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五十七）精神分裂度淒涼

 把酒言歡能幾回：（五十七）精神分裂度淒涼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杜甫：「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宵。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野哭幾家聞戰伐，夷歌數處起漁樵。臥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

女方發動一票人，怒氣衝衝，帶棍、帶棒、帶刀，來到男方碾米廠，興師問罪。跪在地上磕頭的濫男人，聽到眾人高喊：「砍斷後腳跟！讓他死！」嚇得全身直顫抖。只會玩弄女人，卻無三曉路用的濫男人，就是這種人！他嚇得直哆嗦，猛磕頭，額頭都滲出血來，嘴巴同時胡言亂語地說著：「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敢了！我會負責，我負責...我負責，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會對父母、妹妹，不是幹譙、謾罵，就是狠摔東西的濫男人，他連半絲勇氣和骨氣也沒！台灣俗話說的「牛欄內觸牛母」，只會欺侮女人，和只會欺侮自家人！

男方父母自知理虧，邀請女方家長進屋，紛紛坐下來談判。男方父母很誠懇地說：「你們家小姐，不僅乖巧，也聰明又伶俐，我們全家都看在眼裡，也喜歡在心裡，說句不禮貌的話，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願意跟你們，結這個親家。當然，如果你們家小姐不願意，我們也不敢勉強。如今，既然我們家小孩犯錯了，要殺、要剮，就全憑你們處置了！」千刀萬剮，等於古代的凌遲，終究要死，卻死得淒慘痛苦。濫男人聽到這裡，再次嚇得，雙膝跪下，猛磕頭，內心直喊著：「死定了！我包准死定了！」

男方父母明理，人家說在理上，很誠懇地，給了轉圜餘地，提出解決辦法，給了大家下台階。眾人下了馬威後，原班人馬回來。民國58年前後，台灣處於戒嚴時期，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虎視眈眈，豈容百姓砍砍殺殺的？千刀萬剮不可能，大抵是下個馬威，最多也僅是砍斷後腳跟，出不了人命的，否則，自己也會被關進牢籠，得不償失。極大部分是，男方賠錢了事，雙方永不再瓜葛。所謂轉圜餘地，剛好，男未婚，女未嫁，彼此似有愛意，有商量空間。

台灣省戒嚴令頒布後，台灣進入戒嚴時期。民國38年5月17日，由時任中華民國台灣省政府主席兼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陳誠所頒布，宣告同年5月20日，在台灣省全境實施戒嚴。直到民國76年，由時任中華民國總統兼中國國民黨主席蔣經國，宣布同年7月15日，解除該戒嚴令。此戒嚴令，共持續了38年又56天。其實，民國36年228事件發生時，由時任台灣省行政長官兼警備總司令陳儀發布戒嚴令，這是第一次戒嚴令，後來的再次戒嚴，則是第二次戒嚴令。

當國家動盪時，國必有妖孽；相同情境，必製造甚多軍閥，甚至竊國妖魔鬼怪。舉公孫述此歷史人物作說明。西漢末年，王莽篡漢，建立「新朝」，任公孫述為蜀郡太守。新朝末年，公孫述自稱輔漢將軍兼任益州牧，勢力大增，野心膨脹，自稱為蜀王。於西元25年，與東漢光武帝劉秀同一年，公孫述也自立為天子，稱帝了，以「白帝」自比，國號「成家」，建元「龍興」。西元30年、西元35年，東漢光武帝兩度派兵征討，均以失敗告終。直到西元36年，東漢光武帝第三度派兵討伐，大敗公孫述於成都，公孫述受傷，當夜死亡，整個成都，所謂的「白帝城」，俱化為灰燼，成家亡，存世凡12年。

另舉安史之亂作說明。唐朝中期，唐玄宗朝，玄宗年老無能，醉生夢死，重用奸佞，朝政腐敗。西元755年，安祿山和其部將史思明，起兵叛亂，史稱「安史之亂」。西元756年，安祿山在洛陽稱帝，國號「大燕」，改元「聖武」。西元757年，安祿山之子安慶緒，殺父，自立為帝。西元759年，史思明殺死安慶緒，自立為帝，仍國號大燕。西元761年，史思明之子史朝義，殺父，自立為帝。西元763年，史朝義兵敗自縊，大燕王朝結束，7年又2個月的安史之亂，也終於落幕。安祿山在位1年，安慶緒在位2年，史思明在位2年，史朝義在位2年。如杜甫詩所說的，上述這些人，到頭來「終黃土」。唉！時代背景，戒嚴令能不發嗎？老百姓安居樂業，更重於國家動盪。

