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五十九、五哥與辦公室同仁和主管不合

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五十九、五哥與辦公室同仁和主管不合

作者：吳聰賢醫師

五哥第三困擾，「與辦公室同仁和主管不合」。由於五哥口才好，辯才無礙，善交際應酬，更願意犧牲形象，嚼檳榔，像市井小民；也去紋身，像道上兄弟，為人所不為，敢人所不敢，以致拉保險業績，無往不利，年年獨佔鰲頭，不僅支局第一名，也是中區前三名，常北上總局，接受公開表揚，還招待出國旅遊，因此，惹得其他同事乾瞪眼，相當嫉妒和怨恨，恨死他了，「客戶都被他搶走了，他中飽私囊，吃香喝辣的，其他人都喝西北風去了！」眾人在背後議論他，謾罵他，詛咒他，希望他早些離職，或者死掉算了，早死早超生。

五哥為人強勢又強悍，不是會認輸的弱者，卻有搭飛機恐懼症，屬於焦慮症或恐慌症，仍與憂鬱症脫不了關係，以致從出生至今，他不曾出國過，郵政總局給的獎勵，日本北海道六日遊，只好將名額轉給老婆，讓老婆帶著么女，搭飛機旅遊去。還好，五哥沒有搭高鐵恐懼症，每次表揚，都是搭高鐵北上。我所認識的一位病患，男，50餘歲，曾患過情感型精神分裂症，住院近半年才逐漸痊癒，後來在精神科門診長期服藥，他就有此恐懼症，兩次搭高鐵，兩次出狀況，都是恐慌症發作，在車廂內，坐立不安，煩躁焦慮，終至猛按緊急按鈕，令高鐵瞬間停車，讓他119緊急送醫。

辦公室同事說他中飽私囊，這句話有語病，不管公家或私人機構，拉各類保險，拚得業績，自然有業績獎金，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豈是中飽私囊？大家各憑本事和手腕，有如戰國七雄或三國鼎立，贏者為王，敗者為寇，有能力拉到業績，就是有本事、有手腕。原則上，第一個月所繳的保費，就是業績獎金，直接納入拉保險者的口袋，再也不用拿出來，如果投保者中途毀約，不再繼續納保了，除了被扣除中途毀約金以外，還包括業績獎金等，七折八扣，能拿回來的保費已經面目全非了。

因搶了他人的績效，十件案件有九件，都是五哥拉來的業績，幾乎整碗捧走，他擋了別人財路，引來公憤，同事們憤憤不平，於是，大家不約而同地，心照不宣地，有志一同地，個別地，斷斷續續地，找上辦公室主管，暗中打小報告，說他不安好心，僅向錢看齊，說謊話，使詐術，勾引客戶投保險，「他把人壽保險捧上天，說得天花亂墜，說循環複利，複利循環，錢滾錢，累計達到10%以上，比銀行的1%定存利率，高達十倍，穩賺不賠，等於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不趕快投保，就是跟錢過意不去等等。」

還說他暗中動手腳，偷天換日，作假帳和私帳，私自挪用或盜領客戶存款，在背後從事股票炒作，等賺到價差利潤，再回填補空，「他上班時間，趁人不注意，在股票和期貨市場，用電話聯絡方式，暗中操盤買賣，每次出手都是上百萬、上千萬，他半公務員一個，薪水有限，哪來那麼多錢？據說，他多次挪用或盜領客戶存款，都是用別人的錢炒作，早晚會出問題。」以我對五哥的了解，這是惡意中傷，無的放矢，血口噴人，居心狠毒，挪用或盜領客戶存款可嚴重！他應該去探聽，他看扁了五哥，五哥財力雄厚，豈須作奸犯科？太開玩笑了。

曾有某縣市衛生局所屬衛生所的稽查員兼會計，他負責現金管理，每日衛生所門診營收，如門診掛號的部分負擔五十元，機車考照體檢、請假診斷書、死亡證明書等的幾十元或幾百元規費，他都要點交和繳庫，不知何故，忘了？忙了？意圖不軌？連著好幾天，數千元的營收，他都沒繳庫。後來被人舉發，告他私吞和挪用公款，東窗事發，這是何等的嚴重！又是何等的大罪！好像叛國賣國賊般，雖區區幾千元，連檢察官都介入調查，鬧得滿城風雨，當事人只好辭職，丟了工作，往後，上了好幾次法庭，應該悔不當初。

有人更狠毒，根本是攻擊、毀謗和誣陷，甚至說他為了爭取業績，瞞人耳目，與客戶搞出不明不白關係，早晚要東窗事發，誤了單位形象，也害了主管升遷，「他為了業績，跟某公司董事長夫人，來往甚密，據說，某晚在某家摩鐵門口，倆人預備上轎車時，被人熟人撞見，又據說，董事長知道此事後，氣得七竅冒煙，鬧出了緋聞糾紛，雙方準備法院見。」總之，窮凶極惡地造謠生非。其實，誤會可大了，五哥的老婆是何等人物？母夜叉，母老虎，凶悍有名的，河東獅吼會嚇破五哥的膽，五哥打死也不敢造次。還有，五哥長期服用憂鬱症藥物，早已多年不舉，好幾年來不知人事了。

