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五十六、心如死水與聽天由命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五十六、心如死水與聽天由命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3日（星期三）。上午5時30分，初夏，晝長夜短，半個小時前，窗外天空，早已魚肚翻白，如今，窗外天空，更是大亮，若非大樓擋住陽光，說不定陽光已曬病床，也曬病人的屁股。早起的個性，我屬於早鳥型的動物，雖然漫長的一夜，我甚少闔眼，想起過往，想起現在，想起未來，更想起過世的父親和母親，輾轉反側難成眠，但天亮了，仍窩在床上，那可很無聊。我起身下床，準備盥洗去，當看到內人，還蜷縮著身體，醫院的小棉被包住整個頭，躺在陪客床上，規律的打呼聲，沉沉睡著，不禁再次躡手躡腳，沉穩動作，小心不要吵醒內人。

    我與內人生活作息有點反差，我屬於早鳥型，她則是晚鳥型，我晚睡早起，她則是早睡晚起，我睡到自然醒，夏天是清晨5時，冬天是清晨6時，她的自然醒，則分別是7時或8時，如果關上窗廉，昏暗情況下，她甚至可以睡到10時過後。夏天，我把鬧鐘轉在5時；冬天，則轉在6時，其實，我都比鬧鐘早醒來，能隨手關掉鬧鐘，免得吵醒內人。那麼早起來幹嘛？做體操？壓馬路去？不！是田裡除草去，近8百坪的農地，草生長的速度，是我一個人除草速度的十倍、百倍，但我奮力搏鬥著，少一根草就是一根，一天不除草，感覺田地荒蕪的面積又增加一分。除了田裡幹活去，若是假日，文思泉湧，或是下雨天，無法下田，我則不去田裡，開始爬格子，寫文章自娛。當上公務員，養成了寫作的習慣，每日不寫上2、3千字，甚至近萬字，會感覺今天虛度的痛苦。

    內人睡到自然醒，醒來的原因，可能是肚子餓了，如果我在家的話，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早餐吃什麼？你有沒有準備早餐？肚子餓死了。」內人最怕有壓力，若學校有壓力下來，她胃痛就會發作，甚至腸躁症再復發，腹痛、水瀉、拉肚子的，所以，早上起來，肚子餓不得，當空腹，胃就痛，噁心嘔吐，挺難受的，必須馬上吃早餐。請不要誤會，內人不是好吃懶做的人，她雖然晚起，家裡的環境工作，都是她打掃的，要好好感激她。

    白天，到處開始有人走動，尤其老年病患，上廁所的，盥洗的，買早報的，買豆漿燒餅油條的，絡繹不決，還邊走路，邊咳痰，因是醫院內，有聘僱工人在打掃，醫事人員眼睛是雪亮的，所以，沒人敢隨地吐談。可能是人多勢眾，陽氣重，陰氣衰，鬼見人多了，氣勢反過來，反而怕人了。長廊與廁所不再陰森，窗外頭的自然光，趕走陰霾，鬼魅沒了陰霾可躲藏，消失了無影無蹤。看來，白天是人的世界，夜晚則是鬼的天下。

    奇怪的平靜，我不去想它，我沒常人說的開刀前夕焦躁症，我心平氣靜，不去思考或擔憂開刀過程或結果。我已心死，三年半無涯無際之折磨，已受夠了，走到此地步，沒第二選項，一切聽天由命。我沒宗教信仰，也非虔誠教徒，追求的是心安理得與了無遺憾。我沒祈禱「阿彌陀佛」或「上帝耶穌」，但內人後來告知，她北上前，曾往廟宇跪拜，祈求開刀順利平安，包括住家附近的九德福德土地公廟、台中市南屯的文昌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