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將至喜相迎：（九）田裡幹活苦差事

老之將至喜相迎：（九）田裡幹活苦差事

作者：吳聰賢醫師

上回文章，招來眾多親朋好友回應，關心之情，溢於言表，迴盪我胸口，溫暖我心窩，至情至性，感動胸懷，感激不盡，一併在此致謝。當下，Line不斷傳來訊息，有謂：「太辛苦了，你要保重。」有謂：「太勞累了，很不值得。」甚至有的說：「生命只有一次，別活得太辛苦，別活得太累。」這些話，說得也是，四平八穩，全在道理上，再如何老頑固，再多老年癡呆，我都聽進去了，聽到心坎裡了。都已70餘歲的老頭子了，還跟自己較什麼勁？跟自己賭什麼氣？不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嗎？莫名其妙嘛！田邊過往路人皆知，對著我高喊：「哇！大哥啊！累死人了，你太辛苦了！你退休後，反而比退休前更辛苦！」退休前，我每天田裡工作，才1、2個小時，就得趕衛生局上班；如今，退休後，白髮蒼蒼，滿臉老人斑，不用再每天上班，卻每天待在田裡3、4個小時，工作時間拉長，豈止加倍呢？其實，我沒說，路人並不知道，我雖退休多年，卻週一至週六，仍每天上班喔，只是我的門診時段，不在早上，不是上午上班，而是在下午和晚上。

早上，清晨5點多，天色尚昏暗，大多數人仍睡夢中，我已赤裸著上身，汗流浹背，揮汗如雨，坐在地上，在田裡，持續不斷地工作著。等到早上9點，陽光普照大地，氣溫飆升，附近鐵皮屋工廠的工人，才正要上班，我已疲憊不堪，身體癱軟，準備收攤，要回家去了。不回家不行，因我的體力，僅夠幹4個小時活，加上天氣炎熱，我若仍硬撐著，繼續工作下去，不單體力不濟，還擔心不慎中暑，在漫天荒草中，不支倒地，呼天喚地，也等不到外人來搶救呢！田裡活，可想而知，絕不會輕鬆，連一般莊稼漢，也要退避三舍，否則，我的皮膚也不會在太陽底下，曬得比非洲黑人還黑，甚至黑到發光和發亮呢！說來好笑，我發什麼勁？賭什麼氣？簡直是神經病嘛！我不是幹什麼偉大的田地活，僅只是除草而已，且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遠除不完的草而已，又不是唐李紳，懷抱「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的偉大情懷！

移樽就教，請你告訴我，每天清晨，我若不去田裡幹活，那麼我要幹嘛？睡懶覺？睡回鍋覺？睡到自然醒？睡到日正當中？睡到天昏地暗？誰到死去活來嗎？有困難！我做不到！我不懂，人已經醒來了，又不是活死人，還能賴皮，強迫自己硬躺在床上嗎？還是，學著一堆老人家，一大清早，呼朋引伴，嘰嘰喳喳，校園、公園、河堤、馬路散步去？有困難！眾樂樂，不如獨樂樂！我討厭呼朋引伴，我喜歡孤獨，我沉默寡言，討厭嘰嘰喳喳，一群嘴巴停不住話，一路上五四三，東家長，西家短，無事找話直閒聊的，會逼得我跳河自盡！還好，我會游泳。還是，參加社區村里清潔志工隊，一大清早，成群結隊，披著志工背心，拿著掃把，拖著垃圾桶，出門掃馬路去？可考慮，但有困難！不單討厭成群結隊，且清潔志工隊每週六才出動一次，一週7天，另外6天要幹嘛，無所事事，豈非悶死我了？我是閒不住的人。還是，每天清晨，追求人生八雅，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孤單自處，獨自一人，徜徉徘徊在，休閒藝術境界裡？太高杆了，有困難！我氣質不夠，我典雅不足，學不來，也模仿不來，無自知之明，自以為是，倒落個東施效顰，貽笑大方呢。

或許，更有人會嘲諷和訕笑：管它清晨、白天或夜晚，任何時間都是自己的，活到70開外這把年紀，不知何時要走人，不知何時要說拜拜，要天人永隔，要永世隔絕，可能是當下，可能是今天、明天，也可能是後天、大後天，難以預料，看開點，人何必活得那麼辛苦，活得那麼累！應該保握當下，享受每一天，快活每一天，退休了，就不要再上班了，把時間全部留給自己，人生沒有退路，只剩歸途，沒有輪迴，沒有再世，應該放下一切，看開一切，逍遙自在，保握良辰，出國旅遊，飛機或郵輪，山珍海味，燕窩鮑魚，海膽龍蝦，大魚大肉，享受美食，吃喝玩樂，享受歡樂，吃到才是賺到，玩到才是賺到，才不枉人生走這一遭！說的是！太棒了！人生確實是如此！生命是短暫的，無法喊暫停，轉眼就過去，這是普世真言，沒有什麼大道理，人人都知悉，我明白，我也聽得懂，然而，要身體力行，貫徹始終，會是容易的事嗎？你說呢？（113年8月22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