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小說、雜文、散文集）
八十一、彰中58五十週年同學會誌二、三事
作者：吳聰賢醫師
「彰中５８五十年，同學聚會展歡顏。雨賢會館校歌喧，歡聲雷動樂翻天。尊師重道在心田，教誨恩情天地綿。同窗情誼震宇寰，五十年後再續緣。」
108年1月12日，週六，上午9時30分，省立彰化中學高中部第23屆58畢業生，畢業50週年同學會，在母校雨賢館隆重召開，加上師長和眷屬，空前盛大，近250人參加。當年，58年級共13班，每班48位同學，總共624位，扣除99位自動留級的，也扣除國外的、躺臥病榻的和永遠缺席的，每班至少有三、四位是永遠缺席的，出席的同學已接近半數了，難能可貴。提到永遠缺席的，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大學同學，43位同學中，竟然已走了6位，其中一半是惡性腫瘤，不勝唏噓啊。
週六，我下午2時有門診，估計彰化與和美路程，必須提前半小時，就要中途離席，怕停車後出入不便，車子被擋等意外狀況，我比8時30分的報到時間，還早到15分鐘，然後，將車子停在離大門口最近的第一個車位。同學會結束，中午12時，師生轉往活動中心，輪班拍照和餐敘時，我將手機鬧鐘設定下午1時25分，提醒自己不要誤了時間。餐敘特邀二林某外膾名師主辦，席開24桌，每桌八千元，上菜秀竟然是眾廚師，雙手高舉巨大的鱘龍魚和龍蝦進場。很可惜，因中途離席，我沒吃到鱘龍魚，也沒吃到大龍蝦。
沒想到，我有點大意，估計車程還是犯錯了，沒把塞車考慮進去，縱然35分鐘前就離開，但沿路有點塞車，週六假日也不例外，特別是民生路地下道，尤其是垃圾車也加入攪局，害我一路膽戰心驚，眼睛直盯著儀表板，1時45分、1時47分、1時50分，時間一直在飛奔，我在跟時間賽跑。好家在，我忐忑不安，全神貫注，絕不能出車禍，奔馳到診所，當步入診所大門，時間剛好是下午2時整。我個性龜毛又固執，講求一分一秒不差，我不能遲到，不能延誤門診時間。我檢討著，心裡警惕著，我下次應該更提前十分鐘離席。
時間尚早，雨賢館門口人影稀疏，我沒有下車，繼續待在車內，趁此空檔，用手機寫起文章來，「勤跑銀行二、三事」。有手機真好，個人電腦或手提電腦都免了，不用端坐電腦桌前，隨時隨地，想到何事，都可用手機打字，寫下文章。每天，上午田裡除草，下午上班看門診，有時，晚上也要看夜診，生活節奏是滿檔，也是緊湊的，又不能太勞累，以致寫作的時間不多，常要找空檔，分秒必爭。直到9時，人潮多了，我下車，走進雨賢館報到。
其實，我內向，又沉默寡言，怕與人交際，不善與人溝通，會故意躲避人群。特別的，我與班上每位同學幾乎都是陌生的，更別說是其他班同學了，因高中三年，每年都能力分班，與同學相處都不超過一年，相處時間短，認識和交情都有限。意外的，我在校是甲組，大學聯考重考時，換到丙組跑道，蒼天垂憐，我僥倖變成了醫師，跟班上同學更加沒有交集了。有交集的，反而是他班當上醫師的丙組同學。
報到過程中，我特意向58會長、總幹事，鞠躬握手致意，這兩位是58的靈魂人物，沒有他們的熱誠和熱心，犧牲和奉獻，十餘年來，絕不會有這樣高向心力的團體，和盛大的同學會。其他的，大抵是同學向我點頭微笑示意，我才跟著點頭微笑回敬。他們認識我，比我認識他們多，應該跟58Line群組有關，我不是風雲人物，我是躲在角落，極度沉默的一群，極少在群組發言，但是，我不自量力，偶爾在群組丟文章，大多是心情感言，抒發個人情緒罷了，或寫些醫療故事、登山旅遊等，沒想到獲得不少回響，害我受寵若驚，感激莫名。
這次同學會，在總幹事指示下，「題材不拘，題目自選。」我聽令指示，在大會手冊「同學文章分享」，投稿了一篇文章，去年11月30日完稿的文章，「兒子與第28屆王民寧獎」。我不是壞學生，也不是優秀學生，寫不出師生情；沉重功課壓力下，與同窗少交集，也寫不出同窗情，只好以此混水摸魚。此文以電子檔方式，曾丟在群組，但不如印成文字，更能分享。沒想到，同學會後兩天內，接到幾通陌生電話，說是58某班的同學，看了文情並茂、巨細靡遺的文章後，深受感動，忍不住打電話問候，還說不知道我在現場，緣懢一面，諸多可惜。不！是我不儕，深受感動了。