父母回家，詢問的結果，女大不中留，她絕對想不到，未來的日子，竟然是如此坎坷！當下，一方面，她只想跟哥哥常相廝守；另一方面，肚子裡有哥哥的孩子，她還有選擇餘地嗎？別無選擇！她低著頭，默默地點頭，就此嫁定了！人生的命運也就此決定了！台灣俗諺，「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尤其是5種男人，千萬嫁不得，包括：一、愚孝的男人。二、對老婆小心眼、計較又小氣的男人。三、喝酒、嫖妓、賭博等不良嗜好的男人。四、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男人。五、不思進取的男人。

這個濫男人，5種不嫁的男人中，除了前兩項還好，後面三項，他簡直全包了，尤其是喝酒、嫖妓、賭博等不良習性，更是可怕，完全無藥可救，死而後已！喝酒，長期酗酒結果，必然是酒精性肝肝硬化；嫖妓，戕害身體，必然性病染身；賭博，經濟困頓，三餐不繼，結果必家破人亡。這個濫男人，結婚後，喝酒、嫖妓和賭博依舊，甚且變本加厲。他酒瓶不離口，花天酒地，酒喝得更多、更猛和更凶。至於嫖妓，茶室、妓女戶和旅社，則流連往返，不是鎮日不歸，而是一個月裡，難得回家一次。至於賭博，不再是小賭怡情，而是大賭、特賭，賭到負債累累了。不但如此，濫男人也接著染上毒癮了！

她嫁定了，兩人要結婚了！王子和公主要結婚了，舉國歡騰，鑼鼓喧天，兩人攜手依偎，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別做夢了！又不是安徒生童話故事，想得美！為了保護兒童幼小心靈，童話故事都經過美化，且是騙人的。若真如此，她可要養尊處優，當起富裕人家的少奶奶，怎會當了茶室女？很遺憾，事實是殘酷的，結婚正是她人生夢魘的開始，搞得她再也承受不住，數次想自我了斷，一了百了，遠離人間的淒慘路呢！

男方有錢，隨意找位遠房親戚，當現成的媒婆，去女方家談親事。提親、納采、小訂、大訂、迎娶等，完全依照古禮進行。大聘金給5萬元，小聘金給25萬元，合計30萬元，驚人的大手筆。當年，退伍老芋娶老婆要給10萬元聘金，是一筆大數目，男方卻給了3倍的價碼，一方面是賠罪，另一方面也展現誠意，很樂於結這門親事。

那時，鄉下地方，田地一分約3萬元上下，30萬元可以買一甲田地了。一分約300坪，一甲有十分，等於近3000坪農地了。一坪約3.3058平方米，3000坪約10000平方米，比國際標準足球場還大，標準足球場長寬各105米和68米，也才7140平方米，所以，一甲田地是標準足球場的1.5倍大。

喜宴在鄉內，某國小大操場舉行，席開一百多桌，最後，還臨時追加了十幾桌。地方上，縣市首長、鄉鎮首長、議員、民意代表等，全部到；國小、初中、高中校長和主任，也全部到；地方稅務局、戶政事務所、地政事務所、警察局、派出所等首長，也邀請來了；而地方農會體系的理事長、總幹事，哪能不邀請？至於中央呢？包括國大代表、立法委員、監察委員，以及檢警調等高官，也是多人蒞臨，簡直冠蓋雲集，熱鬧異常。

來的都是達官貴人，辦的酒席豈能隨便？當然要山珍海味，故紅蟳、鮑魚、龍蝦、海參等高檔食材，一應齊備，務必賓主盡歡呢！連近兩百斤的黑鮪魚，以及近百斤的石斑魚，也都上場了，分別各由兩名壯漢，用扁擔，前後挑著，繞著喜宴會場，交叉縱橫，走了好幾圈。因野生大黑鮪魚和石斑魚，難得一見，眾人圍著觀賞和歡呼，嘖嘖稱奇外，也大讚主人家大手筆，花大錢撐場面。後來，黑鮪魚以生魚片上桌，石斑魚則以鮮魚火鍋上桌。

