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四十七、心導管電燒灼術器材需自費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四十七、心導管電燒灼術器材需自費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2日（星期二）。晚上17時35分，某醫師，首次現身，男，40歲上下，高頭大馬，結實粗壯，面色黎黑，由另兩位年輕醫師陪同，應該是實習醫師。我內人曾比喻他膚色黑得像黑人，他不是黑人，他是台灣人。他匆匆忙忙，倉卒地進入病房，好像時間很緊迫，好像天要塌下來，地要垮下來，更像火燒屁股，沒有客套話，沒有問候語，也沒有半句關心或慈愛的話，劈頭就問：「你有沒有保險？明天由我與陳適安醫師給你動手術。關於電燒手術費用，陳醫師有沒有跟你談過？你最近病情怎樣？」

    他問得匆忙，我來不及看他的名牌，他也沒自我介紹，我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不知到底是哪位大國手、大醫師。從門診開始到住院之後，包括陳適安主治醫師，還有護理人員或行政人員，沒有人跟我提到手術費用的問題。他最後一句話，「你最近病情怎樣？」才像醫師應該說的話，才像真正關心病人的醫師，前面所說的話，不是醫療行為，而是商業行為，比吃到病死雞或病死豬，還讓人噁心，噁心百倍，不！噁心萬倍！

    我滿頭霧水，滿臉疑惑，什麼保險？我不是有健保嗎？辦住院手續時，早已健保卡過卡，還有問題嗎？還提什麼保險？手術不是可以健保給付嗎？從來沒有人跟我提過另有自費的問題。我知道心導管檢查，放冠狀動脈支架時，有普通的健保品牌，也有昂貴的國外優良品牌，前者不需另外付材料費，如果使用後者，則需自付費費，醫師的解釋，「前者，使用年限短，約兩年，可能還要再通一次；後者，品質較好，成功機率高，效果好，可放置較長的時間。」這樣的解釋，連我都是這樣的外行，我敢不花錢，使用較好品質的支架嗎？任何人負債，也要借錢來花。

    我沒聽過電燒灼術也有自費的問題，我真該死，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太孤陋寡聞，太井底蛙，太狀況外，連事前做功課也沒有，我真該打屁股，真該負荊請罪，真該磕頭謝罪，然而，既然是商業行為，不是應該事前就要談好嗎？多次門診時，記得是兩次，總能說清楚、講明白，豈是住院第二天，隔天就要上手術台的情況下，才來跟患者討價還價，講起價錢來？台灣有句俗諺「豬打死，才來喊價錢」，意思是「活豬買賣，雙方還沒談妥價錢，買方已經先將豬打死了」，此時，賣方還有討價的餘地嗎？已經辦理住院手續了，該檢查的，也都檢查了，我能打退堂鼓嗎？是可以的，但此刻打退堂鼓，我多沒面子，尤其是為了價錢的問題，我的臉往何處擺？

我回答：「最近仍常發作，每隔兩天就要發作一次，前天下午1時發作，昨天上午8時才停止，每次發作都要十幾、二十小時，23或24小時是常事，有時都會超過一天。」黑臉醫師隨口說：「你很辛苦。」聽到這簡短一句話，雖是很普通的一句，我也常口頭禪般地掛在嘴邊，但反過來，從他人口中聽來，自己心頭一振，似乎感同身受，有遇到知音般地受用。各位看倌，沒想到這句話之厲害吧，往後遇到任何人，只要說兩句話「謝謝」和「辛苦」，前面是感恩，後面是安慰，汝等就是知書達禮、和藹親切、善解人意，肯定是無往不利、普受歡迎的人了。

累積三年多的發病經驗，我的病史可以跟任何人說上三天兩夜，但黑臉醫師不感興趣，他沒有美國時間，自己老婆、孩子都沒時間照顧了，還管你是啥？另外，比我嚴重的個案多的是，在專家眼中，我是小事一樁，見怪不怪。有多嚴重的個案？真的很多嗎？後面會敘述。心悸毛病真的很常見，年紀越大，比率越高，心臟科醫師只要學會這套電燒灼術專長，可以雲遊四海，「坐著吃，躺著放」，月入數百萬。

從黑臉醫師的語氣、臉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各方面蒐集來的訊息，我的直覺不會有錯，他的重點是「保險」，後面隱藏的是「費用」。我故意裝傻，也確實是沒心理準備，尚未進入狀況，兩人無法開門見山談開，我用疑惑的口氣說：「保險？不是有全民健保嗎？除了健保，沒有其他保險嗎？」我有給內人投保南山400萬人壽保險，未來用於協助兒子們繳交遺產稅，不曾有自己投保人壽險、癌險的意念。我幻想著，縱然有嚴重心臟病，我也願意猝死在青康藏高原鐵道上，也不願躲在醫院苟延殘喘。我祈求台灣能趕快完成安樂死條例。

黑臉醫師緩了口氣，向我解釋道：「新的儀器需搭配一種器械，叫做『三度空間立體定位導管』，有如衛星導航或電腦定位功能，此導管需自費2-3萬元；還有另一種『冷卻導管』，具有冷凝作用，比一般的導管較不會引發中風，需自費7-8萬元；有時，遇到心臟較畸形，放電位置較遠，要延伸管子，需用特殊且較長的導管，才能抵達遠端，進行電燒，需自費5千元。既然你沒有保險，較貴的冷卻導管部分，就不讓你負擔，我來想辦法。」

我只有聽的份，有如鴨子聽雷，我什麼都不懂，他說什麼，我就只會點頭，當然，不會去討價或還價，完全任人宰割，討價或還價也太丟人了，何況我還是醫師。黑臉醫師很大方，話說得很清楚，7、8萬元的「冷卻導管」不用我付，不過，後來辦出院時，我仍自費了7萬元，這是後話。沒辦保險，好像矮人一截，寒酸又俗氣的，各位看倌，需要人家施捨的感覺，很不舒服，當然，被欺騙或被敲竹槓的感覺，更加不舒服，奉勸汝等，趁年輕買個保險，以防萬一吧，「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