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夢藏東平安歸：（九五）藏傳佛教磕長頭

逐夢藏東平安歸：（九五）藏傳佛教磕長頭

作者：吳聰賢醫師

寒風蕭颯下，經過一番艱辛，數著腳步兒，步履維艱，一步一腳印，徒步爬坡上來，終於來到色季拉山口經幡前。邊深呼吸喘息，邊看著宏偉高聳的經幡，在藏族宗教神聖氛圍下，我低下了頭，我豈能不低頭？像洩了氣的氣球，瞬間萎縮，感覺自己的渺小，渺小到有如一粒塵埃；也感覺自己的卑微，卑微到有如一株小草。人生有何可驕傲的？你很偉大嗎？你很厲害嗎？功成名就？家財萬貫？呼風喚雨？翻天覆地？在天地間，在寰宇間，在宗教和神明面前，沒有人能例外，大不了百年，不用百年，也不過3萬6500天而已，你我終將成一抔土，一具臭皮囊和一堆白骨，是骯髒廢物，也是無用垃圾。中國偉大的歷史開創者，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等人，不願意死，追求長生不老，吃長生不老藥，最後照樣得死，還死得更早。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生命，無法管好自己，其餘還有何好談的？你終將是一抔土，我也終將是一抔土，他更也終將是一抔土，你我還能有何自負的、自誇的？說到長生不老藥，以醫師的立場，今人花大錢，猛吃五花八門的，亂七八糟的維他命、健康食品、保健食品、營養食品等等，跟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吃長生不老藥，到底有何區別？還不是笑話一則？

來到經幡面前，首次感受到天人的震撼，精神層面上，總要繞著經幡走一圈，好深沉地感受那神聖的宗教氛圍嘛？但我犯難了，此生首次見到此神聖又神秘的經幡，我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我該往右邊走，還是往左邊走呢？10幾年前，我曾去過尼泊爾旅遊，尼泊爾有轉經輪，當時導遊有指導，轉經輪須順時鐘方向走動，難道繞經幡也是順時鐘方向嗎？我與老伴正遲疑著，躊躇不决當下，藏族嚮導尖聲喊叫著，警示大家，也通知眾人：「順時鐘方向走。」沒錯！跟轉經輪一樣，也是順時鐘的方向。入鄉隨俗，尤其藏傳佛教挺神秘的，總要照規矩來，不要惹上禁忌，遭藏傳菩薩懲罰。此順時鐘方向走，有統一的規定，有一致性的傳統是好的，免得有人逆時鐘，有人順時鐘，豈非要碰撞在一起？就好像行人在台灣走路，交通規則沒有強制規定，雖說馬路兩邊都可行人，但大抵上行人仍走右邊，以免得雙向碰面相撞，不僅連聲對不起，還很尷尬的。

奇怪！前1天，6月30日，我們才參訪過雅尼濕地國家公園，搭船過尼洋河後，在公園大廣場正中央，就聳立著一座，尖錐型的巍峨高聳大經幡，我們已經歷過了，應該有經驗才對，怎會不知道順時鐘方向？難道我們沒有繞經幡走一圈嗎？確實沒有！不僅我與老伴沒有繞行一圈，其他團員也沒有人繞行一圈，縱然是大陸內地來的遊客，也照樣沒有人繞行一圈，大家有志一同，好像視若無睹般！好偉大的經幡，為何如此？道理很簡單，因缺少那份藏傳的神聖宗教氛圍。其實，此3層樓高的大經幡，更像一座大帳篷，也像一座大型遮蔭物，方便遮風擋雨，眾人來到此地，只想著盡快走入經幡內，躲進陰影內，經幡內還有座椅，以躲避大太陽，好遮蔭、納涼和喘息呢。坦白說，濕地公園的大經幡，在我觀光客的眼中，根本就是一座大型裝置藝術，用來吸引眾人眼光，沒有傳統氛圍，沒有宗教氛圍，當然不會讓人有朝聖或膜拜的心思，想要去繞行那一圈。我猜測，咱藏族嚮導可能也是這個心思，認定它僅是裝置藝術罷了，幹嘛去繞行一圈？所以說，藏族嚮導沒有要求我們要繞行一圈，當然也沒提到須順時鐘方向繞行囉。

