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衛歲月（2005年-2012年）小說、雜文、散文集：
九、改變策略或改變情境
作者：吳聰賢醫師
95年7月5日（週三）至9日（週日），前後5天，老媽跟隨明道中學教職員自組的團隊，前往日本本州旅遊。這是老媽第二次日本行，第一次約兩年前，與哥一同前往。老媽嘀咕沒跟上學校另一團隊，那是中國新疆14天的絲路之旅，老爸也替她惋惜。
老爸寧願到貧窮落後的國家，如印度、尼泊爾、斯里蘭卡、孟加拉、巴基斯坦、柬埔寨等，去感受心靈的洗滌；或面對氣勢磅礡的山河、鬼斧神工的自然雕塑，如戈壁大沙漠、天山南北路、青康藏高原、喀什米爾高原等，深刻體驗那視覺的悸動。
至於前往地窄人稠的進步國家，除了高樓大廈，還是高樓大廈，每天搭巴士走高速公路，搭子彈列車跑鐵路，吃喝玩樂與shopping外，還能感受什麼？這不是老爸喜歡的，故不理老媽的邀約。不過，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遠行求relax，何需計較什麼。
老媽行前，問我要不要打電話回家？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幹嘛打電話？國際電話知道怎麼打嗎？」除了好幾年前去美國二舅家外，老媽出國不曾打電話回家。她又說，是否請彰化姑姑打電話？我終於會意，原來老媽擔心我心悸（palpitation）發作，一命嗚呼，曝屍數日無人知。言重了，老爸英氣鼎盛，沒活個八、九十，豈肯善罷甘休。
94年縣長、鄉鎮市長、縣議員三合一選舉，12月1日，一趟員林踩街行，為前任縣長競選連任造勢，不覺疲累，卻引爆心悸。在局長室秘書薛淑玲通知下，衛生局自願出席者，包括阮副局長、人事室黃主任、行政事莊主任、保健課尚課長，以及林惠玉、陳幼雪、薛淑玲、彭永昌等10餘名各課室同仁。
那天，老爸騎機車前往員林大同國中，踩街2個多小時，又騎機車回衛生局，然後開車回烏日，到家已晚上10時，當坐下預備吃晚餐時，心臟無端砰砰快速跳動。隔天，週五，最後一晚造勢活動，彰化市中山路、曉陽路口競選總部，縣府團隊集合，老爸也隨著局長等同仁出席，一趟路走下來，老爸又發作心悸。此後，心悸如影隨形，無法擺脫。
其實，心悸是老問題，台中阿嬤去世那年，老爸43歳，因吃盡吃奶力氣，勉強抱下半身癱瘓的阿嬤進轎車時，初次發作心悸，那年阿嬤體重應有70公斤。往後，老爸每年都會發作一、二次，唯時間短暫，不超過半小時，故不以為苦，也不加理會。
沒想到自從造勢活動後，老爸心悸幾乎每天發作，完全無來由地，連下班回家吃晚餐，或斜躺沙發與老媽一起欣賞電視節目，理應最鬆弛的情境下，也無預警地發作，且發作時間超過小時以上，成了困擾老爸的問題。雖困擾，老爸仍不理採，自認壓力引起的生理反應，如服役時爆發的甲狀腺機能亢進（hyperthyroidism），期待能緩解。
但期待落空，且變本加厲，無法等閒視之。老媽年輕漂亮，身材姣好，眾人稱羨，啟人覬覦，若保護不周，不幸被人誘拐，人財兩失，且敗壞門風，老爸豈不陷老媽於不義，故總要求醫問藥，不能一命歸陰或一病不起，耽誤了老媽下半輩子。老爸是提著燈籠尋覓不著的好男人，斯文又帥氣，老媽也捨不得我一走了之。
何人當選縣長與老爸無關，我內向、自閉，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事故人情，非幹才、能才之輩，哪敢有非分之想？不管變天與否，老爸永遠在課長職務上，祈求平順混日子。不過，老爸付出心悸的代價是落空，原本被看好的翁縣長，卻因民進黨弊案連連，中央拖垮地方，翁縣長中箭下馬，卓縣長登上寶座，真是「非戰之罪」。
66年8-9月，學校畢業後的中醫師檢覈考試，因男女關係而分心，老爸意外落榜，失望不已。10月，進入軍中服役後，因悲觀、不開朗的個性，終日捧書苦撐，焦頭爛額，每日處於焦慮、憂愁的狀態，擔心考不成執照，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對得起父母？因不曉得放鬆自己，終至甲狀腺機能亢進病發，每分鐘心跳超過150。
95年4月15日（週六），老媽學校要上班的情形下，我獨自前往中山附設醫院大慶院區，掛號心臟血管內科，門診醫師是蔡青峰，40餘歳的年輕人。該院院長是林隆一醫師，前婦產科主任，早期台灣婦產科名醫徐千田醫師之高徒。林醫師中等身材，卻肥胖壯碩，其貌不揚，如屠夫狀，但人緣與交際手腕俱佳，故榮登院長寶座。
72年，我與林院長有同台上刀之緣。當年，彰化市光復路陳泳源婦產科，邀請徐千田醫師為病人開第2期的侵襲性子宮頸癌（stage Ⅱ，invasive
cervical cancer）的刀，徐醫師已高齡70餘 ，任中山醫學院校長，但視力與技術仍優於年輕人，該病人的手術費肯定可觀。
徐醫師子宮頸癌的根除手術（radical hysterectomy），包括骨盆腔的淋巴摘除術（lymph node
enucleation），台灣第一人，不僅全國知名，且聞名東南亞，不少國外達官貴夫人，衝著他的名號，不遠千里來台就醫。他歷任中華民國婦產科醫學會理事長，也是各醫學院競相邀請的名牌婦產科教授，享有極高學術地位。
中國也是他兼課的地方，我就曾受教於他。林院長是徐教授的得意門生，也是隨從跟班，上刀時則是得力助手。那年，彰基外科上班時間外，我夜晚在陳泳源婦產科part-time，把婦產科當成第二副業，所以有機緣刷手上刀。往後，與林院長在相關學術研討會上，有多次磨面機會，雖不熟，但認識。只為看個心悸小門診，總不需拉上林院長這條關係。
老爸早上9時掛號，10時半醫師問診，開心電圗檢查（EKG），因曾有甲狀腺機能亢進病史，加開甲狀腺機能檢查，包括T3（三碘甲狀腺素triiodothyronine）、TSH（腦下垂體分泌的甲狀腺促進激素thyroxin stimulating hormone）。檢驗科在二樓，有10-20人，都是20餘歳小夥子。抽血報告無法即刻得知，但心電圗馬上有結果。
這些中山的醫檢師個個年輕，抽血的女生皮膚白皙、臉蛋漂亮，討人喜；負責心電圗的男生則高大帥氣、服務親切，讓人尊重。女生抽血技巧熟練，不覺得痛；做心電圗則時間短，不到5分鐘，兩三下就爬下床。想到哥是醫檢科班學生，對這些醫檢師不由然產生親切感，忍不住像自己的兒女般看待。
兩年來，老爸腦海中不時浮現這樣的影像，我的大媳婦與大兒子穿著乾淨的白袍，一起在大醫院的檢驗部門，手拿玻片、試管與培養皿，眼盯顯微鏡與生化自動分析儀，進行檢驗與實驗工作，每天朝8晚5，心情愉悅，按時上下班；假日則帶著全家大小，外出逛街購物，無憂無慮，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79年8月，哥進國小那年，咱舉家從彰化搬遷烏日，之前，豈知老爸日子是怎麼過的嗎？彰基時，除正常班與輪班外，還到順安醫院值夜賺外快；順安時，除正常班與輪班外，晚上自行開業看夜間門診。這兩個時期，老爸除了賺錢就是賺錢。搬家之後，雖輕鬆不少，不再日夜拼命掙錢，但順安一年365天的on call，老爸哪裡也不能亂跑。
至於73年5月17日到10月15日，不到5個月的短暫創業，卻是老爸人生最大的挫敗與夢魘。憶起那段日子，擔心失敗，害怕挫折，有若千刀萬剮，渾身傷痕，且鎮日自慚汗顏，驚慌顫抖，豈有不垮之理？雖20年過去了，至今仍唏噓哀嘆，創傷逾恆。因失敗而認識自己，也因認識自己而痛苦，老爸有「焦慮」問題，是不能面對壓力與怕事的無用之徒。
醫師需面對病人的生死，壓力何其大？當病人因自己疏忽或過錯而死，縱然不需負法律責任，或因欺瞞而掩蓋得體，又如何面對自己良心的譴責？近日健保給付方式之一再變更，大者恆大，小者恆小，小型診所或醫院經營困難，為了增加收入，醫師巧立明目、爾虞我詐，變成向病人或健保A錢的過街老鼠，醫師的尊嚴又何在？
當青春消逝，老爸驚覺家人的重要，想抓住歲月的尾巴，你們已經長大成人，不再需要老爸的照顧與關懷了。27年執業歲月，回顧此生，如果能再來過，老爸不會選擇外科，也不會到小型醫院上班或自行開業，我會留在醫學中心，從事幕後的病理醫師工作；如果能自由選擇職業，我會放棄醫師，寧願選擇老師行業，它是我自小夣寐以求的心願。
老爸的心電圗當然正常，因現場心悸沒發作，心悸發作時自己知道。看診前，老爸故意快步跑3、4層樓梯，想誘導發作，卻不可得。醫師欲作攜帶式心電圗（holter EKG monitor），進行24小時監測，但我拒絕了，因我認為，年紀輕輕就背個儀器，有若七老八十，豈不病入膏肓，行將就木？此種自尊心創傷甚於心悸之危害。
