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至將至喜相迎：（一四二）芭樂套袋有收成
作者：吳聰賢醫師
下午門診，2點正式開始，2點半不到，來了一位老病號，大我2、3歲，已76、77歲上下，他在我門診看病，少說有6、7年了，早期看診，主要的症狀是咳嗽，因年輕時，抽菸過頭，雖已戒菸多年，仍患了慢性支氣管炎病徵，只能症狀治療。如今，這1、2年來，除了咳嗽外，他的主訴改變了，主要的抱怨是，腰酸背痛和大腿抽筋酸痛，我告誡他，操勞過度了，年紀不小了，要量力而為，要適而可止，避免造成進一步傷害。這位病患，多年老病號，看診之餘，難免話家常，閒聊幾句，他是虔誠的一貫道道親，也是一貫道志工，寺廟在南彰化某山區，屬山坡地，林木茂盛，雜草叢生，一週有4、5天，他要長途跋涉，騎1、2小時機車，去寺廟除草，他的工作就是除草，除了除草，就是除草，地面較平整的前院和庭園，他拿鐮刀蹲下來割草，稍微輕鬆，稍能喘口氣，若是後山陡峭的山坡地，站都站不穩，更別說蹲下來，只能揹著割草機，爬上爬下地除草，這種粗活，對老人家來說，這工作未免太辛苦了，難免肌肉筋骨拉傷酸痛，這是必然的結果。他坐上診察椅，劈頭開口就說，夭壽喔！春天一到，尤其下場雨，雜草樹木馬上叢生，每天趕早趕晚地除草，卻永遠有除不盡的草，簡直白忙一場。人鬥不過雜草，這是實情，春暖花開時節，驚蟄節氣，不僅動物從冬眠中甦醒，植物也照樣不例外，紛紛蠢動萌芽招展，對雜草來說，此時不叢生更待何時？永不停歇的除草，長時間的除草，反反覆覆的除草，你說能不腰酸背痛嗎？能不大腿抽筋酸痛嗎？再自然不過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是勞動過度和操勞過度啦！他這天來看診的目的，咳嗽是小事，酸痛才是大事，懶得再提咳嗽，無非來打止痛消炎針。止痛消炎針效果好，毋庸置疑，肯定有效，立竿見影，回家路上，就不痛了，卻是剜肉補瘡，有如飲鴆止渴，不單醫師知道，任何人也皆知，這非根本之計，治療方針應該是停止工作，多加休息，不是嗎？但是，病患會聽我的勸告嗎？虔誠的宗教志工，去寺廟除草，是他活著的目的，也是他人生的意義，要他在家休息，暫時不要去寺廟，根本是馬耳東風，充耳不聞，無動於衷，保證隔天照樣去除草。
一貫道寺廟有神明住持，照樣雜草叢生，我的田地不僅沒有神明住持，連土地公生日誕辰，我也沒學著鄰居老農，在田頭插香燒金紙，祈求土地公保佑，豈能不雜草叢生？據說土地公有3個生日：第一個生日，農曆2月2日，亦稱頭牙，是土地公被封神的日子。第二個生日，農曆8月15日，即中秋節，則是土地公的生日。第三個生日，農曆12月16日，亦稱尾牙，則是幫土地公作壽兼祈求財運的好日子。俗話說「頭牙不做，尾牙空；尾牙不做，年年空」，我頭牙沒拜，尾牙也沒拜，難怪年年沒收成，還要雜草叢生呢。114年3月12日，週三，前一晚，臨睡前，已經想好了，打定主意，不要臨時變卦，隔天早上，務必要清除芭樂樹周邊雜草。目前，田裡最主要的雜草是白花鬼針草，又名大花咸豐草，開出一大片小白花，莖高1米以上，不過1個月左右，不僅開花，還結出會沾黏衣服和頭髮的種子來，其實，說我在除草，不如說也在幫它們播種，即便如此，我又不能不除草，任其荒蕪。整片田地，到處都是白花鬼針草，我怎會挑出芭樂周邊來除草？