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飴弄孫德州趣：（十三）血脈相連渡重洋

 含飴弄孫德州趣：（十三）血脈相連渡重洋

作者：吳聰賢醫師

邇來，美國新蓋的鄉村式社區住宅，房舍設計藍圖有明顯變動，把常見的屋後車庫，移動位置，改個方向，改到屋前來，這種小轉換，似乎是不經意，卻是一個劃破世代的大進步，我這個外行人，在短期間內，就看出了建築史的發展軌跡，它具有兩個優點：第一個優點，私人土地倍增。原本供車子進出車庫的屋後車行道，是多餘的，是累贅的，就從建築藍圖中，整個刪除了，多出來的土地怎處理？建商畫圖不手軟，乾脆劃分兩半，成了前後緊鄰兩排住戶的私人土地，土地照樣規劃為後院，以致每家住戶的後院土地倍增了，少者1、2百坪，多者2、3百坪，後院寬廣到豪邁又豪華，有了大戶人家的格調了，幾乎可以挖25米長的大游泳池了，或蓋個標準版的籃球場了。第二個優點，住戶進出安全。原本的屋後車行道，狹窄、陰暗和髒亂，且人煙罕至，容易藏汙納垢，隱藏宵小，若有隨車壞人跟蹤，跟著進入車庫，用槍恐嚇，搶劫或擄人，對住戶是一種威脅，可能造成生命財產安危。這種車庫位置的轉換，簡直是社區住戶的一大福音。前優點，後院土地倍增，不涉安危，僅是虛榮，我認為可有可無，不是首要，重點是後優點，人身安危須計較，尤其是有幼兒的家庭，保護小孩，它才是人生幸福的基點。

我觀察到，我租屋處所在的老舊社區，不管是社區門前巷道，還是屋後車行道，完全沒有路燈，我沒有半點誇張，一盞路燈也沒，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完全陰暗，簡直在摸黑，叫我半夜出門，我絕沒這個膽子，不僅怕遇見鬼，也確實寸步難行。若在台灣，任何大小巷道，必裝設政府公家路燈，即使沒有裝設，經過村里民反應，村里長為了服務鄰閭，為了爭取連任，必然積極協助增設公家路燈，以致各大小巷道燈火通明，宵小無從匿跡，不單老弱婦孺，連年輕漂亮美眉，三更半夜進出也放心。美國就是很莫名其妙，國力強盛，美金強勢，電力也充足，怎沒錢裝路燈呢？為了節省資源嗎？不僅一般老舊社區不裝路燈，連高級住宅區，有管理委員會的，也照樣看不到幾盞路燈，以致黑夜來臨，整個社區萬籟俱寂，整片闃黑，看不到有人在外逗留。美國還相當奇怪的，沒路燈不打緊，連社區住戶門口燈也相對地少見，至於屋內燈，也是非常地昏暗，且都在晚間10點以前熄燈，使得整個社區，烏漆抹黑的，有如墜入人間鬼域，不知鬼怪何時要現身呢！難道怕光害，影響睡眠和休息時間嗎？還是負擔不起電費？

在台灣，除非偏僻鄉間，或者山區離島，否則在任何大小市區，除了路燈、住戶屋內燈外，加上24小時營業的商家，如四大超商、加油站、麥當勞、肯德基、快炒店、啤酒屋、夜店、養生館、按摩院、賓館、旅館、汽車旅館等，保證市街徹夜燈火通明，甚至霓虹燈閃爍，亮如白晝，眾目睽睽下，壞人、宵小和妖魔鬼怪怎遁形？尚未為非作歹，行跡馬上敗露，治安怎能不好？美國治安好不好？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但半夜時分，整個城鎮，整個社區，整個巷道，半個人影也沒，寂靜無聲，暗無天日，只有黑暗籠罩大地，內心的恐懼洶湧，只想著緊閉門窗，滴水不漏，躲進屋內，關進臥房，與世隔絕，也與外界隔絕，哪管它治安好不好？不管一般住宅區或高級住宅區，木板圍籬門都不上鎖的，僅為了割草工人工作方便，但宵小進出呢？也照樣方便啊！貫穿前院和後院，進入房屋周邊，都是輕而易舉的，想到宵小在你窗台邊窺視，甚至臥房窗口邊窺探，你不會害怕嗎？你不會頭皮發麻嗎？如今回想，兒媳選擇入住有管理委員會的住宅區，真的是明智之舉，雖說社區並沒有關卡、警衛、守衛、巡守隊、警民連線等，但用房價、管理費來篩選住民，買不起高房價的，繳不起管理費的，通通別住進來，將住戶分類和區隔，如此粗糙簡易管控，效果難說，但總能達到部份的功效吧。

德州雖然是美國第二大經濟體，僅次於加州，但房價卻較為樸實，稍微讓人可接受，若你想在美國置產，我推薦在德州，絕不要去考慮加州，除非你口袋非常深，不是美元、美金，就是美鈔。加州華人較多，華人趨之若鶩，惟其高房價，挺出名的，尤其是加州灣區，簡直瘋狂到家，高不可攀，連上帝也自嘆不如，上達3、4百萬美金，甚至4、5百萬美金，有如天價般，讓人望洋興嘆啦！至於加州灣區，又以鄰近美國蘋果手機公司總部Apple Park（蘋果園區）的房價最為驚天動地，貴到令人咋舌，每棟房舍都是4、5百萬美金起跳的，換算成台幣，必然是2、3億元的。蘋果園區是美國蘋果公司新總部，位於加州庫柏蒂諾，2017年4月啟用，佔地175英畝，四層樓環狀建築物，可容納1萬2千名員工上班，樓內咖啡廳提供3千個座位，佔地80%的園林綠地，被包圍其中，涵蓋甚多果園，是蘋果園區的最大特色，此外，另有研發中心、禮堂、健身中心、地下停車場等設施，已成加州最著名的打卡景點。德國房價較平均，約30、40萬美金，以至70、80萬美金，一般大眾較能負擔得起。管理委員會的費用，依照坪數計算，大抵每月50-100美金之間，比台北高級豪華公寓大廈稍貴些，但沒有很大衝擊，台灣人還能接受。