爛老頭，糟老頭，話休細煩，言歸正傳，何為同學會誌二、三事？第一件事，尊稱同學摯友為嫂夫人。某同學，不同班的丙組同學，原本不相識，在校不相識，出社會也不相識，十幾年前，我任衛生局課長，他任藥師公會理事長，因公認識，其實，不是什麼因公，而是藥師公會年度喝春酒，邀請衛生局各長官出席，包括局長、秘書、技正和各課室主管等，那年我也參加了，席間，自我介紹後，才知兩人是同屆的高中同學，自此開始有了交集。
此同學，在故鄉開業，自行執業藥局，生意興隆，獨霸一方，他人緣好，能力好，能幹、外向又熱心，是58的重要幹部，也是58群組的靈魂人物。從群組上得知，去年11月24日，台灣的九合一選舉，他眾望所歸，仍高票連任里長；也從群組中得知，他年來喪偶，目前有一深交摯友，倆人感情似乎不錯，豈是「摯友」一語可帶過？此摯友不僅已公開，她也出席此次同學會，擔任報到處服務工作，她脖子上，佩戴的識別證，就是這位同學的大名。
與這位同學碰面前，我先到8班的報到處繳費，以領取識別證、大會手冊，和一頂繡有「彰中58」字樣的鴨舌帽。當我說出我的名字時，報到處的女士，另位同學的夫人，她驚呼著：「您是吳聰賢醫師啊！久聞大名，第一次見面，很高興認識您！您寫的文章很生動，很感人，父子情深描寫得很細膩，讓人感動。還有，您在群組張貼的每篇文章，我都有仔細閱讀，文筆很好，寫得很棒，您簡直是一名作家喔！」我哪是作家？我根本是半路出家，當了20年公務員，閒暇之時，就是待在辦公室寫文章，寫久了，成精罷了。她的讚美，害得我面紅耳赤，連著90度彎腰致謝，「不敢當，您過獎了，謝謝您。」
我完成報到手續，突然瞥見那位藥師公會理事長的同學，我趨前，跟他握手致意，「哇！老同學啊！恭喜呦！又高票當選里長伯了，服務鄰閭，犧牲奉獻，造福鄉里，是讓人景仰的地方士紳喔！」接著，我放低聲音，故意蹙促地問道：「老同學，我沒有見過您的摯友，我的嫂夫人，引薦和介紹一下嘛？」同學沒彆扭，很大方地回答：「當然！哪有問題？」兩人重回報到處，他介紹他的摯友，一位清秀的，氣質蠻好的女士，若是四、五十年前，我會說是清秀佳人，跟同學高大身材相比，她顯得嬌小婉約多了。
我不客氣地，90度鞠躬，故意大聲地喊道：「嫂夫人，您好！我是吳聰賢同學，從前，我是衛生局課長，他是藥師公會理事長，我曾受他多方照顧呢。」嫂夫人緋紅上臉，露出靦腆笑容，似女生害羞狀，也跟著彎腰鞠躬，有趣極了。可惜，我身上沒有準備見面禮。瞬間，老同學突然對摯友說：「同學難得見面，幫我們拍張照吧。」我內心詫異，但沒說出口，「老同學啊！您錯了，您少了體貼，少了溫柔，也少了尊重，拍照可請人代勞，您應該請尊夫人進來，三個人一起合照才對啊！不然的話，朋友妻不可欺，您應該掌鏡頭，然後拍我與尊夫人的合照才對啊！」女人是用來捧在手心的，不是用來指使的。唉！總之，祝福老同學，有情人終成眷屬，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第二件事，黃界原老師找我聊天。我不善閒聊，苦於交際，眾同學群群落落，聚在雨賢館門口，寒暄話家常，我只能早早進入雨賢管就座，沒想到，我竟是第一個入座的。我坐不到一分鐘，教國文的黃老師，竟然來到我身旁，我即刻起立鞠躬致意，「黃老師好！」沒有其他學生，他只好主動跟我閒聊起來。他提起他線西老家，仍然相當落後，人口老化，也嚴重人口外移，他說他戶籍仍在線西，但大部分時間，隨著子女，移居彰化市，陽明國中附近，還說他所住的里，人口數就比線西整鄉的人口還多。我回應他，線西人口才一萬六，確實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但人口數比起南彰化的二水、竹塘、大城等偏鄉，還勝一籌呢。彰化縣人口128萬餘人，大抵是農業縣市，風頭水尾的鄉下小地方，卻也有著鄉下人的熱情和簡樸。
