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言歡能幾回：（一五四）針孔流淌腹水湧

 把酒言歡能幾回：（一五四）針孔流淌腹水湧

作者：吳聰賢醫師

唐司空曙：「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以我獨沉久，愧君相見頻。平生自有分，況是蔡家人。」

罹患酒精性肝硬化的阿勇，近半年多來，因腹痛和腹脹，三天兩頭，不顧新冠肺炎疫情嚴峻或鬆弛，直往彰基急診室跑，要求醫師幫忙抽腹水，抽個3千、4千毫升的，總能舒坦些，肚子不再那麼鼓脹。彰基肝膽腸胃科醫師，大抵每兩個月，安排他住院診療和抽腹水，最近較頻繁，改每個月住院，但他熬不了一個月，始終是急診室常客。他的大肚腩確實大，確實鼓脹，不下於台灣水牛的大肚子，有如古代宰相肚裡可撐船，我敢保證他肚裡的腹水，少說有2萬毫升以上，等於肚子背負了20幾公斤的重量，用手觸摸他的肚子，可以感受水波蕩漾呢。那種水波蕩漾的感覺，很奇怪，很詭異，你終生難得碰到。說到水牛，你見過嗎？牠最大的特徵是那大肚腩，不管雌雄，不計老少，都有如懷胎十月的婦女，挺著大肚子。我年少時，民國40-50年代，不時看到水牛，就在田裡耕耘，但越來越稀少，等唸初中、高中時，再也看不到水牛了，機械化關係，全由耕耘機取代了，水牛從我生命中消失了，也從我記憶裡消退了。你想看水牛嗎？很困難！只能去陽明山國家公園擎天崗附近看，牠們均是無主的野化水牛，是台灣獨特的文化景觀遺產喔。

2年前，比新冠肺炎疫情還震撼的大新聞，媒體大肆報導說，陽明山國家公園擎天崗附近水牛，不明原因大量死亡，令我感傷和遺憾，怎會這樣？到底怎麼了？我每次去陽明山，必然去擎天崗看水牛，一望無際荒漠大草原，芒草搭配水牛，那是最療癒，也是最美麗的景觀啊！從民國109年冬天起，截至110年2月，不明原因，水牛竟然共計死亡50頭！夭壽喔！是誰狠心下的毒，這是我主觀的直覺！後來，監察委員介入調查，發現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施設了帶刺鐵絲圍籬，水牛冬季有遷徙行為，此圍籬阻擋牠們的遷移，導致集體活活餓死！滿山遍野都是草，水牛會餓死嗎？會不會是凍死？真正死亡原因為何？監察委員也不敢肯定是圍籬造成的，查不出蛛絲馬跡，簡直成了無頭公案。監察委員開鍘，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嚇死了，亡羊補牢，不管對或錯，不管有道理或沒道理，趕快拆除部分圍籬了！結果，仍被監察委員彈劾說，施設圍籬，又拆除圍籬，共計花費230萬9千元，足見施設圍籬的決策過程，流於輕率，虛耗公帑，核有疏失，該當懲處。111年底，參加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登山行程，我又來到擎天崗看水牛了，僅見三三兩兩幾隻而已，心裡極為不捨，50隻水牛是大數目啊！但有看到母牛帶著小牛，我內心雀躍著，表示生命有在繁衍孳息，願老天保佑，祝福牠們，生生不息，綿延不絕。

