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將至喜相迎：（一六五）磨刀霍霍黴漿菌

老之將至喜相迎：（一六五）磨刀霍霍黴漿菌

作者：吳聰賢醫師

肺炎黴漿菌感染症，屬新出現的新興傳染病嗎？你以前碰到過嗎？你以前聽說過嗎？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民國59年，我唸了7年醫學院，不單微生物學沒有教過，內科學或小兒科學也沒教過，即時最後1年，去大醫院實習時，臨床醫師們也沒有教過，有如外太空生物，我腦筋對它，完全是一片空白，前不見古人，不知它是何方神聖，所以說，肺炎黴漿菌感染症，似乎是很新的新興傳染病。

但是，它絕不是新興傳染病，因早在民國90年代後期，距今約20年前，我已經跟它有正面交鋒了，沒想到，滄海桑田，它成了今日熾熱疫情的罪魁禍首。民國86年，我離開臨床，轉入公衛，以至擔任彰化縣衛生局疾管科長，彰化縣整個傳染病防治業務，就是我公職期間的日常工作，每日要打交道的，其中一項，凡是社區或大小機構，包括學校、幼兒園、課後補教、養護中心、護理之家、殘障教養院、坐月子中心、醫院新生兒房等，若有疑似傳染病群聚發生，一接到通報，我當科長的，就得率領衆防疫同仁，一馬當先，馬上介入處理。

當年傳染病群聚案例，經過我們疫情調查、檢體採檢、環境消毒、防疫措施和衛教宣導後，凡是不明原因發燒，若再加上呼吸道症狀的，中央疾管署接受我們地方通報後，最後檢驗判定結果，大抵是流行性感冒、腸病毒或呼吸道融合病毒等，至於新冠肺炎病毒，還沒出世呢！此外，偶而也會冒出肺炎黴漿菌，這可說是肺炎黴漿菌的濫觴，它正式展露頭角，開始出現在江湖。不過，在那個年代，它僅是個小小角色而已，小不啦嘰，絕不會料到，今日能興風作浪。

肺炎黴漿菌感染群聚，較多發生於坐月子中心，醫院新生兒房較少，被感染的對象，不是產後媽媽，而是新生兒。產後媽媽住進坐月子中心，新生兒也隨著住進坐月子中心，偶而母嬰同房外，新生兒大半住進新生兒室，由護理人員統一照護，因新生兒處同一空間，只要有一人感染肺炎黴漿菌，就很容易造成新生兒群聚感染。因新生兒免疫力較差，較容易感染，媽媽則不會被感染，即使被感染也無症狀。被感染的新生兒，主要症狀是輕度發燒、咳嗽和流鼻水，病情上不會很嚴重，經小兒科醫師診療，收住院後，都能順利痊癒，不致於留下重大疾病或疫情。

民國106年，我公職屆齡退休，結束公職防疫工作，再次走回臨床，又擔任起臨床醫師，以致遠離了肺炎黴漿菌，我與它「田沒交，水沒流」，彼此互為陌路。沒想到的，民國113年6、7月，或者7、8月間，肺炎黴漿菌與我重逢了，它如雷貫耳，在我的門診中出現，耀武揚威地，躍躍欲試地，用大咖之姿，展露其磅礡頭角。緊接著，到10月、11月時，勢如破竹，疫情嚴重，咳嗽的病患可多了，抽血檢驗肺炎黴漿菌抗體，常會抓到陽性病患。病人的主訴症狀，無一例外，就是劇烈咳嗽，整天不停地咳嗽，咳上1、2個月，咳到胸痛，也咳到挫尿。

我不是微生物學家，也不敢號稱學者專家，我只有碩士學歷，沒有博士學歷，僅是鄉下地方的小咖醫師而已，我很不明白，同樣這一株肺炎黴漿菌，20年前，它是很小咖的細菌，名不見經傳的小細菌，僅會感染弱不禁風的新生兒，大人連碰也不敢碰，且感染的症狀也很輕微，大不了輕微咳嗽和流鼻水，難以想像的，20年後，風水輪流轉，它感染的對象，不單幼兒、學童、年輕人，更包括上年紀的老年人，幾乎所有年齡層，全部概括承受了！不僅如此，症狀還特別嚴重，我門診病患中，幾乎百分百，都主訴晚間咳嗽特厲害，咳到整晚無法睡覺，非常痛苦。因為夜晚特別咳嗽，有少數狀況外醫師，卻說病患罹患胃食道逆流，或說合併罹患胃食道逆流，因胃酸逆流到咽喉，刺激到咽喉，導致病人躺下就咳嗽。其實，我也不明白肺炎黴漿菌為何特別夜晚咳嗽，或許真的如此，因劇烈咳嗽關係，肺臟漲大，壓迫到胃，躺平情況下，讓胃酸更容易逆流到咽喉，以致夜間更劇烈咳嗽。

