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七、勤儉才有底

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七、勤儉才有底

作者：吳聰賢醫師

上午10:20，步步為營，小心翼翼，騎著機車回到家門口，剛好內人的同事，我前腳到，她後腳也騎機車到，送來整紙袋的幼兒用品，有內衣、內褲、外衣和短褲，都是她兒子小時候穿過的，適合我小孫子這個年齡穿的，還有一顆大皮球，要給小孫子玩的。我收下那百貨公司的大紙袋，頻謝謝她的好意，無以回報，正好拿一大袋的芒果給她，都是挑最好的，少說30顆，讓她一家三口人，連吃三天才吃得完。

不單嬰幼兒用品，她也常送來蔬菜，如空心菜、莧菜、包心菜、地瓜葉或地瓜等，因娘家在嘉義朴子，自家有菜園，每次回娘家，或娘家媽媽來探望，帶回來的伴手禮，就是一大捆一大綑，自家種的蔬菜，她自己吃不完，就分送到我家來，或她住家的左右鄰居。有趣的，左右鄰居也有菜園的，收成時，禮尚往來，送給她蔬菜，她自己吃不完，又轉送到我家來，以致，我家有田地，不種蔬菜，卻常常吃到別人家的蔬菜。

我很感謝內人同事送來的舊衣裳，我堅信先母說的話「勤儉才有底」，意思是勤儉才會存家當，我也相信先母說的話「穿舊衣，才能平安快長大」，然而，年輕人思想不同，不以勤儉為美德，他們才不要撿人家的舊衣服，縱然穿舊衣服，也要撿她娘家兄弟姊妹的孩子的。媳婦嘴巴說：「娘家兄弟姊妹的孩子的舊衣服，多的是，挺新，挺漂亮的，撿都撿不完啦。」我與內人只好閉嘴。因不好意思回絕同事的好意，舊衣服照收，嘴巴勤感謝，家裡卻堆了不少嬰幼兒的舊衣服，不知怎麼捐出去。

我很傻，笨到不行，小孫子還未出世時，我即開始收集舊衣服，都是我自己穿過的舊內衣和舊內褲，不僅是舊，且是又破又爛，我告訴內人，只要把內衣衣領、內褲褲頭，較粗糙，較不平坦的部分，用剪刀剪掉，就可以留著當小孫子的尿布了。我自己小時候，就是用破內衣褲當尿布的；我的兩個孩子，也是用破內衣褲當尿布的，捨不得用紙尿褲。沒想到，時代不同，年輕人思想就是不同，不僅用紙尿褲，還勤換紙尿褲，幾乎一、二小時就換，說怕小嬰兒得尿布疹。我心疼紙尿褲，也擔著心，「製造環境汙染」。

我打開鐵門，兩步併作一步，躡手躡腳，快速跑進一樓廁所，換下工作服，免得水漬和泥巴弄髒家裡地板。每回田裡回來，大熱天，流汗關係，全身濕透，工作服當然也濕透，上衣袖子和褲子褲管，也全沾滿泥土，再如何小心，多少總會弄髒地板，事後仍須用拖把，稍微清理一下，安慰一下自己的眼睛，也蒙騙內人的眼睛。內人愛乾淨，弄髒了地板，她又會叨唸很久，不是唸一句、兩句，而是唸整天。所以，為了耳根清靜，我已養成拖地板的習慣。

在廁所裡頭，我脫掉工作服，隨即在洗手台，用清水沖洗。先搓洗上衣，再搓洗褲子，洗上衣時，洗臉盆的水已混濁一半了，我不換水，接著洗褲子，此時，不管沖多少清水，水已黃澄澄混濁一片，比黃河水還混濁千百倍。若用洗衣機洗，洗個三、五遍，照樣洗不乾淨，馬虎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既然是沖洗，當然不用肥皂，只簡單用手搓揉三、四下，有搓揉就是了，稍事擰乾，就掛起工作服，涼在廁所內。

廁所窗戶向北，陽光照得進來，怕夜裡蚊蟲跑進來，透明窗戶是不打開的。夏天，廁所裡，氣溫高且悶熱，因空氣不流通，隔天早上，工作服大抵已陰乾，只褲管些許半濕半乾而已，但不妨害，且沒尿騷味，也沒糞便味，縱然有，又如何？仍舊穿上身，上田裡做工去。混濁的水，太髒了，不能沖馬桶，我並不浪費，用勺子滔水，沖洗雙腿，那清涼的感覺，舒暢全身，有如雙腿吃冰淇淋。我亦隨手拿起掃把，刷洗廁所地板，再加上一勺清水沖洗，地板沒有九分乾淨，至少有六分可接受。

我光著膀子，只剩下濕淋淋的內褲，我夏天是不穿內衣的，再次躡手躡腳，爬上樓梯，跑進二樓浴室洗澡。田裡回來，全身熱哄哄的，沖冷水澡是天下一等一享受，快樂無以復加，舒服得不得了。早些年，剛60開外，還年輕，體力好，縱然寒流來，照樣洗冷水澡，如今，韶光流逝，時不我予，身體弱了，體力差了，怕冷，怕感冒，夏天還好，冬天就要洗熱水澡了，不敢逞強。人生必經的過程，莫可奈何。

我洗頭和洗澡一次完成，雖不似軍中的三分鐘戰鬥澡，那麼匆匆忙忙，卻也差不多，差不了那一分鐘或一秒鐘。水從頭淋上身後，我用放了好幾年的白蘭香皂或瑪琪肥皂，往頭上和身上抹，起泡沫後，開始上下搓揉身子，搓揉身子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分鐘，然後蓮蓬頭沖水，總之，洗澡大抵三分鐘內完成。我還用老式的香皂，卻看年輕人浴室裡，瓶瓶罐罐的一堆，少說十幾瓶，不是洗髮精、沐浴乳，就是潤絲精、潤膚液，我不禁要搖頭嘆息，現代人不只好享受，還正浪費地球資源呢。

洗過澡後，換下來的內褲，我亦隨手沖洗，也是不用肥皂，僅用手搓洗兩三下，就算清潔溜溜，往陽台一曬，明早又可穿上身了。我搓洗還不敢太用力，怕把內褲搓破了。退休一年半，上午有的是時間，我養成好的習慣，每天，工作服、內褲自己沖洗，不用洗衣機，省電又省水。後來，不僅如此，每天，外出服、上班服，我也自己沖洗，也是不用肥皂，簡單又省事，連內人也稱讚。至於醫師服呢？穿好幾月才換洗，只好拜託內人，必用漂白水，才能把衣領和衣袖洗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