醫師單開一種藥，Inderal 10mg Tid×7，prn，必要時服用。此藥學名propranolol，適應症是心血管疾病與心悸，可能偶爾出現暈眩和疲勞現象，副作用包括心跳變慢、食慾降低、失眠、喘鳴等。此趟就醫掛號費150元、部分負擔240元，總計花了390元。診間電腦主動幫病人預約下次門診掛號，日期4月22日，一星期後。我不是好病人，遵醫囑性差，當然不予理會。
不過，一星期過去了，心悸仍每日發作，無緩息之勢。5月2日，老爸只好到彰化市南西北區衛生所，位於署立彰化醫院舊址，就在衛生局旁邊，請該所支援醫師廖年增，依樣劃葫蘆開處方，改給30天，然後前往彰化市牛埔里的茂新藥局拿藥。衛生所沒有醫師兼主任，故聘請外面醫師支援；衛生所沒有藥師，處方箋必須釋出。
廖醫師乃彰化市信生醫院院長。86年，我就任彰化市大竹區衛生所主任兼醫師，廖院長擔任彰化市社區衛生促進委員會主委，衛促會屬民間團體，附屬衛生所，協助衛生所辦理衛教宣導活動，故與廖院長於公於私交往近10年。茂新藥局負責人劉瑩珮藥師，乃大竹區衛生所課員林櫻嬌媳婦，一些健保處方，我均至該藥局拿藥。
我也請廖院長開心電圗檢驗單，預備發作時，到醫事檢驗所作檢查。或許駝鳥心態，縱然每天發作心悸，不少時候在辦公室發作，也懶得去檢查。因緣際會，合該有事，5月份我衛生所就醫病歷，正好被健保局抽中，需送病歷影本審查，有開檢驗單紀錄，卻沒有報告出爐，肯定被健保局抓包，10倍回推罰鍰。
讓衛生所為我受罰，於心不忍，6月29日，原本想拿老爸自己做的每日心悸發作紀錄，以及不正常的血壓、脈搏紀錄影本沖抵，以供健保局審查，說明是真的病情，不是假造病歷訛詐健保費。由於該所主任王家慶好意，鼓勵我去做檢查，且願意用車載我過去，盛情難卻下，只好去了。剛好，那時心悸正發作，心跳156下，雖服藥半小時，仍未完全止歇。
王主任醫檢師出身，前秀傳紀念醫院檢驗部主任，因工作能力、處世能力、交際手腕等出類拔萃，獲得醫院總裁黃明和醫師器重，卓拔為院長室機要秘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管轄全院數百名員工。其實，從小知大，王主任在學生時代，歷任班代表、學生會會長等資歷，早已是人人肯定與讚佩的風雲人物。
後來，因交際應酬太過頻繁，酗酒傷肝，肝臟受損嚴重，肝機能指數破百，且居高不下，明顯慢性活動性肝炎之跡象，加上院內人事傾軋，以及研究所課業繁重，王主任立下決心，犧牲高薪，急流勇退，辭職他就。可能有人事背景，他以醫事人員任用條例，首先進入溪州鄉衛生所，擔任醫檢師工作，兩年後，轉回離家近的衛生所上班。
他的能幹與負責任事態度，以及圓滑流利的口才，馬上鋒芒畢露，展露頭角，瑕不掩瑜，不多久，就被局長擢昇為衛生所代主任，確是實至名歸。王主任陪同下，老爸前往彰化市民生路，緊鄰彰化警分局的東林醫事檢驗所作心電圗。負責人楊東林醫檢師，50歲左右，充滿幹勁，也是衛促會重要且活躍的成員，故與之熟識。
其實，73年，老爸在彰化市中山路與中正路交叉路口，「市場尾」半年短暫執業時，他就主動找上老爸，欲包下病人的檢驗工作。楊醫檢師瘦高身材，不修邊幅，其貌不揚，留著參差不齊沒幾根毛的短髭，命理學上應屬於「獐頭鼠目」之相，卻也是前任彰化縣醫檢師公會理事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其人生一路走來，雖非轟轟烈烈，卻也綻放火花。
他聘請一位女助手，加上老婆與老爸，20餘年來堅持到底，4個人也把檢驗所搞得小有成就。95年1月，彰化縣衛生局把監獄、看守所、少輔院等3家矯正機關，以及警方抓到的煙毒犯、性交易者，包括梅毒與愛滋病的抽血篩檢工作委外辦理，東林檢驗所不計成敗或盈虧，唯一敢上網得標者。
彰化監獄位於二林鎮，收容2000餘受刑人；彰化少年輔育院位於田中鎮，600餘矯正者，篩檢數量龐大，年度大抽血時，他那能瞬間調集人手幫忙？彰化看守所位於員林鎮，每週都有新收容犯抽血，他又如何三頭六臂、南北奔波？彰化縣共有8個分局，分散各區，從早上8時至晚上10時，只要警方抓到人犯就要抽血篩檢，他又如何披星戴月、晨昏顛倒應付？
除了積極性格讓老爸讚賞外，其樂觀、蕭灑、勇猛氣魄，更讓老爸佩服得五體投地。事實擺在眼前，肯定沒利潤，他卻不錙銖計較，虧損在所不惜，所謂「天助人助」，我們不希望委外失敗，留下爛攤子，只好合法範圍內，暗地裡給方便與扶持。他唯一的缺點是好杯中物，每回到衛生局洽談業務，都是酒臭薰人。
前述這兩位醫檢師，王家慶主任與楊東林理事長，沒有什麼亮麗學歷，都只是中台醫專檢驗科畢業，卻也表現不凡。老爸又要講老掉牙的話，「行行出狀元」，各行各業都會有佼佼者，只要積極努力，個人前途就掌握在自己手上，總有「一鳴驚人、一飛沖天」之時。另外，希望你與弟弟，不害羞、不氣餒，厚著臉皮把學校當成磨練EQ的場所。
好像「人為魚肉，我為刀俎」，我取我求般地自私自利，所以厚臉磨練EQ不是正確的說法，應該說培養「積極人生觀與奮發精神」，再加上「人際溝通」的訓練吧！這兩位醫檢師就有這種氣質，雖說氣質大抵是天賦本性，但有誰敢說後天努力不會超越先天稟賦？
你與弟的先天稟賦是什麼？有多少潛能？老爸不知道，你們也不知道！不擔心被怕事，追求安逸所矇蔽嗎？試想美國盲聾教育家，被讚為「光明天使」的海倫凱勒（Keller Helen Adams，1880-1967），她都能靠後天努力戰勝先天殘障，先天特質氣質還算什麼？如卡內基等近代教育家，他們不也提倡「潛能的開發」嗎？
老爸請楊理事長多做一份EKG備用。因心悸正發作，心電圗明顯異常。學校學過心電圗，但走上外科，對心電圗是一知半解，我分不出心房撲動（atrial flutter）、心室撲動（ventricular flutter）、縱隔撲動（mediastinal flutter）、心房纖維顫動（atrial fibrillation）、心室纖維顫動（ventricular fibrillation）或心室上心搏過速（supraventricular
tachycardia）等之區別。
心臟的收縮節率非自主神經系統（autonomic nerve system）所控制，乃始自位於右心房的竇房節（sino-atrial
node，S-A node），當神經衝動從S-A node發出，將透過竇房束（sino-atrial bundle，bundle of Keith），抵達心房與心室交接處的房室節（atrio-ventricular node，A-V node），再經由A-V node，將神經衝動傳往位於心室中膈的房室束（atrio-ventricular
bundle，bundle of His），再傳往心內膜下的浦金埃氏纖維（Purkinje’s fibers），以完成心臟的收縮循環。
當S-A node附近另有神經衝動發出，且自成小圈圈循環時，將造成心房撲動；當心房到處都有神經衝動發出，且自成無數個小圈圈循環時，將造成心房纖維顫動，所以心房纖維顫動比心房撲動較為嚴重，需立刻處理，至於心室纖維顫動則更為嚴重，來不及送醫電擊，必死無疑；當A-V node附近另有神經衝動發出，將引發心室上心搏過速。
心臟神經衝動會受交感與副交感神經系統（sympathetic and parasympathetic nerve systems）所影響，以上是我對心臟脈衝僅有的了解。老爸服了一個多月inderal（交感神經抑制劑β-blocker），不僅病情沒有緩解，反而更嚴重，從一天發作1次，變成一天發作3-4次，老爸不禁有些緊張與害怕了。
孰不怕死？尤其是老爸最怕死了，你不見凡是危險或沒保握的事，我都不敢作，最明顯的例子，老爸開車永遠不敢開快車或任意超車，在高速公路開車對老爸就是一種壓力。我希望壽終正寢，也不願意橫死街頭。除了年輕漂亮的老媽之故外，另一原因是含飴弄孫。人生無大志，若能子孫三代共享天倫之樂，吾願已足，可含笑九泉了。
老爸的含飴弄孫是托辭，真正的因緣是教導吳家未來主人翁。有謂「3-5歳定未來，它是人生學習的精華」，在老爸的眼中，豈只3至5歳，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學習成長的時機，豈能分秒踐踏與蹉跎失時？古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老爸是自私的，管你國家或社會，總要先奠定一脈相傳的吳氏家族地位，才能言其他！
老爸生命最終目的，就是肇造吳家永世基金之根抵，唯承先啟後，未來之發揚光大，當然需倚靠後代子孫踐行。此文教基金除了光耀門楣，更重要的是改造社會，甚而改造全世界、創造宇宙等，所以老爸願意嘔心瀝血，如武俠小說描述的，斷任督、自廢武功也要成就後代子孫。說到武俠小說，你與弟弟會不會說我天馬行空，罹患老年痴呆兼妄想症？