最近半年多來，阿勇常等不及主治醫師，早已預約安排的住院，隨他個人心裡高興，三天兩頭的，稍有身體不舒服，就私下掛急診就醫，同是醫師的我，對急診醫師是有同理心的，我很氣他，他幾乎每次都是半夜1點掛急診，抽了幾瓶腹水後，也是半夜3點多才回家，抽腹水又不是急重症，為何不白天才掛急診，偏偏要三更半夜掛急診？或者，上半夜就掛急診，如晚上7點到11點，夜色還不是太晚，免得急診醫師24小時操勞，日夜不得休息呢！對福保病人來說，政府有德政，健保有優惠，不管門診或急診，即使是住院，不僅不用繳交掛號費，也免繳各類部分負擔，只要有福保健保卡在手，走遍台灣南北，口袋空空如也，沒有半毛錢，照樣能就醫，但是，將心比心，總要替醫護人員思考，更不要浪費健保資源啊！當然，阿勇是老病號，跟我太熟識了，5年多來的門診醫療，他對我極度信任，我對他也視病猶親，但這種不要午夜掛急診的話，我豈能說出口？說出來，保證得罪人，也很傷人，難保病人翻臉，甚至幹譙，我只能把話放心底，願他能好好就醫，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遠離病痛。5年多來，他能在我門診繼續追蹤治療，這是我的福氣，我應該感恩戴德，我學習到很多，也長了很多見識，願他無論如何，能繼續熬下去，等孩子長大，熬到換肝手術！

或許吧！急診醫師抽腹水的技巧，不如肝膽腸胃科醫師熟練，熟能生巧，得心應手，游刃有餘，以致阿勇難免向我抱怨：急診醫師抽腹水的技術很差，沒有他主治醫師厲害，雖然也在超音波引導下，常要扎好幾針，少者5、6針，多者7、8針，甚至10幾針，才能扎中，流出腹水來。有時，腹水流到一半，可能阻塞了，也可能導管彎折了，再也不流了，又得重新挨一次針扎，皮肉痛苦，苦不堪言。有時，腹水流得不很順暢，有如調皮搗蛋鬼，專門來作對的，要流不流的，心裡直想著，但願能抽個4千、5千毫升的，結果勉強流個2千毫升，急診醫師不耐煩了，就拔針了，嘴巴還五四三地直說，一次抽腹水不能太多，否則會虛脫，人會頭暈，走路不穩，回不了家。阿勇說到這裡，邊抱怨，邊幹譙，「幹！聽他放臭屁，胡掰瞎扯，我的主治醫師一次都可抽5千，甚至上萬毫升的，2千毫升算啥東西！」我馬上幫急診醫師講話：「住院情況下，3、4天內，抽腹水上萬毫升，是合理的，但急診情況下，2、3個小時內，抽超過2千毫升腹水，有生命危險的。」聽阿勇這樣說，我內心可幸災樂禍的，「這個好！主治醫師都已預約下次住院時間了，幹嘛兩三天就要找急診醫師的麻煩，被急診醫師整了，是你活該！」

最近兩次，上週和這週，他兩次掛急診抽腹水，真的踢到鐵板了，以前不曾有過，這兩次卻發生了，很莫名其妙，很不可思議，讓阿勇不知所措！這兩次急診，不單反復扎針好幾次，忍受皮肉之痛外，更可怕的是，回到家裡後，腹水竟然從腹壁上的針孔，汩汩流淌出來，僅一個晚上和一個上午，水流個不止，半點停歇也沒，汗衫濕了，連內褲也濕了。天氣炎熱，不穿汗衫，裸露上半身和臂膀，大男人的，無所謂啦！但內褲總要穿，又不是3歲娃兒，多丟臉啊！結果，換了6、7條內褲，內褲來不及亁，換到無內褲可穿，以致，當天下午就來看我門診了。上週，他來看我時，肚皮上圍著一條大毛巾，覆蓋左右兩邊，因左右兩邊都有扎針，也都從針孔流出腹水來。他掀起毛巾，讓我看個仔細，真的是汩汩流淌，針孔就像泉眼，分分秒秒，湧出水滴來，清清如水，往下流淌，滴往內褲去，簡直像湧泉，真的是天下奇觀。他說，為了避免浸濕內褲，只好圍上毛巾，等毛巾濕了，再替換毛巾，以致，他來我診間，也同時帶來了6、7條毛巾。這種醫源性併發症，要怎麼處理？天啊！我照樣束手無策啊！除非腹壓降低，否則腹水仍會持續流淌啊！

