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將至喜相迎：（二十四）辛苦除草快樂事

老之將至喜相迎：（二十四）辛苦除草快樂事

作者：吳聰賢醫師

人之本性，不就是好逸惡勞嗎？說白一點，就是喜歡安逸，厭惡勞動；說難聽一點，不也就是遊手好閒，好吃懶做，飽食終日，挺著大肚腩，腦滿腸肥嗎？一日之計在於晨，我把每天最珍貴的時間，耗在田裡，不是幹什麼偉大事業，興國利民，服務大眾，而僅是除草而已矣，卻把自己搞成，類似深山的野人，或街邊的流浪漢，赤身裸體，蓬頭垢面，汗流滿面，全身黎黑，滿身汙穢，甚且疲憊不堪的，我豈非違背人性？違背人之常理？說的也是！我不是石頭蹦出來的，也是父母生養的普羅大眾，平凡世人罷了，所以，三不五時，我也是很偷懶的。例如，清晨5點30分，手機鬧鐘響，天還濛濛暗，算了，再貪睡個5分鐘吧。過了5分鐘，鬧鐘又響了，算了，忍不住又按了貪睡5分鐘。如此反覆2次、3次，橫陳床上，多懶散，也多慵懶，更多的是愜意，但是，最後，仍然不得不逼迫自己，也寬慰自己，「還是早點出門吧？早點下田工作，早點回家休息，不然太陽出來，人要被曬昏了。」雜草沒拿刀，也沒拿槍，也沒繩索捆綁我，我卻被雜草綁架了，因為，我不去田裡除草，面對的是更多的雜草，以及必然雜草叢生的荒野。

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起床，可說有些懶散啦！不能怪我，這是你我他，眾人的本性，人性藏我心。盥洗和換穿工作服後，我出門了。一大清早，騎著機車，在中華路上，188巷至128巷之間，不知何故，環境好吧，地理位置關係，此處，在清晨時段，常有涼風，一陣陣地，迎面吹來，至少有3、4陣風，不多也不少，讓我精神一振，全身舒暢，快樂無比，「哇！好涼快喔！真舒服，真開心。」好幸福，這是一大早，老天爺送給我的見面禮，是免費的，我當然放慢車速，好好享用。我慢速溜達，也是老人家的關係，不敢騎快車，時速20公里上下，整條馬路，僅有1、2位早起散步的行人，另外，只見我家巷口，新開了一家超商，店內燈火通明，卻不見半個顧客，有些不忍，我告訴自己，要盡量去消費，多贊助，多支持，願他們永續經營。從我家巷弄出來，短短4、5百公尺內，就有4家超商，競爭挺激烈的。我怎麼消費？很害羞，先母說的，我一個錢打24個結，節儉慣了，我幾乎不花錢的，我只能繳帳單時，去這家新開的超商，代表我內心的支持。不到一個月，我已去繳了8張帳單，每繳一張帳單，蓋1個章，蓋滿30個章，會送一個禮物，但沒說何禮物。唉！老人家戒之在得，我是否在貪人家的禮物？

9月天，清晨稍有涼意，我即刻下田工作，不計較褲子是否弄髒，人往田裡坐，開始除草。人老了，年紀有了，動作遲鈍，往地上坐時，必須要有分解動作，總共三個步驟，分別是：雙腳蹲下、左手撐地、屁股坐下，若猛然坐下，必定四腳朝天。如果是相反動作，要從坐姿起立時，那可挺難的，不禁感嘆歲月不饒人，老而無用呢！不管是左手撐地，還是右手撐地，怎麼使力，怎麼用力，腰力不夠，無法配合，總是起不來，徒呼負負，必須用手，大力撐著油漆塑膠桶的邊緣，借力使力，我才能起得來，挺辛苦的，邁入74歲的老頭子，動作吃力，是騙不了人的。結果呢？不少塑膠桶，被我身體重量硬撐著，以致撐破了。我為何用已鈍且無齒痕的鐮刀？怎不換把新的？新的鐮刀鋒利好用啊！你有所不知，我除草是不戴手套的，戴手套礙事，雜草清不乾淨，加上老頭子心思遲鈍，意識稍為不集中，鐮刀不時會割到手指頭，若鐮刀很銳利的話，我的手指頭豈非鮮血淋漓，甚至血肉模糊？不說廢話了，我坐下來後，立馬拿起鐮刀，已用到很鈍，且沒有鋸齒痕的鐮刀，不能算是鐮刀了，但鐮刀頭尖銳，插入泥土裡，正好可鏟土，一邊鬆土，讓土質鬆軟；一邊撿除雜草，所有的根莖葉，徹徹底底地，撿得乾乾淨淨，除了泥土，沒有半絲雜草，因為我很神經質，做事一絲不苟，力求完美，寧願少做一些，浪費了不少時間，也要把事情做好。

雖說坐在地上，很省力，不耗體力，但由於全神貫注，奮力除草的關係，也是勞力活，不用10分鐘，我已滿頭大汗，汗流浹背，全身濕透了，又熱又濕，讓人不舒服，我只好脫掉上衣，赤裸著上半身，涼快多了，我寧願皮膚曬黑，也不願皮膚濕疹、汗疹、黴菌感染等上身，至於蚊蟲叮咬騷擾，也懶得去理會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人生是為不如意活著的，怎會為這種小事計較？我怎麼被蚊蟲叮咬和騷擾？包括三斑家蚊、白線斑蚊、小黑蚊，以至蒼蠅、螞蟻、蜜蜂、小胡蜂、虎頭蜂，還有不知名的，卻會螫血的昆蟲，話題可多了，另找時間詳述了。說句真心話，剛出門時，那一絲絲，不甘心、不情願的感覺，當坐下來除草那刻起，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飛到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卻是心頭性起，興奮莫名，快樂無比！因為，我胸口全無雜念，好像身處虛無世界、縹緲宇宙中，有如老僧坐定，與佛祖相伴，只是一心一意，不停歇地，不間斷地，把草清除乾淨，我感覺除掉了一根雜草，就像除掉了一項業障，除了千萬棵雜草，就是除掉千萬項業障，除掉千萬項業障，豈不滿心歡喜？豈非快樂無比？除草不再是辛苦事，而是享受福報事！我為何能如此？因我除草，不打混，不烏魯木齊，務求乾淨，一塵不染，絕不惹塵埃，看得開心，看得心花怒放，我聯想到佛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後，不過一捧黃沙。」人生不過如此，辛苦事就是快樂事。（113年9月15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