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五十二、屏東山地門尾寮山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4年3月29日，週日，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104年度第6次活動，屏東縣山地門鄉尾寮山。今年，前5次活動，都不是登山行程，僅算踏春、健行和進香，今天才算真正的登山。
尾寮山，三角點海拔1427米；登山口海拔154米，落差1273米。屬南部著名的山岳，地位等同中台灣的谷關7雄，都是台灣百岳之一，但別誤會，僅是小百岳之一。另有大百岳，都是2千、3千以上的高山。
谷關7雄，5、6年前，爸媽兩人伴行，親自攀登，且必親吻三角點。谷關7雄之老大，八仙山，標高1889米。爸媽為此，在八仙山森林旅遊中心，住了一晚小木屋。官方經營，2餐1宿，晚餐和早餐，千元有找，物超所值，大碗又滿盈。所以，尾寮山算小老弟，登頂應沒問題吧？錯了，爸媽年紀漸增，體力只降，哪會升？
凌晨4：15，從家裡出門，披星戴月，開車往彰化。爸媽兩人車上已說好，量力而行，不逞強，不強求，大致上，應會放棄登頂。
尾寮山，屏東山地門與高雄茂林之界山，山崖下，濁口溪流過，在附近與荖濃溪匯流。當登高時，往下俯瞰，此兩溪流盡收眼低。溪水湍急嗎？不，因久旱不雨，哪來溪水？河床見底，儘是黃沙和石礫，當強風吹襲，可是驚人的沙塵暴喔！彰化溪州和雲林西螺間的濁水溪，兩溪流都有「濁」字，難怪兩者沙塵暴不分上下。
從登山口到三角點，總長9公里，其間共有3個觀景亭、1個觀雲台，觀雲台在8公里處，協會規劃觀雲台午餐和午休。腳程健者，可午餐前或午餐後，卸下背包，輕裝攻頂。
觀雲台標高1150米，與三角點僅差277米，落差不大，但其困難點在於，1千公尺內陡升277米，雖有繩索助攀登，但强弩之末，對爸媽體力是大挑戰。因爸右網球肘尚使不上力，右腳跟也不適，輕微腱膜炎，至於媽呢？近來，尤其昨天，週六一整天，都在田裡勞動著，忙著拔草，耗盡不少體力喔！希望蔬果快快長大，又翠綠，又肥嫩，好讓媳婦帶回台北，親嘗爸媽對兒媳付出的親情。
毫不猶豫，爸媽決定，我們的目標是8K的觀雲台。前4、5公里，緩升坡，沒有功能的產業道路，芒果、荔枝園荒廢已久，雖是碎石路，但平緩，路好走，不難。但後面路程，則是險峻的登山道，有好幾處是陡升岩石步道，需拉繩索才能順利攀升。
爬高就是累，以致，汗流夾背，短袖polo衫全濕透，好像從水裡撈起，至於長褲腰帶處也濕成一遍。最難受的，老爸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喘到不行，真的很辛苦。6K、6K半、7K、7K半，里程碑逐一抵達，觀景亭逐一超越，但那8K，就是那麼遙不可及似的，舉步維艱，難以抵達般，在遠處呼喚。
靠著毅力堅持，爸媽互相鼓舞、激勵，終於走到目的地，8K的觀雲台。很不好意思，爸媽設定的目標，我們可沒登頂喔！是不是很可惜？只差1K，多堅持一小時，就不會有功虧一簣之憾？算了，不逼迫自己啦！
