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一O二）北投溫泉遠馳名

 把酒言歡能幾回：（一O二）北投溫泉遠馳名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許渾：「遙夜泛清瑟，西風生翠蘿。殘螢棲玉露，早雁拂金河。高樹曉還密，遠山晴更多。淮南一葉下，自覺洞庭波。」

因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陸續發布，「打滿三劑疫苗」的新規定，一對近70歲的老夫老妻，趕著來診間打第一劑疫苗。我猜測，若非此強硬規定，言者諄諄，聽者藐藐，他們打死也不會來打疫苗，否則，不會拖了一年多，才來打第一劑。老先生囉嗦又多話，高談闊論，口不遮攔，有點頂不住，讓門診塞車，令人厭煩，不過，他提起搭台北捷運的經驗，把板南線各站名，如數家珍般，背得熟透，如順口溜般，唸得滾瓜爛熟，害得我大驚失色，欽佩得五體投地，內心不禁猛喊：「夭壽喔！窮鄉僻壤的，人才啊！又是一個欠栽培的人才！」我民國58年畢業的高中同學，不少菁英、賢者和能者，就來自風頭水尾的「和美、伸港、線西」地區。不少彰化人不知「水尾」這個地名，以為是「水尾鄉」或「水尾村」，其實，指的就是彰化縣伸港鄉。彰化客運有「彰化-和美-水尾」路線，水尾即伸港鄉。

我怎會在意老先生唸出台北捷運板南線站名？民國97、98年前後，孩子考進陽明碩士班，有兩年時光，租屋在石牌；接著，在中央研究院，擔任研發替代役，有三年時光，租屋在南港，總共五個年頭裡，我也是疼某大丈夫，雖然沒有每個月，至少每2、3個月，都陪著老婆北上找兒子，明著是探視兒子，暗的是倆人玩遍雙北市。我身在公部門，沒有星期假日，一年365天，整年待命的，只好看緊手機，隨時等候呼叫，也一邊祈禱這個週六和週日，「南無阿彌陀佛」，平安無事，沒有疫情發生，疫苗沒有異常發報，長官也沒有叫起。孩子唸了研究所，如魚得水，發奮圖強，忙著功課，更忙著實驗，哪有空陪我們？我們也不須要孩子陪，都是我倆搭捷運，尋幽探秘，走遍沿線的各親山步道。雙北親山步道，又稱親子步道，多如牛毛，讓南部人羨慕不已，同是中華民國國民，卻有不平等待遇。這段日子，是我與老婆，此生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滿足，真的要感謝孩子，給了此機緣，感恩啊。

我倆走的路線，跟老先生大抵類似，我住台中烏日，台中高鐵站就在烏日，離家不遠，倆人雙載，騎機車前往，然後搭高鐵上台北，高鐵速度快，屁股尚未坐熱，1個鐘頭就抵達台北，然後搭捷運板南線，找孩子去了。我似乎有些強迫心理症，雖然話不多，沉默是金，腦筋卻不得閒，在捷運車廂內，就喜歡背沿線站牌名，然而老記不住，記了又忘，忘了又記，背了幾年，也背了幾十次，永遠是毋采工，徒呼負負，莫可奈何。跟老先生相較下，勝負立判，孰聰穎？孰笨蛋？立刻揭曉，我羞愧難當！不禁自慚形穢！

老先生話匣子一開，再也無法收斂了，不是口沫橫飛，而是口水洩洪千里，我想阻止他，但不知如何阻止，也不好意思阻止。他繼續眉飛色舞，高談闊論起來：「讓你猜，寒冬季節，北風蕭瑟，又是大衣，又是圍巾，我與老伴最喜歡去哪個地方？哈哈！唯一選擇，太好玩了，太舒服了，我們喜歡去新北投泡溫泉啦！從淡水孩子家出門，也是搭板南線捷運，往台北車站方向走，在北投站換車廂，拐入新北投站下車，走路只要5、6分鐘，不到10分鐘，就可抵達泡湯處，近得很，好像就在自家庭院。我們不單每天泡湯，甚至上午泡，下午也泡，晚上也不例外，簡直快樂塞神仙，回到青春少年時呢。」哇！說到我心坎裡了，英雄所見略同，愛好也相同！冬天北上時，我也必然帶著老婆去北投泡湯，享受北國的溫暖情調。