我從桃園國際機場，搭乘長榮飛機，總共13個小時半，坐到腰痠背痛，坐到挺不起腰來，跨過太平洋，還要跨過美國加州和新墨西哥州，才能抵達德州的休士頓機場，我不是落破殘缺，也不是身無分文，更不是無棲身之所的糟老頭子，千里迢迢，低頭下氣，磕頭祈憐，跑到美國來投奔兒媳的，我是犧牲奉獻，不計一切，為了幫忙照顧孫子，遠道而來的。既然是應兒媳請求，放下自己臨床醫師工作，以及田裡手邊工作，不辭辛勞，遠程來照顧孫子，豈非要遭受尊重，享受尊榮，被兒媳捧為上賓，恭恭敬敬迎進門侍奉嗎？怎會讓我租屋外面，每天專程接送，再去兒媳家照顧孫子呢？簡直說不通嘛！豈非兒媳家空間狹窄，沒有一間房可讓我容身？還是兒媳不孝順，要老頭子幫忙，卻不要讓老頭子棲身？不！這種猜測全錯，太離譜了！6年多前，兒媳全家三口移民美國，媳婦多次懷孕，以至又連續生下3個小孩，尤其生下最後一個小孩，不久之後，媳婦就要上班了，這段期間，月子要人作，小孩要人帶，人手不足，怎麼辦？當然是娘家媽媽和婆家媽媽，義無反顧，不容推辭，使盡全力，鼎力相助了。

美國旅遊簽證，最長只有3個月，我們親屬去美國探親，拿的就是旅遊簽證，台灣人可以網路辦理，方便取得美國旅遊簽證，除非領了綠卡，也就是美國居留證，才能無限期居留。其實，尚未滿3個月，急急如律令，美國相關部門，早已來信，要趕人出境了！媽媽和婆婆怎去美國幫忙？輪流去，每人去3個月，比如，1月、2月、3月，媽媽過去；4月、5月、6月，婆婆過去；7月、8月、9月，媽媽過去；10月、11月、12月，婆婆過去，每個人3個月，1年剛好沒超過6個月，也完全符合美國法律規定。幫忙坐月子，幫忙帶孫子，豈是易如反掌，輕輕鬆鬆之事？不！這是外行話，太辛苦了！若非血脈親情，任人也幹不下去！我除了感謝老婆的辛苦外，也要感謝親家母的辛勞，吳家這幾個蘿蔔頭，除了感謝奶奶外，更要感激他們的外婆，終生不能忘懷。據老婆說，每次去美國幫忙，前兩個月，勉強硬撐著，後面一個月，就悽慘了！離鄉背井，人生地不熟，很不習慣，孫子又小，放不開手，這個哭著抱，那個喊著餓，另一個叫著要尿尿，日夜操勞，睡眠不足，累到不行，累到手腳抽筋，幾乎每次去美國就感冒，每次回台灣也感冒，苦不堪言。老婆每次回來，就苦苦哀求，直說下次不去了，但能不去嗎？血脈相連啊！最後，仍是硬著頭皮，打包隨身衣物和行李，又是搭長程飛機，遠渡重洋，飛過去了！

為了頂替老婆辛苦，也頂替親家母辛勞，空口白話無用，我總要有點表示，經過診所老闆應許，感激不盡，准我請長假，飛來德州，親身體驗，照顧孫子的滋味，美其名為含飴弄孫，但可以預知的，這應該是一場硬仗，很紮實的硬仗，而不是來享福的，來享受親情的，來享受含飴弄孫的，我應有心裡準備，武裝好自己，裝備好自己。兒媳家寬敞，房子沒問題，有多餘的房間可住，老婆和親家母來美國，就住在兒媳家，成了一家人，日日夜夜，好方便照顧孫子們。如今，我飛來美國了，我仍要住在兒媳家嗎？對我來說，我很不習慣，更加不自在；對兒媳來說，她們也一樣不自在，為了各自有獨立的空間，有轉圜的餘地，我決定不跟兒媳住在一起，而是另外租屋，有如上下班似的，每天上下班來照顧孫子們。老大和老二已上學，上午7點30分以前就出門了，不用我照顧，我要照顧的是老三和老么，分別3歲和1歲。每天早上7點50分左右，我上班，兒子來我租屋處，載我去兒媳家照顧孫子；下午3點50分，我下班，兒子載我回租屋處，休息和養精蓄銳，等候明天的到來。週一至週五，一天上班8個小時，一週上5天班，週六和週日，在家休息；偶爾，媳婦週六加班，我也要跟著加班，專程去兒媳家照顧孫子，此時，照顧的對象，再增加2人，總共4個蘿蔔頭。兒媳家離我租屋處，約12分鐘路程，走美國75號高速公路，挺快和順利的，不遠也不近。較為不捨的，害得兒子操心和操勞，早晚要開車接送我上下班，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我膽子又特小，不敢在美國開車，結果苦了孩子，讓我內心很是歉疚。（113年3月1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