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後繼有人 四十一、小孫子回家過元宵節：含飴弄爺

吳家後繼有人

四十一、小孫子回家過元宵節：含飴弄爺

作者：吳聰賢醫師

107年3月3日，週六，說是要陪伴小孫子，當然與元宵節無關，其實是藉口，可能是懶惰吧，今早決定不去田裡。陶潛「飲酒之五」：「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這是我追求的田園生活，正符合我的個性，沉默寡言、節儉樸素、恬淡自適、怯與人交，套句醫學術語，就是自閉傾向人格。

感謝老天恩賜，約30年前，省吃儉用，因緣際會，有賣方願割愛，重金買下水田一方，今日公職退休後，閒來無事，日起日落，悠悠長日，始有留駐去處，慰藉胸中空靈。類我個性者，應也不少，我成了那少部分人欽羨的對象。先父亦公職退休，我非農家子弟，大片田地，兩分半，800坪，不知如何著手，多次嘗試，也多次失敗，不知怎管理，大抵荒廢良久，蠻荒遍野，直到近十年，始全力種植和繁殖松柏植栽，如今，羅漢松、黑松、五葉松、龍柏、扁柏、真柏、偃柏、檀香柏等，到處成蔭，綠滿田野，找著了方向，終有小成。尤其檀香柏，針狀樹葉自然散發香氣，微風輕吹，芳香撲鼻；閃身而過，帶走馨香。其實，這是花費大量心血，勉力耕耘所致，何謂大量心血？我嘗試不用除草劑，也不用割草機，全用雙手除草，當然，必然產生的結果，東邊割草，西邊長草，反復循環，永遠有割不完的草，以致手長繭，腳胼胝，偶而媽媽手、網球肘、五十肩，突兀來報到，辛苦兼艱苦，卻也怡然自得。然而，三不五時，偷懶不去田裡，可是另類悠閒自得呢，今天就不去田裡了。

門診患者，五分之一左右，都有失眠問題，甚至長期吃鎮靜劑、安眠藥，我開處方開到手軟，人生怎過得如此不痛快？患者共同的渴望是一覺好眠，不知天地寰宇，不辨時空星辰，僅祈求能深熟睡四、五個小時，或者二、三個小時也好，我完全無理解，睡不著不也挺好，閉著眼，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無人干擾，不也愜意？不也終究會睡著？我全然無此困擾，不管多晚睡，照樣天亮就起床，否則鬧鐘也會在6點半，如實叫我起床。夏天，5點天亮，當然是5點起床。我6點多起床，先關掉手機設定的鬧鐘，然後回覆Line上朋友的問候，不少大院長、大主任，高官或厚祿，一年365天，每天準清晨5點，準時傳來早安問候，我不禁肅然起敬，欽佩他們的毅力和堅持。我很想問他們，一大早，清晨5點起床做啥事，但不好意思開口。

我起床，小孫子還沒起床，無需我照顧，沒有我用武之地，今日又不去田裡，時間如何打發？當然玩手機囉，如何玩法？就是在Line上寫作，用國語字音符號鍵打文章，比滑手機看you tube有趣多了，也實在多了，總能留點東西給子孫，這些東西價值甚於房屋田產，也甚於黃金美鈔。有朋友質疑，是不是用語音工具書寫文章，否則哪能在手機上，寫出五、六千字，甚至上萬字來？沒錯，真的是用手機鍵盤，逐字打出文章來的。給個建言，我曾有慘痛教訓，在Line上，用手機鍵盤打了數千字，竟然憑空消失，揪心又遺憾，捶心肝且頓足，只得再次絞盡腦汁重來，意境已不同，往後，我只要寫了一、二百字，即傳送到內人的私Line，一方面讓內人先睹為快，一方面當存檔，等最後，再串連成篇。