老先生說到泡溫泉，興致大開，不僅口才一流，唱歌也一流，夭壽喔！竟然在我診間唱起歌來，把診間當成那卡西，簡直無法無天了，我要被候診患者罵死了！「嶺頂春風吹微微，滿山花開正當時，蝴蝶多情飛相隨，阿娘呀！對阮有情意，啊...，正好春遊碧雲寺...。」哇！這不是許正照作詞、吳晉淮作曲的「關仔嶺之戀」嗎？關仔嶺在台南白河，從日據時代留傳至今的溫泉鄉。家裡有一張發黃老照片，家父牽著我，走在關仔嶺入口斜坡上，據家母說：「5、6歲時，隨著你阿爸，參加彰化市公所員工旅遊，去關仔嶺泡溫泉。」每提到溫泉，就會想起過往，不禁潸然淚人，歲月不饒人，家父去逝已過36年。

北投公園親水公園露天溫泉，位於陽明山國家公園的冷水坑遊憩區附近，應屬公辦民營吧？是氯離子硫酸鹽泉，又稱青磺泉，有股硫磺味，感覺更像溫泉，泉水來自北投地熱谷。此露天溫泉，於民國88年12月（西元1999年）開始營運，再幾天即邁入2000年，因恰逢千禧年，故又名千禧湯，佔地約1000平方米，3.3平方米等於1坪，故約300坪，也約1分地，共有6座大眾池，包括4座溫泉池和2座冷水池，溫泉池依地勢高低分布，溫泉從上往下流，越上層，溫度越高，約達42度C，越下層，溫度越低，僅38度C。我與老婆受不了高溫，只能泡最底層的溫泉池，每泡15分鐘溫泉，就泡5分鐘冷水，如此反復，舒適愜意，快樂無比，有小確幸般的幸福。據說，此露天溫泉乃陳水扁台北市長任內規劃，感恩喔！可惜陳水扁總統任內，涉及龍潭購地案，被判刑20年，三審定讞，發監執行，直到104年1月5日，保外就醫至今，殊多遺憾。

民國88年底，我已入公衛體系，在衛生所當差近3年，不知何故，莫名其妙地，我搞不清原因，當年，市面上瘋傳千禧年關係，跨年那瞬間，電腦系統將出現毀滅性大混亂、大災難，甚至當機等，說得很嚴重，很厲害，好像行星撞地球般，地球就要毀滅了，空中飛的飛機，地上走的火車，金融機構的出納，電子科技工廠的生產線，全將停擺，而衛生所的門診和嬰幼兒預防接種，都得靠電腦運作，不再靠人工手筆操作，可亂不得，也當機不得！以致衛生局都來電話關切，要各衛生所小心因應。甚至有資訊廠商，指導元旦當天不開機，或撥快電腦內鍵時鐘，各項措施，無奇不有等等！結果呢？空緊張一場，僅是謠言，平安無事，啥事也沒發生！回頭想一想，自己有幸，能活著跨過兩個世紀，20世紀和21世紀，也著實不簡單。

老先生是否老年癡呆了？還是有躁鬱病？搞不清狀況，分不清時機，隨性所在，竟然在我診間，興高采烈地唱起歌來，歌聲肯定穿過門縫，跑到候診室去，我內心可幹譙了，「幹！未免太囂張了！何況是疫情期間，又不是開元盛事，還樂得戴口罩唱歌，莫名其妙！」跟診護士也瞪大了眼睛，滿臉不悅，恨死了！然而，他沒有停止的跡象，又繼續說：「北投露天溫泉是公家的，很大眾化，非常親民，收費低廉，泡一次湯只要40元，當我與老伴滿65歲以後，優待價是20元，簡直物超所值，太便宜了，便宜得不得了！我們不是沒錢去溫泉旅館泡湯，否則，我哪來的錢，能贊助兒子和女兒各500萬元，在淡水買豪宅？我們發現去溫泉旅館，不如去露天溫泉，很平民化，都是老阿公和老阿嬤，你說有多親切，尤其是一大清早的上午場，全都是早起的老人家，大家很快進入狀況，談笑風生，閒聊不斷！醫生啊！這輩子沒去這裡泡湯，會一輩子遺憾喔！」他不知道，我也是有志一同，與老婆不知泡過幾回了！