雖然我束手無策，沒有對策應付針孔湧泉，仍讓他繼續用毛巾應急了，不過，真的被我猜中了，過了幾天，約3、4天，腹水流了不少，腹壓降低了，兩邊針孔，自然而然密合了，不再有腹水湧出了，來無蹤，去無影。其實，腹水直接從針孔湧出，這不算太壞，自己主動流出來，不用上醫院，去麻煩醫師抽，針扎挺痛的，且減少就醫，不也挺好的嗎？其實，關於醫師抽腹水，我內心挺害怕的，最怕插破腸子，引發腹膜炎，導致敗血性休克死亡，抽腹水不是沒有風險的。腹水如湧泉，身體溼答答的，肯定讓人難受！此外，只要小心無菌觀念，避免細菌污染針孔，引發傷口感染，導致腹膜炎，就平安無事了。不過，等腹水不流了，麻煩又來了，腹壓又增加了，又開始腹痛和腹脹了，因此，這週又去掛彰基急診，要求抽腹水了。前車之鑑，對他有沒有影響？在腹痛和腹脹折騰下，腹水泉湧，早已忘到九霄雲外了。結果呢？掛急診抽腹水後，如出一轍，結局照舊，腹水不堪寂寞，又從兩邊針孔流淌了，不僅如此，比上週還流得兇，還流得厲害呢！這週來看我門診，不是一條毛巾圍著大肚腩，而是粘貼懸掛著兩條毛巾，右腹壁針孔一條，左腹壁針孔一條，每條毛巾都折了3、4折，可見流淌速度之快，換毛巾時，都得左右開弓，手忙腳亂呢。

第一次針孔湧出腹水，第二次針孔又再次湧出腹水，阿勇氣急敗壞地，火力全開，跑到我診間，在我面前，大聲幹譙急診醫師的錯，都因急診醫師技術有問題，害他遭受磨難，身體濕答答，也粘踢踢的，白天睡不好覺，晚上也睡不好覺，簡直不是人過的！他還不小心地，說溜了嘴，說某天午後，腹水持續湧出，煩死人了，心情鬱悶，難以化解，就躲在房間內偷喝酒，卻不小心，讓老媽發現了，被老媽臭罵一頓外，也害得老媽哭哭啼啼，捶胸頓足地，直喊著不想活了！阿勇的老媽，可憐的女人，年輕時，丈夫早逝；年長了，娶了媳婦，媳婦卻意外死亡，唯一的兒子捨不得老婆，不聽勸，每天三餐，也早晚酗酒，藉酒澆愁愁更愁，以致得了酒精性肝硬化，都已肝衰竭末期了，還偶而會偷喝酒，讓老人家失望透頂。老人家怕兒子也走了，留下3個小孫女，要她老人家一個人，如何撫養長大成人？前腳出，後腳進，她多次偷跑進我診間，懇求我，勸誡他不要再偷喝酒了。戒酒容易嗎？酒癮跟毒癮一樣，不相上下，越是肝衰竭末期，可能是自暴自棄關係，越是不容易戒除。30來歲的成年人，是有其個人尊嚴的，我不能白目地勸他不要偷喝酒，只能屢次強調酒精傷肝，想多活幾年，陪陪老媽和孩子，就得滴酒不沾。

由於前次針孔流淌腹水，這次再抽腹水時，他特別觀察，也出口請教急診醫師，用幾號針頭穿刺？結果也是用20號針頭，也照樣引起針孔流淌腹水，於是出院後，隔天就來我門診，大聲咆哮，幹譙又抱怨的：「幹！急診醫師用20號針頭，我的主治醫師才用18號針頭而已，幹！20號針頭比18號針頭粗，難怪針孔會滲出腹水來！王八蛋！急診醫師真的太爛了，外行裝內行，害人不淺！」他以為20號針頭比18號針頭粗，粗的針頭扎出較大的針孔，以致流淌腹水出來。這是明顯的錯誤，外行人的無知，我必須替急診醫師洗刷冤屈，「你誤會了！針頭數字越大，針頭直徑越細，相反地，針頭數字越小，針頭直徑越粗，20號針頭就比18號針頭細。臨床上，外科醫師因膿瘍穿刺關係，如瘡、癰或疽等，較常用18號針頭，相對上算是最粗的，20號針頭還其次呢。若是一般的成人靜脈或肌肉注射針頭，大抵採用22號、23號或24號針頭，針頭直徑更細。至於幼兒的頭皮針，又稱作蝴蝶針，針頭直徑又更細，可能是25號、26號或27號針頭，以避免穿破細小血管。」我說得很專業，簡直在洗臉他，他滿臉不快，臉色一陣紅，又一陣青的。