我總共種了6棵世紀芭樂樹，10幾年前，透過我疾管科同仁幫忙，在社頭鄉原產地，購買的在地好種苗，品種妙，產量豐，甜度高，脆度好，香氣濃，凡吃過的人，人人都誇讚，一整年都在開花，也一整年都有芭樂可吃。唯獨去年底，去年10月，老伴從美國照顧孫子回來，因感染了肺炎黴漿菌，長期劇烈咳嗽，等咳嗽好些後，由於免疫力下降，抵抗力不足，緊接著，又引爆了帶狀皰疹發作，疼痛難當，走路就痛，以致1-2個月無法出門，加上去年冬天嚴寒，是11年來最寒冷的冬季，好一陣子，老伴幾乎沒去田裡。等她去田裡，預備給芭樂套袋時，已經太遲了，芭樂仔稍大顆了，已遭蟲害，想套袋也來不及了。結果呢？整個冬季，芭樂全部泡湯，果實悉數腐爛，沒有一顆芭樂可吃。目前，樹上掛的芭樂，每棵結果30、40顆以上，不是腐爛的，就是已遭蟲害的，必得捨棄，重新來過。
老伴剛生完病，還沒完全恢復，身體體力最低潮的時刻，免疫力還沒康復時機，在今年2月初，為了心肝寶貝孫子們，親情更重要，親情重於一切，顧不得自己的身子，老伴不年輕了，也是67、68歲的老婆子了，卻不得不，又匆匆忙忙地上陣，在台灣僅休養了3個月後，再次跋山涉水，飛越重洋，搭機前往美國了。我原本想著，老伴去了美國，6棵芭樂樹沒人套袋，老伴行前已教過我如何套袋了，不如我自己嘗試著套袋，春節過後，才能有芭樂可吃，這是我的如意算盤。跟社頭原產地的芭樂一樣，老伴也採用兩層套袋，去市區種苗店，購買保麗龍網和塑膠袋，先用一層保麗龍網套芭樂仔，再用一層塑膠袋套在最外面，有兩層套袋，重重保護下，蟲子不會鑽洞下蛋，就可安心等收成，等著吃芭樂了。然而，我想得太輕鬆了，想得太美了，因我要整理田地後方空地，鄰近灌溉溝渠處，我花了很多時間清垃圾和除草，垃圾不清，只會堆積越多，雜草不清，只會長得越高，緊接著，我又移植了不少植栽和萱草，以及播種了玉米和芋頭的，工作太多了，做也做不完，我根本沒時間去套袋。後來，我放棄了，我做不來，雙手一攤，只好自我安慰兩點：第一點安慰，今年是大寒冬，人與蟲都一樣，日子都不好過，天無絕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總該學學老天爺，留著芭樂讓蟲子採收，算是給了蟲子好年冬。第二點安慰，雖然6棵芭樂樹來不及套袋，但另一棵紅心世紀芭樂樹，好巧不巧地，剛好來得及套袋，老伴出國前，總共套了10來顆，應足夠我吃了，如果我接續著套袋，種出來的芭樂，我一個人吃不完，我豈非要辛苦採摘，挑出最漂亮的芭樂，挨家挨戶送去，懇求和拜託別人吃了？思前想後，我縱然不眠不休，日夜顛倒，奮力地套袋，最後的結果，還不是空忙一場，白忙一場？算了！一切順其自然了。所以，我為何要清理芭樂樹周遭的雜草？就是為了要方便清理芭樂樹，我清除掉所有腐爛的芭樂，修剪掉大半的樹枝，全面地將芭樂樹矮化，矮化的芭樂樹，就等著春暖花開，重新發芽長枝，再次開花結果呢。當它們結果時，老伴已從美國回來了，可以再次套袋，等著下一輪的收成喔。6棵芭樂樹，3月10日，週一，清理矮化了1棵；3月12日，週三，又清理矮化了2棵，尚還有3棵等待清理矮化，我還有得忙的，還有做不完的事等著我呢。（114年3月12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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