老先生說到，他贊助兒女各500萬元，去淡水買豪宅，輕描淡寫的，好像500萬元不是錢，那自負驕傲的嘴臉，眉飛色舞的神情，令人羨慕，也令人討厭，好像他是台灣首富，連張忠謀和郭台銘，都要瞠乎其後呢。「和美、伸港、線西」三個鄉鎮，綁在一塊，都位於彰化縣西北角，緊鄰台灣海峽，清朝時所謂的黑水溝，議員選舉是同一個選區，早期真的是窮鄉僻壤，風頭水尾，民生困苦的，但和美稍微不一樣，民國60、7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和美趕上時勢，造就不少紡織大亨，故有「和美織仔」之稱，有如今日社頭鄉「社頭襪仔」之風光。因紡織業競爭，逐步沒落，加上工廠外移，大都移往大陸，和美紡織業風光不再了，但底蘊仍厚實，至今，轄內各大型工廠，仍以紡織業為主，一家公司分成好幾個廠區，一廠、二廠、三廠的，聘僱的外籍勞工都是300、500人起算的，甚至近1000人，規模滿龐大的。我懷疑這位老先生，可能是「和美織仔」起家的，說不定是某紡織大廠的董事長或老董，才會把500萬元，當成50元銅板花呢！這屬病患隱私，我不介入，管他有錢還是沒錢呢！

我公職期間，某年某月某日，在和美鎮衛生所護理長安排下，主任有預防接種門診，分不了身，讓我帶著三位公衛護士，進入某紡織廠女員工宿舍，幫外籍勞工們，免費施打流感疫苗。流感疫苗季接近尾聲了，不接種的話，就要報廢了，報廢多可惜，只好主動出擊，提高接種率，讓物盡其用。衛生所多打疫苗，是有績效的，因和美鎮衛生所上下一心，戮力從公，努力辦事，以致全縣27家衛生所考評績效，每年都名列前三名，實至名歸。

公職退休後，重回臨床，我的診間，不時有仲介帶外勞來看病，每天少說3、5個，嘰哩呱啦，難以溝通，不像外籍看護工是印尼籍，他們十個有七個是越南籍移工，少數是泰國籍或菲律賓籍，而越南籍移工中，十個有七個是姓「阮」的。看外籍移工簽名，我感觸良多，他們大抵是拼音文字，類似英文字母，甚至是英文字母，不像中文屬象形文字，卻也確確實實的文字，雖中文複雜又難學，卻有文字之美，且蘊含深意，弗遠弗屆，博大精深，我為中華文字之美而驕傲呢！如果，有人要把閩南話羅馬拼音化，當成教科書文字，我會幹譙他十八代祖宗！

「和美織仔」不是浪得虛名的，底氣和底蘊都在，都是有錢人的，仍是家財萬貫的，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重回臨床後，我每日上下班，必走彰化金馬路，然後右轉彰美路，從彰美路一段到六段，在彰美路上，看到高級進口轎車挺多的，如賓士、寶馬，甚至還有保時捷、法拉利等，也遇過不少橘紅色、深藍色，不知名的敞篷跑車，轟隆地呼嘯而過，那氣勢和架勢，肯定每輛都價值上千萬元，其密度之高，連台中大都會，七期豪宅區，也難望其項背，肯定超過3、5倍以上。每回碰到此類高級轎車或跑車，我都嚇得要命，盡快閃一邊去，免得擦撞，動輒20、30萬元，甚至上百萬元，我根本賠不起。若是遇上紅綠燈，我必得停得遠遠的，不是一個車身，而是兩個、三個車身以上，且腳緊踩著煞車，煞車板都要踩斷了，免得我自己的車子爆衝，撞上對方，用我的薪水也賠不起。我猜測，這位老先生，說不定賓士轎車好幾輛，甚至專門收藏高級轎車呢！拜託開進口轎車或跑車的大老、富二代小哥們，不要說防禦性開車，至少也不要橫衝直撞，橫生枝節，以致事後內心竊喜：「嘿嘿！明年汽車全險，有人幫忙代繳了！」