不儘速就醫，吳家根抵誰來肇造？7月1日，上午8時，由老媽陪同，再次掛中山心臟內科蔡青峰醫師門診。我拿出6月29日東林醫事檢驗所作的心電圗，蔡醫師即刻診斷為心房撲動（atrial flutter）。甲狀腺機能T3、TSH報告均正常。他說治療方式為心導管電氣燒灼術，10餘年來的臨床應用，它已是一種安全可靠的療法，治癒率可達95%，後來又改說成90%左右。
正常的心電圗支波形，包括P波與QRS複合波，P波是左右兩心房的收縮波，QRS複合波是兩心室的綜合收縮波，其中P波是小型圓弧波，不像QRS複合波的高聳尖波。心房撲動則顯示高聳尖銳的P波，經蔡醫師解釋，我多學了一種知識。不過，這種知識不要也罷。
在老媽的面前，蔡醫師還說超過24小時的心房撲動，由於血液在心房不正常的竄流，會造成微細血栓的形成，當血栓跑到腦血管，就演變成腦中風。談到中風，老媽就擔心了，雖不至於屎滾尿流，卻也驚懼不安，所以老媽當場就勸我接受，恨不得馬上住院進行燒灼術，有些要五毛給一塊的味道。
在回家的路上，老媽知道我的臭脾氣，我不是被摸著頭長大的好孩子，也不是被恐嚇長大的乖孩子，我不僅鐵齒，還要挑戰別人的權威，或許是對他人的不信任吧！老媽只好自我安慰，她講了一句話，「活著就好，縱然中風，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避免死無對證，老爸記載這一句話，請你與弟弟作證了。我也要列印下來，免得電腦被老媽動手腳更改。
心導管電氣燒灼術是一種侵入性的醫療行為，要簽下手術同意書，生死自行負責，它不是辦家家酒，也不是輸精管結紮。導管一般從鼠蹊部的股靜脈穿入，不會只有1條，可能有2-3條，然後導管走過半個身長的下腔靜脈，進入右心房，到此地步不是導管通電就開始燒灼，而是要找出那不正常放電的神經迴路，才能進行燒灼。
導管將被通電，來激發心悸的發作，以尋覓那錯亂的神經迴路，在心臟砰砰跳動，血流快速衝擊的情況下，要抓出元兇不知要經過多少錯誤嘗試，那種尋覓比海底撈針好不了多少，尤其是乍學現賣的資淺醫師。病人意識清楚地，一動也不動地平躺手術台數小時，手術過程較痛苦的，不是鼠蹊部被劃一刀，或胸部的燒灼感，而是躺得腰酸背痛。
老爸不知道何謂95%或90%的治癒率？能平安離開手術台就算治癒了嗎？那麼很可怕地，將有5%-10%的人無法平安離開手術台；對那些即刻復發或往後再發的患者，是否包括在95%或90%裡面或外面？如果是裡面，那麼需要進行兩次或更多次燒灼術的患者佔了幾成？如果是外面，失敗率將侷限於5%-10%之間。
心導管電氣燒灼術之併發症包括血管破裂、血管受損、血栓形成、惡性心率不整等，嚴重者甚至心臟破裂，此時檢查台變成真正的手術台，手術同意書都免簽了，緊急換一批心臟外科醫師取代心臟內科醫師，進行開膛剖腹術，患者或家屬想拒絕或轉院的機會都沒有。假使患者不幸死於手術台，不僅告不了內科醫師，外科醫師還會私下竊笑。
當下外科醫師會安逸地抽滿一根煙，然後苦著臉，故作痛苦與勞苦狀，穿著滿身血渍的綠色手術衣，趿著木屐，拖著沉重腳步，走出手術室，一邊告訴家屬已盡最大努力，一邊安慰家屬節哀順變，但暗地裡，內心卻高興賺到一個刀。內科捅蔞子，外科接手，心安理得，難得獲取磨練刀法的機會。以我之心度其腹，老爸是外科醫師，人焉廋哉。
我們常從身邊周遭的人，如親戚朋友或市場七姑六婆等，聽到某某人或某某人親自告訴你，他接受了心導管檢查、心導管擴張術、心導管放支架術或心導管燒灼術，還誇耀他不是放3根支架，而是5根呢！其實，作心導管失敗的患者，他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告訴你他作了什麼檢查或治療嗎？
蔡醫師門診看多了，了解病人心態，「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流淚」，有誰會輕易袒胸露肚，讓醫師把你身體玩個夠？他當然順水推舟，暫時給藥打發，或許他心裡正唱著「總有一天等到你」。他開Rytmonorm 150mg Tid×14（心利正膜衣錠，學名Propafenone HCL），飯後1小時內服用，有可能會影響到患者的反應速度而減弱個人開車或操作機械能力，副作用包括頭暈、味覺異常、便秘、噁心等。
蔡醫師說inderal僅能壓制心搏速率，沒有治療效果，不過仍然繼續開 inderal 10mg
Tid×14，不再prn使用，而是常規三餐飯後服用。Rytmonorm是治療藥，可以提升與安定心臟神經衝動的穩定性。聽其口氣，似乎蠻有保握的，應該藥到病除，老爸當場在醫院，縱然找不到飲水機，也立刻合著口水吞下一顆Rytmonorm。
連著服過三次藥，到了晚上仍未發作心悸，不禁又驚又喜，興奮地告訴老媽：「藥真的有效，今天都沒發作。」結果，高興得太早，犯了忌，隔天週日，風和日麗，翹腳呆坐，仍無來由地發作。往後，病情照舊，「藥吃我的，心跳跳它的」，沒啥作用，大失所望。此事符合我平常的信念，「醫師不是神，1/10靠醫師，9/10靠病人自己。」我也常講：「藥是給病人吃的，不是給醫師吃的。」而我是醫師。
怎麼辦？難道要躺上手術台嗎？老爸走了不足惜，但想到將老媽拱手讓人，老爸豈能甘心？又豈能瞑目？我愛老媽甚於自己。上網搜尋，台北榮總家庭醫學部衛生教育系列文章，關於心房撲動，謝明焜醫師有一篇文章，「預防心房撲動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除非有其他疾病的因素，最好維持規律的運動。」
他提出五點預防復發的方法：1.改變飲食習慣，要減肥至理想體重。2.面對並改善你家庭生活、工作環境，及生活上、心靈上的衝突。3. 改善生活習慣，要調適好工作、休閒、休息之間的平衡。4.保持良好的幽默感。5.保持正向的生活態度，正向的生活態度使生活更有活力。於今之計，老爸只好姑且信之，奉之為圭臬。
老爸驗證的結果好像有效，好像無效，當心臟不正常抖動時，放下手邊工作做運動，似乎可壓抑心悸發作。7月10日（週一）、7月11日（週二），晚上7、8時，老媽連著兩天陪著我，前往住家附近的「烏日鄉麻原頭溪濱公園」快步走。兩人好像白痴般，低頭猛幹，沿著步道繞圈子，不過，一樣是白痴的人也不少。
我穿上你們留下的白布鞋，這雙鞋平常我不穿，只有與老媽參加明道中學的教職員一日遊時，才偶而會穿。第一天，花一個小時繞5圈，沒穿襪子，右腳根起水泡；第二天，花一個小時繞6圈，有穿襪子，卻右腳背起水泡。繞圈時，老媽故意指著涼台上、草皮上，一堆閒話家常、言不及義，上了年紀的混雜男女說：「如果你走了，我會是其中的一位。」
這種傷害很大，老爸是小心眼的人，我愛過的女人豈能流落街頭，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老媽是怕寂寞的人，也喜歡到處跑的人，難保不會步上台中阿公的後塵，所以，假使老爸先走了，老媽要託你們照顧了，不要害老爸在天上看著老媽，又急又氣地瞪眼睛、吹鬍子。如果你們不願照顧老媽，那你們每次回來就得陪老爸運動去。
隔天，老爸藉機腳痛不去了，還訓勉老媽，只要實踐「一星期運動3天、每天30分鐘、每次心跳130下」的「333法則」就可達到健康。再隔天，恰逢碧利斯颱風入境，外面下著毛毛細雨，當然免了。接著幾天，老媽悠哉遊玩去了，原本規劃7月14日（週五）下午出門，因颱風天刮大雨，週六上午再前往。
老媽學校同事涂阿花，欲帶3歳兒子回朴子娘家、高雄婆家過暑假，邀約老媽同行，老媽也有10天假，當然樂得答應，從週六到週三，前後5天，老媽要高興得合不攏嘴了。老爸亦喜歡外出，尤其參加明道的文康一日遊，踏青兼學習與成長，雖一年才2-3次，總聊勝於無，惟近年因學校經費短絀，已停辦了。
老媽喜歡外出，我安慰她說，等妳55歳退休，我也62歳提早退休，我會陪著她，兩人就可以中國大陸東北、外蒙、新疆、西藏走他幾回。前幾天，50歳就領了300餘萬退休金，從精誠高中優退，目前從事健康食品直銷，我的高中同學，彰化的施學義老師打來電話，推銷12天的遠洋郵輪歐洲行，因他26歳的三女兒，文化觀光旅遊系畢業後，在某旅行社上班。
施老師另兩位女兒，老大32歳，台北某雜誌社工作，未婚；老二28歳，未婚，中山醫科畢業，不知何故，辭退陽明小兒科，轉任長庚病理科。施老師受曹蓮老師影響，不僅隨著退休，也跟著從事拉保險工作，近幾年則從事健康食品的老鼠會直銷工作。數個月前，因個人名片涉及誇大療效廣告，違反健康食品法，被告進彰化縣衛生局。
由於推銷者遠在北部，施老師名片非本人所散發，所以無罪開釋，不處罰鍰，但告誡不得再做類似廣告。據與施老師夫婦同行的公司上線經理說，同行相忌，致有此誣告。食品衛生課同仁在辦公室訊問做筆錄時，老爸沒有說項，僅是應施老師之邀出面了解，或許因我之故，才會雷聲大，卻沒雨點滴下來。