有誰能幫我解惑？肺炎黴漿菌怎麼變厲害了？怎麼變偉大了？20年磨一劍，精進再精進，事隔20年，肺炎黴漿菌才變偉大的，不像美國總統川普，僅隔4年，就變得偉大又加倍偉大，相較之下，肺炎黴漿菌比起川普來，還算是有良心的。肺炎黴漿菌為何變偉大？為何變得超強抗藥性？不外乎基因突變或重組，怎麼基因突變或重組？哪些基因突變或重組？值得分子生物學家去研究，或許在中美關稅戰下，台灣也在風口浪尖上，在世局混亂之際，能討得一口好飯吃呢。既然肺炎黴漿菌對多種藥物有抗藥性，如何突破這種侷限，不僅分子生物學家要加把勁，連各大藥廠也要更積極研發新藥，保證春風得意，笑臉常開，把錢賺到盆滿缽滿。

由於有抗藥性，使用日舒、阿奇黴素、紅黴素、四環素等抗生素的患者，服了4天藥、7天藥，甚至14天藥，仍然咳嗽不斷的，比例上蠻多的，令我用藥用到手軟，也用藥用到心虛，手足無措，不知還能拿出什麼仙丹妙藥來，結果呢？為了維護自己虛假面子，我在開藥前，會先告訴患者：「我已經開了肺炎黴漿菌的特效藥，但肺炎黴漿菌有一個特性，服了特效藥後，不是馬上見效，不是馬上停止咳嗽，而是要經過2週後，才會慢慢痊癒，不再咳嗽。」曾有患者家屬質疑，甚至直接坦言：「已經吃了很多抗生素了，還是照樣咳嗽，吳醫師啊！不要再開抗生素了，直接給止咳化痰藥就好了。」說的也是，抗生素殺不死黴漿菌，只會殺光腸內正常菌落群，只有害處，沒有好處。

肺炎黴漿菌感染症，屬於細菌感染，很遺憾地，感染後並沒有終生免疫，往後，仍然照常感染肺炎黴漿菌。在我門診，遇過不少患者，去年10月才感染過肺炎黴漿菌，今年又再得肺炎黴漿菌，最離譜的，也有患者，3、4個月前，才感染肺炎黴漿菌，已經痊癒了，不再有咳嗽了，如今又得肺炎黴漿菌，咳嗽到無法睡覺，咳嗽到生不如死。吃了很多抗生素，也吃了各類抗生素，仍然咳嗽不止，仍然每天三不五時咳嗽，要怎麼辦？繼續吃抗生素嗎？我個人建議，若是沒有慢性病的健康年輕族群，若沒有呼吸急促、呼吸困難等嚴重肺炎症狀的，就採取症狀治療，不再繼續給抗生素，就靠自己的免疫力，去贏過肺炎黴漿菌；若是有慢性病、高危險群的年長患者，或是有嚴重肺炎症狀的，如呼吸急促、呼吸困難，甚至臉色發紺的，只好轉診大醫院住院治療了。

上回文章鋪出後，咱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某山友，隔天在Line群組送來回應，他說：「謝謝吳醫師！可以借分享嗎？擴大吳醫師的功德，提醒大家注意身體健康！」似乎要轉貼其他群組，太感激了，也太感謝了，這位山友未免太客氣了，談不上功德，除了謝謝他的指教，當然也歡迎分享。我公職期間，專門從事防疫工作，一日為防疫人，終生防疫人，縱然公職退休將滿9年，我一直認定自己是終生公衛人，更是終生防疫人，有登山好友也願意做功德，幫公家衛生單位，協助進行傳染病防治宣導，確實是好事一樁，求之不得啦。

文章在網路鋪出，就是不想藏私，欲與大眾分享，尤其是有利於普羅眾生之事。我不僅用Line分享衆親朋好友，也張貼在個人的「吳聰賢醫師部落格」，任何人都可上網搜尋。10餘年下來，應該有20年了吧，已張貼3千餘篇文章，幾乎很少中斷，持續地，約每2、3天就張貼一篇，而總字數，少說有7百萬言以上，不！應該有8百萬言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加上有人指教，有人分享，乃人生一樂也！而此快樂也，更勝於孔子說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甚至快樂千萬倍！你說是不是？（114年4月18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