觀雲台，標高僅1千米多，樹上掛的溫度計，顯示攝氏17度，應該很舒適吧？錯了，因衣服濕透，媽覺得冷，趕快穿上外套；爸也覺得冷，身體起雞皮疙瘩外，四肢還會起寒顫，但老爸故意撐住，冷是磨鍊喔，而且，越冷，越不會心悸發作。
前一晚，週六，有「日本太太好驚奇」電視節目，挪威冬季，屋外零下8度氣溫，所有媽媽進入餐廳用餐，都故意將嬰兒車放置屋外窗口，不足週歲的嬰兒就睡在嬰兒車內。她們共同理由是，讓孩子從小訓練不怕冷，以鍛鍊健康體魄。
另外，半夜，屋外零下2度氣溫，每間小孩房的窗子都是開啟的，父母的理由都一樣，空氣流通，新鮮空氣有助於孩子健康。台灣人應學習，老爸也應學習，學習忍受寒冷。大熱天，卻穿外套，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這種接近精神病的懼寒症台灣人，可多著呢。
12：00，抵達觀雲台，爸媽先吃水果。新品種的黑珍珠，沒有黑珍珠甜度高，也沒黑珍珠價昂，但也不便宜，一顆要價20元。接著，爸媽吃自備的飯糰，合著白開水。飯糰很簡單，就是白飯包虱目魚鬆，沒其他特別佐料。當然，觀雲台拍照留念，決不能忘記。
12：30，爸媽下山回程。15：50，才要上遊覽車，但媽寧願早點上路，免得落後慌張。回程中，遇上屏東科技大學登山隊伍，正往上爬。年輕人，男女同學，青春有活力，爸媽看了就高興，故意沿途主動找他們打招呼。與18、19歲年輕人，聊一、兩句，連自己也變年輕。
走在前頭的領先群，4-5個帥氣的高大小男生，老爸故意搭訕，「怎麼只有男生，沒有女生同行？」「有啦！不過，女生都走在後頭。」老爸故意揶揄：「把女生丟在後頭，怎能交到女朋友？」
某個穿T恤的小女生，衣服上頭印著「屏科大森林系」，超可愛的，她講話慢好幾拍，慢調斯里地說：「我們都是一年級學生，一行40人，不只森林系，還有環工、土木、設計等科系。沒有老師帶隊，是我們自己過來的。」
年輕人，充滿青春氣息，活躍又陽光，不僅讓人看得舒服，也感受到這群學生的彬彬有禮。老爸說：「年輕人，充滿朝氣，好棒喔！年輕就是未來，讓人羨慕喔！」沒想到，他（她）們幾乎異口同聲說：「哪裡，叔叔和阿姨也很棒啊！」
年輕人好表現，老爸忍不住讚賞，「台灣有前途！」年輕人不沉迷於電玩、漫畫和網路，且願意出來登山，強健體能，鍛鍊體魄，不易啊！若有更多這類年輕人，台灣豈只有前途，肯定超越美國、壓制德國、跨越全球，世界任翱翔。
前面提到的「懼寒症」，台灣話「得寒症」，是否東亞病夫的另類呈現？此症，男女老少均有，以女性為多。86年，老爸在彰化市大竹區衛生所擔任主任，就有一名女病患，罹患高血壓，每回量血壓都要耗上半小時，因袖子捲不上來，她又不願脫掉衣服。7月，大熱天，雖滿身大汗，身體散發汗臭味，她身上仍穿著7、8件厚重大外套，臃腫到行動不便，硬撐到最外層毛線衣，鈕扣幾乎要蹦開。
還有一名年輕女性，曾是老爸科內臨時約僱同仁。因考上台大研究所而離職，碩士畢業後，又重返衛生局當差。她沒有前述嚴重，卻也不遑多讓，7月天，大暑，她仍厚重外套不離身，將自己包得緊，包得密，密不通風哩！怪哉！有此症，或許與長輩不良示範有關吧？
登山，荒郊野外，大小便如何解決？很簡單，何處不是尿桶？何處非糞坑？拉下拉鍊，脫下褲子，何處不能方便？