小孫子起得晚，大抵8點過後才會起來，醒來時，兒子會用咱家Line群組通知，他知道倆老喜歡小孫子，「小千比醒來了，肚子餓餓了，要抱抱了。」我們就飛奔上三樓，搶著把小孫子抱下來。抱著自己骨肉，溫馨在懷，就是心滿意足，滿臉笑呵呵，不僅閤不攏嘴，連嘴角都笑歪了。古人謂「愛人者，兼其屋上之烏」，此言確實有些過份，愛上了隔壁家小三，卻連小三屋頂上的烏鴉也愛上了，未免做作，極端矯情，把熱臉貼烏鴉的冷屁股，還沾上鳥屎。兒子是我倆的寶貝，連帶的，孫子當然也是寶貝；媳婦是孫子的娘，當然不用懷疑，也是寶貝的寶貝。

網路流傳「吃老有三好」：「帶孫好，顧厝好，死死好」，說這種話的人很夭壽，孔子聽到了，可能又要罵人了，「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台灣俗諺「家己面無肉，怨人大腳尻」，自己沒有孫子可帶，沒有房屋可顧，反過來罵人早死早超生，真不可理諭。或許他兒孫滿堂，孫子多到帶不了，也被孫子糟蹋到受不了；或許他豪廈無數間，想顧也顧不了，且自有保全顧，這是他命好，百子百孫，富貴滿堂，但總有不少人，包括我，平生無大志，僅以帶孫為滿足，僅以顧家為快樂，不是嗎？比如，前副總統李元簇，高齡94，去年辭世 ；前總統李登輝，高齡96，還能談政治；前婦聯會主委辜嚴倬雲，高齡92，還能召開記者會，豈能自己一身病痛，卻罵人家吃老死好？

不去田裡，小孫子還在睡覺，時間如何打發？怎麼辦？總不能把睡眠中的小孫子，喚醒並強押下來吧，嬰幼兒可是「一暝長一寸」，吃飽、睡飽才長得快。人豈能無所事事？沒事幹可辛苦，當你退休，離開職場，你就知其苦，總不能天天遊山玩水、出國旅遊去，太累了；也無法天天上教堂、禮佛和參佛，上帝和佛祖也嫌囉嗦；也無法天天上三星、五星大飯店，大魚大肉，身體受不了。電視政論節目，我沒興趣，大白天眼睛盯著電視看，似乎太閒散，對不起光陰，電玩不會打，網路麻將也不會，當然拿起手機寫作了，娛人不敢自稱，自娛總是有。欲寫的文章，可寫的文章，妄想的文章，延宕已久，累積可多，抓來一把小板凳，屁股一坐上去，腦筋一轉動，文思泉湧，天馬行空，隨手捻來，隨時可成文。20年公務生涯，薪水少了二千萬，文章卻寫了二千萬，不！太誇張了，寫了七百餘萬是真。自閉症的好處，沉默寡言，三緘其口，省話一族，加上有耐心，有堅持，也不喜找人閒聊、扯淡或泡老人茶，只是把要說的話，想說的話，以及身邊的大小故事，轉換成文字罷了，豈有難處？不少長官和網友反應，文章太長了，沒時間看，建議刪減一半或三分之二，或建議每篇500個字以內，唉！我就是用文章在跟他扯淡，把語言變成文字而已啦。大陸央視「百家講壇」，聘請教授級國學專家，在電視上講解論語等古代哲學經典和歷史故事，每位都飽讀詩書，滿腹經論，著書立說，在講堂上，且口若懸河，唱作俱佳，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直呼「偉哉」，世間竟然有寫作厲害，嘴巴也厲害的人，天下奇才啊！他肯定不自閉。

「百家講壇」是好節目，內人也著迷，眾多學者中，我特喜歡蒙曼，她口齒清晰，抑揚頓挫，語氣流暢，妙語如珠，讓我愛到心坎裡。蒙曼，女，滿族，河北省平泉人，著名歷史學者，北京大學歷史博士，現任中央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中國古代史碩導組長，主要研究領域為隋唐、五代史，以及中國古代女性史，自2007年以來，五次登上百家講壇，主講「武則天」、「太平公主」、「長恨歌」、「大隋風雲」、「唐玄宗與楊貴妃」，她並出版相對應書籍。大兒子學分子生物，今日也取得理學博士，卻忒喜歡中國歷史，凡大陸作家撰寫的歷史故事書，都是他蒐購的對象，他買的書，我都看不完。大兒子喜閱讀，文筆好，優於抒情，勝老爸無數倍，他常說，將來寫小說的題材和大綱，已大致就緒，只等時機來道。兒子也買了蒙曼的書，我特喜歡她的書，引經據典外，卻也非食古不化，能廣徵博引，多方考據和研究，提出個人的獨特見解，真的引我入勝，太棒了。「百家講壇」有製作you tube，成千上萬的講壇，肯定讓你愛不釋手，樂不思蜀，飯不想吃了，茶不想飲了，絕不會再想看那無聊透頂，耍嘴皮子，沒營養，又沒衛生的台灣政論節目。