另外，在校門口，還準備了5桌流水席，歡迎庄頭大人和小孩，以及遊民、街友和乞丐，來了，坐下就吃；吃夠了，抹抹嘴巴，拍拍屁股走人，有如中國古代皇帝，設粥廠賑災呢！因大旱、水澇，饑民流離失所，滿清初年的康熙、雍正、乾隆朝，及晚清的光緒帝，都設過粥廠。不！古代的粥廠，僅吃稀粥，由於官員、胥吏貪污腐敗，扣厄米糧，用少量的米煮粥，還不時加入白泥和樹皮，災民哪吃得飽？光有其名，卻無其實。

但校門口的流水席，則完全不一樣，它比古代粥廠，相距十萬八千里，高等百萬倍，而是確確實實的大魚大肉，尤其是，一大桶又一大桶，用上等西螺古老醬油，滷得香噴噴的豬腳和肥豬肉，更是眾人焦點。一家滷肉，萬家香，香傳方圓十里，讓人涎著臉，不顧熟識或不熟識，全蜂擁而至，垂涎三尺，口水直流，食指大動呢！流水席沒讓人失望，肥滋滋的豬腳和豬肉，總能讓人，歡欣鼓舞，感恩戴德，吃上三、兩塊，才心滿意足離去。

奇怪！家裡開碾米廠，又不是大公司或大企業，有須要如此鋪張浪費嗎？家裡雖有幾甲水田，有須要這樣大手筆嗎？不！主人家的家財，單看表面不準，不僅如此，他具有田僑仔身份，不時買賣農地，也擔任掮客，不時從事農地仲介買賣，以及順勢而為，從事放高利貸的行業，這背後的炒作，才是一本萬利呢！一方面，錢太好賺了，錢多的是，簡直錢淹腳目；另一方面，他須要這種人脈，有利於事業版圖，所以，鋪張浪費豈是一回事？

何謂「田僑仔」？擁有很多田地嗎？從事田地買賣仲介嗎？不完全對！沒經歷過，你絕對想像不到的，田僑仔共有4種身份。第一種身份，地主，本身就是農民身份。確實擁有不少田地，囤積不少田地，但絕不會很多，他們是短期擁有者，而非長期持有，絕不會把資金壓死在裡頭，動彈不得，他們追求短期利潤，主要是賺田地買賣過戶的價差，價差是很大的誘因，避免夜長夢多，必然以落袋為安，當最高準則。

第二種身份，掮客，亦稱仲介。他們利用農民身份，對田地狀況的掌握，和田地知識的了解，居中仲介田地買賣，賺取佣金，所謂的仲介費。此仲介費，在台灣，有古老的，傳統的固定行情，所謂的「買1賣1」或「買2賣1」，大抵以買2賣1為主，除非社會經濟蕭條，房地產行情不景氣，才會買1賣1，甚至，壓低到買方1，而賣方僅須0.5。何謂1、2或0.5？指的就是1%、2%、0.5%，例如1%，意味100元的交易，仲介費是1元。

第三種身份，是買方，又瞬間轉變為賣方。剛完成正式簽約，買下一塊田地後，即刻放出風聲，散布消息給其他掮客、仲介或散戶，說手上有田地要賣。田地在地政事務所送件過戶中，僅1、2個月，田地又找上新買主，等過完戶，接著，又再次辦理過戶。他們時間抓得很巧，不僅資金沒閒置，甚且爆增一倍以上，因田地價碼，已水漲船高，抬升一倍以上，原本1坪5000元，轉手間，1坪至少上萬元。價差很大，利潤也很大，簡直是無本生意，難怪田僑仔是暴發戶，家財萬貫。

第四種身份，牛頭馬面，搞詐術，多方賺取仲介費。買1賣1，指買方和賣方仲介費都是1%；買2賣1，指買方仲介費是2%，賣方仍是1%。如果，一塊田地以1000萬元成交，若是買2賣1，買方要給20萬元仲介費，賣方則給10萬元，合計是30萬元。對一名田僑仔來說，手上都備有一票人，少說7、8人或8、9人，當買賣雙方正式簽約時，這一票號稱掮客，也介入買賣介紹的人，全跑出來均分那3%的仲介費。另一方，真正介入買賣介紹的仲介，因勢單力薄，自己應拿的仲介費，硬生生被那票人稀釋了！以前述30萬元來說，30萬元除以10人，辛苦所得不是15萬元，而僅是3萬元而已。