他不相信我說的，他認為打針是護士小姐的專利，醫師不會打針，怎知道針頭粗細？說得也對，醫師負責看診，護士負責打針，我看診都來不及了，哪來空閒幫病人打針？遇上難打的病患，花上半小時，也不一定打得上針呢！不過，一般人所不了解的，我們在實習醫師時代，每天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幫病人打針啊！他吱吱唔唔地強辯：「啥？不可能！你當醫生的唬人...，你又不打針...，怎知道針頭粗細！」跟診護士跟我很有默契，不會作壁上觀，不會當無事人兒，不會放任病人跟我起爭執，她必然站在我這邊，幫我講話。其實，這不算幫忙，這是臨床醫療常識，常打針的護士小姐，豈會不懂針頭粗細？看他還是不很服氣的樣子，護士小姐使出殺手鐧，從櫃子裡頭，拿來各種尺寸的針頭，且都有數字代碼的，讓他看仔細針頭粗細，到此階段，他不服也得服了，不得不三緘其口，再也不表示意見了。我有如當和事佬似的，我幫他解圍，也幫他解除尷尬，「下週三，彰基主治醫師不是安排你住院，接受常規檢查嗎？住院期間，必然檢驗白蛋白和各項肝臟生化指標，至於超音波或電腦斷層掃描，也可能會作，關於腹水，每次也必然會抽腹水的，趁此機會，你可以驗證主治醫師採用幾號針頭，也驗證是否技術較高竿，抽腹水的針孔不再流淌腹水。」

由於病人的信任，他每次來就診，都會一五一十，告訴我彰基的主治醫師，下次安排的處置流程，所謂下週三安排住院，是他告訴我的，雖然已時隔2、3週了，我仍然記得這個日子，他將去住院，接受常規檢查。70餘歲的老醫師，我除了較重聽外，還不致於有老年癡呆或記憶力減退的情形，這是慶幸，更甚者，想忘記某些無關的小事，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卻忘記不了，反記得一清二楚。但是，民國69、70年代，跟我均是彰基同梯隊的某外科醫師，跟我年齡相仿，離開彰基後，在南彰化某中型醫院駐診，擔任外科主任，普獲病人信賴和好名聲，惟不幸地，2、3年來，沒有腦中風或其他心血管病變，竟然演變成老年癡呆，癡呆到無法看診，不得不停診，回家養老去。不僅我意外，連彰基老外科同事們，也都很意外，難以置信，紛紛談論著，「怎會老年癡呆？不可能啊！在彰基外科時代，他腦筋可靈活的，頭腦挺靈光的，口齒伶俐，滔滔不絕，話柄也特別多，口若懸河，一開口講話，不是喋喋不休，就是侃侃而談，尤其是股票經，哪支股票必漲，漲幅有幾趴，買了必賺；哪支股票必跌，跌幅有幾趴，必須清空持股等，更是誇誇其談，語不驚人誓不休，怎老了卻得了老人癡呆症？反差未免太大了！」唉！人生真的很難預料喔！平安就是福。