當然，伸港和線西是偏鄉，比不上和美的，它們是真正的風頭水尾，東北季風首當其衝，大肚溪出海口的尾端，生活困難，民生凋敝，是可想而知的，然而，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是輪流轉的，如今的伸港和線西，已不可同日而語了！此區域填海造陸，徒生甚多海埔新生地，蓋了彰濱工業區，北起伸港、線西，南至鹿港，南北長約12公里，東西寬約3.5-4.5公里，總開發面積3643公頃，約等於3643甲。你可知道？世界級大公司Google台灣資料中心，亞洲地區最大的資料中心，就位於線西鄉彰濱工業區內，第一期工程總投資額達7.8億美元，聘僱超過200名員工，已於民國102年啟用。有不少建築工人，來我診間看病，主要是關節疼痛、筋膜拉傷等職業病，據他們說，他們持續在Google建築工地工作，已有好幾年，豈只一期、二期或三期，根本都搞不清楚，在蓋第幾期工程，可能都已七期或八期呢！諾大的工業區，豈會只有Google一家跨國公司？感謝蒼天，風頭水尾的偏鄉，如今不想翻身也難！

諾大的工業區，廠商陸續進駐，廠房工程不斷，增加就業率，有工作，就有錢可賺，人們慶幸，令人欣慰，不過，我的門診，多了一些高血壓病患，他們說，勞工外派公司，對勞工健康要求挺高的，特別是血壓問題，凡50歲以上的，每天上工前，必得量血壓，若收縮壓超過150，等10幾分鐘再量第二次，若仍超過150，回家吃自己，今天上不了工了；若是160以上，沒有第二次機會，直接打道回府，老婆和孩子，今天要吊鼎了！以致，勞工朋友來我診間，苦苦拜託我，務必控制好他的血壓，也要求能給幾顆，能瞬間降血壓的藥，以應付突發狀況。外派公司這種要求過份嗎？不少患者說，為了生計，為了養家糊口，不能丟了工作，生活開始有規律了，不敢熬夜，飲食有節制，也不敢酗酒了，往日，下班後，呼朋引伴喝酒的習慣，全改掉了，務必控制好血壓，以應付每日的工作。你能說外派公司過份嗎？

我門診有患者，不是一位或兩位，而是三位，年紀輕輕的，40歲出頭，50歲不到，走路一拐一拐的，每位患者，兩邊髖關節，在幾年內，分別在彰基或秀傳，陸續動刀，換成人工股骨頭和人工髖關節。為何開刀？因股骨頭壞死，承載重量和摩擦關係，引發走路嚴重疼痛，不得不動手術。股骨頭壞死的原因，乃酗酒惹的禍，酒精造成支撐股骨頭循環的血管阻塞，以致得不到養分而壞死。全身所有動脈走向，都是近心端往遠心端流，股骨頭所屬小動脈卻相反，從遠心端往近心端逆向而流，酒精更容易引發其阻塞。內科醫師知道酗酒容易傷肝，外科醫師則還知道酗酒會引發股骨頭壞死。每回門診遇到此類病患，醫師勸誡有用嗎？沒用！一絲作用也沒！即使已肝硬化了，腹水了，黃疸了，酒仍然照喝；縱然已換人工髖關節了，走路都成李鐵拐了，還是一日不能沒有酒，讓人看了難過又不捨。邇來，搭新冠肺炎疫苗便車，我讓酒精中毒者，戒一個星期的酒，我如何做到的？後面再詳述。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老先生說，他寧願去泡公家的露天溫泉，也不願去泡溫泉旅館的溫泉，因露天溫泉很平民，也很親民，那種古早氛圍，讓人懷念。當然，語意之下，仍要標榜一下，他是有錢的大爺，錢多的是，溫泉旅館哪花不起？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愛露天溫泉，兩人搭上一塊了！不過，我不單愛那大眾化的氛圍，更愛那便宜的物超所值！千禧湯分上午、下午和晚上，總共三個時段，有清場，時間到了，工作人員會趕人，也就是說，花40元可以泡整個上午、下午或晚上，總有3小時之久，讓人泡到臉孔紅通通，有如阿里山上小孩們，臉頰那兩顆紅蘋果。你說說看，俗又大碗，豈非物美價廉的便宜？便宜到心存感激！白天，與老婆走捷運沿線親山步道，歲終年末，寒風蕭颯與汗流浹背，表裡共伴；晚上，倆人來此泡湯，溫暖又舒適，日間疲勞煙消雲散，其舒適豈是「愜意」兩字了得？