苦候著，來到8點15分，終於等到小孫子醒來了。沒待兒子通知，僅房間有騷動，有小孫子的聲響，內人即衝往三樓，喜孜孜地抱下小孫子，邊下樓，邊親吻著，「我們家小千比好乖喔，睡得好飽喔。你快叫阿嬤啊，阿嬤好喜歡你喔。」小孫子個性爽朗，大人稍逗弄，即咧嘴呵呵笑，加上臉蛋秀氣可愛，那靦腆笑容會迷倒眾生。小孩子發育很快，一歲以內，還懵懵懂懂，似懂非懂，領悟力還不夠，但一歲以後，進展神速，已逐漸聽懂大人的話，甚至回應，難怪有人說，0-3歲是小孩最重要的黃金教育期。小孫子聽話，直喊著「阿嬤」、「阿嬤」，甜到內人心坎裡，笑容不比小孫子差，嘴也咧得比小孫子大。我與內人有默契，彼此分工，我負責陪他玩耍，她負責採買和餵食，小孫子還沒醒來，她早已煮好飯，且盛了一碗，淋上肉湯，加上煮得夠爛的大頭菜，放在桌上等它涼。小孫子不喜歡稀飯，較愛乾飯；不大喜歡肉類，特愛蔬菜，尤其煮爛的大頭菜和各類綠色青菜，愛到等不及大人餵，直接伸手抓來吃。

「吃飯皇帝大」，三餐最重要，尤其正在發育中的小孩，肚子要顧飽，才能頭壯壯好長大，先母常說的「有吃有行氣」，就是此意。去年8月，小孫子十個月大，剛學會站立，剛學會扶著桌子，移動兩步，不幸感染腸病毒，斷斷續續發高燒，嘴巴潰瘍，腳板大水泡，食慾不振，幾乎不吃不喝，不僅人憔悴，臉蛋和四肢也整個失去油水，瞬間消瘦塌陷下去，我北上照顧一個禮拜，看在眼裡，泣在心裡，尤其，看那滿嘴大潰爛，痛到口水直流，以及腳板近一公分，無數大小水泡，少說十幾顆，有破裂流湯汁的，有鼓漲亮金金的，極度不捨，雖不至於讓爺爺淚崩，卻也別過臉，偷偷擦眼淚，不讓小孫子看到。虧我是縣級防疫主管，也是醫師，也無能為力，無法伸出援手，僅能淚眼哀嘆，無語問蒼天。為安撫兒子、媳婦的不安情緒，我都故意裝鎮定，隱忍自己，若無其事地勸慰：「沒事，不是腸病毒重症個案，保證沒事。」可知咱吳家，就有家人因腸病毒引發肢體麻痺，七、八年來，至今仍復健中。

當時，正好爆發815全台大停電，各地發生大規模無預警大停電，肇因是中油出差錯，提供台電大潭發電廠的天然氣管線，意外停止運作，導致電力備載容量不足而引起。那時，晚上6-7點，我正照顧小孫子，電燈、冷氣無預警全斷，屋內一片闃黑，室溫飆升，極度悶熱，只好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也摸黑擁抱小孫子，低聲呼喚著：「爺爺在，不用怕，爺爺是青山，爺爺是大樹，小千比不用怕。」內心淒涼，觸景傷情，有感而發，我開始吟唱小孫子最熟悉的唐詩，「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感謝老天恩賜，小千比平安度過腸病毒，足足一個禮拜，才逐漸恢復健康，手腳水泡沒留下疤痕，更重要的，沒有留下任何神經方面後遺症。