上百年前，穿和服的日本女性，不分老幼，當尿急時，不慌不忙，馬路邊一蹲，即能順利解決，似乎神不知、鬼不覺。因為，古早時代的日本女性，和服裡面是不穿內褲。這是老一輩長者的共同說詞，故有一句話做如此描述，「日本人，有禮，無體。」
不僅早期日本如此，今日的尼泊爾還是如此。99年，爸媽相偕，尼泊爾旅遊，親眼所見。婦女穿寬鬆蓬裙，不著內褲，馬路邊或騎樓處，蹲著就地小便。兒子與媳婦，你們或許會說，尼泊爾貧富差距大，貧困人家，居無定所，流浪婦般，走到哪，大小便就到哪。沒錯，不僅貧富懸殊，且普遍貧窮。
或許，你們會說，跟狗沒兩樣，光天化日下，蹲地上，隨處小便，沒人之尊嚴，應該發生於窮鄉僻壤吧？錯了，就在首都加德滿都，就在人們熙攘往來的大馬路上，就在觀光飯店雲集的熱鬧街道上。
其實，人的尊嚴幾許？當山友登山攻頂時，與昔日日本人，今日尼泊爾人，有多大差異呢！爸媽也是野外隨處大小便。我們沒寬鬆的和服，沒寬鬆的蓬裙，卻有雨傘。女山友登山行，保證不會看到兩手拿兩支登山杖，而是一手登山杖、一手雨傘。雨傘打開，就是遮羞傘。有老公把風的，女山友背對人群，雨傘遮屁股；沒有老公或女伴掩護的，只好面向人群，雨傘掩私處。
這次登山行，老爸有些反常，上行8公里，只撒野尿尿4次，沒想到，回程也是8公里，卻10分鐘尿急一次，總共撒野近20次，比媽的2、3次，嚴重離奇的多。媽不禁罵到：「多屎尿！你膀胱炎，還是攝護腺肥大！」天啊！媽講話好毒！我真的尿急，一泡尿煞不住、停不了，尚未對準，早已洶湧爆噴，且是滿滿一大缸，哪會是點滴淋漓，怎麼也解不乾淨的攝護腺肥大症？老爸生活檢點，無淋病或梅毒，又無憋尿或結石，哪會是膀胱炎！媽應該留點口德。
老爸站在樹叢下撇尿，正大光明，不需遮掩，也不需用雨傘，媽竟然嫌老爸煩。媽雖然撒野次數少，可麻煩，都要老爸在前頭帶路，深入叢林，找隱密處，還要幫忙開傘遮屁股。女生真的麻煩，害羞外，碩大的肥嫩白屁股，在樹叢下，不僅失去保護色，反而在背景襯托下，大放異彩，熠熠生輝，閃耀光輝，有若此地無銀三百兩。不但如此，有時，女性肥滋滋大屁股，一把雨傘是遮不住的。
老爸要向媽說抱歉，回程中，來到第4K，突然，老爸肚子雷雨大作，翻雲吐霧，持續絞痛，一陣緊過一陣，來不及尋覓隱密處，「老婆！來不及了！要噴出來啦！」出手搶來媽手上雨傘，喊叫媽往上擋路，禁止閒暇人等下來。說是遲，當時快，褲子一解下，馬步還沒蹲齊備，一股滾燙熱屎往地上直噴。好家在，沒大在褲子裡，不過，褲管和鞋跟難免噴濺到。
託媽的福，最低限度，老爸的尊嚴維持住，當下沒有山友闖來，老爸還有時間，剷些泥土覆蓋稀屎，否則，老爸罪大惡極，屎臭會阻斷眾人下山路。最後，解大屎，應該重荷盡釋，輕身如燕，大可飛奔下山？
錯了！媽的問題，媽邊下山邊直喊：「天啊！早上往上爬時，不知道自己那麼行，下午回程，才發現，怎麼走，就是走不到底，好像登山口，遠在天邊般的遙遠！老累啊！」算著里程碑，4K、3K、2K，好像數不到盡頭，確是辛苦。老爸怎麼了，不僅折磨自己，也折騰媽。時間晚了，媽要罵人了！不敢繼續往下寫了。（104年3月29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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