除此之外，我特喜愛在此泡湯，還另有其他原因，那就是，可看世界各色人種！有白種人、黑種人、棕色種人，當然，也有東亞國家的黃種人。千禧湯，名聞遐邇，遠近馳名，名聲響亮到國外，那股淡淡硫磺味，才感覺真的在泡湯，以致成了另類觀光景點，外國觀光客去了101大樓，必也來北投泡溫泉！我倆遇過的人種，包括美國人、英國人、紐西蘭人、芬蘭人等，也有肯亞人、衣索匹亞人、墨西哥人、菲律賓人和印度人，更多的是日本人、韓國人、香港人和澳門人，看他們膚色，聽其口音，很有異國風味，彷彿自己在旅遊全世界呢。我更加喜愛的，我會避過老婆眼光，有意無意地，偷瞄白種年輕女性的肌膚，那凝脂般粉嫩的白皙皮膚，美不勝收，令人遐思呢！我不禁讚嘆：「白種人女性比台灣女性漂亮多了！」但是，當她回過頭來，看到的是滿臉雀斑，我不禁反悔了，「還是台灣女性漂亮！」

歲月如梭，北投泡湯已是13年前往事了，往事如雲煙，只能回味，僅能追憶。老先生說，北投泡湯只要40元，便宜透頂，真的是如此，不去泡湯，直覺得對不起它！但是，剛才搜尋網路，發現這一、兩年來，北投露天溫泉漲價了！票價從40元，漲成了60元；優待票也從20元，漲成了30元。不過，對我來說，反而是降價了，因為，當年我50歲不到，如今，已年滿70歲了，年齡關係，我可以買30元的優待票了，豈不比往年便宜了10元？這是價錢的漲價，還有另一種方式的漲價，就是泡湯的時間縮短了，原本是上午、下午、晚上，共三個時段，現在則細分成六個時段，也就是說，泡湯的時間從3個小時，限縮為1.5個小時了。其實，再如何漲價，仍便宜到大眾化，還是銅板價，對鄰近雙北市民來說，可把泡湯當成寒冬的日常活動呢。哇！太美滿，太幸福了，南部人都羨慕死了！

說到北投溫泉，忍不住想起自己家鄉來，趁此囉嗦廢話一下，彰化平原，鄰近八卦山麓，彰化也有溫泉了。彰化縣政府斥資4億元，開發的清水巖溫泉露營區，位於彰化社頭，附近有遠近馳名的清水巖，以及沿路可觀賞台灣獼猴的挑鹽古道，此清水巖和挑鹽古道，我與老婆參拜無數次，也走過無數次，此溫泉露營區，以營運移轉（OT）方式委外經營，園區面積約12公頃，規劃有服務中心、停車場、遊憩區、野餐區、活動草坪、森林豪華露營帳篷、活動廣場及美食餐廳等，已於民國110年10月正式營運，經過3個月後，於111年1月27日，農曆年節期間，取得縣內首面溫泉標章。溫泉與游泳池一樣，必然要定期，接受衛生局稽查科水質抽驗，保證符合安全衛生規範。以彰化人愛鄉的立場，我虔誠地祝福，願此溫泉露營區，經營順遂，遠近馳名，聞名遐邇，高朋滿座，事業鴻達！幸甚！幸甚！

對不起，說到水質抽驗，再囉嗦廢話一下，或許，我當了20年公務員，養成了廢話的習慣吧。早期，我公職期間，在衛生局擔任疾管科長，游泳池水質抽驗工作，屬各鄉鎮衛生所防疫人員業務，而防疫人員主辦防疫工作，歸疾管科長管轄，為了了解游泳池水質抽驗這項業務，不是事必躬親，也不是多管閒事，而是抱著學習的態度，不恥下問，增廣見識，我有一陣子，跟隨防疫人員，跑了無數家游泳池業者，用無菌塑膠瓶裝池水，包括大人池、兒童池、SPA池等，然後送回衛生局，交由檢驗科檢驗。水質檢測包括三個項目：PH值、氯含量和大腸桿菌數，檢驗結果一翻兩瞪眼，沒有模稜兩可的空間，過就是過，沒過就沒過，沒過須改進，直到改善為止。