台灣經濟不再，銀行利息不斷調低，施老師的退休金5年下來，還能剰多少？或許需靠其內人國中老師退休的月退俸生活，不過，他自稱有10名下線，每月尚有3萬元的直銷收入。不去理會真假，不管其良心道德，老爸要說的是，施老師夫婦幾年來，跑遍國內外大江南北，卻也是老爸羨慕之處。
但願，老爸與老媽老來也有這種福氣。老媽不在家雖有些孤單，卻是寫作的好時機，週六、日兩天假日，至少寫上1萬字。寫作耗精力與時間，且需全神灌注，假日以外時間，晚上6時半下班回家，一方面累了，另一方面時間有限，絞不出腦筋，也寫不出1、2百個字。雖然老爸討厭政治話題，總要陪老媽看電視吧，所以非假日老爸是不寫作的。
施老師說他每到一個地方，會做筆記，標出重點地名，畫出摘要路線圗，但他絕沒想到，他的同學出國一次可以寫下一本書。運動對心悸確實有效，7月16日（週日），上午6時下床開始寫作，沒5分鐘，心臟開始撲通不規律起來，馬上做10分鐘「上班族健康操」，氣喘、流汗後，心悸被壓制下來。
過了一個多鐘頭，7時半時，心臟又開始不聽使喚，不得不放下電腦寫作工作，離開座位，再作一次10分鐘「上班族健康操」，雖沒有即刻抑制下來，卻也在20分鐘後自然聽話下來，整天不再發作。那天你們回烏日，突然看到老爸無端停下工作，作起體操來，不要罵我神經病，那表示老爸正在心悸發作。
北榮謝醫師「心房撲動」這篇文章，似乎顯示老爸陷入壓力泥淖中。不禁自艾自憐，自尊受損，沒想到老爸竟然無法承受壓力，沒半點男人氣概，未免太懦弱了，俗話說的「擋不了別人三斧頭」！我哪來顏面教誨你們嗎？老爸的壓力唯有工作，忍無可忍，不禁要罵出三字經，「幹他娘的沒路用！」
我用「局長指示」來搜尋我平常鍵的「防疫工作日記」檔，讓你們評理算不算壓力。上班空閒時間，我不會偷鷄摸狗、遲到早退，也不會找人打屁聊天、作公關，也不屑動腦筋搞活動、作噱頭，我會保握零星時間，每日寫一千字的工作日記。以下是今年前三個月的重要局長指示，至於「局長裁示」或「口頭指示」還用搜尋嗎？
95年1月17日，局長下紙條，寫著：「To疾管課：春節期間緊急事件，衛生所防疫人員輪值聯絡如何安排？請課長報告。」依照往例，疾管課有7-8位防疫工作人員，大家錯開排輪值，課長則全程第二線待命；衛生所只有一位醫檢師兼任的防疫人員，只好全程自行負責。假設過年期間一天通報一件疫情，因有27個鄉鎮市區衛生所，衛生所人員碰到的機率只有1/27。
手機普遍，尤其94年起，每位衛生局、所防疫人員都有一支公家手機，拿著手機，還怕天南地北不能去？如果欲出國，事先找個要好的同事代理，頂一下就過去了。其實，一方面為了讓彼此好過年，一方面醫院感控人員也回家過年了，所以春節期間，彰基、秀傳等兩家較常通報傳染病的醫院都不會通報，衛生局、所防疫人員擔心啥？
局長94年底指示，衛生所防疫人員組成所謂「防疫隊」，但不比照各衛生所的稽查員，稽查員是5-6人集中在一個衛生所辦公，號稱全國唯一的「區聯合辦公室」，防疫人員則仍在各自的衛生所辦公。但防疫隊仍需劃分區域，構成區域聯防，以實行「專業作防疫」，即傳染病通報後的疫調，需由防疫人員專責處理，衛生所其他護理人員不得擅代。
此全國首創的理念，符合中央的「專業作防疫、快速作防疫、24小時作防疫」。另外，局長還指示研擬所謂「防疫人員專業養成教育訓練計畫案」，此計畫案在縣府績效考評或中央地方考評自提計畫上，都是衛生局重要的提報計畫。然而，當某衛生所防疫人員出缺或休假，鄰近鄉鎮防疫人員需前往支援時，因人地不熟，仍需當地衛生所人員出來帶路。
當天下午，局務會議上，我報告春節期間各衛生所防疫人員仍需24小時on call，局長卻裁示：「過年期間，傳染病通報機率低，整體成效考量，鄉鎮衛生所防疫人員可互相協調，不需所有防疫人員全程待命。防疫人員中總有熱心的，且住家近的，可以互相協助，彼此照應。」局長的意思是每個區域找出一名熱心且住家近的，全程包下該區所有的防疫工作。
誰會承認自己是熱心的？本人或娘家住在台中等其他縣市，或跨越數個鄉鎮的防疫人員有福了，而那些住在衛生所附近的人就該倒楣？假使用輪班或抽籤的方式決定，不僅牽涉公平性問題，還扯出依鄉鎮別或個人名義抽籤的問題，因不少人抱著不宜久留的心態，會趕在50、55歳之後，儘快於最近辦理退休。天下人不平則鳴，豈「協調」兩字了得。
還好，94年春節沒有所謂「自我健康管理電話追蹤」的噱頭，否則各衛生所自顧不暇，各管各的事，那來熱心不熱心、協調不協調的問題？92、93連著兩年春節，因SARS（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關係，擔心大陸、港、澳台胞返鄉探親，也把SARS引進國門，所以疾管局擬出電話追蹤的計畫案，國際機場、金門小三通等該局派駐人員，建立所有入境台胞的excel檔案，包括聯絡電話與住址。
92年春節，將此excel電郵各縣市衛生局疾管課，也用電郵答覆，3天內的電話追蹤中，詢問入境台胞是否發燒，如有發燒等症狀，則安排後續就醫工作。那年春節，因老媽與弟前往西班牙旅遊，閒著也是閒著，疾管課的輪值就由老爸一個人包了，此1萬多通入境追蹤電話，當然就由老爸自己獨撐了，可說打電話打到手酸、講電話講到嘴酸。
93年春節，中央研發資訊系統，入境台胞名單依鄉鎮別列冊，採用網路通報方式，改由各鄉鎮衛生所防疫人員，自行打電話追蹤，也自行上網登錄，若有發燒等疑似個案，再轉由老爸安排就醫與追蹤工作。邇來，東南亞與大陸均陸續爆發禽流感疫情，國際緊繃、全球恐慌，很意外中央沒再搞出禽流感的入境追蹤電話案，或許兩年搞下來知道噱頭一樁，或許良心發現，不忍基層公務員奔波勞累。
局務會議後，我將局長此「整體成效考量」規劃案，轉達給課內防疫主辦人，我丟了出去，不然要課長出面自行進行協調嗎？一般課長位居第二線，當第一線防疫主辦人擺不平，課長才會跳出來。如預料的，春節期間並沒有疫情發生。慶幸沒交代企劃資訊課列管追蹤，局長沒詢問協調結果，而防疫主辦人也沒回報處理情形，老爸當然裝啞作聾了。
95年1月25日，局長指示：「因應新型流行性感冒大流行，彰化縣徵用或徵調損失補償審議小組需設立，課長請教疾管局第三分李翠鳳分局長，是否有屬意的建議名單？中部地區其他衛生局是否以進行規劃？」當傳染病大流行，傳染病指定醫院（彰化縣為署彰）之醫療設施或醫事人員不足時，縣市政府可徵用醫院、公共場所，以及徵調醫事人員，以成立臨時傳染病醫院。
早在89年，疾管局即依據傳染病防治法，訂定與公佈「傳染病流行時徵用私立醫院或公共場所暨徵調民間醫事人員作業程序及補償辦法」，但全國25縣市政府，至今無任何衛生局成立補償審議小組。雖然92年4月至6月，台灣陷入SARS風暴，總統於5月份發布「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防治及紓困暫行條例」，陸續還有相關子法公佈。
但行政院提撥經費，直接設立防治及紓困委員會，自行規劃醫事人員補助補償規定，中央一手包辦，不勞地方衛生局另行成立補償審議小組。縱然地方成立了補償審議小組，有屁用嗎？地方政府財政困窘，負債纍纍，如彰化縣府歷年來就舉債近百億，經費哪裡來？還能繼續舉債嗎？或則動用縣府第二預備金？第二預備金只有幾千萬，塞醫事人員補助金的牙縫都不夠！
WHO及世界各國，把禽流感喊得震天價響，台灣官方不得不隨之起舞，中央制定動員準備計畫、考核、演習一堆，地方疲於奔命，中央卻沒有成立所謂「新型流感防治及紓困暫行條例」，因禽流感尚未有效人傳人，也未進入台灣。至於縣市政府是否要成立補償審議小組？當新型流感真的來了，老爸質疑醫院診所會關門大吉，逃之夭夭，還是大開方便之門，拼命賺錢中飽私囊？我猜想是後者。
局長之指示不敢違抗，老爸交代主辦人擬定審議小組，後來公文往返縣府2-3次，終由縣長批准通過補償審議小組名單，這是中區縣市政府第一個設立的補償審議小組，也可能是全國第一個。惟小組名單出爐已1-2個月，至今尚未對外公佈，也仍未召開首次小組會議，因夏季非禽流感好發季節，等爆發後再召開也未遲，或許中央自行成立防治及紓困委員會呢。
95年2月14日，局長指示：「某醫院地區級醫院評鑑未通過，請課長邀請中區疫情指揮中心的醫院院內感控委員給予輔導，至少輔導三次。」地區級醫院每3年評鑑一次，沒通過評鑑則降級診所，對醫院經營衝擊大。94年此醫院地區醫院評鑑沒通過，隔年3月，「財團法人醫院評鑑暨醫療品質策進會」將進行第二次複評，全院上下驚慌失措。
由於SARS期間，和平、台大、高雄長庚等醫院的封院、封館，造成感管措施變成醫院評鑑的重頭戲，這是疾管局有史以來權利的最大擴增，也造成地方疾管課業務沉重的負擔。對醫院來說，除了3年一次的醫院評鑑外，還有地方衛生單位1年兩次的感控稽核，以及各分局不定時的抽查。此外，彰化縣轄內的37家醫院該倒楣，衛生局擬定的「彰化縣新型流感醫院防衛網計畫」，要求每家醫院需進行一場感控演習。