還有更可惡的，有人竟然把新進人員也拉扯進來，說五哥性騷擾新進的年輕女生，還把支局Line群組裡頭，五哥所講的話列印出來，誣告五哥意圖不軌，糾纏和騷擾年輕女生。五哥確實有意將新進年輕女生介紹給兒子，恨不得納為陳家媳婦，所以對她難免另眼看待，多所關心和關懷，五哥曾在群組上寫道，「哎喲！端莊嫻淑的好女孩，怎麼輕易跟男同事相約吃飯啊！」「哎呦！妳今天的穿著很漂亮，低領低胸，襯托出妳那白皙的皮膚，更顯美麗和性感，我要把妳的相片轉傳給我兒子喔！」「好也！請假回家幾天，吃飯正常，睡眠充足，臉頰長肉了，臉色紅潤了，身材豐滿了，太可愛了！」

主管明知這是惡意中傷，但被吵煩了，聽不下去了，也看不下去了，為了減少辦公室紛爭，開始藉故找五哥的碴，例如，禁止他在上班時間，主動邀約櫃台客戶投保險；禁止他在下班時間，私下前往客戶家，強迫性拉保險。為了維持機構形象，禁止他在上班時間嚼檳榔；更禁止他有意無意，顯露他左臂的刺青；還要求他，不管酷夏天氣潮濕悶熱，上班時間都必須穿長袖上衣，以遮掩刺青。主管的理由明顯，郵局是公營事業機構，代表的是政府，形象甚為重要，豈能有同仁在辦公場所耍流氓？

同時，為了整治他，原本十餘年來的早上打掃工作，不讓他做了，改換他人作，減少了他每個月四千元的額外收入。公家行政機關，工友遇缺不補，只好挪用其他業務費，外聘清潔工；公營事業機關，辦公室打掃由機關自己花錢找人清理。眾人推辭，為了和諧，五哥不嫌棄，只好扛起擔子，每天提早進辦公室，早上打掃辦公廳舍，這是有錢賺的，雖然不多。其實，以五哥雄厚的財力，這點點錢僅是九牛一毛，五哥根本不看在眼裡，他是在教育年輕人，勤儉是美德，體力活是健康。確實如此，財富不是憑天掉下來的，也不是一蹴可及的。

由於主管總總限制，特別是嚼檳榔和穿長袖，五哥根本無法忍受，為此，五哥與主管槓上了，三不五時，在辦公場所，在眾顧客面前，大聲飆罵，「誰說的？誰說辦公室不能嚼檳榔，中華民國哪條法規或法律有如此規定？這是主管欺壓霸凌，我不服氣！我要上京抗告，我要找檳榔界朋友來抗議！」五哥每天不是臭臉相向，就是指桑駡槐，或指槐罵柳，罵聲和嗆聲連連，搞得辦公室烏煙瘴氣，主管和同仁焦頭爛耳，每日上班有如上戰場，驚懼和忐忑，以致五哥更加不得人緣，也更加受排擠。

因五哥更加被排擠，造成了惡性循環，五哥更是變本加厲，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五哥怕同仁上告，也怕同仁使暗算，乾脆先下手為強，直接到中山附醫，開了一張診斷書，五哥故意大聲嚷嚷，故意公開宣告，「我有醫學中心診斷書，證明我罹患憂鬱症、焦慮症多年，且述明我精神不穩定，請諸位同仁注意，當我精神不穩定發作，拿刀子砍人時，不要怪罪我手下不留人。」五哥一方面恐嚇同仁，一方面保護自己，要同事們不要強出頭，不要輕舉妄動，他是有備而來的。同仁驚嚇得趴在櫃台前，低垂著頭，不敢吭聲，也不敢吭氣，咳嗽聲和呼吸聲全沒。

五哥真的有病了，他賭著氣，他不善罷干休，就是故意不退休，他其實不缺這份薪水，每月五、六萬塊，大不了七、八萬塊，以他年收入上千萬的身價，這份薪水哪是錢？丟水漂都不算啥，連眉頭都不用皺一下，他明擺著要搞壞辦公室氣氛，讓主管和同事們，大家一起難過，一起受苦，一起受災殃。其實，第一困擾、第二困擾和第三困擾，都是息息相關的，交互糾葛，互為影響，可憐的五哥，落入惡性循環的泥淖，我也無能為力，他聽不了勸，他真的病了。不過，以他的病情來說，他只是講氣話，還不至於拿刀子砍人，否則早被強制送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