近十年，衛福部疾管署被委以重任，研發致死率最高的腸病毒71型疫苗，用國家的力量，投注不少人力、金錢和心力，每年的檢討報告，洋洋灑灑，卻進展有限，甚至進展停頓，多年來，只聞樓梯響，不見疫苗走下來，疫苗總是在虛無縹緲中。自從檢驗研究組研發團隊，高階主管陸續退休後，雖有繼任者就職，重新扛起重責大任，可能又需重啟爐灶，再次曠日廢時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喔。B型肝炎是台灣人的國病，長期受其蹂躪和荼毒，只能領死，無方抵抗，直到1981年，美國默克大藥廠及法國巴斯德大藥廠，終於研發出B型肝炎血漿疫苗，也萬千期待下成功上市，台灣有如久旱逢甘霖，即刻推動B型肝炎防治計畫，政府才免於困坐愁城。從民國87年腸病毒瘋狂大爆發至今，彰化縣最嚴重，病童死亡最多，如今，腸病毒重創台灣滿20週年，仍然每年肆虐，既然國家的力量無法研發出疫苗，是否花錢直接請國外大藥廠來研發？我們的鴕鳥心態還要等到何時？用洗手和停課來預防腸病毒，真的有效嗎？以終生為防疫人自詡的我，無以置喙，也要搖頭嘆息，無以復加。

每年腸病毒都來襲，是中央與地方防疫的重點工作，其流行大抵2月開始，病例逐漸出現，然後到6月達流行高峰；另外，暑假過後，幼童、學童重回校園，密集的頻繁接觸，腸病毒再次流行，以致9月再現一次流行高峰，每每造成家中有幼兒的家長，談虎色變，膽戰又心驚，鎮日生活在恐懼驚慌中。腸病毒共69型，沒有交叉免疫力，今年感染腸病毒，明年還是可能再感染，如鬼魅，陰魂不散喔。為了兒童健康，衛福部要加把勁，臥薪嘗膽，夙夜匪懈，否則逼得年輕父母要移民國外了。

我手忙腳亂地，將嬰兒吃飯矮桌擺好，也套上吃飯圍兜，讓小孫子坐進矮桌裡，倆人圍著小孫子，就開始餵食。內人負責餵食，一湯匙，一口口地餵，「小千比好乖喔，來，來，嘴巴再張大一點，阿嬤餵喔。」內人叫小孫子嘴巴張大一點，結果她自己，嘴巴張得比小孫子還大，大到整碗飯，都可以一口倒進去。

至於我呢？豈能閒著，當然唱作俱佳，在旁邊敲鑼打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好吃，你不吃，爺爺就把它吃掉！」「好吃，好吃，趕快再吃一口！」如果小孫子停頓，搖頭不吃，或把頭轉一邊去，我則動手，固定小孫子的頭，甚至把小孫子的頭轉正來，就是要他多吃，一口或半口也好。除了敲邊鼓，瞎起鬨，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擦嘴巴。如同大人吃燒餅，肯定掉芝麻，小孫子吃飯，當然掉飯粒，不僅如此，還糊滿了嘴巴和嘴角，我就是負責拿衛生紙擦嘴巴。近日，因漲價風聲，引發搶購風潮，家裡內人也跟著起鬨，囤積了不少衛生紙，左抽右抽，隨手可得，不擔心沒衛生紙，所以，內人餵一口飯，我就抽一張衛生紙，擦一口嘴巴，方便又順手。

餵了幾口飯後，小傢伙猛搖頭，拒絕繼續吃飯，開始討價還價，右手食指指著桌上的手機，意思明確，他要邊吃飯，邊聽兒歌，這是最近養成的吃飯習慣。手機開始播放兒歌後，小傢伙穩定下來，不再搖頭或擺頭，眼睛直盯著螢幕看，開口閉口的，任內人餵他吃飯。此時，內人餵得很有成就感，「來，乖寶貝，嘴巴張開一點，再吃一口！」她喊得越起勁，自己的嘴巴也張得越大，簡直可以蛇吞象。小孫子聽兒歌很好玩，聽到喜歡或熟悉的歌曲，會抖著身體，在座椅上，前後搖擺，手舞足蹈起來，似乎挺享受的，那種萌樣，又天真又可愛，我與內人，忍住笑，互使眼色，看他渾然忘我的表演。不過，小孫子耐心顯然不足，每首歌只聽了前面幾句，就不耐煩地，自己用食指滑動手機，再點選另一首兒歌，看他每五、六秒鐘，就忙著滑手機，似乎不只享受聽兒歌，也挺享受自己掌控的成就。小孫子的喜愛容易轉變，一個月前，喜歡一邊吃飯，一邊看兒童故事書，嘴巴咿咿呀呀，對著書本指指點點的；轉眼，他更喜歡滑手機聽兒歌。