說到常規住院檢查，我就替阿勇老媽擔心，上個月常規住院檢查，檢驗結果，血中白蛋白不足，打了5、6瓶自費白蛋白針劑，花了近萬元，豈只上個月？幾年下來，自費的白蛋白針劑，不知打了多少回，花了多少錢，肯定數十萬元以上！哪來的錢？錢是無底洞，再好的親朋好友，一回、兩回尚可，多了，誰也負擔不起，所以，這筆錢大半都是阿勇老媽，先向自家小工廠老闆挪借的，再從下個月薪水扣除，如果，這次住院，還需要注射自費白蛋白針劑，累積下來，往後2、3個月，甚至4、5個月的薪水，都不夠扣除了，全家上下五口人，保證要吊鼎了，要喝西北風了，雖不至於露宿，卻也要餐風了！可憐啊！更可憐的，三個小孫子，有學校營養午餐可吃，老媽去哪裡吃營養午餐？學校教育要加強，營養午餐絕不能倒掉當廚餘，一定要吃光光，否則，不僅暴殄天物，更是對不起天下苦命人！我曾私下指導阿勇，用中低收入戶的福保身份，向彰基社工部，申請醫藥費部份減免，縱然無法全部減免，能打個折扣，省卻1千、2千的，也不無小補啊！希望他能鼓起勇氣，請求社工部協助，免得整個重擔都落在老媽身上。我指導他請求社工部協助，已過了2、3個月，完全沒有半絲消息，我懷疑他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不予理會，看來，我要直接找老媽談了！他被腹痛和腹脹持續折騰至今，似乎已心灰意冷，意氣消沉，萬念俱灰，再也管不了任何事情了。

一般行情，健保不給付的自費藥劑市場，尤其是針劑，藥廠或廠商都會打個折扣，比如五折或四折的，甚至買十送一或送二、送三的，讓醫療院所有利潤可圖，才會多鼓勵病人自費打針，例如，早期的三價流感疫苗，病人接種自費價是400、500元的，甚至600元，但藥廠或廠商，給醫療院所的成本價約200元至300元，有一定的比例，讓利給醫療院所；今日的四價流感疫苗，病人接種自費價是900至1000元，甚至上千元，但醫療院所的成本價則是400至500元，總之，成本價大抵是打對折，大半是對折以下。所以，醫療院所就是賺那價差。價差利潤高嗎？當然，越是競爭大，價差必也大，利潤自然高了。不過，醫療院所的利潤，還須考慮一些有的沒有的成本，例如：疫苗冷藏費、行政管理費、疫苗折損費、疫苗逾期報廢、掛號費和注射費等，就是一大筆費用，醫療院所必須自己承擔的。不提其他，只提掛號費和注射費，目前行情，單掛號費就得100至150元，甚至200元；單注射費，牽扯專業和技術，少說也要100元喔！至於白蛋白針劑，我不知道成本價和收費價的價差是多少，這是商業機密，廠商不說，醫療院所也不提，且各家醫院，有不同的成本價，甚至院方有暗盤價呢！越是大醫院，尤其是醫學中心，特別是有多家分院的醫學中心，採購量大，議價空間大，成本價就會拉得低。

阿勇的白蛋白針劑，單價都很高，每20、50、100毫升小瓶的，價值不菲，依廠牌、劑量和濃度，少說1500元，甚至2000、3000元的，真的是貴森森，簡直下不了手！阿勇能要求彰基給成本價嗎？這是強人所難，不可理喻，不講道理，因還有甚多看不見的成本呢！如果，彰基社工部願意協助，打個小折，每次施打白蛋白針劑，能減免1千、2千元的，也算是阿彌陀佛，功德無量呢！說錯了！彰基是基督教長老教會，祂的主子是耶穌基督，跟阿彌陀佛無關喔。下次有機會，我會指導阿勇老媽，去社工部申請協助，省1千元就是1千元，省2千元也就是2千元，對苦命人來說，1千或2千元可是大錢呢！可以吃上好幾頓、好幾餐了！新冠肺炎疫情解放，各國旅遊門戶洞開，不少台灣人，每日思思念念的，就是出國旅遊，尤其是日本、韓國、澳門、新加坡等，請留點愛心，捐助那些苦命人吧！莫忘天下苦人多！其實，新冠肺炎降級了，你可知道我的門診，新冠肺炎病例可多到爆呢！凡38度以上發燒病例，請他回去後快篩，保證10個有7個是確診，另外3個可能是流感。我每節門診，碰上3、4個確診，算是稀鬆平常。然而，好理家在的，這些確診極多數是輕症病例，2、3天就退燒了，只是咳嗽會久點，可能7天、10天的。

