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五十五、害怕人生災難之起始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3日(星期三)。凌晨3時10分,雖是四人床的健保病房,病房內卻有冷氣,白天不覺得冷,但夜深人靜,白天暑氣消失了,就覺得稍涼,甚至有些寒意。我灑完尿,回到病房,內人仍打呼著,熟睡著,我放慢動作,沒有驚醒她。內人躺在陪客床,側著身子,縮著身體睡覺,僅拿一件薄夾克,蓋在自己身上,沒有哆嗦,沒有寒顫,卻似有股寒意,正在竄流她全身,我心疼著,於心不忍,將病床上,醫院發的小棉被,輕輕地幫給她蓋著。
內人身體較嬌嫩,身體偏虛寒,冬天怕冷,受不住寒冷,不像我勞碌命慣了,操不死的鐵金剛,我在醫院和衛生局的綽號,是「吳鐵人」,不分日夜,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廢寢忘食,苦幹實幹,鐵打的無敵鐵金剛。另外,我每天清晨,不分寒冬酷暑,田裡割草幹活,回家沖過冷水澡,再急急忙忙上班去,鍛鍊出堅強的體力和體魄,簡直是鐵打的身體,內人跟我相較,天差地別,嬌弱多了,或許天下的女人都如此吧。女人是水做的,是需要男人疼惜的動物。
年近60,我自認身體蠻健康的,不比一般人差,甚至有過之無不及,不曾大小病痛,除了年輕時慢性咳嗽,應是慢性支氣管炎,咳了不只兩、三個月,捨不得花錢就醫;還有服預備軍官役時,因焦慮醫師執照考試,罹患甲狀腺機能亢進,此外,不曾就醫,不曾住院或開刀,唯一一次上手術台的,是接受男性精索結紮手術(vasectomy)。有報告說,心律不整的高危險群,包括慢性咳嗽和甲狀腺機能亢進,我這兩樣都有,是否應證了我會成了心律不整患者?不知有沒有研究統計數據,我很想知道,「甲狀腺機能亢進患者,終生有多少比例罹患心律不整?」「慢性支氣管炎患者,終生有多少比例罹患心律不整?」「同時罹患甲狀腺機能亢進和慢性支氣管炎患者,終生有多少比例罹患心律不整?」
北榮「研究發炎相關指標在心律不整疾病與正常心律患者間差異」研究計畫,也包括基因多型性檢測,似乎懷疑基因也佔有一席之地,若與基因有關,我則要提一件事,我大哥60歲上下,除了罹患家族毛病「痛風」外,也罹患心律不整,長期在彰基心臟內科門診就醫,醫師開有心律不整的藥。某天,突然聽到我患有心律不整,二話不說,放下工作,不顧卑賤,他僅有國小畢業,穿著工作服,從市場騎著機車,趕到衛生局辦公室來,這是他第一次到我工作的地方來,拿著心律不整的藥,塞到我的手裡,「趕快吃藥,身體要顧好。」我幾乎淚崩,淚水在眼眶裡打滾,好個兄弟情深。
民國76年某日,前一天,讓老婆簽署手術同意書,隔天,趁醫院中午休息時間,我到某泌尿科醫院,請院長動精索結紮手術,所謂的男性絕育手術,院長是我彰基時代的老師。我生平第一次躺上冰冷的手術台,一邊羞愧,在護士小姐面前暴露隱私;一邊忐忑,害怕手術,也害怕手術是否能順利。在局部麻醉下,花不到半小時,手術很成功順利,老師泌尿科專家的好名聲,不是虛傳的。開完刀,回到我自己的醫院,剛好快下午2點,我沒休息,就繼續直接下午的門診工作。這是我的開刀初體驗,也可知,當年的我,努力工作,從來不曾輕言請假;也可知,年輕的我,身體壯如一條牛。
沒想到,22年後,我因嚴重心律不整,又要躺上手術台,此次的手術,則不像當年的絕育手術簡單,有其困難性和危險性,我虔誠地祈求,我疼惜老婆,我愛我老婆,希望今天的手術,不是我老婆災難般,開始陪病的起始,我不要讓她痛苦,也不要讓她受折磨。痛苦活著和尊嚴死去,我選擇哪一樣?進出醫院,受盡折騰,只為了多活2-3年,這種成本效益,我無法茍同,也無意義。我祈求老天,內人軟弱,內人沒膽,願老天讓我健康地活著,成為內人終此生的支柱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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