用故事書或手機兒歌，誘拐小孩子吃飯，似乎不光明正大，也不道德，也好像不是很好的吃飯習慣和教養方式，但反過來說，大人不也如此，我跟內人就是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電視或滑著手機，自己上樑不正，怎能怪罪下樑歪？算了，小孫子多睡、多吃，頭好壯壯不是挺好的？營養足夠，身體健康，都是挺重要的，還顧慮啥教養不教養的？不過，阿嬤也不是省油的燈，等餵完整碗飯，依照媳婦的交代，馬上把手機收起來，騙說：「手機沒電了，不能玩了。」小孫子管你是否有電，馬上變臉，風雲變色，漲紅著臉，斜眼歪嘴，指著手機蹬腳，幾乎快哭出來。此時，爺爺出面了，趕快抱起小孫子，走向大片的落地窗，外頭是咱家花台，轉移他的注意力，「你看，外面有好多花和草，紅色的花，綠色的草，好漂亮喔！你看，電線桿上還有很多小鳥，是麻雀，不是八哥喔！來，我們來算算看，總共有幾隻，一、二、三、四、五、六…，哇！太多隻了，數也數不完。你聽，有沒有聽到火車的聲音，那是火車的聲音，火車正駛來了呢！」

經過我這樣瞎起鬨，小孫子完全轉移了注意力，忘記了手機，不再哭喪著臉，反而隨著電線桿上的小鳥，嘴裡咿咿啊啊，滿臉堆笑，跟著雀躍著。小孫子有這項優點，不會把不愉快或不滿足，堅持到底，然後持續哭鬧不停，說是容易轉移注意力，不如說他有很好的EQ，知道哭鬧無益，能很快地面對現實，和接受事實。

飯後不是要吃水果嗎？沒錯，阿嬤恨不得瞬間把小孫子養大成人，接著端出早上剛買的草莓。前陣子，葡萄是小孫子的最愛；這陣子，草莓上市，草莓迎頭趕上，變成了最愛。小孫子看到草莓，馬上追著阿嬤跑，阿嬤把洗好的草莓，用碗裝著，放在矮桌上，小孫子不客氣，趨前，趴在桌邊，墊著腳尖，用手去抓，一顆接著一顆，一顆分兩口，瞬間塞進嘴裡，連續吃了五顆，讓內人笑歪嘴，直喊「好棒」、「好棒」。整晚飯，加上草莓，可能吃飽了，太撐了，拿了第六顆，僅咬了一口，他不再吃了。他跑向我，嘴巴和雙手滿是草莓汁和草莓味，伸出雙手，「抱抱！」當我彎下身時，他順手把半顆草莓，就這樣塞進我嘴裡，小孫子用賄賂的方式，要爺爺陪他玩了。

我突然驚覺，不是我應該「含飴弄孫」嗎？怎反過來，變成小孫子「含飴弄爺」？我自己樂歪嘴，也害得內人笑彎腰，直誇小孫子聰明，「小千比好棒喔！我的心肝寶貝，是小孫子含飴弄爺啦！」小孫子已學會分享，尤其分享食物給家裡小狗吃，但必須在他已吃飽，再也吃不下的情況下為前提。看著小孫子食慾好，吃得多，一口一口餵，一口一口吃，臉頰豐腴了，手足油水多了，讓我倆深感欣慰，有孫萬事足，如果有仙桃，也恨不得從天上，把仙桃摘下來給他吃，這幅「含飴弄孫」圖是世間最溫馨、最幸福的畫面，你說是不是？（107年3月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