太年輕了，小弟弟嘛，其實，我已結婚了，是有老公的人了。你這個當老爸的，還真會作媒。」她在諷刺我看走眼？還是譏笑我想抱孫子想瘋了。小兒子近日透露唸錯科系，數月來，自信心磨損不少，不知好或壞，我內心甚為擔心。只要想到小兒子，整顆心往下沉，任何快樂或愉悅，馬上煙消雲散。

我隨口談到：「北榮薪水高，獎勵金多，每個月少說7-8萬，但大小夜班很辛苦，尤其孩子生下來，工作、家庭兩頭忙，等於蠟燭兩頭燒，很累人。」內人五專林姓同學，中榮開刀房護士，10餘年前，月薪已有7萬元，一般私人小醫院的兩倍。我說：「結婚前，我老婆辭去中國加護病房護士工作，作個專職的家庭主婦，等孩子唸國小了，才外出上班，現在是烏日明道中學校護。」她很羨幕校護的工作，她說：「我有同事，後來考進台北縣某衛生所，據說走行政也沒有想像的好，工作多，常辦活動，假日均要加班，日子過得不輕鬆。」

回頭想一想，說的也對，目前衛生單位也不好待，癌症、高血壓、糖尿病、精神病等慢性病，列管個案有超高目標數，結核病、愛滋病列管個案，需優質管理，以及萬人整篩等社區健檢活動，公衛護士幾乎沒有週六、週日，所謂公務員週休二日，僅是劃梅止渴、空中閣樓。我仍認為結婚後的女人，正常班、小夜班、大夜班三班輪值太辛苦了，蠟燭多頭燒，我提出較好的建議：「至少衛生單位非三班制，每天8時上班、下午5時半下班，準時上下班，回家煮晚餐，照顧全家人，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有些公家單位，如疾管局各分局，彈性上班，採「95制」，上午9時打上班卡，下午5時刷下班卡，中午時間也都不浪費，很棒的公職單位。

我鼓吹她：「不少臨床護士轉換跑道至衛生單位，我們衛生局就有不少人來自署彰、署中、中榮，單我課室內就有三位署中、一位中榮。妳既然是銓敘部列名的正式公務員，可用轉調的方式到衛生單位，各縣市衛生局出缺多，招考一定要上網招募，你應該每天上網搜尋。如果轉調的人多，爭搶一個職位，別人走後門，自己也要走後門，可找縣市首長、議員及局長幫忙。」其實，她也早有估算：「老公最近會被調往高雄榮總，我想跟著去高雄榮總，但職缺固定，一個蘿蔔一個坑，除非找同職系、同職等，兩人互相轉調，否則免談。」

她終受我影響，有些心動：「跟隨老公轉往高雄榮總有困難，我只好嘗試找衛生單位了。」我一貫的立場，恩愛夫婦分隔兩地，難解相思苦外，第三者見縫插針或自己難耐孤寂，婚姻極易出裂痕，尤其新婚夫妻，甜甜秘密、如膠似漆、水乳相容，因工作拆散兩地，多可憐。高雄市、縣衛生局都可考慮，衛生所人事由衛生局主管，每天上衛生局網站瀏覽「招募」欄即可。衛生局某同事，結婚10年，老公高醫分生教授，女的住彰化娘家，男的住高雄，夫妻分隔兩地，聚少離多，夜半枕邊細語、呢喃儂語、纏綿悱惻幾回有？身為過來人，我不禁嗟嘆之。女的離職嗎？若是我，也捨不得此鐵飯碗。各位看倌，此莫非人生悲情？聽老人勸，汝等好好守住枕邊人，為了婚姻，為了家庭，工作也只好忍痛放棄，不是嗎？對她來說，老公的薪水足夠養活一家人，還有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