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公衛二十年歲月（小說、雜文、散文集）
六十八、創立吳家基業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4年10月10日，週六，上午8時，在領隊鳳良慧協助下，完成行李交寄和出境驗關。接著，團員三三兩兩，個別往登機門散去。
老爸參加張家界八日遊，事出突然。今年8月中旬，衛生局人事處接到「彰化縣公務人員協進會」函，然後張貼訊息於局內部資訊系統，老爸打開訊息後，三天內，沒多考慮，即敲定此旅遊行程。
重行止的老爸，難得出遠門的老爸，卻不假思索，即確定此出國行，原因何在？因價錢便宜？因協會有補貼？因張家界是旅遊勝地？均非也。
張家界素有「奇三千，秀水八百」的美譽；著名於「張家界看山，九寨溝看水」的美稱。1982年成為中國第一個國家森林公園；1992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2004年成為首批世界地質公園；2007年成為中國首批國家A5級旅遊景區。
以上種種，張家界諸頭銜，冠於中國，也獨步於全球，可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者，乃國外旅遊基本應考量處。但，老爸骨子裡頭，真正原因，是經過錐心之痛的醒悟。何為？
阿伯，7月21日，透過老爸轉介，彰基肝膽腸胃科就醫，陸續經歷各項檢查，包括胃鏡、超音波、電腦斷層攝影等，最後診斷結果，竟是老爸擔憂害怕，不敢面對的噩耗，胰臟癌併發肝癌轉移的癌末病患。
老爸瞬間蒙了，一陣眩暈，驚慌恐懼，不知所措，自信心若河堤決裂，徹底崩潰。老爸以阿伯當指標，壯碩的阿伯能捱過阿公66歲的關卡，預備慶祝七十大壽，老爸挺高興的，既然阿伯能往75、80邁進，老爸不是跟著水漲船高，未來願景更佳，不是嗎？
如今，不是期待落空，而是徹底崩解。老爸不禁哀嘆連連，自忖還能跟兒媳共度幾個年？生命有限，不是即使行樂，而是保握現在，不讓生命留白，空留遺恨。不是嗎？
本文，老爸要跟你們說的，是歲月不饒人。每個人生，都是歲月不饒人，何所懼？情況不是如此。近年來，不知何故，老爸發現自己記憶力大減，似乎記憶力缺損，好像一塊訂婚大餅，被切掉了八分之一；又好像整顆腦袋，被挖空了八分之一。怎麼說，請續看此文。
出關前，領隊在機場大廳，發給機票boarding pass後，再次大聲叮嚀，「驗關後，左轉直走，就可到D4登機閘門boarding gate。」9:30起飛，8:50開始登機。老爸是謹慎小心的人，也三次比對機票，確認無誤。
然而，當老爸悠哉閒散往登機門走去，腦筋似乎空缺，又似打結，整個腦袋僅想著D4，而非D5。差不到半小時，記憶竟大翻轉，多可怕。見同團隊員往D5走，我還自以為是，「笨！他們搞錯了，不是D5啦！」
等我走到D4，左看右瞄，不見半個其他團員，頭頂指示牌，顯示華信航空、南方航空、廈門航空，起飛時間不是9:30，目的地不是長沙，卻是大阪。糟糕，有誤，老爸內心一陣恐慌，心律瞬間胡亂噗通，趕快重新檢視機票，才發現老爸搞錯了，登機閘門是D5，不是藏在記憶深處的D4。
老爸可憐，記憶對我來說，竟然那麼不可靠！老爸是老了，還是病了？嗚呼，哀歎。未來人生怎麼辦？老爸此生的堅持和努力，尚未完成，是否馬耳東風？是否付諸流水？
老年痴呆senile dementia，簡單分兩大塊，以西方為主的阿茲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和以東方為主，因中風腦損傷引發的器質性老年痴呆，此兩者，老爸還搭不上邊，難道，老爸的記憶缺損，是此兩種疾病的前驅病癥？記憶缺損，然後全面記憶退化，接著痴呆染身。後段人生路，如何走？要儘早規劃了。
老爸此生堅持的是什麼？努力的是什麼？數年來，少說有7-8年了，念茲在茲，輾轉反側，日夜難眠的，就是奮力堅持，從老爸這代起，要創建咱們吳家的傳承與基業。以何傳家？老爸，無能無德，無幹無才，豈奢談傳承，莫非讓人恥笑，痴人夢靨！
想到衛生局某同事，隨著老爸到各大企業或工廠，辦理各項衛教宣導，我簡報愛滋病、結核病與流行性感冒防治，她宣導菸害防制。她抬頭挺胸，自負地自我介紹，她說：「我是清朝燒鴉片林則徐的第七代傳人。」聽此語，老爸可有多羨慕和欽佩。
咱先人，無偉人或名人，沒半個歷史留名的先祖先賢，引為憾。然而，老爸就該自暴自棄，憤世嫉俗，放浪形骸，隨波逐流，在世俗中，行屍走肉般過一輩子嗎？
為了後代子孫，老爸須挺立，肇造吳家初始基業，留給後代子孫們亙古緬懷。老爸有這份自不量力，當兒子的，難道沒有勇氣承接和傳承？甚者，更要有膽識發揚光大，創建更大的基業。基業者，非金銀珠寶，古人云「富不過三代」，以財富傳家者，最終都是子不肖、孫不賢。
何為傳承的基業？老爸無法明述，只能靠個人去奮發追求，連老爸都無能越徂代庖。唯一明確的，不就是「立德、立言、立功」嗎？老爸披星戴月，不眠不休，奮力寫作，就是意欲建立吳家的「吳氏家訓」，傳承後代子孫，作為起始的基石。這就是「立言」。
大兒子啊，在耳濡目染下，你踩在老爸肩膀上，你寫作能力百倍、千倍勝於老爸，難保他日，載名載譽，留丹青。關於成立基金事，老爸平日教誨無數，兒子們有所悟，不在此贅述。
老媽啊！您娘家有長壽基因，哪日，我恨來日方短，時不我予，您可要承擔起老公的遺志，撐起吳家後代子孫的一片天！千萬不要推諉，「我姓柯，不姓吳；這是男人的責任，非我女流能承擔。」我知道，這是您無奈和懼怕的遁詞，但內心您是認同的，因老公給您的調教已深。
安啦！我會在有生之年完成它！大不了，人在做，天在看外，還有老公英靈，睜大眼睛在天上督促。寫於104年10月15日，夜晚11時13分，張家界市專家村酒店。（104年10月15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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