此醫院位於溪湖鎮，院長王××、副院長謝××，幕後老闆卻是陳××，32年次，醫院同仁稱他陳董，沙鹿郭綜合醫院開刀房助手出身。醫院接手自乾爹，75年更名為某紀念醫院，以紀念先人，因與規定不符，78年再改回現名。由於醫院經營困難，利潤下滑，陳董欲以2000萬元成立基金，然後將醫院改成財團法人，似乎以減税考量吧。
陳董目前仍偶而替患者看診，據患者轉述「敢大膽用藥」。他曾對老爸大吐口水，批評「醫師普遍使用類固醇，製造腎臟病、心臟病患者一堆」，還批評「既得利益者把持，相關學會不釋出麻醉科、感染科醫師，使得麻醉醫師月入70-80萬，感染科醫師40-50萬。教學醫院製造的醫師無用，到地區醫院工作一陣子，隨即開業，而診所月入50萬輕而易舉」等。
陳董能言善道，抓著老爸滔滔不絕，對衛生單位挺不信任，幾乎不給老爸輔導的空檔，這是醫院的損失。他說「沙鹿童醫院前院長童瑞欽是師弟，童院長今年71、72歳，有氣喘宿疾，退休後，打高爾夫球摔傷，造成頸椎移位，前往美國開刀，卻引發尿毒症，目前洗腎中」，還說「梧棲童醫院貸款50億，至今只還3-4億」，醫院岌岌可危等。
老爸與老媽情定童醫院，老媽對該院最有興趣了，聽此消息，必唏噓嘆息吧。醫院評鑑有如法官判生死，所以陳董透過二林洪宗鄰醫院院長，請求局裡務必協助，所以局長指示老爸邀委員親自到院輔導。洪宗鄰醫院感控演習時，洪院長述說此事，老爸才知原委。洪院長是中區地區醫院協會彰化區委員，他不僅邀衛生局出面輔導，還請「地協」派專家輔導。
局長之命令不敢打折扣，2月14日，邀請秀傳感染科劉有增主任蒞臨指導，劉主任國防畢業，曾任台灣感染症醫學會理事長，北榮、中榮感染科主任，及中區疫情指揮中心副指揮官；2月24日，則由老爸與承辦人親自輔導；2月27日，邀請中國感染科王任賢主任蒞臨指導，王主任台大畢業，能幹有主見，好像是無任期的中區疫情指揮中心指揮官。
局長要求3次輔導，如數達成，也趕在評鑑前完成。不過，指揮官與副指揮官被我們帶出場，那有不付出場費的道理？結果每場次的輔導費2000元，當然由疾管課的業務費云支。3月12日，該院接受醫院評鑑複查，因醫院評鑑業務屬醫政課管轄，故是否通過評鑑，老爸至今不得而知，然依常理判斷，國人行中庸之道，有好生之德，不趕盡殺絕，所以應是安然過關，否則醫院招牌早拉下了。
95年2月15日，擴大局務會議上，局長裁示：「伸港鄉衛生所防疫人員郭××醫檢師，因胃出血住院，請疾管課吳課長、會計室黃主任前往慰問，關於敘獎部分由疾管課簽辦。」由於該衛生所張育仁主任在臨時提案時，報告郭醫檢師因支援線西、和美等衛生所會計業務，勞累過度引發胃出血住院，希望局裡體恤同仁辛勞給予獎勵，所以局長有此裁示。
線西、和美衛生所課員退休，人事懸缺，會計業務對護理背景等人員是燙手山芋，大家能推則推、能擋則擋，視為猛虎野獸，但人事薪資、行政業務費、循環基金、健保申領等會計業務總得有人作，不是放著擺爛，就得請別所較懂會計的人協助，郭小姐代理過幾年會計業務，摸出竅門，加上個性熱心，所以義無反顧主動支援。
擴大局務會議後，已屆下班時間，我打電話詢問，郭已於下午出院。郭連續1-2天解黑便，2月13日（週日）突然休克暈倒，家屬緊急送往鄰近的忠孝醫院住院，血液檢查血色素10gm%，胃鏡檢查發現十二指腸潰瘍，惟出血已止，因血色素不低，沒有輸血，只靜脈點滴注射，住院兩天，解黃色大便後，回家靜養。
郭屬防疫人員，專門從事傳染病防治工作，是疾管課的人；因郭支援別所會計工作過度勞累，牽扯會計室，所以兩位課長需出面探視。人情事故上，於公於私，此種探視與慰問是應該，但交通工具與拌手禮是問題。伸港為彰化西北角，隔大肚溪緊鄰台中縣，不算遠，卻需跨彰化、和美、線西三個鄉鎮，總不能走路過去，且雙手空空探病。
衛生局在行政室提案，局長同意下，94年推動物流車機制，是全國各縣市衛生局所創。每星期分兩梯次，週三與週四，固定派兩輛公務車巡迴全縣27個鄉鎮市區衛生所，雙向分送各課室宣導品、衛教單張或檢體等物品，每輛公務車每天約跑7個衛生所。我懷疑各課室真的每週有那麼多東西可送嗎？兩週送一次不行嗎？
司機的差旅費由各課室均攤事小，問題最大的是派車問題。扣除局長專屬司機，司機室還有4位司機，遇到物流車日子，只剩2名司機，11個課室、近百位承辦人，大家搶著申請公務車，當然是僧多粥少，各顯神通或自行想辦法了。局長已下達指令，勢在必行，且需儘快完成，縱然拖到週五，也不見得有公務車可派。
老爸協商課內的防疫主辦人是否開車，因是局長指派課長前往，同仁豈會甩你？轉而與會計室黃主任溝通，我話含在嘴巴，尚未開口，她就挑明路不熟，打著哈哈，意思要我開車。老爸與一般公務員類似，若有公務車可搭，上天下海都可去，如自己開車則痛苦萬分，因路況不熟、車況不佳、開車勞累等因素，雖公家有補貼車資，但彌補不了汽油耗損與汽車磨損。
老爸憋著一口氣，心裡再嘀咕，還是需自己開車。我與黃主任敲定隔天上午9時前往，我不知道伸港衛生所在哪裡，也不知道郭小姐家住哪裡，所以拜託課裡另一位防疫同仁，一起出差，以便帶路。我交給這位住彰化的防疫同仁1000元，請他幫忙買水果禮盒，花掉700元，我開口向黃主任講明，當然由兩位課長各分攤350元。
雖有同仁帶路，也有手機隨時路上聯繫，但車子還是走了不少冤枉路，跌跌撞撞問路，最後決定先到衛生所，再請衛生所同仁騎機車帶路去郭家，完成探病之旅。「天有不策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數月之後，郭小姐參加本課舉辦的「防疫人員專業養成教育訓練」，在回程的路上發生了車禍，被119送往彰基急診室。
下午近4時，教育訓練後，郭騎機車欲回伸港，沿著曉陽路，走到地下道時，被另一輛由年輕小夥子駕駛，欲超車的機車從後追撞，郭順勢衝向機車道護欄，胸部撞上石柱，穿涼鞋的腳指頭被自己的機車擦撞，幸好有戴安全帽，頭部無大礙，卻也倒在地上直喊痛。報警後，找來119救護車送彰基急診室。
郭意識清楚，路上手機通知本課同仁，大家知道後，老爸即刻與本課其他同仁前往醫院關心。外表看不出嚴重，但經X光照射後，急診醫師初步診療，診斷為左邊第二根腳趾肌腱損傷及骨折、左邊第六根肋骨骨折與右肩挫傷，接著轉介骨科醫師，送進開刀房，進行腳趾的修補、復位及鋼釘固定術。
老爸長聰明，肯定局長一定會交代課長探病，不如早一步先下手為強。郭進開刀房前，在同仁與郭家屬的面前，我直接在急診室給局長打電話，報告車禍受傷情形與目前狀況，還說郭的家屬都在現場，然後將手機交給郭，讓局長親自關心與慰問屬下，老爸有了交代，局長也有了交代，皆大歡喜，所謂人情事故大抵就是「有個交代」吧。
順便一提的，郭與前述王家慶代理主任、東林醫事檢驗所的楊東林醫檢師，都是中台醫專醫技系畢業的，不僅如此，郭之老公也是中台醫技系畢業的學長。兩人具是醫技科班出身，老婆就職衛生所，老公自行開設檢驗所，雙方學術背景相同，夫唱婦隨，無話不談，恩愛異常，且家庭美滿，兒女出息，讓人羨慕不已。
95年2月22日，晚上6時，下班時刻，車子剛開出衛生局，被紅綠燈擋在彰化縣稅捐稽徵處前三叉路口，此時口袋手機響起，局長室秘書薛淑玲打來，然後轉給局長，局長下指示：「線西鄉衛生所工友發生車禍，住進沙鹿童綜合醫院，或許住在新的醫院，你住烏日，離沙鹿較近，請你過去看他，順便買個禮物過去，由局裡經費支付。」
老爸嘀咕甚久，卻早有心理準備，因本課登革熱主辦人，下午接到衛生所通知，謂該名工友車禍，傷勢嚴重，被送往童醫院。該名承辦人問老爸：「要不要去醫院看他？」我不是衛生所主任，工友也非疾管課管轄，非親非故，平常沒交往，我根本不認識他，辛苦了一天，僅想早點下班回家休息，幹嘛勞碌！老爸回答：「妳去好了。」
這名承辦人能幹，辦事能力強，所謂虎父無犬子，其父曾擔任彰化縣西南角某鄉鎮首長，地方上有頭有臉人物，惟此承辦人平常玲牙利嘴，作風強悍，桀傲不遜，老爸怕了她。她冷冷地回說：「課長有差別待遇。」她意指我數天前，曾專程前往伸港，慰問胃出血的防疫人員郭××。老爸平常與郭有業務上往來，交情自有差別，何況是局長指示交辦。
此承辦人之作風，老爸舉一例說明。3年來，疾管局函文要求轄區各村里，每半年作一場登革熱病媒蚊密度調查，等於每村里一年兩場，此承辦人卻以線西衛生所村里數少，自作主張，提高每村里辦理4-5場。後來該所防疫人員、課員陸續退休或轉調，出缺的護理人員也尚未補足，整衛生所只剩5人左右，人手嚴重失血，難以為繼。
某次擴大局務會議結束後，該所護理長兼代理主任跑來找老爸，懇求降低密調場次，老爸了解自身處境，噤若寒蟬，愛莫能助，僅轉介給承辦人，由她去處理。但此承辦人吞了秤砣，鐵了心，愛理不理地回絕。數天後，有人投訴局長，局長將老爸叫進辦公室，下令該所與另一防疫人員也退休的衛生所，即日起不再作防疫業務，相關的疫調或傳染病防治等工作，改由鄰近鄉鎮衛生所防疫人員支援，至於密調則省啦。