我公職期間，疫苗接種是我疾管科的業務，每年流感疫苗接種季節，該年10月至隔年1月，彰化縣65歲以上老人，在公衛端，千呼又萬喚，鼓勵加叮嚀下，我們的流感疫苗接種率，才能勉強破50%而已，此50%還是全國各縣市，排前三名的接種率呢！流感疫苗接種率，疾管署訂為各縣市衛生局的考評指標之一，各縣市衛生局的疾管科，大家想破頭，絞盡腦汁，使出十八般武藝，鼓吹接種率，競爭挺激烈的，誰也不服誰，彼此競逐好成績，因評比成績好，除了縣長有好績效，掛足面子，縣府也會記功加獎外，疾管署也會撥下獎勵金，依名次高低，5萬、10萬的，眾同仁有福同享呢。反過來說，將近有50%的老人，與己無關，不聞不問，視若無睹，就是不願接種疫苗呢！放棄接種，殊多可惜，一種米養百種人，有人思思念念要打疫苗，有人打死不相往來，老子說不打就是不打，讓人扼腕！至於那些不符合接種資格的年輕人，想接種公費流感疫苗嗎？很抱歉，不符資格，別作夢，門都沒！若處心積慮要打疫苗，今日是4價流感疫苗，至少須自費900元，事先到醫療院所預約和繳費，然後哪天排隊接種呢！以致，流感疫苗季節，有老人家來我門診，施打流感疫苗的，我必然向他（她）們道賀：「恭喜您，也歡迎您，因免費施打流感疫苗關係，您今天憑空賺了900元，顧了健康，又賺了錢！」

彰化縣老人流感疫苗接種率，拼死拼活，才能衝破50%，也爭取到全國前三名的佳績，至於其他族群的接種率，也是大同小異，如6個月以上幼兒、學齡前兒童、國小、國中、高中等，也大抵50%上下，甚至更低，難得有新突破，連群體免疫所需的70%，也達不到。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政府編列預算，免費提供疫苗，疫苗不是不要錢的，也負擔施打疫苗的100元注射費，為何施打率還是這麼低？如果，你是很正常的體質，打流感疫苗不曾出現過併發症或副作用，你就會覺得奇怪！「笨死了！流感疫苗可預防流感發生，至少可降低流感嚴重度，減少流感住院機率，這種天大好康的福利，竟然不珍惜，白白放棄，簡直暴殄天物，未免太傻了！」但是，若你是特異體質的，曾遇過併發症或副作用，你一定嚇死了，打死也不打流感疫苗。

有人不打流感疫苗是有原因的，理由千百種，不可理喻，不勝枚舉，我舉實際的例子，說明一種拒打的原因如下。我公職期間，每年10月流感疫苗季節，疾管署統一規定，各醫療院所不能偷跑，除非疫苗採購有意外，大抵每年10月1日，不管上班日或週休假日，必然準時開打流感疫苗。台灣每年冬季，春節期間，是流感流行的高峰期，打完疫苗後，至少需要2週以上，才能產生抗體，故提早規劃施打。此期間，我會率領疾管科流感疫苗主辦人，以及疾管科兩名有執業登錄的護理人員，前往縣府3樓簡報室，在簡報室門口設站，等主管週報結束後，堵在簡報室門口，半推半就地，邀請縣長、副縣長、秘書長，以及各局處首長們賞臉，大家有志一同，一起施打流感疫苗。縣長配合度最好，有示範作用，也起帶頭作用，會第一個施打疫苗，然後，大約一半左右的局處首長，也會跟在縣長後面，緊接著施打疫苗。因是臨時設站，沒有準備椅子，所有長官都是站著，捲起袖子，依次施打疫苗。