黃老師又說，他與秀傳醫院總裁黃明和是同宗的，同一宗族內的族親。我回應他，我祖母「黃辨」也是線西人。他問我是哪一個庄頭的？我說不知道，我七歲時，我祖母就中風過世了，不知道哪個庄頭，也不知道我是否去過我祖母的娘家。我告訴他，我祖母跟黃明和總裁也是同族親，她應該跟黃總裁的父親同輩份，她是從黃總裁線西老家，同是那三合院的老宅，嫁到彰化小西巷的吳家的。黃老師高興地說，原來我們還有親戚關係呢。
民國55年，我從縣立彰化初中，榜單上，以第25名成績，考進省立彰化高中；高中三年級能力分班，全年級以模擬考定高下，我以第50排名在前，然而，我有自知之明，我三年在校成績爛透了，數學上，三角函數卡死了我；物理學上，某車速前進的車輪，在某光速照射下，車輪的影子是逆向行駛的，也照樣卡死了我，我不敢請教老師，也不好意思請教同學，也沒錢上補習，日子是黯淡的，我不知如何是好，認定此生完蛋了，要讓父母失望了，我欲哭無淚，每天帶著便當，行屍走肉上學，憂心忡忡上課，沒有一日是不緊鎖眉頭的。
高三時，黃老師是我的國文老師，他講課用心，聲如宏鐘，學問淵博，經驗老到，相當專業，處處為同學設想，他曾提醒同學，聯考作文題目要認識清楚，考慮清楚才能下筆，比如某某甘苦談，要切記，不要只寫甘或只寫苦，一定要描述甘，也要描述苦，最後，再將甘和苦串連比較，做個總結，得出一個漂亮的結論，就能拿到很好的作文成績。很感恩，黃老師的指導，我受教了。
黃老師除了授課認真，讓學生受益良多外，他上課幽默風趣，不會枯燥乏味，每堂課都會講笑話，少者一、兩則，多者三、四則，我念念不忘，至今，仍讓我感激涕零，因為當年，我為成績焦頭爛額，為大學聯考焦慮憂心，鎮日鬱鬱寡歡當下，聽了他的課，可以讓我暫時麻痺自己，忘卻煩惱，忘記聯考，展露出難得的微笑。感謝黃老師，他的風趣幽默，讓我苦撐了下來，否則，我還真的擔心自己是否會走上歧路。
趁閒聊機會，我告訴黃老師，我感激他，他是我心目中排名第一的恩師。我也告訴他，我記得他的每一則笑話，有一則笑話，他如此說：鄉下地方，某對叔侄到河邊炸魚，叔叔指導侄子，告訴他，右手拿炸藥，左手拿手錶，點燃炸藥後，看手錶走了五秒鐘，就把炸藥丟進河裡去。結果呢？侄子一緊張，將叔叔的手錶丟進河裡，卻讓炸彈在手掌開花了。黃老師笑著說：「線西鄉下就是這樣，當年，小朋友不是用釣竿釣魚，而是用炸藥炸魚。」我內心好奇，我不禁懷疑那位叔叔，可能就是黃老師本人。
與黃老師結束閒聊前，他說，58同學會，不只這次辦得非常盛大和周延，十多年來，每次都是這樣，備感溫馨，溫情滿盈，空前絕後，世間少有，讓人欽佩，主要原因，非常難得的，是有一位熱誠又熱心的總幹事。確實是如此，百年難見，千年難遇，大家心照不宣，有目共睹，我內心也是極度讚佩。黃老師又說，所以，他舉薦了總幹事，為年度傑出校友獎。毫無異議的，眾望所歸，祝賀他高票當選，榮膺為年度傑出校友。
第三件事，捨我其誰的總幹事。與黃老師一席閒聊，老師的話沒錯，不是鼓勵的話，而是實至名歸的讚賞，總幹事理應獲得服務類的傑出校友獎。我不禁想起往事種種，感恩在心，感慨萬千，今舉事實作為記載。約十年前，週日，午後1時30分前後，我人在台北新光醫院，出席年度社區整合式健康篩檢研討會，飯後午休時間，我的手機咋響，陌生人的電話，對方自我介紹，58同學會的總幹事，也是第八班，跟我同班的某某。陌生的名字，不認識，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懷疑是詐騙電話，當年詐騙電話挺風行的，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準備隨時掛斷電話。
但是，對方熱誠又耐心地繼續說，不死心似地，展現十足的誠意，他說，因另位某某同學的介紹，說衛生局某科長也是58同學，這位同學我是認識的，真的是我高中同班同學，師大數學系畢業的退休老師，也曾是我的病患，和我在彰化時的鄰居，所以，他要來了電話，專程打這個電話，相認我這個同學，也鄭重邀請我加入58同學會。由於他的執著和固執，是那樣的誠心誠意，我被感動了，好家在，我沒有掛斷電話，我沒有錯失良機，我終於回到58同學會的大懷抱裡，霑濡在師長同學們的關懷中，何其榮幸，何其感恩。