接到局長電話，老爸心裡明白，擺明有人上樓打報告。該名承辦人力求表現，工作努力，常拖到很晚才下班；至於局長，尤其利害，幾近工作狂地步，無人跟得上他的腳步，夜晚8、9點還留在辦公室，常是衛生局最後下班的人。長官下令，心裡不願意，口頭也不敢說不，自嘆倒楣，答應下來，其實該工友之車禍與疾管課扯上關係，因登革熱防治是疾管課業務。
當天上午，衛生所辦理登革熱病媒蚊密度調查，工友騎機車隨同外出，負責衛教單張的分發。約10時，回程不幸被彰化客運從後追撞。救護車將工友載往彰基急診，因病房沒床，暫置觀察床。據家屬投訴，醫院沒緊急處置，也沒醫師探視。患者意識清楚，由於大腿腫脹，疼痛難敖，擔心病情惡化，於是要求轉院。
以老爸懦弱之個性，即使工友車禍與疾管課沒關係，我也不敢回絕長官的要求，何況老爸拙於口舌，也不知如何拿話搪塞。問明工友姓名，闔上手機，老爸決定先回家再說。我問104查號台，給了成功西街童醫院電話號碼04-26626161，打了數次，沒人接聽，後來才想到疾管局分發的「台灣地區防疫工作負責人聯繫手冊」有該醫院電話。
04-26581919電話打過去，證實工友住梧棲的童綜合醫院，梧棲鎮中棲路1段699號。我問總機路怎麼走，她告訴老爸：「從烏日上中彰快速道路，再轉往3號高速公路，下沙鹿交流道，然後轉往梧棲，路邊就可看到了。」老媽上夜班，否則我會邀老媽同行，除了帶路，身旁總有個伴。老爸夜晚怕開車，尤其上高速公路，因視力、光線不好，擔心車禍。
飢腸轆轆，老爸忍著肚子獨自出門。我是神經質，沒把事情辦好，哪有心情吃飯？先到咱們住家附近的福利中心選購禮品，老爸挑上素燕窩與西洋人蔘禮盒，不是補不補之問題，只因包裝大方、價錢不高399元。隔天，我持此收據向行政室請領現金。每年預算局長有特支費，以應付紅白喜帖，但僧多粥少，捉襟見肘，故前任局長會從醫療獎勵基金挪10餘萬補貼。
老爸首次走沙鹿這段，路徑不熟，加上月黑星稀，路燈昏暗，大地閴黑，感覺挺沒安全感又孤寂的。高速公路沒紅綠燈，只要往前駛即可，卻讓人有路途遙遠，永無止境的錯覺，其實，因繞圈子的關係，走的里程數應高於海線縱貫道。92年前後，因某會議，自行開車去過童醫院，如今下沙鹿交流道後，仍需問路才到得了梧棲的童醫院。
由於近海，醫院門前風大，行人踉蹌縮瑟，故人煙稀少荒涼，但進大門後，景況丕辯，大廳寬敞，燈火通明，人潮熙往，好不熱鬧。一樓服務台問床號，老爸搭電梯直奔1601-1房，卻撲個空，問護理站，得知剛送往手術房開刀。我隨即轉樓層，只見開刀房前偌大等候區，有兩小簇家屬，或坐或站分處兩地，我開口低聲喊話，「某某家屬是否在這裡？」
其中一组家屬回應，老爸表明身分，說明來意。沒有想像中一大群的妻小與親朋好友，家屬只有兩位，一位自稱是妹妹，年紀30餘，另一位40餘歳稍長女性，染著褐黃頭髮，悶不吭聲，我主動詢問，才勉強回說是「朋友」。朋友歸朋友，沒有法律關係，妹妹才是親人，所以從頭至尾，我以妹妹當談話對象。
妹妹不滿彰基，直述委屈，老爸誇大能耐，「車禍一發生，怎麼沒有即刻通知衛生局呢？」彰基在衛生局附近，能就近探視，我也不必暗夜跑這趟路，「有夠冤枉，醫院是衛生局管的，不管彰基或秀傳都一樣，只要局長一通電話，還怕沒有床呢？」患者跟醫院間問題，一般找醫政課出面處理，不會動用到老爸。
老爸假惺惺，大剌剌遞上名片，「我是疾管課吳課長，過去就算了，以後任何事情，只要打我的手機，我全權處理，謝醫師這邊我也負責打理。」大小人物的名片，一般不會印上私密的手機號碼，老爸則是無保留地公開，甚至在任何會議上大聲宣嚷。老爸的手機是彰化縣防疫專線，131萬縣民都不怕了，還擔心少你或他一個？
當電話那頭傳來請教或詢問聲，能為人解決疑難雜症，公門好修行，功德一樁，老爸樂此不疲。妹妹說右大腿骨折，至於哪個地方骨折則講不清楚。大腿骨折分骨幹骨折（shaft fracture）、粗隆下骨折（subtrochanteric fracture）、粗隆間骨折（intertrochanteric fracture）、股骨頸骨折（femoral
neck fracture），地方不同，開刀方式也不同，這是專業學術。
為突顯老爸的醫師專業，不是送禮打哈哈空慰問的小卒，也為了能向局長清楚報告病情，我按門口電鈴，打撹開刀房護理人員。我遞上識別證，用課長名義要求看X光片，還好小護士蠻配合，沒有擺架子刁難，讓老爸難堪。醫院設備新穎，所有X光片均數位影像化，她鍵入資料後，牆壁上液晶螢幕即顯出X光影片。早年，老爸在彰基，每回手術前一天，均需叮嚀實習大夫跑一趟路，借出病人的X光片。
是粗隆下骨折，如老爸所知，謝醫師正採用compressive hip screw手術。為證明此行，也給局長面子，以局長之忙碌，是不可能專程跑一趟梧棲的。我撥局長手機，先告知病況，然後將手機遞給妹妹，讓局長親自慰問。至此，事情落幕，面子裡子兼顧，皆大歡喜。3號高速公路沒有想像方便，回程老爸改走沙鹿、龍井、大肚等海線回家。
隔了兩天，老爸打電話給謝醫師，「某衛生所同仁車禍骨折，由你主刀，目前仍住院中，請多關照。22日那晚，我有去貴院，欲探視患者，也想拜訪謝醫師，你正為患者進行手術。請謝醫師幫忙轉達，說彰化縣衛生局疾病管制課吳課長，有打電話關心。」這是人情事故，每有患者請託，我總請醫師轉達老爸的關切。
說來好笑，老爸的關切電話，不是向醫師拉關係套交情，而是反過來拜託醫師，協助老爸向患者拉關係套交情，人生之虛假莫此為甚。醫師自有主張，老爸不是大人物，乃一介公務員，賣老臉請託關照，是否有效？天曉得。然而，親朋好友請託，也僅求心安罷了，老爸撥點時間，何樂不為？
約把月光景，從衛生所其他同仁處得知，工友身分特殊，已離婚，目前與女友同居中，而孩子俱長大成人，無後顧之憂；至於與彰客的賠償問題，根本無需衛生局長官介入，因其家兄是現任彰化縣西北角某鄉鎮首長，地位高，人脈廣，那需操此心？
95年3月15日，企劃資訊課林慧娟，送來兩大張局長指示紙條，洋洋灑灑一大堆字，「To企劃課（列管）、疾管課：1.流感大流行全民衛教計畫，請每週列管提出進行報告。2.衛生署函送擬訂之登革熱及腸病毒等防治計畫，請課長排班簡報專案。」
另外一張指示則如下，「To企資課：1.端午節食品課稽查、藥政課營養，請規劃相關稽查及記者會活動，3月底報告（企劃課列管）。2.本局環境改善調查，3月底完成空間規劃。3.請疾管課長電話感謝縣府行政室主任於主管週報提醒同仁清理積水容器。4.焦點新聞及新聞發布企劃每週口頭報告進度。」
第一個指示，辦理一百場次、一萬人次參加的「流感大流行全民衛教計畫」，這是局長全國首創的大型計畫，突顯其「點子王」之能耐，涵蓋噱頭與創新。如果將此計畫交代衛生所辦理，就不算噱頭、創新了，27個衛生所平均分配不到4場；趁朝會到國中、國小學校宣導，兩三下就達到一萬人。但此計畫之創意，卻是招募種子師資與邀請縣內民間社團認養。
疾管課承辦人函文各醫療院所、醫師公會、診所協會，招募醫師、感控護理師、衛教師等，在衛生局三樓會議室辦理半天講習，提供光碟片教材，然後分派擔任各場次的講師，每場50分鐘的講師費800元，由衛生局支付。大家蠻配合的，總共招募了30-40位，但另有27位防疫人員當備胎。老爸的大學同學陳景德醫師的夫人也參加了。
民間社團指鄉鎮農會、婦女會、張老師、救國團、慈濟功德會、扶輪社、青商會、獅子會、彰基切敷之愛基金會、秀傳秀和基金會等，承辦人依據社團名單紛紛電話邀約，總算有30餘家社團願意配合，且主動認養場次，少者1、2場，多者7-8場，即該社團辦理相關集會活動時，聯繫衛生局，然後由承辦人指派講師，前往現場作流感大流行防治衛教宣導，參加人員與場地則由社團負責。
此計畫的點子包括一百場次、一萬人次、種子師資、社團認養等四項，雖然勞師動眾、往來奔波、不斷聯繫、耗損經費等，總是有創意，有創意就有媒體焦點，所以依局長指示，邀請來10餘位各社團理事長或執行長，在衛生局一樓大廳，風光地辦了一場誓師記者會。記者會務必戰戰兢兢電話拜託記者到場，否則會如食品衛生課般，因沒記者來而寫檢討報告。
此列管案件，老爸不辛苦，由承辦人自行責任，我只需每週局務會議報告執行進度即可。承辦人蠻負責的，每週總有1-2場或3-4場在辦理，有時還會在夜間或假日親自跑去督陣，因社團集會活動不會在上班時間舉行，至7月中旬，已經辦理了40餘場次、5000餘人參加。看承辦人辛苦，老爸不敢置之度外，總要心疼、慰問幾句，免得被打小報告，說課長不關心。
第二個指示，「登革熱及腸病毒等防治計畫」則是老爸個人被列管。95年4月初，疾管局函文各縣市衛生局，附加兩本該局擬定的計畫書，包括「96-99年腸病毒及腸道、水患相關傳染病防治四年計畫」、「96-99年度登革熱及其他病媒傳染病防治四年計畫」。僅是疾管局向衛生署提報的延續性、常規性的計畫，內容老生常談，了無新意。