說到流行性感冒，今年疫情很反常，出乎眾人意料之外，請大家要特別注意。由於新冠肺炎疫情關係，眾人戴口罩、勤洗手、保持社交距離等，民國109年、110年、111年，連著三年，流感幾乎從台灣退出舞台，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門診見不到半個病人。可能累積了足夠易感性病患，對流感沒有抵抗力的，今（112）年流感可大爆發了，來勢洶洶，從1、2月春節起，開始出現流感病例，然後逐月增加，以至今年6月份，天氣越熱，病人卻越多，雖沒有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多，但我每診次總會遇上1、2位病患。我門診親身經驗，發燒37.5度至38.5度的，大抵是新冠肺炎確診病例，若發燒39度至40度的，不可能有例外，保證是流感，流感病情比新冠肺炎嚴重。其實，疾管署的流行性疾病疫情監測，早已發現此現象，公費克流感使用期限，原定4月底結束，不得不延後一個月，延到5月底；由於疫情沒趨緩，只好再延一個月，延到6月底。我門診使用公費克流感的原因，都是家庭群聚的。流感疫情到6月底會結束嗎？我半點也不樂觀，我門診的感覺，目前流感似乎仍處於高峰期，何時疫情會下滑？我不敢去預測。你可以多注意媒體報導，或搜尋疾管署官網網，若公費克流感使用期限，再延後一個月，延到7月底，那代表疫情還處於高峰期，眾人仍小心為要，常戴口罩，不要無事亂出門。

縣府各級長官，陸續接種完流感疫苗後，我拿來名冊，檢視接種名單簽名，發現前2年都有接種疫苗的某長官，今年怎麼沒有接種？不對啊！他有參加今日的主管週報，我有見到他從簡報室走出來啊！難道有緊急公文或急事要處理，來不及接種疫苗嗎？我不死心，打一個算一個，多打一個多算一個，一個也不能少，既然我來到縣府了，我豈會輕易放棄，又把疫苗重新帶回衛生局？多帶一支疫苗回去，會多一句笑柄。我帶著疾管科同仁，前往他個人大辦公室，我才剛敲門進入，這位坐在辦公桌前，正低頭批閱公文的主管，嚇得口不擇言，直向我喊饒：「吳科長！拜託你了，饒了我吧！我保證今年絕對不打流感疫苗，不只今年，往後也絕對不打流感疫苗！前年，我讓你打了流感疫苗，連續3、4天，發高燒39度，苦不堪言。去年，我不信邪，再次讓你打了流感疫苗，結果如出一轍，照樣連續3、4天，也是發高燒39度，跑了幾家醫院，看了好幾趟門診！嚇死我了，吳科長！對不起了，請回吧！我不打流感疫苗，絕對不打流感疫苗，打死也不打！」這是打疫苗的併發症，個人體質問題，引發高燒，這不算少見，約有1/10機會，但38度左右，兩天內退燒，沒有他燒得這麼厲害，長官成了驚弓之鳥，可以想像的，他這輩子再也不敢打流感疫苗了。

人為何有這種特異體質？這位長官是老弱婦孺或老弱殘兵嗎？錯！完全錯誤，反而相反！他比我還年輕，才50歲上下，正值壯年，外表年輕，氣質文雅，學問淵博，溝通能力強，我忍不住要說他是青年才俊，國家棟樑呢！他體能好嗎？他體力好嗎？公職上下班外，有固定時間運動嗎？沒來往，沒深交，我不了解，我不清楚，但肯定比我好，且好上十幾二十倍呢！怎麼說？據說，他是彰化縣中等學校運動會，某一項田徑項目的紀錄保持者，此紀錄至今，20、30年過去了，有如鐵打的紀錄，還無人打破呢！壯年，體能好，體力好，對藥物不曾有過敏反應，對其他疫苗也沒有不適反應，為何對流感疫苗反應如此激烈呢？你問我，我要問誰？只能以個人體質一語帶過了。分子生物科技，如日中天，日新月異，不時有新科技進展，惟仍力有不逮，力不從心，心有餘，力不足，不能提出合理解釋，只能唬弄說話，當成羅生門了。長官有此原因拒打流感疫苗，我只能接受，如果是我，我也不打，因打疫苗須本人簽章同意，個人自由意志，無法逼迫的，何況他是正常大人，無須他人代為同意，我們只能說聲「謝謝長官」、「長官辛苦」，然後，輕輕扣上辦公室的門離去。（112年6月12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