你可能提出質疑，介紹買方的，拿那買方的20萬元；介紹賣方的，拿那賣方10萬元，各拿各的，河水不犯井水，不是挺公平又簡單嗎？沒辦法，台灣田地私下買賣，就是這種潛規則，不能打破，不像房屋仲介公司，一名業務員獨吞雙方仲介費，以致被坑的人，只能忍氣吞聲，幹譙在心裡：「幹！虧大了！早知道，就多找幾名人頭過來！」唉！倒楣，無處訴冤屈！其實，這一票人，都是自家人，不是兄弟姊妹，就是大嫂、二嫂或三姑、四姑，平白不勞而獲，無端來分贓，賺取仲介費，還真的不公平。

此坑人事件，會爆發衝突嗎？有可能！尤其金額過大的話，黑道也會介入，要求分紅，甚至出現殺人事件！至於買方和賣方呢？已付了仲介費，事不關己，擔心的是希望順利過戶，不要節外生枝，哪管得了殺人事件？田僑仔為何能如此大發利市，在台灣經濟上佔一席之地呢？主要是田地買賣，不課徵土地增值稅，也不課徵所謂的房地合一稅，田地轉手過戶，省事、省錢且方便，製造了田地炒作的空間呢！

然而，平心而論，為無三曉路用的濫男人，辦這麼大場面的婚宴，有須要嗎？可說是無三曉路用的浪費啊！子不教，父之過，沒把孩子教好，卻往豪奢路上走去，難怪孩子更加不長志，更加的腐爛！俗話說「囂擺無落魄久」，後來，還真應驗了這句話！不僅如此，因為過度鋪張浪費，成了社會眾人矚目的聚焦，這些眾人，當然包括毒梟、賭徒和詐騙集團等，透過無三曉路用濫男人的手，分崩離析自己的家財，甚至家破人亡！後面會敘及，讓人搖頭嘆息！

在開刀房內，我那位滿臉通紅的跟診護士，屬好奇寶寶，一邊聽精彩的故事，一邊迫不急待地問她：「妳遇人不淑，誤上賊船，失魂落魄般，無心唸書，以致聯考失利，沒有考上大學，這是可以理解的，至於，妳那位同學，後來成了妳的小姑的那位同學，她有沒有考上大學？」原本痛哭幹譙的茶室女，聽後，破涕為笑，「哈哈！」笑得很開心，笑得好不得意！唉！人就是喜歡幸災樂禍，俗話說的「全街無米，人足歡喜」，見不得人好，恨不得別人亦落魄遭殃，也恨不得挖盡別人的瘡疤。或許，她是報復的笑？害她淒慘絕倫的，不就是她同學嗎？

她滿心高興，笑著說：「我都考不上了，她怎能考得上？我沉迷於情色，耽溺於肉慾，跟她哥哥搞在一起，原先每週一次，整晚搞在一塊；後來，整整一個月，日日夜夜搞在一起，妳們以為搞在一起在幹嘛？當然是作愛啊！做愛做的事啊！少年輕狂，懵懂無知，當然拼命做愛啊！兩人在房裡搞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只羡鴛鴦不羡仙呢！」茶室女所處的環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講話是赤條條的，不假修飾，她把「作愛」兩字，說得特別著重，還眉飛色舞，說得津津樂道！

她繼續笑著說：「每回，我兩進屋裡，她也鬼鬼祟祟地，跑進她自己的房間，做啥事？聽壁腳！老式木板隔間，等同沒有隔音，聲音可以傳遍隔壁房間，可以聽得一清二楚，說不定，她也可能在隔間挖洞，偷看我們作愛呢！結果呢？我在房裡大聲呻吟，她也在隔壁房間小聲呻吟；我在大聲高潮叫床，她也在隔壁房間小聲高潮叫床呢！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真的笑死人了！妳們想想看，我是兩人作愛，她是一人作愛，誰比較嚴重？誰比較魂飛魄散？我既然考不上大學，她當然也考不上大學！」

