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將至喜相迎：（一四四）秋水仙素治痛風

老之將至喜相迎：（一四四）秋水仙素治痛風

作者：吳聰賢醫師

上回「痛風」文章鋪出，馬上有兩封回應進來，喜出望外，感激不盡，有所頓悟，長了見識，收穫良多，也讓我有話題，可以源源不絕地，繼續往下掰：一者，非醫界人士；二者，本身就是醫師。那位非醫界人士，是我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多年的山友，我原本文章只鋪在協會的賴群組裡，2年前，他主動要求我也私賴給他，因他喜歡看我的文章，怕被洗版了，錯過了我的文章，他說：「我也曾經痛風發作。去年天氣變冷，沒有流汗，在冬天發作一次。」在我的門診，痛風病患真的很常見，尤其是冬天，不是來拿痛風備用藥的，就是痛到要求打止痛針的，真的是痛風滿天下。理論上，冬季天寒地凍，會呼朋引伴，找火鍋吃，如薑母鴨或羊肉爐等，再喝上38度、48度或58度的高粱酒，不痛風發作也難；特別的是，過年期間，尾牙宴、忘年會、喝春酒和頭牙宴的，一攤接著一攤，我門診痛風病患不熱鬧也難，甚至，相見恨晚，忍不住熱絡地，互相經驗交流，說啥48度高粱酒，比起58度高粱酒，還更容易發作痛風；還說海尼根啤酒比台灣啤酒，較不容易發作痛風，彼此說得天花亂墜，簡直在發酒瘋。台灣人多痛風，據說，本省籍和外省籍相較，本省籍更容易發作痛風，原因是本省籍多羼雜了平地原住民（所謂的平埔族）的基因，屬於南島語系的台灣原住民，其基因多型性方面，就是有較高的痛風發作機率，這是有分子生物學證據的。我從這位山友的回應，似乎長了新見識，沒想到「沒有流汗」竟然跟痛風有關，跟早期西方的醫學觀念，很有趣，還真有點不謀而合呢！據維基百科說，痛風醫學術語是gout，在西元1200年，由西方某位修士發明創造的，它來自拉丁文的gutta，指的是一滴液體，命名的理由是中世紀的醫學概念「體液學說」，認為痛風是由於血液中的病態物質，滴到關節內部和周圍造成的。不流汗，以致病態液體滴到關節裡？不過，我仍得澄清，流不流汗，肯定跟痛風無關，切勿以訛傳訛，造成眾人誤解。

本身就是醫師的那位，是我衛生局前同事，某鄉鎮衛生所已退休的主任，他的學歷驚人，是台灣著名醫學院畢業的，學養豐富，我心中的偶像，他說：「秋水仙素在嚴重腎臟病4期的清除會下降，可能要減量。痛風會增加ckd風險，科長保健得應很好。」ckd是腎臟科醫學術語，指的是慢性腎臟病，或稱慢性腎衰竭，共分成一、二、三、四、五期，越多期，越嚴重，他的回應較為專業，有兩個重點：有4期以上慢性腎臟病的，秋水仙素要減量；痛風會增加慢性腎臟病的風險，毋庸置疑。我趁機網路搜尋結果，某些大醫院的衛教傳單如下：一、秋水仙素（1顆0.5mg）用於治療急性痛風，每1-2小時1顆，最多可達16顆。二、秋水仙素也可用於預防痛風，每天1顆，持續服用，若有慢性腎臟病者，則減半，僅給0.5顆。上述治療方針，我很不認同，簡直食古不化，有如化外之民，依我個人經驗，請參閱一四三回文章，我只要3顆秋水仙素，就能搞定痛風，幹嘛吃那麼多藥？還吃到16顆，保證副作用一大堆，會害慘病人的！至於預防性用藥，我首次聽聞，簡直莫名其妙，秋水仙素不是沒有副作用，為何要長期服用？尤其痛風的發作頻率又不是很高，慢者3、5年才發作一次，甚至10幾20年一次；至於快者，3、5個月發作一次，大不了一年發作2、3次，久久才發作一次，何須長期預防性投藥？會害慘病人啦！說到預防性用藥，市面上，另有幾種降尿酸的藥物可用，而非秋水仙素，秋水仙素僅能止痛，無法降低尿酸合成，也無法促進尿酸排泄，這些降尿酸藥物的處方，屬慢性處方箋，每天一顆，連續吃1、2年，甚至好幾年，我個人門診經驗，這些降尿酸藥物無法抑制痛風發作，病人還是照樣發作痛風，既然無法預防發作，病人幹嘛要吃藥？醫師幹嘛要開藥？說真的，盡信書，不如無書；盡信仿單，不如無仿單；盡信教科書，不如無教科書，醫學不單靠理論，也要靠經驗的累積，不管是病人或醫師，要從錯誤中求進步，要從錯誤中改進，久病必然成良醫。

醫學術語中，各種疾病的病名，中文名稱大抵都是從英文名稱翻譯過來，極少有例外，但「痛風」就是極少數的例外。痛風一詞，最早出現在南北朝時期，梁代（西元502年-557年）陶弘景的「名醫別錄」：「獨活，微溫，無毒，主治賊風、百節痛風，無久新者。」為何稱之為痛風？因其疼痛來得快，有如一陣風，故有此命名。西方痛風gout的命名，直到西元1200年才出現，中國的命名何其厲害，足足早了700年。何謂一陣風？意思很籠統，讓人莫名其妙，依據我個人經驗，痛風的發作，卻也真的類似一陣風，常無預警地，無意間，突然間，前一秒鐘還好好的，下一秒鐘卻感覺到疼痛，感覺到不舒服，當然，這個時候還不是很痛，大抵是10等分疼痛的0.5分或1分的，但隨著時間推移，疼痛會逐漸加劇，逐步加劇，到第二天，達到5分痛，走路會跛，一拐一拐的，逃不出任何人的眼睛；至於第三天，則達到高峰的10分痛，痛到無法走路，只能懸空，不敢往地上踩，那會痛到讓人掉眼淚。唯一的治療藥物，就是秋水仙素，它是止痛藥，卻又不是止痛藥，閃到腰、落枕、扭傷、挫傷、割傷等各類筋骨肌肉皮膚外傷，使用秋水仙素無效，因秋水仙素不是一般的止痛藥，它止不了這類的疼痛，它只能用於痛風的疼痛，你說奇怪不奇怪，真的是藥界的奇葩，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台北榮總藥訊說：秋水仙素其作用機轉，推測可能係經由影響嗜中性白血球的微小管聚合，而中斷其細胞分裂，抑制發炎細胞的活性及吞噬作用，藉此降低尿酸沉積所造成的發炎反應。說真的，這是秋水仙素的作用機轉嗎？我看了此說明，反而更加迷糊了，更加混亂了，我看不懂它在說什麼，你看得懂嗎？向你求救了。（114年3月15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