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魅力韓國六日遊 十三、悼念鐵獅舅

我參加魅力韓國六日遊

作者：吳聰賢醫師

十三、悼念鐵獅舅

前彰化市「明德療養院」陳鐵獅院長，短小精幹，身體強壯，給人精力充沛的感覺，旅美探親途中，因腹痛就醫，意外發現染患腎癌（renal cancer），認為美國醫療水準較高，直接在當地住院，接受腎臟摘除手術（nephrectomy）。因醫師手術疏忽，結紮不該結紮的血管（？），術後引發併發症。經月餘與病魔抗爭，不管有多強的生命意志力，如其生前的個人奮鬥，最後，仍然客死異鄉。飛機降臨中正國際機場，家屬走出機艙，捧著是先人骨灰。

91年9月9日，上午9點，假明德療養院中庭舉行告別式。陳院長我叫他「舅舅」，是先母的表哥，大先母1-2歲，享壽84歲，先母出殯時曾來送行。典禮會場冠蓋雲集，陳水扁總統等政府高級首長，以及各黨派民意代表的輓聯高懸在上，翁縣長、許局長均親臨現場。治喪委員會榮譽主任委員：姚嘉文、謝聰敏，翁縣長則任主任委員。

舅舅三兒子陳中和醫師，我表弟，醫學院學弟，專攻精神神經醫學，榮獲日本國立九州大學醫學博士，曾任草療主治醫師，現接掌明德療養院。政治方面，陳醫師任「彰化縣環保聯盟」理事長、「彰化市阿扁之友會」會長、「彰化縣李登輝之友會」副會長；醫學方面，則任「台灣精神醫學會」理事、「台灣精神醫療院所行政協會」常務理事、「彰化縣康復之友會」常務理事，同時擔任成大主治醫師。陳中和參加90年民進黨立委黨內初選失利。

陳院長出生寒微，奮發圖強，艱苦打拼，終至事業有成。母親張番婆，我外公的親妹妹；父親陳江，以飾金為業，中年早夭，晚年路邊擺攤算命維生，為人憨厚，人稱「憨奇來」。據先母描述，早期彰化成有一句口頭禪「憨奇來拼俗命」，只要一包洋火柴也可以幫人算命。鐵獅舅上有四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世居中正路與成功路交叉路口的巷內，舊稱「北門口」，與外公家比鄰而居。陳鐵獅發達後，家族多人受其照顧，包括我家。

康熙23年（1684），鄭成功孫鄭克塽降清，台灣納入清版圖，全台設置一府（台灣府）三縣（台灣縣、鳳山縣、諸羅縣），彰化市屬諸羅縣管轄。雍正元年（1723），南起虎尾溪，北抵大甲溪，從諸羅縣分出，另外設立彰化縣。縣名由福建巡撫王紹蘭所訂，其彰化縣城碑記中說：「實獲眾心，保城、保民，彰聖天子丕昌海隅之化歟」，含「彰顯皇化」之意。彰化建縣至今已280年。

雍正12年（1734），彰化知縣（縣長）秦士望仿效諸羅縣，在縣治（今彰化市）四周，種植莿竹圍城垣，在東西南北各建四個城門。嘉慶16年（1811），縣治鄉身王松等人，籌款改建城垣為磚城。日據時代，大正9年（1920）及大正11年（1922）將彰化城全部拆除；後來的市區改正計劃，四個城門也接續被拆掉。外公家舊宅仍在，不知位於「北門」內或外。據先母說，「我出生北門口，標準彰化城內人。」「北門」應位於中正路南邊，鄰近成功路口，外公家就在城門口邊。

張院長小妹幼罹患癲癇（epilepsy），當年醫藥不發達，加上經濟拮据，沒錢就醫，據先母說，幼年常口吐白沫，抽筋昏厥倒地。因經年癲癇反覆發作，腦部逐漸缺氧（brain ischemia）受損，退化成智障（mental disturbance），據先母說，少女時代隨其母親編草繩營生，偶會突然發作，脫光衣服，露出兩個大奶子，跑到中正路裸奔（舊稱北門口街），害得大人、小孩一團慌，提著衣服追逐遮羞，先母說他也幫過忙。當年日本警察（舊稱巡查）可能很凶。後來，此小妹在一次重症抽搐後，氣絕而亡，害得先母有一陣子不敢到其姑姑家。

張院長七歲喪父，早年生活困頓可想而知。舅舅生三女三男，均受良好教育；大兒子陳一，文化大學畢業，移民美國經商；二兒子鄭賢，隨母姓（舊稱抽豬母租），高醫牙醫畢業，台中執業，兼中國講師；老么張中和醫師，民進黨籍，曾角逐立法委員黨內提名失敗，我中國醫藥學院學弟，日本國立九州大學醫學博士，專攻神經精神科，曾任職草屯療養院，現「明德神經精神科醫院」院長。

縣府公祭單位，只有三人，由翁縣長親自主祭，許局長在前，我在後陪祭。成禮後，我除了與三個表兄弟握手致意，也上前緊緊擁抱另立一旁的舅媽，「我是阿賢，舅舅是好人，竟然會這樣，讓人心疼啊！」民國48年，家父被捲入「八七水災」賑災監守自盜疑雲，張院長曾給我家不少精神上與物質上的接濟，此恩詠懷心底。當年彰化市公所民政課不少人被判刑入獄，家父沒參與分贓，無罪開釋。

小西巷「土角厝」祖屋，因「八七水災」受損，後半臥房樑柱傾斜，岌岌可危，無法住人，拖延數月，始雇工修葺，因屬日據時代即規劃好之計劃道路，故依原格局，偷偷將「土角厝」改成半磚牆，底邊一公尺用磚砌，上面交叉重疊釘木板。往後國小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每當隆冬夜讀，朔風從牆壁細縫穿梭灌入，會發出如蕭似笛的音響，甚至餘音繞樑；有時可見小型龍捲風將地上紙屑螺旋狀捲至半空中。舊宅還在，民國90年曾拜託么妹過去拍照，因無法空中鳥瞰，拍不出梗概。

扼扣糧餉、監守自盜案爆發後，檢調單位追查甚極，頻於訪視左鄰右舍，捕風捉影，親戚朋友和鄰人均遭受干擾，人人自危，害家母膽戰心驚，不明就理，怕房屋修葺沒申請建照，遭到拆除命運，不只一家之主身陷囹圄，連全家老小都沒安身之地。後來調查結果，修葺房屋費用是家母訪視眾多親人，哀求人家入會，用首期會錢繳納的；這也間接證明家父沒有中飽私囊。

無數篇張鐵獅院長的紀念文中，一位女兒寫道，「我們很後悔，沒積極勸阻父親在美國開刀，如果回來台灣開刀，也不至於天人永隔！」「父親臨終前痛苦不堪，罵我連父親快死了還不知道，還強逼他吃東西。父親也爆發脾氣，對護士拳打腳踢，甚至還咬護士，我知道父親是充滿意志力的，不輕易服輸的人，今天落到此地步，他的心中有多恨啊！」不過，「父親彌留前，交代子女，生命已如此，起訟告醫師，無濟於事。」我所見過意志力最強的人，就此殞落。

此次外甥結婚，晚上宴客，眾人年歲已有，不適於長途開夜車，為方便起見，大嫂獨自出錢包下20人座專車，「朝日遊覽巴士」，兄弟姊妹五個家族一同前往。僱20人座遊覽車需7000元，包括司機600元服務費，和往返6處高速公路收費站，共300元過路費。坐過統聯汽車總統座，改搭小型遊覽車，座位明顯狹窄，不甚舒服，還是大型巴士較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