夭壽喔！茶室女就是這等人，就是這樣粗魯說話，驚人的粗俗不堪，大剌剌地，連半滴含蓄，半絲保留，全都沒有，就這樣直白的說，羞死人了！害得我那位未婚的跟診護士，霎時滿臉通紅，紅到脖子，也紅到耳垂。有如攪糞坑般，她越攪越勤，越停不下手，直揭同學的隱私，她說：「她沒考上大學，心裡當然很不甘心，教會學校的高材生，怎能考不上大學？所以，她繼續苦讀一年，無論如何，也要榜上有名，洗刷落榜的恥辱！」考聯考真的很辛苦，有三分之二的落榜率，難怪有一些拒絕聯考小子的出現。

她繼續說：「自從我嫁入他家，沒想到，才沒幾天，我老公原形，馬上畢露，三天兩頭往外跑，甚至一個月見不到人！這麼濫的男人，原來，結婚前，他早已跟兩個女人同居，一個是茶室女，另一個是應召女，三不五時，帶回家裡，因家裡不歡迎，乾脆，分別在兩處地方，租屋同居，拿父母的錢，包養兩個女人。既然已包養了兩個女人，卻來引誘我這個清純又在室的處女，真的可惡至極！幹他祖媽老機掰！我再不幹譙出來，我會恨到憋出內傷來！」這個濫男人，我會再三強調，罵他是無三曉路用的濫男人，原因也是在此。

她一邊幹譙，一邊氣得嘴角顫抖，「幹他祖媽！我嫁進他們家，看到老公是這種下三濫，悲痛欲絕，罵自己自作自受，罵自己沒眼睛，眼睛被蛤蜊殼蒙蔽了，我悔之晚矣，也哭訴無門，我不敢跟父母講，怕他們操心，以致，我恨死這位同學，這位始作俑者，為虎作倀，害我掉入陷阱的同學，我詛咒她，天地不容，不得好死！不知是我詛咒有效，她還真的不得好死，死得很淒慘！」

怎不得好死？還真的很離奇，暗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據她說，她6月底、7月初懷孕，隔年2月，懷孕7、8個月時，某天，肚子裡的胎兒不動了，胎動不見了，她嚇得要命，緊急送醫，然而太遲了，經驗豐富的婦產科醫師，檢查下來，判定胎死腹中！經過催生引産後，產下男嬰，醫師看了死嬰外觀，即刻斷言，梅毒引起的胎死腹中。事件發生後，她難以接受，嚎啕大哭，痛哭流涕，有眼淚哭到沒有眼淚。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陪她去醫院的同學，看過死胎，回家後，精神開始異常了，有如精神病發作般。

怎麼異常？小姑會突如其來，向她跪下磕頭，然後，一邊哭泣喊叫，一邊死勁地自打嘴巴，「我該死！我不應該，我該死！我死掉算了！」直打嘴巴，打到臉頰紅腫，打到臉孔變形，打到嘴角流血，任何人勸解也沒用，就是一直摑掌自己臉頰。有時，會在門口走廊跪下，對空磕頭膜拜，然後，又是摑掌自己臉頰。洗澡的時候，也是如此，沒聽到沖水洗澡聲，只聽到摑掌嘴巴聲，5分鐘，10分鐘，持續不斷，一聲緊過一聲，一響比一響還大，嚇得父母擔心和害怕，怕出人命，撞開浴室的門，阻止她繼續打自己的嘴巴。

如此反復發作，延續一、兩個禮拜，沒停歇，父母不捨，會不會嚴重到懸梁自盡？會不會沖犯到厲鬼？趕緊去鄉內宮廟，求神問卜。宮廟廟公，請來鄰近濟公活佛，即刻作法起乩，說有男鬼纏身，說住家附近有男人，田裡耕種，跌落圳溝，意外溺死，正停靈家中，女兒經門前過，往屋裡瞄了一眼，以致男鬼趁機上身，把人搞得精神異常，魂魄不寧。接著，三牲五牲，糕餅水果，金紙銀紙，每日祭拜，花了不少錢，也在廟公勸誘下，到處捐款，說捐錢蓋廟。前前後後，一、兩個月內，總花了40、50萬元，有效嗎？小姑有好轉嗎？還用說！當然沒效！