結果局長竟在公文上批示「請課長提報告」。老爸不敢殆忽，4月4日完成4-5千字書面報告，簽呈上去，結果被退件，局長批示「請擇期口頭報告，並請副座與同仁列席」。老爸豈敢違抗，製作power point，請企資課安排在某次局務會議上報告，結果僅報了2分鐘就被局長喊卡，「計畫案不是對課室主管講，而是防疫同仁。」
此為列管案件，需每週報告，老爸只好硬著頭皮，欲安排在6月份「防疫人員養成專業教育」時報告，結果又被局長回絕，「中央的計畫不需向衛生所防疫同仁報告。」老爸連著三次挫折，被人踩在脚下，內心直想訐譙。想到需敲定局長、副局長及防疫同仁等時間，老爸就一肚子怨，尤其是局長的時間更要折衝；另外，需向行政室申請簡報室，老爸還要拜託疾管課同仁幫忙，心裡可說「鳥」到極點。
94年，局長指示下，芳苑、竹塘衛生所的醫檢師調職疾管課幫忙；芳苑衛生所X光放射師改接防疫工作；大城衛生所X光放射師則轉調竹塘衛生所，改接防疫主辦工作。此人事調動造成大城門診沒人照X光，於是局長指示，由芳苑、竹塘兩放射師每週各支援一個上午。由於防疫工作忙、沒被照會就調職的心裡不爽，及會議衝堂等因素，兩放射師以衛生所名義發函大城「不擬繼續派員支援」。
此事在擴大局務會議引爆後，局長指示會後請芳苑、竹塘、大城等衛生所主任到局長辦公室，亦請疾管課吳課長列席。當主任同意繼續支援，而局長仍要求衛生所需正式函文衛生局，呈報事件「檢討報告」時，某衛生所主任現場發飆，丟下一句髒話「甩蘭」，頭也不回地走出局長室。我猜該主任內心另一句話是「吃人告告」，老爸現在的心境就是如此。
局長的列管案件只針對承辦人，老爸被列管是衛生局破天荒的第二人，另一人是食品課長，心裡之不爽難以言喻。目前，此案件尚未解除列管，仍列名「案件追蹤管制表」上。或許局長看老爸可憐，不忍苦苦相逼，不讓老爸每週在局務會議上丟人現眼，改裁示「完成簡報後解除列管，毋庸每週局務會議報告」。
老爸心裡掙扎，請大兒子指點迷津。我該學前位衛生所主任般，丟下「甩蘭」，不理不採，處分隨他去，大不了考績乙等，從一個月薪水的考績獎金降為半個月，何需鳥那3萬元？還是低聲下氣，乞頭摇尾，老老實實安排眾人時間完成簡報？或採中庸之道，趁課務會議之便，就對著疾管課同仁作簡報，交差了事？
每週二下午2時，召開所有課室主管參加的局務會議，局長另有創舉，強制所有課室主管也要每週召開該課室的「課務會議」。前任局長較放鬆，不強制多久需召開一次課務會議，但希望一、二個月能召開一次。為了貫徹指令，也要求局務會議的各項報告與裁示，能確實轉達給同仁知道，局長還要求課室寫「課務會議紀錄」，由企資課彙整後，簽呈副局長批核。又是全國的創舉吧！
至於第三個指示，「請疾管課長電話感謝縣府行政室主任於主管週報提醒同仁清理積水容器」，我不清楚我與縣府行政室杜國忠主任有何關係，向企資課問不出所以然，改問局長室薛淑玲，始知事件原由，因杜主任在縣府主管週報上，呼籲同仁要清理積水容器，而積水容器與病媒蚊有關。我電話過去感謝，我猜杜主任可能疑惑不已，「職責所在，感謝什麼？」
這兩張紙條的重點是「企劃課列管」，殺手鐗正是「列管」兩字。有人笑稱國人開會「議而不決，決而不行」，所以爾後習慣建立起列管與追蹤的機制，例如縣府主管週報，數天後會有上次會議主席裁示事項與辦理情形，要相關局室填寫報告；例如疾管局或民間團體等大小會議，在下次會議舉行時，會提報上次會議決議案執行情形等。普遍上，大家已經知道列管與追蹤的重要性，卻也手下留情，不會窮追猛打。
有史以來，把列管與追蹤機制發揮淋漓盡致的是局長，舉世無雙，不僅會議決議，任何書面或口頭指示，都要求企資課列入管理。「列管案件追蹤管制表」註記承辦課與承辦人、預定完成日及實際完成日，還加上準時或延遲天數等欄位。這些列管案件沒有完成前，課室主管永遠逃不了頭上金箍咒，因課室主管需每週局務會議報告執行情形。
坦白說，這是團體「有效管理」的第一步，也是必然的絕招。從此舉措，老爸不禁對其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號稱「天下第一人」也不為過。然而，如何在效果與反效果之間，取得平衡點，卻也是重要課題。老爸常想，如果將此機制揮灑於企業界，公司可能會轉虧為盈或鴻圖大展、登峰造極？如果實施於總統府，是否會富國強民，居世界牛耳，變成超級強國？很期待答案。我覺得局長不該蟄伏地方衛生首長而已
你們或許質疑，怎麼都是老爸的疾管被列管？錯了，其他課室照樣被列管，甚至不下於疾管課，疾管課只13件，不算多。截至95年7月中旬，已經解除列管的不算，兩年累積下來的列管案件，總共73件，其中有兩件各牽涉3個、5個課室承辦人，有一件則是全課室列管。這些列管案件不是短期列管，不是報告一次就了結，而是持續追蹤報告數週或數月，有的是陳年每月追蹤報告，煩不勝煩。
列管最久的案件是行政室的「溪湖鎮衛生所工程案件執行進度」，93年12月10日列管至今，從每週報告改為每月初報告。各課室列管案件大概情形如下：
食品課「稽查員分區執行績效報告」（稽查員分區辦公是顛覆傳統，全國首創）、行政室「研擬慢性病防治所搬遷計畫」、會計室「竹塘鄉衛生所群體醫療獎勵金案」、疾管課「統計結核病個案通報後7日內訪視之執行成效」、疾管課「七夕情人節愛滋病防治宣導活動」、疾管課「詳閱95年度縣市衛生機關後天免疫缺乏症候群防治工作考評項目」。
醫政課「安心出院-服務到家成果發表會」、食品課「糕餅夜衛生講習」、醫政課「校園心理諮商輔導成果發表會」、食品課「優質月餅發表暨食品衛生安全宣導活動」、保健課「2006青少年反菸大型活動」、保健課「健康新煮張成果發表會」、醫政課「病人安全週活動」、保健課「95年度績優至公表揚大會」、疾管課「世界愛滋病日宣導活動」。所謂成果發表會即記者會。
行政室「規劃3樓剩餘空間為來賓休息室或小型會議室」、會計等3個課室「衛生所主計業務效率化作業小組進度-區分成會計工作小組、總務工作小組、門診醫療小組等组」、食品課「食品衛生課每位同仁皆應熟悉食品衛生資訊系統，請每週報告進度」、食品課「規劃每週一位同仁簡單敘述其主辦業務執行情形其所遭遇困難與食品衛生資訊系統相關部分」、食品課「食品衛生安全抽驗成果」。
企資課「活動焦點及新聞稿發布進度」、食品課「針對毒性高、常見之食品添加物五種，依其健康危害及常見之違法添加食品類別，擬定專案計畫報告（含書面資料）」、企資課「搜集最近2、3年天下、遠見雜誌關於本縣相關報導之問卷題目」、醫政課等5個課室「有關臨時人員薪資延遲發放問題，請每月追蹤薪資發放情形」、疾管課「毒品病患愛滋減害試辦計畫進度及考評指標」、疾管課「衛生所預防接種輔導」。
各課室「課室發揮創意以非實質上的方式獎勵表現優異人員，各課室自行呈現，每兩個月提報企劃資訊課統計」、行政室「7月份、9月份、11月份2S競賽成績及缺失表」、食品課「針對報章雜誌、有線電視等媒體，查處食品違規廣告之案件進度」、檢驗課「研訂食品檢驗單移送食品衛生課流程」、食品課「研訂接獲食品檢驗單後之流程」、醫政課「衛生署便民服務應用系統上線情況」。
保健課「提報癌症防治工作成績最後10名護理人員輔導報告」、行政室「研議本局各課室辦理財產請購、採購到財產列帳、核銷每個步驟的標準化作業程序」、行政室「了解本局請購案件各階段流程所需耗費時日，並研提本局請購案件流程改善計畫」、行政室「將請購案件作分類，再逐類討論其可以簡化的流程，再訂出各類型請購案件處理期限」。
會計室「辦理衛生所兼辦會計人員年度訓練」、藥政課「95年度青春專案-反毒宣導考評檢討」、各課室「94年度地方衛生局績效綜合考評結果檢討報告」、食品課「乾貨及年節食品抽驗計畫」、保健課「對衛生所新進人員應於一個月內完成職前訓練並依考評計畫予以考評」、疾管課「跨文化健康照護推動計畫-越籍媽媽之嬰幼兒預防接種服務流程」、疾管課「95年度中央防疫業務考評目標進度」。
95年3月19日，週日，彰化縣中醫師公會假花壇鄉台灣民俗村嘯月山莊會議室，召開第20屆第一次會員大會，併舉辦醫療相關法規研討會，衛生局在大會中，安插50分鐘時間，邀請疾管局第三分局李翠鳳分局長演講「新型流行性感冒政策與防治」。局長在大會議程上批示「請吳課長代表出席」。
此次專題演講，老爸已指派承辦人出席。公務員假日因公出差，事後仍可補假，損失不大。沒想到該名承辦人，私下傳簡訊給局長，告知有此場演講及分局長官會蒞臨演講，故局長有此指示。分局長有專車，樂於假日、非假日到各縣市演講，若每次都要地方課長迎送，未免勞師動眾且矯情，何況承辦人都出席了。