這位熱心腸的總幹事，不僅邀請我入列，還不時打電話聯繫，把關切送過來，也不時邀請我參與某類活動，比如拜會師長、探視同學等等，可惜的，要說聲抱歉的，我幾乎沒例外的，悉數婉拒了，主要是公務人員，公務在身，防疫沒有假期，一年365天，沒有週休二日，我24小時隨時待命，時刻準備著應付突發的疫情，尤其最近幾年，禽流感疫情繃得很緊，不時有狀況發生，我必須率領防疫人員，衝往第一線呢。我用公務繁忙回絕了總幹事，這是事實，其實，另有其他原因，我內向，我不善交際，此類須露臉的活動行程，對我算是種磨難吧？另外，我有多年心率不整毛病，沒有「心命」跟著眾同學跑活動啦！或許，是我找藉口，要說我熱誠不夠、熱心不夠，才正確吧？
總幹事不僅對我如此，對其他同學也是如此。我舉另一案例如下。我的醫學院大學同學，員林人，新生訓練時，自我介紹，閒聊下，始知同是彰中58畢業校友，因不曾同班，在校也不曾謀面，故互不認識。自此，兩人倍感親切，相談甚歡。畢業，從醫後，他罹患糖尿病多年，終至引發慢性腎衰竭，不得不長期接受腹膜透析治療，我兩次到員林探視，見他一邊鼓著肚子，一邊替病患看診，內心甚為不捨。6、7年前，他因胸悶、呼吸急促和呼吸困難，前往秀傳醫院延平大樓，自費接受胸部64切電腦斷層掃描檢查，我向辦公室請假，和嫂夫人，陪著他做檢查。
檢查結果證實，兩側心臟冠狀動脈嚴重阻塞，幾近不通的程度。他慶幸地說，心血管疾病是糖尿病常見的併發症，雖然沒有胸痛等心肌梗塞的症狀，終能讓他早期診斷出心絞痛的毛病。沒多久，他直接轉往台北振興醫院，找上外科部魏崢主任，安排冠狀動脈繞道手術。魏崢，國際知名心臟血管手術和心臟移植名醫，出生於嘉義，成長於員林，是彰中53畢業學長，大我們5屆，曾獲得十大傑出青年獎章，101年也獲得彰中傑出校友獎。大我們5歲的魏崢，仍然活躍於醫界，救人為職志，我們怎能自稱老呢？繞道手術非常成功，挽回同學一條寶貴生命。
此後，老同學淡出醫界，減少門診診療業務，以至結束診療業務，並舉家搬到嘉義，嫂夫人娘家附近，以便養病，也方便兩家彼此相互照應。搬往嘉義後，他仍沒放棄醫師的使命，仍保留最低限度的門診業務，在某家診所上班。我多次想前往探視，卻以工作忙碌和路途遙遠為藉口，持續延遲耽擱著，直到3年前，總幹事傳出彰中58全球電子郵件，得知總幹事不遠千里，千里迢迢，親自前往嘉義探視老同學，看到兩人居家合影留念照，我感激莫名，深感汗顏，好一個有情有義的總幹事，他做了我沒做的事，他做了我做不到的事，關於同學情，我與他相差豈只以千里計！完全無法比擬啊！還虧我跟老同學有7年同窗之誼啊！
遺憾的，後來，嫂夫人傳來消息，老同學於105年12月隆冬，晚間客廳看電視時，因心肌梗塞，昏倒自家沙發上，不省人事，緊急送醫，仍病逝於嘉義長庚醫院。在119救護車上，嫂夫人尊重老同學遺願，婉拒消防局緊急救護員的氣管插管術；來到醫院急診室，嫂夫人仍堅持老同學的遺願，拒絕氣管插管，因老同學早已簽署放棄緊急急救書。老同學下車了，完成了他的人生旅途，享年65歲，成了永遠缺席的彰中58同學。我感傷，我遺憾，我無情無義，老同學至死，我都沒能跟他再次謀面，相對的，更能看出總幹事偉大的情操，和犧牲奉獻的精神，如黃介原老師說的，他夠資格獲得彰中服務類的傑出校友獎，您說是不是？
文章開頭，我仿唐詩，寫了一首七言律詩，律詩最後一句「五十年後再續緣」，為何有此語？因同學會上，眾幹部和師長們，異口同聲，相約五十年後，第二個五十週年同學會，大家再歡聚一堂，向師長鞠躬最敬禮，也昂頭高唱彰中校歌，「彰中彰中文教源，學業精湛文章煥，學術晉進，品德高深，群策群力真善美，真善美前程遠，向前向前進展，日月光華同燦爛…。」我忽然回到16、17歲的年代。第二個五十週年同學會，有可能嗎？有夢最美，除了祝福眾師長、學長和寶眷們，新年快樂、新春如意外，也祝福大家活到120歲。（108年1月17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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