父母不死心，帶往南投另一家著名宮廟，裝模作樣的廟公，請來附近三太子仙童起乩，與眾神明溝通結果，說有兩男鬼纏身，搞得天翻地覆。一個男鬼，抓魚不慎，跌落水塘，意外溺死，女兒塘邊洗手，被趁機附身，準備當替身。另一個男鬼，地痞流氓，好勇鬥狠，被砍殺死亡，遭人掩埋野外，女兒路過，路邊撿了一顆石頭，自此男鬼附身。由於兩個男鬼，各有想法，各不服輸，爭吵厲害，大打出手，以致女兒會失去魂魄，嚴重自我掌嘴。因是兩厲鬼，作法要加倍，祭拜也加倍，陰間奉獻更加倍，短短一個多月，花掉近百萬元，一點好轉跡象也沒。

神棍詐財，會手軟，會手下留情嗎？別做夢了！恨不得敲你，敲到頭破血流，敲到身無分文，敲到家破人亡呢！尤其是一隻大肥羊呢。半年多前，主人家娶兒媳婦，在某國小操場，席開百餘桌，山珍海味的，還在校門口辦流水席，讓遊民、乞丐吃到飽，此事件瘋傳縣內，也狂傳到外縣市，眾人皆知，世間有此號人物，錢多到如金山銀山，都私下稱他為大財主，或暗稱他為大員外。所以，廟公和神棍，互相搭配，一唱一和，一搭一唱，互相呼應，有如唱雙簧般，大把大把騙錢，只差沒有騙色罷了。

問神卜卦，神拜了，鬼也拜了，錢也花了，都無效，還是無端哭泣，憑空跪拜，自掌嘴巴，蓬頭垢面，不吃不喝，只好放棄傳統治療，回歸正統醫學。送往精神病院後，精神科醫師看太多了，是精神科病院極常見的疾病，排名第一的，問完診，再稍微親自診療後，馬上下診斷：「沒有第二種診斷，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家長要有心理準備，要治療，不能諱疾忌醫。」醫師說得很直白，沒給人情面和轉圜餘地，讓人無法接受，眼淚直往外奔，卻也是實情。

精神分裂症，是精神科病名，醫學術語是Schizophrenia，它是希臘文字根skhizein（分裂）、phren（心靈）的合體字，中文和日文，都翻譯成「精神分裂症」。民國103年，台灣精神醫學會及中華民國康復之友聯盟，經過長年討論和票選，正式宣布，把Schizophrenia更名為「思覺失調症」，讓精神分裂症走入歷史。同年5月，衛生福利部認可此命名，正式函文各縣市衛生局，再由衛生局，函轉轄內各醫療機構，就此更名。如果，各醫療機構醫護人員，仍稱呼精神分裂症，必招來家屬翻白眼。此更名運動，類似蒙古癡呆症，已更名為唐氏症，免得傷害家屬感情。

其實，台灣的更名運動，在亞洲不是先例，日本、韓國比我們還早更名呢。從民國84年開始，日本花了7年時間，推動此更名運動，終於在民國91年，將精神分裂症，更名為「統合失調症」。至於韓國呢？直至民國101年，才更名為「調弦症」，當然，以韓國的民族性，此「調弦症」是用韓文寫的，絕不會是中文。我不禁要感謝台灣精神醫學會和中華民國康復之友聯盟等前輩們，更名票選時，沒有選用「統合失調症」，否則，台灣人還有民族性嗎？

思覺失調症，男女發病比率相同，約佔人口0.3%-0.7%比例，另有謂高達1%，西元2019年，有人估計全球有2000萬病患。好發年齡是青春期前後，以及成人早期，也就是說，約16歲-31歲。其肇因，包括環境及遺傳因子，總之，有甚強的家族遺傳傾向，主要還是遺傳因子。其臨床表現，為感知、情感、思維、行為等多方面的障礙，以及精神活動與環境不協調等等，一般是說，無意識或智力方面之障礙。

關於思覺失調症之症狀，我喜歡用幻視、幻聽、幻覺來說明，因為幻視，他會看到空中有神明、偉人、聖賢或外星人，以致跪下膜拜和祈禱。因為幻聽，他會聽到有聲音，向他下達命令，以致做出怪異的舉動，如走一步退兩步，胡亂敲人家的門，甚至砍下自己父母頭顱，或路邊陌生小孩頭顱。因為幻覺，他會感覺身上有螞蟻在爬，或身上有蛇纏身，他會拼命地拂去身上的螞蟻，也拼命要甩掉纏身的蛇。

