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一Ｏ七、問世間情為何物（上）

心導管電氣生理檢查暨燒灼術（北榮住院日誌）

一Ｏ七、問世間情為何物（上）

作者：吳聰賢醫師

     98年6月6日（星期六）。金庸的名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原詞出自金代詩人元好問（西元1190-1257年）的「摸魚兒」：「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雲層，千山暮雲，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蹄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具黃土。千愁萬苦，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還有，李後主李煜的詞「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人生在世，愁苦萬萬千，為情愁，為情苦，隨著歲月流去，人老珠黃，一切都化成烏有，何須強求？老來，「問世間情為何物」？「情」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只剩下感恩、陪伴和相知。最可憐的，連感恩、陪伴和相知也不可得。

    我認識某女性，某私人地區醫院護理人員，原本是某軍方大醫院約聘僱護士小姐，恰逢院內辦理正職人員招募考試，她順利考取，成了銓敘部登錄有案的公務員。20郎當歲的她，小姑獨處，青春洋溢，待價而沽，後來，暗戀院內某內科醫師，兩人沒多少交往，連朋友關係都談不上，當此內科醫師，與院內另一位護理人員結婚，她深受打擊，抑鬱寡歡，難釋懷，「新娘怎不是我！」有男朋友被搶走的悲愴，以致憤而辭職，不顧獲得不易的公務員身分。

    她來到小型醫院，待嫁女兒心，寂寞難耐，春心蕩漾，沒多久，又看上某位未婚的醫學檢驗師，此乃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因有前車之鑑，她要把握機會，不再讓機會流失，不再害單相思，她勇敢地直接單刀切入，故意創造機會，有意無意地接近這位醫檢師。她是病房護士小姐，半夜有急診病患住院，輪值醫師開處方，需做各項檢驗，如血液、尿液常規檢查，甚至心電圖或X光照射等，她不打電話，會親自從三樓病房，沿著樓梯，走到二樓的檢驗室，請這位醫檢師做相關的檢驗。

    早期，60、70年代，台灣醫界沒有醫學放射師這個職稱，檢驗和放射不分家，醫檢師同時學放射學，畢業後，經過考試，自然取得檢驗和放射兩張執照，所以，醫檢師也要負責X光照射。她不僅親自通知醫檢師做相關檢驗，檢驗過程中，病房和檢驗室往返，她都會陪在醫檢師身邊，寸步不離，不離不棄，等著檢驗報告。等待的過程，兩人逐漸熟識，在她刻意營造下，也逐漸擦出愛的火花。她喜歡自栩富有愛心，恪遵南丁格爾精神，也標榜自己高人一等的身分，為了照護鄉下病患，她放棄了大都市醫學中心的公務員身分，來到了窮鄉僻壤。

    她運用巧思，多方接觸醫檢師，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故意調班，讓兩人常在大夜班碰頭。經過數月交往，近水樓台先得月，兩人終於產生情愫。她還主動出擊，相約黃昏後，兩人喝咖啡，接著看電影，甚至挑逗地邀約醫檢師看A片，希望醫檢師帶她回家，儘快生米煮成熟飯。還好，醫檢師算正人君子，把持得住，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經此種種，醫檢師忍受不住女人的投懷送抱，開始進入男女的交往了。

    某日，她帶醫檢師回家，欲介紹給老爸認識，老媽因子宮頸癌末期，早已過世，沒想到父女倆人，平時就相看不順眼，此刻，為了小事，話不投機，在醫檢師面前，兩人又起了爭執，在氣頭上，她露出了馬腳，顯露出不肖和強悍的本性，對著父親高聲咆哮，甚至飆罵和摔東西，看在眼裡的醫檢師，著實嚇壞了，「這種女人娶不得！」往後，醫檢師躲著她，「田不交，水不流」，拒絕往來，因忍受不住她的日夜糾纏，最後，只好離職，找其他醫院就職，離得遠遠的。

    事後，與同事閒聊中，她無意間說溜嘴，她透露說，為了獲得此醫檢師的姻緣，她曾前往宮廟求神拜佛，得到乩童的教導，暗地裡給醫檢師下蠱。如何下蠱？將個人的經血曬乾，然後磨粉存放，趁相約喝咖啡時，偷偷撒進醫檢師的咖啡裡，就此可讓醫檢師，天昏地暗地迷戀自己，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從這行為，可見她是個心術不正，執迷不悟，心狠手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同時，也表示她是個迷信鬼神的人。

    下蠱成功，結局是失敗後，她回去宮廟，找上乩童，乩童起駕後，透過靈媒告訴她：「這是命，姻緣天注定，因緣份未到，所以難成其事。」靈媒還說，「妳的真命天子，仍在混沌中，尚未成形，40歲以前，肯定不會有姻緣出現。」高傲又眼高於頂的女人，真的相信鬼神，自此認定自己的姻緣來得晚，加上自私和吃不了虧的個性，人緣不好，沒有多少親朋好友，願意幫她介紹對象，以致青春年華，隨歲月老去。

    曾有某位心地善良的同事，好意幫她介紹某國中老師，40餘歲，未婚的數學老師，人較消瘦，五官卻也端正，沒想到兩人，在咖啡店剛見面，咖啡都還沒沾上口，坐不到五分鐘，她就不顧介紹人的面子，藉故拂袖離去，事後還恨恨地怪罪同事，「當老師又怎樣！這種瘦皮猴，又其貌不揚的男人，誰會要！丟臉喔！」同事碰了一鼻子灰，自嘆倒楣。她已近40了，不認為她行情驟跌，認定男老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配不上她。

    某次，受她母親託孤式懇求的姑姑，看不下去，也同情她，恰好從它處，輾轉獲知此消息，有新鰥的某醫師，年近60，自家開診所，收入頗豐，欲續弦，難得有此機會，姑姑興奮的告訴她，「有錢的醫師，家住豪宅，不動產無數，可以享榮華富貴。他是醫師，妳是護士，互相搭檔，剛好配成對。」於是，請朋友幫忙介紹此姻緣。沒想到，剛見面，她就打退堂鼓，不歡而散。「醫師有何屁用！禿頭老頭子一個！什麼榮華富貴？不稀罕！要當人家的後母，簡直是當老媽子！」她仍然眼高於頂，還以為自己是青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