由於水質抽驗工作，公事公辦，鐵面無私，不講情面，以致我隨防疫人員去抽驗水質時，游泳池業者不會因科長親自蒞臨，特別歡迎或巴結，至少給點好臉色，完全沒有，仍然是不理不睬，照樣擺著臭臉，愛理不理的，或許內心幹譙著：「幹！來找碴的！要怎麼抽，要怎麼驗，隨你們去！」其實，我們也做得很絕，水質檢驗結果，不僅網路公布，讓民眾可上網搜尋，且將檢驗結果，強制貼在業者的佈告欄，一目瞭然，以昭公信。後來，我退休前幾年，因防疫工作太繁忙了，這項抽驗工作，移交給稽查科了。既然，彰化終於有了溫泉，水質抽驗工作，衛生局必然會把關的，保證符合安全、衛生和健康的。

回到門診老先生身上，為了打滿三劑疫苗，以符合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相關規範，他帶著老伴，慌慌張張地，從第一劑疫苗開始打起。他特愛去色情小吃店和色情卡拉OK店，也喜愛參加旅行團到處走，總不能為了三劑疫苗，割捨掉自己的喜好吧？還有，他杞人先憂天，估計高鐵和捷運，早晚也會強制規定，打滿三劑疫苗才能搭乘，結果，不能去淡水看兒孫，不能去北投泡湯，豈非要他的老命？活著等同無意義了！以致，跑了好幾家診所，拼命地到處預約和排隊，終於輪到他兩位老人家，來到我診間打疫苗了。老先生除了強勢鴨霸外，卻也見多識廣，腦筋靈光，辯才無礙，算是年少失栽培的鄉下老人家，尤其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口才，讓我甘拜下風，欽佩不已，內心也幹譙不已：「幹！天底下，竟然有這麼長舌的老男人，生眼睛沒有見過！」打針就打針，一秒鐘就可解決的事，他卻很不識相地，嘰嘰喳喳地，不停地講話，佔盡不少我的門診時間，我可擔心受怕的，害怕外頭候診病患，苦候不得，衝進診間謾罵：「幹！只是順便來打個疫苗，竟然要讓我苦等1、2個小時，老子不幹了！」患者是衣食父母，寧願為五斗米折腰，我可不願鬧出糾紛來。

他很不會看他人臉色，尤其是護士小姐，20、30歲年輕漂亮小姑娘，臉色可鐵青著，極度難看，幾近要發飆的程度了，因從冰桶拿出疫苗來，足有10分鐘，手懸在半空中，手臂痠了，疫苗也要失溫了，老先生就是不肯乖乖就範，不坐上注射椅上，卻霸著診療椅，直打著岔，面對著我廢話，嘮叨又囉嗦的，不願立刻打疫苗！我不禁懷疑，他是怕疫苗嗎？怕疫苗打死人，在做死亡前最後掙扎嗎？護士小姐鐵青著臉，也因衣食父母之故，忍著脾氣，不敢衝動，不敢生氣，悶聲不響，卻拿著銅鈴般的牛眼睛，直瞪著我，嘴巴也翕翕開闔著，意思是要我，「不要再廢話了，趕快叫病患打針啦！」我左右為難，患者鬼話連篇，有如一千零一夜，我要如何打斷他說話，逼迫他盡快打針，盡快閃人？我狗急跳牆了，不知哪裡來的腦筋急轉彎，說謊不打草稿了，我蹦出了一句話：「護士小姐等你很久了

，趕快打疫苗吧，否則疫苗在空氣中失溫太久，會失去效力的，打了也等於白打！」

這句恐嚇的話有效，我膽子小，不敢罵患者，只能使小計，老先生雖然千不願、萬不願地，移樽就教，將身體移往治療椅，但臉孔仍面對著我，照樣繼續嘮叨著，以致護士小姐問他：要打左手臂，還是右手臂？他根本沒在聽。護士小姐被惹煩了，不再問第二次，直接就近，抓起他的右手臂，掀起衣袖，一邊皮膚消毒，一邊喊著：手叉腰！他仍然沒在聽，也沒回應！糟糕！這樣下去，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不定護士小姐會使壞：老娘不管你了，打壞針，你自找的，你自己負責！怎說護士小姐使壞？人類肩膀上，連結肩峰和肱骨的關節處，有一塊三角肌，又稱大頭肌，分三角肌前束、三角肌中束和三角肌後束，負責手臂的外展、屈曲和伸展，跟臀部的大臀肌一樣，有較多、較大塊的肌肉，護士小姐肌肉注射時，都會挑肩膀和臀部這兩塊肌肉，尤其肩膀的三角肌，是打疫苗首選的地方，免得大庭廣眾之下，寬衣解帶，要患者脫褲子，羞死人了！