思覺失調症病患，現代醫學進步，治療效果好嗎？想痊癒嗎？很遺憾，很可惜，太困難了！只能多少控制而已，我見過極少數例外，大抵是情感型精神分裂症患者，幾乎接近完全的痊癒，否則，極大部分患者，服藥、打針外，終生受思覺失調症所左右和影響，難成為正常健康人，成了父母心中永遠的痛，也成了社會的問題。如何解決？我們能做的，就是關愛，不歧視，不排斥，不刺激，且鼓勵患者按時就醫，鼓勵患者按時服藥，和給他們一條生路。如果，患者沒父母或父母年邁，沒人照管，可就近通報轄區衛生所，每個鄉鎮衛生所，有業務承辦人，可介入管理。我代理各衛生所主任期間，就有病患每月來衛生所，施打精神科醫院給的長效型針劑。

早期，精神分裂症，簡單分成兩型：典型精神分裂症和情感型精神分裂症。前者，沒有明顯外在環境誘因，自然發生，莫名其妙發生，主要是遺傳基因，多發於青春期，高中或大學階段；後者，有明顯的外在環境誘因，多發於成年早期，已就業的藍領或白領階層，也可能正拼事業的小企業主。情感型精神分裂症的「情感」，不單指男女情感，如失戀，還包括父母死亡、事業失敗、金錢損失等。新冠肺炎疫情，很多旅遊、交通、住宿、餐飲等事業，無法經營，關門大吉，必然多出一些情感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然而，這類患者預後較好，困難克服後，雨過天晴，即使無法完全痊癒，恢復的機會也較大。

茶室女的同學，也是她婚後的小姑，患的是哪一型精神分裂症？會是情感型精神分裂症嗎？大學落榜和大學聯考壓力是誘因嗎？沒那麼嚴重，似乎不算！看到嫂子生下死胎，且是梅毒引發的胎死腹中，這算是誘因嗎？沒那麼厲害，似乎也不算！18、19歲小女生，如宋辛棄疾說的，「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説還休，欲説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所以，我認為她患的是典型精神分裂症，預後特差的那一型。命啊！

說到思覺失調症，我想起一名個案，是精神分裂症，卻沒有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症狀。很多年前了，我公職期間，擔任疾管科長，愛滋病防治是我的業務，有一名個案，懷疑自己感染愛滋病，獨自跑來衛生局找科長。他，40上下，蓬頭垢面，穿著邋遢，皮膚黝黑，骯髒的腳丫子，穿著拖鞋。經我衛教和轉介，轉往大醫院篩檢，檢驗結果是陰性，但他不相信，仍然多次掛診，要求再次又再次地篩檢，臨床醫師煩不勝煩，接近要翻臉了。最後，受不了了，拒絕看診，要他回衛生局找科長。

他回過頭來，開始不間斷騷擾我，反覆電話詢問愛滋病問題，都是重複又重複的老問題，「我有愛滋病，我會流手汗，手汗會不會傳染愛滋病？」「我有手汗，手碰到桌子或椅子，別人再去碰桌子或椅子，會被我傳染愛滋病嗎？」「我有愛滋病，我會流腳汗，地板有我的腳印，會不會傳染愛滋病？」「如果，我的腳板刮傷了，流血了，血滴到地板上，別人踩到，會傳染愛滋病嗎？」每天一通，甚至一天四、五通，我都快吐血了。精神病啊！檢查沒有愛滋病感染，卻直說自己有愛滋病，我吐血了！

由於我的耐心，後來，我成了他生命中的一根稻草，瀕臨溺水，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我成了他心中的貴人，能成為他人的貴人，算是緣分啦。哪天我走了，他再也找不到我了，他肯定很失落。近20年了，他從不停頓，不間斷，每週日，晚上6-7點，必然打手機，向我問安和問候。我的手機號碼，完全沒更改，仍是科長時代的號碼。

曾有一次，我被搞煩了，我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告訴他：「我工作很忙，工作也很累，沒有事情的話，請不用再打電話給我。」電話那頭即刻傳來哽咽哭泣聲，「科長！我聽到你的聲音才心安，沒聽到你的聲音，我不心安啊！嗚 ..嗚...。」我從此不再敢說這種話了。命中註定，我須當他人生的貴人。我搞不懂，我聲音怎有此魅力？（110年8月1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