疾管課同仁縣內出差或休假、補假，只需課長批准，老爸是好好先生，沒有不準的道理；但課長的出差等，則需送往秘書、副局長、局長等層級批准，麻煩又討厭，所以假日的短程差假，雖是長官指派，老爸寧願不去惹麻煩，自行放棄幾十塊錢車資與補假機會。局長指示不敢違抗，當天，只為了迎接長官，幾分鐘的照面，老爸9時20分出門，回來已11時20分，早上的時間都荒廢了。
95年3月20日，局長下紙條指示，「To疾管課：本年度衛生所防疫人員業務考評項目及標準，請疾管課先行討論研擬後，擇期討論。」為了這個指示，老爸召集課內4名防疫主辦人，及1位愛滋病、性病主辦人，舉辦了2-3次討論會，研商衛生所防疫人員的考評，又經過同仁多次私下協商，大致完成底案。
此考評項目與評分標準經局長過目，大為激賞，頗符合局長要求。沒想到隔不久，局長的需求擴增，他請企資課研擬衛生所所有人員的考評項目及標準，包括各課室的，及涵蓋團體與個人成績的，所以本課除了原先的防疫業務外，仍需加入預防接種業務與結核病防治業務。此考評案至今仍未結束。
95年3月24日，週五，民眾日報赤裸裸寫著：「彰化縣埔心鄉有一名計程車司機，罹患開放性多重抗藥性肺結核，卻開計程車到處傳染；鹿港鎮有一名麵攤老闆也是罹患開放性肺結核，不知會感染多少吃麵的顧客。」還好，洩漏訊息給媒體的是署立彰化醫院胸腔科醫師，如果是老爸的話，肯定報告寫不完。
局長首先不明就裡，誤以為課長對外透露，欲詢問老爸是否了解此兩名個案。個案管理者是第一線的衛生所地段護士，老爸當然不清楚，問明狀況，情形是「計程車司機94年死於結核病，已銷案；所謂麵攤老闆不是真的老闆，他的兒子才是麵攤老闆」。不管怎樣，此兩人明顯都是管理失敗的個案。
原本擔心縣府新聞局或縣長室會下條子，追究管理失敗的責任，謝天謝地，竟然無任何下文，平安渡過，讓老爸深感訝異，真的是非比尋常。不過，對局裡的震撼可大了，局長未下指示前，副局長先電話指示：「下週一，請疾管課配合醫政課，前往署彰，對該名洩漏訊息的醫師進行訪談筆錄！」
沒多久，局長室秘書薛淑玲打來手機，局長下達指示，「找該醫師問明麵攤老闆事件，警告他講話小心些，或者不要說是彰化縣的病例。另一件事，本縣某醫院有一名醫師被台中市衛生局通報罹患肺結核，他是呼吸道加護病房（RCW，respiratory care ward）醫師，請課長明天帶一组人前往該醫院作疫情調查。」
隔天要疫調，老爸嚇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因明天老爸要前往長庚醫學院參加外科醫學會。我聯繫本課結核病主辦人，她也說時間不湊巧，另一位結核病主辦人之媽媽明天要出殯，那有道理要求喪家出公差，未免欠缺事故人情了。在她將與局長溝通下，我同意週日上午9時，大家一起前往醫院做疫調。
關於民眾日報議題，我不知如何找該胸腔科醫師，後來想到可以向其他結核病病歷審查醫師，取得該醫師的手機號碼，他們都是彰化縣結核病病歷審查小組的委員。我打電話過去，他做如下解釋：「署彰每個月都有結核病病例討論會，我曾在會中報告此兩病例，結果事後，主持討論會的顧問醫師，將此疫情洩漏給記者，且叫記者打電話問我詳情。」
問題癥結明顯，老爸留給他局長的手機號碼，我先向局長報告後，5分鐘後，再請他再打給局長。我打局長手機，報告事件始末，亦轉達該醫師會直接電話，向局長解釋。半小時後，老爸再次電話局長，轉告副局長交代下週一配合醫政客作筆錄訪談，局長再次指示，「對方已經打電話抱歉，而且不是他洩漏的，所以免了。」至於週日前往醫院疫調之事，因該名醫師僅通報疑似而已，根本尚未服藥，就等驗痰報告出來後再處理了。
95年3月27日，局長指示，「請課長聯繫縣府張主任秘書室，安排適當時間，衛生局需向張主秘作新型流感防治簡報。」這一般都是承辦人的工作，但老爸不敢延遲，儘速打電話過去，與張主秘的秘書敲定結果，訂4月4日，週二縣府主管週報後，假張主秘辦公室舉行。簡報用的手提電腦、單槍投影機由衛生局負責準備。
原本局長指示由老爸向張主秘作報告，由防疫承辦人負責製作簡報。只是單純的口頭報告，難不倒老爸。為了此次簡報，局長慎重其事地，召集課內所有防疫同仁進行預演，也親自下功夫指導大家，如何做漂亮的、能引發聽眾興趣與注意的口頭報告。不知何故，簡報當天，局長改變主意，改由防疫承辦人向主秘做簡報，老爸與其他人僅作壁上觀了。
95年3月29日，依疾管局計劃辦理，本課愛滋病承辦人研擬「95年度彰化縣毒品病患愛滋防治清潔針具計畫書」，函稿被局長退回，在上面批示「課長請再確認計畫內容是否無誤」。老爸將計畫書再大略看一遍，勢在必行，無可遲疑，老爸在旁邊核章，加註「已予重新修訂無誤，計畫內容可行」。
但公文還是被退回，局長批示「1.請持續追蹤。2.上級規定目標是否已納入計畫？」公文退件早已變成常態，心理素有準備，只是公文或計畫書不時延遲繳交，被疾管局承辦人刮臉也成了常態。該愛滋病承辦人於公文上，再加註「上級規定目標及經費已納入計畫書」，老爸也再次核章，沒想到只退了兩次就過關了。老爸直擔心局長可能下令，要我找時間向他做簡報呢。
上述所談，林林總總一堆，好像老爸在吐口水、倒垃圾。「局長指示」寫個5萬、10萬字也寫不完，有如老太婆裹腳布，又臭又長；又似賣弄文字、咬文嚼字，故休予絮言，就此打住。說越多，只是丟人現眼而已，不去管是否造成老爸心悸的原因，也不去追究是否值得為五抖米折腰，目前老爸會堅持以平常心看待了。至於他人正向、成功的一面，願你們好好思量，應有所體會，「有為者，應若是」。
本篇文章從「老爸的心悸」寫到「局長施予之壓力」，或許老媽持續不在，例如7月22日至25日，老媽又跟著春麗阿姨等人，前往高雄縣六龜鄉其婆家玩，因孤寂，心裡不禁有些心酸，連帶地擔心起，無法含飴弄孫，陪你們到老。天下事自有定數，強求不得，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就不會來，你們不必替老爸擔心，惟請記住老爸的千萬叮嚀，「趁年輕多儲存未來成功的本」，另有兩句話需keep in mind在你們心中：
「世界再怎麼變，家人的關係永遠不會變」、「任何成功，無法彌補家庭的失敗」。不管脾氣多大，諸事不遂，不管怨恨多深，一敗塗地，只要一口氣在，就要永遠愛你們的家人，永遠善待你們的家人，創立吳家永恆不墜的基業。
坦白說，想寫這篇文章另有起源，原本是正向的鼓勵，卻寫成負面的呻吟，趁結尾，老爸仍需將主題點出來。6月30日，難得收到鈴華姑姑寄來的電子郵件，它轉寄自別人的文章，標題是「龜兔賽跑新解」，於是老爸想寫一篇文章，連同該power point轉寄給你們，希望它能給你們些許啟發，迎向成功勝利的未來。
第一場景，龜兔賽跑，因兔子速度快，遙遙領先烏龜，心情放鬆下，倒在樹下休息的當兒，竟然睡著了，而蹣跚爬著的烏龜，趁此機會，超越睡著了的兔子，贏得了冠軍。這故事給我們的啟示是，「緩慢且持續努力下去的人會贏得比賽」。
第二場景，兔子再邀約烏龜賽跑，兔子因前次失敗倍感失望，原因解析結果是自己太有自信，延伸出大意與懶散，所以此次競賽，兔子全力以赴，從頭到尾不停歇，一口氣跑到終點，贏得了冠軍。這故事給我們的啟示是，「那些動作快且牢靠的人，在事業上升遷的速度比那些緩慢且按步就班的人快」。
第三場景，烏龜痛定思痛，靜下心來，解析出原因，於是改變策略，要求兔子再進行另一場比賽，但路線有更改。兔子不敢大意，飛馳而出，急速奔跑，沒想到卻碰上一條寬闊的河流。結果烏龜跚跚而來，躍入河裡，游往對岸，繼續爬行，終於完成比賽，取得冠軍。這故事給我們的啟示是，「找出你的優勢，然後順著自己的優勢衝刺，不僅讓上司注意到你，也為個人創造成長和進步的空間」。
第四場景，經過了三次比賽，烏龜與兔子不打不相識，終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兩人聚一起，共同檢討，認為上次的比賽，如果採取團隊合作的方式，它們可以表現得更好，於是它們邀約進行另一場比賽，不過此次競賽不是兩人互相競爭，而是與時間競爭。它們一起出發，由兔子扛著烏龜，等到了河邊，再由烏龜背著兔子過河，到了對岸，再由兔子扛著烏龜跑抵終點。這故事給我們的啟示是，「跳脫框框，抬高眼界，改變情境，採取團隊合作方式，會創造出人生不同的高峰」。
這篇power
point有一句話，老爸感同身受，希望多少給你們啟發，老爸全文照抄如下，當成這篇文章的結束：「在人的一生中，當失敗臨頭時，有時我們需更加努力；有時則需改變策略，嘗試不同的抉擇；亦或是，有的時候，兩者都要一起來。」老爸是否需要改變策略，或改變情境來抵擋心悸之折騰？如何改變？（95年7月23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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