肌肉注射時，針打在三角肌中束，而非前束或後束，因中束不偏不倚，位於正中央，也最大塊，最好下針了，如果老先生很不識相，只顧著講話，把護士小姐的話當耳邊風，針打歪了，可能扎到較小塊的前束或後束三角肌，難免出意外，紅腫和發炎，造成患者手臂，一時無法外展或屈曲，多痛苦啊！甚且血液循環關係，疫苗吸收不良，防護效力下降，白挨一針呢！另外，老先生不配合，手不叉腰，護士小姐左手捏不出三角肌，拱不出一塊肉來，扎針時，缺少緩衝，針頭可能扎了過深，一針下去，扎到骨頭上，骨頭表面有骨膜，骨膜有痛覺神經，豈非要痛徹心扉？當然，這是我的胡思亂想，不要信以為真，護士小姐是南丁格爾的化身，不可能使壞的。南丁格爾，被稱為「克里米亞的天使」，又被譽為「提燈女士」，是護士精神的代名詞，每年護士節，必然被捧出來，如祖師爺般膜拜，必也點蠟燭，傳承其偉大精神呢。

很傷腦筋，老先生只顧著講話，護士小姐要他「手叉腰」，他沒有回應，我只好重誦一遍「手叉腰」，免得護士小姐怪我不支持她，他才如夢初醒般，直說著：「啊！小姐，我沒聽清楚，對不起！對不起！」他怎顧著跟我講話？他說：「65歲以前，搭高鐵要全票，票價合理，物超所值，搭得很舒服，有如飛機機艙座椅，豪華又時髦，已經抵達目的地了，都捨不得下車呢！從台中搭到台北，票價只要700元，花得很值得。自從滿65歲以後，必須真正的滿65歲，差一天也不行，用身分證到櫃檯買票，敬老票只要350元，真的打對折呢！大碗閣滿墘，太便宜了！若非疫情關係，恨不得每個月搭，每個星期搭，甚至每日搭！因武漢肺炎來搗蛋，害得我倆將近一年，沒去淡水看孫子了，好想念孫子們！」老先生沒說錯，他的話說到我心坎裡，滿65歲有何不好？誰說老頭子無用？頂著老頭子的光環，福利可多了呢！例如高鐵票價就打了五折，省很多，非常伐算。你可知道？對中部人來說，想吸芬多精，去溪頭自然教育園區，是唯一特優選擇，尤其走天文台階梯沿線，芬多精忒濃，全票是200元，但65歲以上老人，特惠票才10元呢！幾乎等於，讓老人家免費入園呢！

我這個人，自小節儉慣了，省吃儉用的，一文錢打24個結的，即使一毛錢、兩毛錢，也會斤斤計較，千方百計地，省也省下來。你可知道？高鐵每班次，各有12節車廂，最多也僅有12節車廂，後面3節車廂，第10、11、12節車廂，屬自由座，沒有劃座位，隨到隨坐，先到先坐，票價可省一些些。自從我知道自由座票價較便宜後，我每回南來北往搭高鐵，必搭自由座，即使公職期間，因公出差，我也是搭自由座，以便為公家省些車資，公務人員的差旅費，也是民脂民膏呢。從台中搭往台北，我相當篤定，九成五以上，自由座一定有座位，不擔心沒有座位！有兩點原因：第一點原因，台中是中繼站，也是中部最大站，不少班次從台中空車出發，自由座正等著你，隨你挑著坐。第二點原因，早點進高鐵站月台，排在第10-12節車廂的第1位，保證自由座座位仍很多，不必慌慌張張地搶位子，照樣可以挑選靠窗座位坐。至於從台北回台中，我就不敢那麼篤定了，自由座有座位的機率，會從九成五，降到九成不到，甚至只有七、八成，但機率也是滿高的！即使沒有座位，也不妨害，高鐵速度快，站一個小時左右，挺一下，就能回台中了。（111年5月27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