我與老伴，她在前，我在後，順時鐘繞行了一圈，我覺得不夠本，低聲向老伴要求：「我們多繞行一圈吧？怎麼樣？」因為，時間不夠用，我內心正在膜拜和祈求著，願藏傳佛教諸菩薩們，保佑我過世的阿母和阿爸，不管她們在天堂或地獄，願她們老人家平安順遂；也要保佑吳家眾子孫們，平安喜樂，快樂過日子。老伴順應我的話，我倆再次繞行一圈，我知道她內心也在祈禱膜拜，但我不知道她祈福什麼，會跟我一樣嗎？我會祈求自己平安健康，更祈求長命百歲嗎？笑話一則！都已是74、75歲的老頭子了，人生走到這個階段，不管是南柯一夢，還是黃粱一夢，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不該經歷的，也都經歷過了，日子幸福嗎？生活美滿嗎？過往雲煙，豈需去在意？走過來了，活過來了，經驗到了，體驗到了，人生就是賺到了，我滿心歡喜，我快樂無比，我心中充滿感恩，感謝父母，感謝天地，感謝世上所有事事物物！我還有何欲求不滿的？難道還要貪而無厭嗎？不！我完全滿足了！

我倆繞行經幡時，我看到某藏族老嫗，年齡跟我相仿，或許大我一些些，她也在旁繞行經幡，但她所投入的虔誠程度，讓我自嘆不如，也讓我深深感動，因我是用走路的方式繞行，而她卻用磕長頭的方式繞行！藏傳佛教的磕長頭，是藏族宗教傳統，是藏人獨有的特色，普受世人尊崇。經幡搭建在邊坡上，路徑崎嶇不平，且石頭嶙峋尖銳，磕長頭肯定是艱巨和痛楚的，膝蓋會痛，手掌會痛，額頭會痛，肯定痛苦不堪。她每走3步，就一次磕長頭，我內心忍不住替她喊痛，也忍不住擔心她會摔往山坡下去。來西藏旅遊，我首次認識到「磕長頭」這個詞，它似乎是藏傳佛教的最敬禮，磕長頭的對象是神明和菩薩，不會是人，它不是我們常見的跪拜，也不是跪拜磕頭，但比跪拜磕頭還要隆重千萬倍，而是整個人，全身趴伏在地上，手掌緊貼地面前伸，再手掌上舉，額頭往地上磕頭，然後起立前行，再次依序，不斷地反復進行。反復幾次？無數次，可能百次、千次，甚至萬次，如此反復無數次，肯定腰椎會受傷，嚴重到起不了身。這種藏傳最敬禮，要我命名的話，我會稱呼為「伏地磕頭」或「伏拜」，但大陸人卻發明新的詞「磕長頭」，挺有意思的，也很有意境，語意相當清晰，不會含糊不清，這種命名思維方式，很有創意，讓我深感佩服，忍不住連我都要磕長頭了。

「磕長頭」這個詞，我以前沒有聽過，是藏族嚮導指導的嗎？因我有耳背，我不清楚藏族嚮導是否講過，但我認識這個詞，是往後數天的事了。7月4日，從林芝市，沿路搭巴士，部分國道，部分高速公路，長途跋涉，來到拉薩市，整個西藏自治區的首府，相當於省會，有如成都是四川省的省會。隔天7月5日，上午，我們參訪拉薩的布達拉宮後，下午，緊接著參訪大昭寺，在大昭寺門口廣場，有一塊大招牌，就專門介紹「磕長頭」這個名詞。大昭寺是拉薩市中心的一座藏傳佛教寺院，在藏傳佛教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大昭寺周邊的街道和廣場，統稱為八廓，亦名八廓街、八角街，也有人稱之為大昭寺廣場，普為人知，是藏傳佛教聖地，也是西藏觀光勝地，是拉薩最繁華的街區，藏族朝聖者很多，但遊客還要更多，想要看到感人的藏傳佛教磕長頭，一定要來這裏，這裡最多，也最為虔誠，會讓人感動落淚。你或許會質疑，怎會這樣？怎可能如此？應該是布達拉宮才對吧？大昭寺算哪根蔥？布達拉宮的名氣遠勝於大昭寺，要看藏傳佛教磕長頭，除了著名的布達拉宮外，還會有誰？誰對，誰錯？你認為呢？下回分曉。（114年11月26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