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六十三、五哥的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低血糖昏迷驚魂記（小說）

六十三、五哥的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作者：吳聰賢醫師

我跟五哥聊了不少，他愁苦，他哀聲嘆氣，我千言萬語，也難盡述，我也有我的愁苦，我說不出口，只能跟著他，感嘆噓唏不已。「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作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是李後主李煜的詞「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他道盡國破家亡的愁，五哥則是後繼無人的愁，不管前人或後人，不理千年或萬年，人生在世就是一個「愁」字，愁苦的愁。

「虞美人」是誰？當然不是五年前鬧離婚風波的「于美人」，于美人本名于耘婕，曾是補教界老師，現為廣播及電視節目主持人、暢銷書作家、經紀人，曾連續三年獲得行政院新聞局廣播電視事業處「十大廣播DJ」。不錯，虞美人名氣也不輸給于美人，不，更勝于美人，前者可是名垂千古，歷史留名，是兩千多年前，楚霸王項羽身邊的女人「虞姬」。此處的「虞美人」，原是唐朝的曲調名，後來用為詞牌名，可以傳唱的，當然，此曲調是為了歌詠項羽寵姬虞美人死後，從地下開出了一朵美艷的鮮花。

「虞美人」為詞牌名，以李煜詞最為正統，它為雙調，每調28個字，共為56個字，前後段各四句，「7個字，5個字，7個字，9個字。7個字，5個字，7個字，9個字」。「春花秋月何時了（7個字）？往事知多少（5個字）？小樓作夜又東風（7個字），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9個字）。雕欄玉砌應猶在（7個字），只是朱顏改（5個字），問君能有幾多愁（7個字）？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9個字）。」很可惜，此類詞牌不知要如何唱。唐詩的五言絕句和七言絕句，學校老師有教，我可會唱的。

兩仄韻（上聲、去聲、入聲，前兩者等於國語注音的第三聲、第四聲，入聲較複雜，散見於一、二、三、四聲裡，凡用閩南語唸起來，又短又急者，即是入聲），接著轉兩平韻（陰平、陽平，等於國語注意的第一聲和第二聲），「仄仄平平。仄仄平平」。「春花秋月何時了（仄韻，第三聲）？往事知多少（仄韻，第三聲）？小樓作夜又東風（平韻，第一聲），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平韻，第一聲）。雕欄玉砌應猶在（仄韻，第四聲），只是朱顏改（仄韻，第三聲），問君能有幾多愁（平韻，第二聲）？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平韻，第二聲）。」起頭用仄韻，有慷慨激昂、胸口起伏的韻味；結尾用平韻，則有遠源流長、綿延不盡的氣味，讓人感傷。

李煜（西元937年-978年，享年41歲；961年-975年，在位15年），五代十國南唐的第三位君主，也是末代君主，又稱李後主或南唐後主。從唐朝滅亡開始，至宋朝統一中國本土為止，907年至979年，總共73年間，中國大混亂，藩鎮擁兵自重，各立山頭，稱君、稱王或稱帝，有如民國初年的軍閥割據，史稱五代十國。其實，豈僅只15個國家，大大小小，擁兵自重的頭頭，有如天上繁星，不知有多少，但軍力強大的，有政治組織的，就屬這15個國家。南唐李家自稱唐朝的繼承者，用「唐」作為國號，跟唐朝的李淵、李世明，同樣姓李，但兩家完全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宋太祖趙匡胤，於975年，攻破南唐都城金陵（現今南京市），李煜投降，南唐滅亡，李煜被送往北宋京城汴京（現今河南省開封市），成了階下囚。隔年，宋太祖趙匡胤，於976年暴斃，死因成謎，由趙匡胤之弟趙光義繼位，史稱宋太宗。再隔兩年，宋太宗趙光義掌權，978年，李煜被毒死。汴京階下囚期間，李煜寫了不少好詞，雖然在政治上毫無建樹，被俘爐後，反成了中國歷史上首屈一指的詞人，被譽為詞聖，作品千古流傳，尤其「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更是千古絕唱。可憐的詞聖，完成「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沒幾天，就被毒殺了，是絕命詞。也是貨真價實的絕唱。

此詞是一曲生命的哀歌，利用自然的永恆「春花秋月何時了」，對上人生無常「只是朱顏改」，兩者尖銳矛盾的對比，抒發了亡國和生命落空的悲哀。此詞以問起「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以答結「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讓人明確了解，愁有如春水向東流，多到綿延不絕。此詞由問天「春花秋月何時了」，問人「往事知多少」，以致自問「問君能有幾多愁」，讓作者沛然莫禦的愁思貫穿頭尾。除了上述的對比、設問等修辭手法外，此詞還採用的比你的手法，比三千煩惱絲還綿長的愁，就像「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史書說，李煜「不理朝政、頗廢朝事、縱情聲色」，似乎言過其實，有嚴重矛盾，另有史書說，李煜在宮內和國內大興宗教，甚至在軍國大事上，都以佛事為憑、為依歸、為靠山，自己每日穿袈裟誦佛經，當宋軍兵臨城下時，李煜還在淨居寺聽和尚唸經，以篤信佛教的人來說，「不理朝政、頗廢朝事」應可相信，但說他「縱情聲色」，似乎稍嫌過分。國破山河在的悲慘處境中，李煜心中還在想著「只是紅顏改」，那些已三年不見的宮中后妃和宮女們，就此斷定他「縱情聲色」，未免巧言令色。